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第5部分阅读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作者:肉书屋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第5部分阅读

    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欺负的胖老鼠,颇不忍心,总联想起黑煤窑出矿难:“人现在怎么样?”

    胖子走过去推推他兄弟,“哥,哥,有大人看你哩!”那胖子把人遮了,谢源探出头想看个究竟,却又被嘤嘤推了一把。

    十九、半路杀出个云右使

    她过去搭了搭那人的脉,然后掀开斗篷,“啧”了一声。谢源这下看清了,立刻别过头,感觉胃有点不太舒服,探手从怀里掏出回生。那胖子不禁千恩万谢,嘤嘤却神色淡淡地坐回谢源身边。

    “回生很好用,”靠在洞壁上的陆铭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整个肩膀被刺了个对穿,然后被铁链锁了大半年,用了回生二十多天就长好了。”

    胖子:“谢大人!谢大人!”

    谢源:“……”

    嘤嘤一扯他的袖子,把人拽出洞外,经过陆铭的时候狠狠撞了下他的胳膊,熊孩子疼得厉害,弯下腰狠狠瞟了她一眼,被她一口白牙满不在乎地笑了回来。谢源又好笑又窝心:“怎么?”

    “那个人的伤不是被石头砸出来的。”

    “嗯,果然还懂医么?不能小看你了。”

    “假的。真是落石砸出来这么大的伤口,”她比了个大小,“骨头不碎才有鬼。”

    谢源点点头,走进去高声道:“东西呢,怎么还不取出来?”

    那瘦子在里头哎呦哎呦:“等等啊——等等!怎么突然就找不到了呢!”

    “拿出来吧,别磨洋工了。”谢源掸了掸袍摆重又坐下,“总共也就一件宝贝,还用得找?——什么人吩咐你们做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胖子分明想跟瘦子面面相觑来着,但是瘦子不在,便瑟瑟地想缩到一边。

    谢源笑:“老实说!畏畏缩缩,像什么男子汉?”

    胖子扑通一声跪下,朝他拜了好几拜:“是云右使……”

    谢源一时没对上脸。半晌,脑海里才浮现出一张线条深刻的面容,约莫三四十岁,是那日站在教主另一边的人。他当时觉得这人很严肃,因为被瞪了好几眼。老宋的手书上头记着“右使云中流”,是教中的老人了。

    他沉下脸,“云右使怎么说的?”

    胖子嗫嚅:“小的哪里能和右使大人说上话,是那带头大哥说……说右使要来这里见左使,让我们不论如何都要留住左使大人。”

    “呵,”谢源冷笑,指了指躺着的人,“所以做出这种混账事!”

    谁知那人一咕噜爬起来,也跟着跪下磕头,谢源一时又好气又好笑。等那瘦子出来,外头已经易帜了,他再怎么机灵也只能挨骂。

    “砗磲血胤总好拿出来了吧?”

    瘦子哀叫连连:“哪里有什么砗磲血胤哦左使大人!这种宝贝,丢给我们三个小喽啰,哪能舍得!自然是右使大人等会儿亲自交予大人!我们几个,也就是带头大哥不放心,都走了半路了还遣我们回来,万一左使早来了,可以挡一挡……又怕、又怕端不出理由来,这不是这兄弟刚好跌下马蹭到了石头,才想了这混主意来闷大人……”

    谢源失笑,“混主意,你也知道混主意!我就这么不讲道理么?还不回去看大夫!”

    三个人面面相觑,那瘦子眼珠子咕噜一转,嘤嘤便握着马鞭一扬头:“怎么,怕我们反悔?左使右使会面,你们还想听墙角?”说着手一扬,把那瘦子腰间的一对钢剑收了,然后嘤嘤嘤唱着歌看天。

    瘦子委屈却不敢出声,跟胖子一起扶着那装死的一瘸一拐出了山洞,不一会儿就听到马蹄声远去。谢源望着渐黑的天扶额,“还浪费我半瓶回生。”

    那一伙人前脚刚走,谢源就听到洞外的落石堆上传来簌簌的声响,滚石如雷。只见云中流轻轻松松握着那把齐人高的蛇矛,从坍圮的落石上健步如飞地下来,到山洞口,那高大的身形把营火都挡了。他面上颇有倦色,一圈青青的胡渣,老实不客气地往他对面一坐,眼光朝陆铭和嘤嘤面上徐徐扫过:“怎么,新收的孩子?!”语气里颇不满。

    谢源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云右使下那么大工夫见在下一面,总不会是来闲谈的吧?”

    说着看了一眼洞外。他坐的位置看不到人,只看到嘤嘤飘在晚风里的裙角,一时像吃了定心丸。

    云中流顺着他的目光一瞥:“咳咳……大人说话,小孩儿自己滚远了去玩儿!”

    听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了,才突然转回头,面容狰狞道,“你个小混蛋!现在都没有外人在,你连一声四叔都不稀得叫?!”

    谢源一愣,看他手上青筋暴起的模样,心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实喊了声“四叔”。谁知这亲戚一攀,云中流出手就扇他一大耳刮子。

    习武之人劲道忒足,那手又大得跟蒲扇似的,他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都被抽得撞在洞壁上,一时间眼前金星乱舞,脑子里全是嗡嗡声。谢源像个壁虎一样贴墙上,还没把自己揭下来,就感觉一双大手揪着衣领把自己拽回去,以为还要再打,连连睁眼:“有话好好说!斗口不斗手!”

    云中流“哼”一声,用力放开他的领子:“你这又是唱得哪出?好端端的,出总坛做什么?阿夜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凡是你要的,豁了命也要给你,寻常人家的夫婿也没见这么老实,任打任骂,你还有什么可作?难道真要他把教主之位让出来不可?你以为长老会里那批人,还认你是太子爷?!”

    太子爷,又是太子爷。然后阿夜是……姬书夜?教主大人?……寻常人家的夫婿?谢源被他一顿话砸得又是头晕眼花。

    云中流看他不说话,愤愤地拄着蛇矛一顿地:“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你新收的?胃口恁大,是要气死阿夜么?!”

    谢源忙摆手:“就是个丫头,懂点医术,青莲坛要什么没什么,平常伺候着也好有个照应。”

    “谁跟你讲那丫头!”云中流红着老脸呸了一口,转过脸去叹了口气,“那是清风剑派鹤七眉的得意弟子,你掂量着点!”

    那种怪异的感觉到了顶点,谢源隐隐猜到又不敢相信,只诺诺:“我自有分寸。”

    云中流“嗯”了一声,说了句“你们俩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就一把钳住他的手腕,静静地不再说话。没一会儿又“唉”了一声,让他把另一只手伸出来:“最近身体怎么样?”

    谢源只说尚好。

    那云中流收回手去,环抱着蛇矛闭上眼,不再声响。谢源看他金戈大马地坐着,嘴角隐隐的皱纹,觉得这人跟上次所见完全不同,有了可以依托的感觉:“四叔……”

    “不要说了,”云中流一摆手,“你的身体你自己知道,一个月一次,忍不了的时候就回教中来。如果赶不回来……阿夜也不会怪你,就是不要去不干不净的地方。那个孩子,你喜欢就留着,就是别玩得太过火。阿夜待你如何你自己清楚,他虽然不说,心里很难过的,这几天你不在教中,他成夜成夜地睡不好觉,犯病痨。”

    谢源嘴上应着知道了,实则恨不能去捶地:要说就说个明白啊!什么叫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他一点都不知道!还有那个一个月一次……那是什么?大姨妈么?他是男人吧!教主和左使的私情不要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啊大叔!唉,真是世风不古……

    云中流摊手从怀里捞出一条坠链,把绯色的坠子摘下来:“伸手!”

    谢源忙摊开手心,云中流却一把拽过来,把那坠子套在了他的右手食指上,原来是枚戒指。不过这戒指比谢源在商场见过的钻戒要硬实得多,甚至比一般引弓所戴的玄铁指套还要长,只是装饰得很华丽。透明的绯色外廓,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流转着赤红的光泽,但是中间却是一绺白色的花纹,像是不规则的水流,妖异至极,眼睛一直盯着会觉得在动。

    “这是什么东西你自己有数,不要辜负了阿夜一番心意。”

    这是什么东西谢源当然知道,教主送他戒指,这大叔还理所当然地带来给他套手上!

    瞬刹脑海中划过四个字:苍天已死……

    但是他马上就意识到,食指上源源不断有一股强劲的热流往胸口上涌,心肺很胀,他一时吃不住,人往前一倒,被云中流扶住了双肩:“九煌阳气并不算霸道,你只是不习惯,慢慢就好了。”

    说着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酒葫芦:“出来得急,明煌都不曾带,都多大的人了,还如此冒失!”

    谢源缓缓坐回去,扶着额:“明煌血气太重……”

    云中流大怒,一把钳过他的脖颈,把他整个人夹在腋下:“你有本事解你们身上的毒么,嗯?!没本事,就好端端给我喝下去!”

    谢源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头又有点晕,什么,谢左使中了毒?

    一个月一次地……发作?

    老实地捧了云中流摔在他怀里的酒葫芦:“还有什么?”

    云中流哼一声,把一个小铁盒掼到他怀里,脸色突然变得冷硬生疏:“现在知道谁对你好了?!告诉过你不要和长老会那帮人混在一起,你不听,现在被人暗剑中伤,就缩着尾巴逃到青莲坛去,出息。”

    二十、运气不好赶路都遇狼

    他顿了顿,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算了算了,你乘夜回去,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见过我,也不要透露九煌在你手上,就当它是个寻常饰物。至于这砗磲血胤,你想用就用,总之没有坏处,不要用就卖了,你那个穷地方……”

    云中流看起来毛糙,连领巾都系得歪歪扭扭,但是啰嗦起来简直跟个老妈子一样没个完,絮絮叨叨嘱咐东嘱咐西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添裳加衣,早起早睡,多饮茶水,节制养身。却不知谢源现在缺的就是爱,听得十分受用。两刻钟后云中流看看外头渐渐四阖的夜色,沉吟着站起来,提着蛇矛:“唉,我说这有的没的,你又要嫌我啰嗦。天晚了,赶紧回去吧。”

    谢源忙称不敢,云中流呵呵一笑,伸出蒲扇大的手亲昵地放在他的头顶揉了揉:“这人是得去鬼门关走走,变乖不少——”说罢又粗声粗气道,“好了,赶紧回去,长老会那边的人若是问起来,千万别说在这见过我,记住么!”

    说罢提着长矛就飞上了落石坡。

    真的是飞,再一眨眼,人就在高高的山峰上,一晃就不见了……

    谢源眨眨眼。

    右使原来是“谢左使”他四叔,吹胡子瞪眼是因为侄子侄媳妇吵架?

    然后……谢左使是不被人认的太子爷,跟长老会搞在一起,难怪那天一帮子长老都帮他说话。那么难道……姬叔夜篡位了?

    这样一想倒有些摸到门道……

    两个小的百无聊赖地在那里踢石子,见他出来,摆着一脸“慢死了真讨厌”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走到近处一瞧,陆铭霎时睁大眼睛,谢源情知大概面上不大好看,被他噎了句“活该”。

    翻过了石坡,谢源清清嗓子:“对了,我记得回去还有别的路,对吧?”

    他们几乎赶了一整个白天的路,现在大概已经晚上八九点了,谢源想来想去还是听云中流的话连夜回去,不过这老路却走不得。

    “来的时候不知道绕了多少远路。”陆铭淡淡地挤兑,掏出怀里的地图展开,“往戈壁穿过去的路要短得多。”

    “唔……不知道这马车走不走得了。”谢源想了想,让他们把车辕卸下放出驮马,“来的时候是为赏风观景,现在天晚,不想在外头风餐露宿就得赶着回去了。你们自己挑些要紧得带上。”

    两个小的脸上写满了“我很想风餐露宿”,谢源闲闲一拍手:“谁先赶回去,我给谁十两做零花。”

    话音刚落,面前就扬起一阵灰尘,呛得他直不起腰,等缓过气来只看到两匹马的背影。谢源气得发笑,匆匆往前跑去:“驮马只两匹,你们是要把我剩在这里么?!”

    他是真怕他们不靠谱,跑得飞快,结果这一跑跑出问题来:腿脚动不动就离了地,腾空了不上不下的,非常难受。等他意识到这是轻功的时候,已经撞进了少年少女清脆的笑声里——俩小的玩他呢这是。

    嘤嘤神气地勒着马缰绕着他转来转去,看得出熟谙马术:“我可不带你,我还要嫁人的,我才不要跟你授受不亲……”

    谢源无所谓地翻身上了陆铭的马,自然而然地握着他的腰:“小伙子,看看你的骑术吧!”

    陆铭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最喜欢飞鹰走狗之事,大半年没颠过,他整个人都憋得不自在。这会儿刚逮到匹小马,虽然是跑得不怎么快的驮马,那也很满意啊,跑了几十来丈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蹭蹭蹭往外冒着快活的热气,被幽禁被虐待的事情远得就像前世的事情了。

    只是谢源一上来他心里就“咯噔”一下——这死断袖坐他的马不说,还、还揽他的腰!谢源刚跑了个百米冲刺,也热得像锅滚水,说起话来尽往他脖子上呵热气,这下陆铭不快活了不说,背后还汗毛倒竖。

    嘤嘤兴奋地横了马挡在他们前头:“喂,你刚才说的话还当真不?”

    陆铭听到背后传来温和清冽的声音:“怎么不算?”

    “好!”嘤嘤扬着马鞭“啪”地一抽,拨转马头转眼间纵出十几丈,陆铭见状也一夹马肚。

    谢源一上来就抓着他的腰,此时人往后一仰,掌间自然用力更甚,还因为紧张渗出汗水来。夏天都穿着单衫,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陆铭只觉得腰腹被那双手牢牢桎梏着,源源不断有湿热裹挟他、掌握他,怒得恨不能把谢源踹下去。

    谢源却渐渐体会到骑马的乐趣,兜着小凉风快活似神仙呐,兴起了不禁凑在他的耳廓边低语:“快!赢了丫头!赢了我送你一匹小马!以后咱们天天去兜风!”

    陆铭猛地回头:“你有完没完?!”小脸黑红黑红的。

    谢源自己没注意,陆铭却敏感得要命:这死断袖几句话间嘴唇不知道贴上来几回!软软的,还因为噼里啪啦说着话,被津水润得湿润柔软,全蹭他耳垂上了,风一吹凉飕飕……

    谢源习惯了他的喜怒不定,看嘤嘤在前头不停抽鞭子,立马急了:“咱们的鞭子呢?鞭子呢?”陆铭心说驮着两个人怎么可能比她快,却发现腰间松了一只手,是谢源急吼吼在拆腰间的绯瑞云。等腰间彻底一松,陆铭暗骂一声,反手揪了他的衣袖:“你不要命了?!”

    谢源不知道在笑什么,很快便重又拢了上来,递上绯瑞云。绯瑞云一开始是很老实的,挺在那儿任他拆。等发现他要把自己递给陆铭的时候就开始闹,在两个人之间扑腾、扭麻花,最后把陆铭和谢源的手绑一块儿……

    谢源苦笑:“你个坏东西,关键时候一点用场派不上,扔了算了!”

    那绯瑞云立马乖乖地松开,在空气中甩出簌簌的小声响,可怜兮兮的夹头缩脑。它一头在陆铭手心里挺尸,一头盘到谢源腿上蹭蹭,还没盘结实就被陆铭猛地一甩,空气里啪地一声响。

    三人两马往北直奔到戈壁上。从这里沿着半弧形的路线回去,比来时近一半有余,大概天明就能赶到坛中。戈壁苍茫,与山路上的万物生发不一样,银白的月光下有一种荒凉肃穆的美感。三个人都被那种沉寂感染,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月中天时,嘤嘤忽然下马,“不行了,我饿坏了!不许跑!”

    谢源二话不说跳下来。他穿的衣服都是上好的绸,又轻软又贴身,骑马颠簸,马革又糙,他又不像陆铭有马镫可以踩,再咯得慌也只能夹紧腿,半夜下来腿间都被磨出了血,走路夹着屁股,神情古怪。

    陆铭心说这死变态不会是一颠一颠蹭着自己然后……硬了吧?真可恶!

    嘤嘤从谢源、陆铭身上搜刮糕点,吃到一半突然鼻子一抽:“不好!”脚从地上踢起一柄短钢剑,和陆铭一人一把劈手捉了,戒备地转身。

    他们正坐在一座高高的沙丘下,又是背风,谢源混事不知地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含着满嘴绿豆沙不知道该不该吐掉。一阵风来,他闻到一股浓烈的马蚤味,登时明白了,拍拍裤子站起来:“是畜生么?”

    话音刚落,头顶“嗥——”地一声狼嚎,绯瑞云飞箭一样从陆铭手中蹿出,牢牢地攒进谢源的手心,鞭尾对着背后沙丘扬起,根根冷刺都竖了起来。

    映着银亮的月光,谢源看到那里立着一只灰毛狼,一只眼被刀劈瞎了,另一只橙黄的眼静静地盯着他们,好像他们是无知的畜生,它才是人一般,高高在上又不屑一顾。谢源不知为何觉得它很像嘤嘤,一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被俩小的瞪了一眼。那灰毛狼似是对他很感兴趣地仄歪了头,接着耸了耸颈项上柔亮的皮毛,又是引颈高啸:“嗥——”

    谢源刚想说不就一头畜生么,那沙丘上就又冒出一双眼睛,然后是第三双,第四双……浓烈的臊味夹杂着血味扑面而来,谢源心下一寒:后来的狼身形都不如头一只那么大,但是眼却是昏黄的,是贪馋的畜生!

    沙丘连绵,不知道背后还有多少狼,谢源看着这一百步都不到的距离,一点不敢冒这个险:“嘤嘤,骑着马先回分坛报信!”

    陆铭半转过头:“少说一来一去也要一个半时辰,不过是群狼,多个人多个助力,你怕什么!”

    “嘤嘤是女孩子!嘤嘤,听话!”谢源看看那两匹惊慌失措的驮马,其中一匹腿都软了,跪倒在吓出来的马尿里。“能跑一个是一个!”

    嘤嘤哪里听他的话,高兴得大喊一声:“哟吼!”提着钢剑就往上跑。沙丘不像平地容易借力,跑一步要滑三滑。狼王微微仄歪了头,抖了抖皮毛并没有动作,底下群狼却一刨蹄子,尽数伏低肚子俯冲了下来,一时间沙丘上烟雾弥漫。谢源哪里见过这等架势,他只在动物园里的栏杆后头见过狼,还是稀稀拉拉病怏怏的几只,现在看着面前作百米冲刺的狼群腿肚子都打颤,站都快站不稳了。

    陆铭却哼了一声,反手抽出谢源腰间的一柄短匕首,左手握刀,右手提剑,跪地一滚冲向最前头的狼,干净利落地划断它的咽喉。温热的血飙一样溅在沙堆上,眼前的沙雾登时一清。谢源从来不下厨房,鸡都没有杀过一只,闻着浓烈的血气差点没晕过去。

    二十一、不要小看断袖啊

    谢源背后就是马匹,狼群仿佛知道他们得靠这个逃命,得空就钻过陆铭嘤嘤的刀光剑影扑他门面。谢源看到那么多会动的东西头都晕了,只觉得四周都是狼的喘息和獠牙,整个人瘫软又僵硬,被冷汗吓得像是水里捞出来一样,只机械地跟着绯瑞云走。绯瑞云在手中杀气腾腾地晃动,忽左忽右,在空中打出“啪啪”的响声,谢源既要保持平衡,又要攥紧绯瑞云不让它脱手,不得不摆出各种各样诡异的姿势,好几次都觉得自己的腰恐怕是要断了。

    绯瑞云将狼通通鞭辟至一丈开外,几头狼都是就地一滚掩起白肚皮,俯低身体,嘴里发出狺狺的低吼。狼吃过绯瑞云的厉害,不敢再上,围着他远远地逡巡。谢源怎么站都不对,不知把鞭子放哪儿才好,胡乱摆了个姿势就跟几只狼打眼仗。

    抽空瞄到两个小的大开大阖地杀着正欢,陆铭身形骏捷,左手刀右手剑,腾身一转就是个切肉机。嘤嘤则灵活得像跳舞,在几头狼之间扭来扭去东一刀西一刀,居然还扭得很好看。

    就是这么一走神间,背后的沙地上传来“噗”得一声,四足点地的声响。谢源根本来不及回头,绯瑞云凌空一劈,一个黑影从他的肩头笼过!

    扑面是腥臭的涎水,下一秒,尖锐的犬齿就咬穿了他的肩膀!

    谢源大痛,冷汗更密,几乎听到自己的血汩汩而出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身体立马冷成块冰,就觉得脐下三寸有火在烧。

    那狼一落地还不松口,硕大的狼头拖着他狠甩,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人骨根本吃不住那强有力的颚,他跟着一踉跄,被狼在沙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划痕,一时间沙砾浸血,腥味扑鼻。几头围着他的狼见机就上,四围尽是四蹄踏沙的簌簌响声,迷迷蒙蒙忽近忽远,在他听来是死神的沙漏。

    “谢源!”远处的少年一声暴喝,绯瑞云突然疾电一般射向狼的左耳,那狼微微一松口,绯瑞云就朝天一纵,将他拖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小腿一阵刺痛!狼群像是咬到了弱小的饵,争先恐后地扑上来分一杯羹。谢源被刺激得神智一清,整张脸都扭曲了,赤眸充血,心说这什么狗屁事,挽了长鞭就是断地一击!

    那一刹那之后谢源突然觉得四围一切都慢了下来。溶溶月光,眷眷的风,浮扬的沙,狼的呼吸,他突然觉得看到了听到了许多东西,不是用眼睛用耳朵,眼睛看不到那么远那么广,耳朵分辨不出那么小那么细,感官无限地放清晰了。大到天边胧月之云的辚辚波痕,小到狼耳上的纤毫之毛。脐下三寸热得几乎在发烫。

    谢源便不用眼,也不用手,浑身不使力,顾自放松了跟着绯瑞云去。

    “啪!”第一鞭,劈地而去抽开一张上好皮毛;

    “啪!”第二鞭,扬鞭直上,卷起灰沙蒙了畜生的眼;

    第三鞭、第四鞭,跬步一迈,劈空连抽绯瑞云,一左一右两道小旋风平地而起,将身近的狼统统翻滚着卷到空中!

    他飞快一旋身,绯瑞云像舞带一样,一圈一圈从他的腰心漾开,螺旋样完满的圆!那股悠扬灼热的真气从丹田而上,以心指臂,以臂指指,混着食指上九煌的劲烈之气灌入长鞭。手中绯瑞云蓦然红光暴涨,从鞭柄直到鞭尾,好像一色流萤。那绯色随即化作千万剑,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而群狼仍在空中打滚!

    有形的杀气所掠之处,那些畜生皆是略微一抖索,然后“噗”地落在地上,再不动弹。空气满是烧焦的味道。

    一切只不过三呼吸间!

    绯瑞云软了下来,从他手中柔顺地落下,毫无生机地盘落在他脚边,依旧是完满的圆。

    谢源根本没有回过神。他干的?

    背后陆铭跑近,狠狠一巴掌扇向他的头:“你刚才是傻了么?”谢源五味杂陈地看看自己的手,又转过身,看看满衣襟都是血的小少年。

    陆铭气喘吁吁仿佛在生天大的气。

    千绝宫的内功心法与中原完全不一样。两个字,霸道。陆铭不是没有见过魔教中人,但是向谢源这种等地的“红莲业”他可是第一次见。这个死断袖浑世不理的背后,居然已经到了“摧城”的境地,醇烈的真气让他想起深埋地下十八年未启的女儿红,那种不掺杂丝毫浊气的武技,让他原本引以为傲的资本都显得不闻一名。

    但是之前,他几乎以为死断袖丝毫不懂武功!

    谢源按着肩膀“嘶”了一声,摸到支楞的骨头之后抖索着收手,握着绯瑞云讪笑:“啊哈,啊哈哈,好久没杀过那么尽兴,手生……”陆铭狠狠白他一眼,转身靠在他背后,持双剑如鹤展。谢源发了一次飙之后笨拙地应付着,动不动就被咬被抓,少年听他胡乱痛叫,根本不敢离他身侧。

    眼看狼绵绵不绝,陆铭终于觉得不太妥当:“嘤嘤!你回去叫人!”

    嘤嘤冷冷一抖腕,甩出一串血,哼了一声,“你看住他!”舞着钢剑缓缓后退,然后一个鹞子翻身上了马:“等着!”说罢便纵着马就窜了出去。

    陆铭杀了追马的狼,回身一看,谢源在狼群里勉强跳来跳去,明明轻功好得一塌糊涂,一蹦丈高,就是找不到准头,老把自己往狼嘴里送。陆铭头疼地一捂脸,反身冲进去跪杀手边的狼,腾手一揽,接住了他。谢源仰天摔在他肩膀上,只听到“咔”一声,为什么不能把我翻个身接啊混蛋!这下子腰肯定断掉了肯定断掉了混蛋!

    嘤嘤走了不到一刻钟,那在沙丘上的灰色巨狼突然仰天长嗥,源源如潮水的狼群突然散开,腾出一小片空地上,剩下兜头兜脸都是血的谢源和陆铭。谢源整个人都虚脱了,背靠在陆铭身上,因为失血过多一阵阵发冷,机械地举着绯瑞云横在胸口。

    “它们究竟要干什么?”陆铭到底年纪还小,此刻看着周围不断涌动的灰色皮毛没了主意。沙丘原本的金黄|色完全被狼皮的颜色盖过了,在月色下深深浅浅斑斑驳驳,现在竟然望不到边。

    他倒不觉得很害怕,就是觉得死在这里很不值——清风派掌门的得意弟子,中原武林冉冉升起的少侠陆铭,居然被一群狼叼走了,听起来就傻乎乎的。

    谢源话都说不出来,呼和呼和喘着气,呼吸黏腻。陆铭不敢转身去扶他,手肘往后顶了顶:“还死不了吧?”

    说话间那巨狼从沙丘上一纵身,陆铭整个人都绷紧了,左右手的刀剑一换,长剑指着上丘。那巨狼澄清的眼眨了眨,停下步子刨了刨沙丘,然后一转身腾在圆月的影上,越过沙丘不见了。

    “嗥嗥嗥——”三声嘹亮尖锐的狼嚎从看不见的沙丘背面传来,那灰色皮毛组成的海洋开始涌起波涛,从最外层开始解离、散去,片刻间退了个干净。陆铭被那声狼嚎震得耳朵疼,等最后一只狼跑得看不见,轻捷地踩着细软的沙跑到刚才头狼所在的山头。在茫茫的月色下,狼群飞奔扬起弥漫的尘烟,巨狼奔行在最前头,领着狼群像是一枚尖锐的楔,楔入远远的地平线上。

    他匆匆跑下沙丘。谢源早就坚持不住,摆着大字睡倒在地上。陆铭看到底下被血染成褐色的沙,脚下一个趔趄,摔了个跟头,膝行到他身边把他的头扶起来搁在自己腿上,封住了他周身几处大|岤。

    “我……”

    话还没出口,谢源就被啪啪打了两个大耳刮子,那叫一个左右开弓,打得他脑袋直发黑。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上头的小少年亦是大梦初醒的模样,背着月光的脸慢慢变红,装模作样咳咳两声:“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想把你弄醒……”

    谢源觉得自己没死也差不多了。

    陆铭把手覆在他受了伤的肩上,谢源倒吸了口冷气,冷冷道别动:“等老宋来了再说。”

    陆铭白了他一眼,“我才不像你,乘人之危——你骨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说着撤手。那狼咬得颇狠,骨头都支楞出来了,但是刚才似乎在月光下一闪一闪——死断袖骨头也太白了点?

    谢源微窘:“你先把你自己处理好了。你的伤口裂开了?”

    陆铭道了句不打紧,呆呆地揽着他不知在想什么。谢源闭上眼睛,很快就迷迷瞪瞪陷入黑甜的梦中,恍惚间被人推了一把:“别睡!”

    谢源打了个寒噤。

    “很冷?”陆铭想了想,把他上身拖起来抱在怀里。谢源现在哪里能随便乱动?陆铭偷偷把不小心戳出来的骨头塞回去:“他们就快到了。”

    谢源其实疼得早已麻木,但是听少年口气里的不安,料想情况不太好,就不敢再睡下去。陆铭有意和他说话:“听你和老宋说,青莲坛四围的戈壁上有迁徙的狼,怎么会有那么多?”

    二十二、我也来个临阵托孤

    听谢源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他划拉着手指:“我刚看到,足有上万头吧……”

    谢源听他难得耍宝,微微一咧嘴。

    “古怪。”少年的声音从胸膛里透出来,震得他耳朵嗡嗡的。

    谢源已经没力气说话了,脑子还是能动的,心说这当然古怪。即使狼是群居的动物,也没有理由结成这么浩浩荡荡的队伍。除却习性,戈壁本来就是荒瘠的地方,哪有这么多食物来喂饱它们的肚子?不可能。

    “是有人驱狼?”陆铭眨眨眼睛。他左眼的眼翳好得慢,此时被流下来的血糊住了,很难受。“那狼嚎的时候,我被内力震到了,不是凡物。”

    谢源嗯了一声,意识又慢慢飘远。

    好像过了好几个世纪,又或者一炷香的时间,再睁眼时七七八八的人头,认了半晌,认出中间那个闪亮的光头,伏在他身上雄壮地喷着口水。再往上还是戈壁的天,宁静深远。谢源只觉得周身空寂寒冷,对着大荒天相,竟隐隐看到平生种种过往,心说莫非是要死了?不免很悲伤,死到临头还要还要听老宋骂陆铭。

    他晕晕乎乎在人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小年轻。

    老宋那个急的,正想把他家左使往车上搬,见他嘴唇蠕动,赶紧俯下身。

    “嘤嘤……嘤嘤有什么想做的就由着她去。”

    老宋忙着“唉”。

    “给陆铭五十金,送他回家去……”

    头顶上露出一张不耐烦的脸,出手就点了他的哑|岤睡|岤。谢源看着陆铭啪啪拍了拍手上的灰,就陷进了黑甜的梦里。

    他是被打斗声惊醒的,眼皮上红彤彤的一片,晒得暖洋洋。缓缓舒了口气,睁眼已经是宽敞明亮的卧房,周身陷在软滑的缎被里,很是温凉舒适。与狼群搏斗留下的钝痛,在这样安闲的睡眠里一扫而光。老宋窝在他窗边剥橘子,见他醒了高兴得手舞足蹈,然后不知道该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自己的还是他嘴里:“左使……左使感觉如何?”

    谢源撑着坐起来,眯了眯眼睛:“怎么那么吵?把门关上。”

    老宋关了门凑过来,一双老鼠眼简直要哭出来了:“左使大人,您都晕了三天了……”

    “啪!”

    “拜你所赐。”谢源甩了甩手。

    虽然他刚醒转没什么力气,但拼尽全力一巴掌打过去,也有得老宋受着。

    老宋自知理亏,趴在地上装死。

    “云中流和你什么关系?”谢源脱力地倒在床上,“这次他要你把我骗出去与他会面,明日他要你杀我呢,嗯?”

    老宋一咕噜爬到床边想抱大腿,结果人家睡被窝里,抱不着,只好抱着床沿装可怜:“左使饶命!左使饶命啊!右、右使大人救过小的性命!小的就是个粗人,别的不懂,知恩图报与尽忠尽责懂,这个懂!若是……若是云右使哪天真要左使大人的脑袋,小的必定杀到左使大人面前,然后‘咔’自杀,死了不过碗大的疤!这样忠义就两全了!”

    谢源信他个鬼,他倒想老宋怎么这么殷勤得要他出山,挺尸的时候回想起来,怎么着都不对头——盗曳都没见过左使,那胖子瘦子认得那叫一个亲,摆明了早串通好了。看老宋抖抖索索没出息的模样,谢源顾自叹了口气闭上眼,“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修屋顶么?”

    老宋沁出满身冷汗,一咕噜爬起来,顶着半边红脸朝外头喊:“消停会儿!消停会儿!左使醒了!”

    只听见外头乒乒乓乓一阵响,两个小的飞也似地奔过来,偏生奔到床前就换上一张奔丧脸。

    嘤嘤抱着臂站在一边:“你可真能睡,不就一点皮肉伤么……”

    说完心不在焉地端过汤碗,晃荡出了好些汤水,“你能不能好得快一点啊?小鹿说了,你要送我们小马,带我们出去玩儿,你可不能说谎。”

    谢源眼睁睁看着嘤嘤抓过一个漏斗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把苦得要死的药一锅端全倒了进来。

    “哪有这样喂药的!”老宋急得跳脚。

    “小鹿吹过了,”嘤嘤一耸肩,“不烫。”

    陆铭吊着一个胳膊,从床板那儿探出头来:“可是他怎么一脸要死了的样子?前几次喂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

    “前几次?!”老宋在谢源咳出来的汤汁里差点没晕过去。

    谢源趴在床沿呛得死去活来,老宋连忙奔到外头找大夫,嘤嘤脚底抹油跑去做饭,房里只剩下陆铭,不情不愿地伸手顺他的后背。谢源不是很瘦的人,但是骨架修狭,看上去不像武人。陆铭心里烦躁起来,只觉得伺候他的事情都摊上自己了,出手就重,差点没把谢源拍下床。谢源心里默念着金刚经缩回被子里,颇有些人生苦长的感触。

    不一会儿,老宋陪着大夫匆匆赶了过来,正是上次医治陆铭的那一位,见了陆少侠就两股战战。谢源把老宋和陆铭都遣了出去,伸手任大夫摸脉,片刻之后大夫慈眉善目道:“大人内力深厚,此等皮外伤不碍事,不碍事。这几日修养下来身体自己恢复了大半。以后呢这个,静养一段日子便可,倒是有一事相问。”

    谢源心说你是不是庸医啊,骨头都咬成这样了静养几日就能好?耐着性子问他怎么。

    那大夫笑眯眯笑眯眯:“小的为大人正骨的时候,发现大人骨骼清奇,柔韧强劲,就是好像……有点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绳子缠着的小布包,小心翼翼地解开捧到他面前:“不太像是人骨。”

    谢源皱着眉头拈起一枚碎片:“我身上的?”

    大夫摸着小羊须,低眉顺眼地笑眯眯笑眯眯。

    谢源怎么都觉得这大夫贱贱的,神情古怪地看他一眼,把那碎片放到嘴里轻咬:“我说大夫,你这玩笑开大了,别说人骨,愣是神兽也长不出这骨头,24k纯金啊……”

    大夫广纳箴言:“哦……那恐怕就是老朽眼神不好。”说着又小心翼翼地包起来。

    谢源揶揄:“不分我一半?”

    老头讪讪:“八分都给了老宋头,再分就没有了……”

    谢源:“……”

    “嗯那个……大人练的内功是属阳还是属阴?”

    谢源闭眼:“你说呢?”

    大夫为难地摸摸山羊须:“照理说,习武之人,内功心法不是纯阳便是至阴,以大人这样的武名,断没有阴阳分庭抗礼的道理。”

    “阴阳调和不好么?”

    大夫又这个那个,“老朽只是个医者,于江湖上的修炼之术所知不深。这么雄沛的阴阳内力同处丹田,是好是坏小的不敢说。”

    “武功倒是其次,”谢源叹了口气,“既然请先生来,自然是将身体放在第一位。先生只要说这对身体有害否?”

    那大夫也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谢源颇有些无奈:这看病难在哪个时代都一样,否则哪里总有神医拿乔。

    谢源心说难得有家庭医生,索性有什么毛病都说了吧:“大夫,我肾亏么?”

    “不亏不亏。”大夫忙摆手,“阳气挺盛、阳气挺盛。”

    “那我好想不太……”谢源苦恼地想动身,不想牵动了伤口,那大夫赶紧给他夹板子。

    “这个大概跟心情也有关系吧这个……这个左使大人那么年轻,没问题,没问题。”

    “我很急啊,”谢源压低声音道,“我也就二十出头,本来应该如狼似虎的,但是现在寡淡透了。近两个月来,我都没有过床事,问题是……我还很怡然自得,连自渎都记不大起来!平时就算看到漂亮女人,也没什么感觉,更不会想起那事儿,我、我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讳莫如深:“那就找个男人试试嘛,心情最重要了这个……”

    谢源心说这死老头还会吐槽,不得了,哀声叹了口气:“那大爷,我有没有……中毒的脉相?”

    那大夫吓了一大跳,忙说没有,“这个小的还是摸得出来的这个……”

    谢源疲惫地按了按额角。习武的人大多都是半个大夫,什么真气运行一周天就知道自己哪儿哪儿的了毛病。可他现在既不是大夫又不是侠客,就是个普通人,跟襁褓里的婴儿一样只知道舒服不舒服,真是天大的麻烦。他说到底还是很爱命的,看着临危不惧,其实是来源于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自大:我总不会死在这儿吧?多二啊。和陆少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