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 BL第9部分阅读

    花景生 bl 作者:肉书屋

    花景生 bl第9部分阅读

    说着,声音中满含嘲讽却听不出恐惧。

    小花儿只觉痛不可当,左肩被短弩贯穿,只是凭着无上的意志力才能抓住亦袅,冷汗淋漓,不断地滑下脸颊,他只觉右手渐渐麻木,头晕目眩,

    “——景生,记住我,我也是一只鸾鸟!”亦袅轻语,小花儿大骇,想抓牢他的手,但,亦袅五指用力,挣脱了他的掌握,

    “你救过我,我便还给你一条性命,咱们两不相欠了!”他的身影和他的话语随风而去,瞬间消泯。

    山风烈烈,白云无语,墨黑的夜空中,星河浩瀚,遥遥无涯。

    小花儿对着长空点点头,——我来了!他撒手松开了野藤,身子飘鹞似的直飞而下。

    “——景生——景生——景生——!”泣血惨呼,回荡在渊峡之间,好似永不泯灭。

    第二卷:为你,揽长风,牵星飞翔!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紫雾蒸腾弥漫,身体轻似飘羽,恍若无物,似梦非梦间,小花儿只觉胸口一点剧痛缠绵不去,身体即将化为虚无,烟消云散,而那无时不在的痛却顽固,强悍地挽留住他远去的脚步。

    ‘——看来又要走上星际长途了。’小花儿在疼痛中辗转反侧,这种痛如抽丝剥茧,将他的身心一点点碾碎,肉体已化为齑粉,灵魂却仍恋恋不舍,朦胧地诘问着:‘——上次离世只感觉解脱,为什么这次如此痛楚?难道是诸神徇私报复?’

    “……景生……景生……景生……”耳边呼声不绝,疼痛排山倒海而来,痛彻心肺,——阿鸾,那是阿鸾,此一去,就再也不能和他见面了。

    “……景生……记住我……我也是一只鸾鸟……”——鸾鸟——一只鸾鸟,啊,那是亦袅,雾气迷蒙翻卷,亦袅的丹凤眼中笑意戚戚,瞬间消弭。

    剧痛似月圆夜里的海潮,汹涌翻滚,将他的身体掀上波峰再摔入浪底,灵魂默然俯视,无动于衷。

    “……怎么样了……”

    “……失血过多……肌肉撕裂……脑震荡……溺水……”

    ——怎么?天上诸仙竟如此煞有介事?不知是要罚他还是再次拯救?小花儿蹙眉苦笑,意识却渐渐地飘远。

    “……这箭毒见血封喉……他却还活着……奇哉怪也……奇哉怪也……”

    “……老大……请您出去……不要影响我的病人休息……”

    叽叽咕咕,淅淅梭梭,噼里啪啦,扰攘不休,小花儿顿觉烦乱,——这星际天域中的医疗环境当真很差!他欲抬手捂耳,却不料一阵锐痛猛地袭上肩头,锥心刺骨一般,小花儿脑中嗡地飞旋起无数泡沫,渐渐沉入昏迷,

    “……你看……你看……他又晕了……”

    “……都怪你……老大……”

    ——天呀!如此嘈吵!还没来得及皱眉,意识已飘向天外。

    感觉身体起伏飘荡着,疼痛渐渐消退,燥热骤然袭来,好似置身火窟,小花儿张嘴欲喊,喉咙焦疼,无法出声,惶急不安地挣扎着,想摆脱恶梦,忽觉清凉的绢帕敷在额上,继而在全身游走,熄灭了身上的焦灼,

    “……姐……姐姐……”小花儿喃喃轻哼着。

    “……唉……唉……”不知谁在轻轻叹息,充满关爱。

    不知过了多久,一瞬间还是一生?刹那芳华,杳无踪!

    小花儿挣扎地睁开眼睛,眼前一团昏黄的光影,想凝神细看,却觉身子微晃,好像连置身的空间都在轻轻摇动,没有银芒似的星沙,没有浩瀚的星路,也没有水母似的星屋,——这里——这里,他勉力集中精力,凝目四顾,——这里仿佛是一间舱房,鼻端隐隐飘着清苦的药香,

    “——小七,你的病人醒了!”

    小花儿一惊,转头去看,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须髯男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来了——来了,我来了——”

    甜脆的声音响起,吱地一声舱门被推开,一个十二三岁的红衫小女孩儿风似的卷了进来,小花儿抬眼看,只觉眼前一亮,小姑娘俏皮的脸上长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乌亮明媚,眨眼工夫,她就来到了床前,

    “真的醒了,太好了,让我瞧瞧——”说着小手儿就抚上了小花儿的额头,小花儿欲躲,却终没躲过。

    “退烧了,不错,不错,你的体质很好呀。”小手儿拍了拍他的脑门儿,像对待一个幼小的孩子。

    “……咳咳……小七……”旁边的半大老头儿看不过眼,挺挺肚子,细声提醒。

    “老大,你快把药给他喂了。”

    “——是,遵命。”

    胖老头儿滑稽地一点头,一哈腰,端着药碗在床边坐下了,眼睛里满含着笑,小花儿被他们一连串的言行举止搞懵了,看到勺子伸到眼前,想也没想,就张嘴咽下,药汁清苦甘涩,小花儿细细辨认,眉毛一挑,——嘿,这竟是一帖疗伤健体的好药,没想到这么好运气,碰到了行家。

    “——这个,是你的?”

    老头儿喂完药,肥白的手儿一晃举到小花儿眼前,胖胖短短的手指上挂着一个玉佩,小花儿眼眸一暗,那只莹润的小玉鹤蠢蠢欲动,展翅欲飞。

    “不是我的,是我的一位……朋友的……”——‘你带上它,吉祥,能护身。’阿鸾的话语仿佛近在耳边。

    小花儿倏地闭上眼睛,觉得左肩的伤痛直刺心底。

    “老大,你怎么变得如此罗里罗嗦,他累了,让他休息一下。”旁边的红衣女孩儿忽然插言,小花儿微楞,这半天,竟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刚才那么风风火火的,如今却又静若飘雪。

    白胖老头儿不为所动,眼中精光一闪,又摸出个东西吊在肥指头上摇晃,小花儿看见,更是大惊,那是——那是——他缠系在发里的墨玉龙指环,

    顺手摸了一把散在身边的长发,干干爽爽,原来是洗过头发了。

    “——对,这个是我的。”小花儿点点头,沉静而宁定。

    胖子眼中的锐光倏地收进眼底,嘻嘻一笑,俯身将指环系在小花儿的胸前,“自己的东西一定要收好,嘿嘿……你睡吧……”说着手指在他颈侧轻拂,小花儿眼前一闪,头脑晕沉,又渐渐陷入梦乡。

    “……跪下……七儿……快跪下……”

    “……不跪……为啥要跪……”

    “……唉……”

    恍恍惚惚的,不知是谁一直在耳边嘁嘁喳喳。小花儿无力理会,一直下潜,潜进最深远的梦境里寻寻觅觅,——景生——景生——景生——,他想找到那个不停不停呼唤着他的人。

    再次清醒过来时,太阳早已爬上三竿,明亮的日光透过舷窗,洒满小小的舱房,小花儿轻吸口气,只觉胸臆间暖意融融,神清气爽,伤病好似又减轻了几分,眉头微微蹙起,心想:这父女俩的医术竟不输于他和花老大,但他们的言行举止却非常古怪,

    “你感觉好点了吗?”身边响起清甜的声音。

    小花儿惊得一抖,转头看去,心里砰砰乱跳,——这小姑娘当真是神出鬼没,悄无声息的,让人每每忽视她的存在。

    “你们……救了我?谢谢。”

    小姑娘摆摆手,好似此事根本不值一提,“不用谢,就是恐怕以后肩上要留伤疤了。”

    小花儿笑了,皮肉上的伤痕又算啥呢?伤了心却是没得救的。

    “认识一下,我是唐怡,你呢”黑葡萄似的亮眼睛闪了闪,小姑娘向小花儿伸出右手。

    小花儿一惊,——这——这举止?他不动声色地抬起右手与她相握,“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花景生。”

    小小的女孩子握住他的手,摇一摇,随即松开,也不惊奇,只是微微笑,

    “那位小爷醒了?”舱门外忽然传来询问,嗓音柔和,小花儿一听就认出是昨夜那位白胖子。果然,门声一响,胖而圆的一个肚子先冒了进来,随后是胖而圆的一颗脑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今天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呀,小七,你的疗法见效。”胖子竖起拇指,笑看着女儿,满眼的宠溺。

    小姑娘斜睨了胖爸爸一眼,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那你当初还跟我抢着用药?说什么千年难得一见,咱俩岁数加起来才够六十年,这千年的事情你当真知道?”她说得半嗔半怪,话里却带着淡淡的温暖。

    小花儿静静地看着,若有所思,

    “这僵蚕毒本就难得一见,中其毒而不死,恐怕真是千年都不曾有过一人,我可不是夸口。”

    小花儿心里骤然抽紧,——那弩箭上淬的竟是当世四毒之一的僵蚕毒吗?当真狠辣!他额上冒出细汗,心里苦笑:他这个大毒枭运气不小,现世四大毒物,他倒已经尝试了两个,——碧血蛭和僵蚕。

    那胖老头儿暗察小花儿的神色,见他面色如常,毫无异样,不觉心中激赏,搓搓手,他上前几步,咧嘴一笑,和唐怡如出一辙的黑亮眼立刻眯成一条线,

    “鄙人唐窦,伧俗商人一个,开着几个小药铺,随便做点小买卖。”

    唐窦边说边笑,脸上的小肥肉儿已经完全把五官淹没,小花儿却已经大惊失色,猛地撑身坐起,疼得额上的冷汗刷地滚了一脸,

    “您……您是……是唐门大当家唐窦……?”天塌下来好像也不及这个消息更震撼。

    “正是鄙人,不才,不才。”胖唐窦还在嘻嘻笑。

    唐怡用指头捅捅他的胖胳膊,转头看向小花儿,“……咳咳……他是我家老大……我们确实姓唐……咳咳……我行七……是唐小七……”

    哐当一声,小花儿头晕目眩地撞在了舱板上,唐窦和唐怡全都收了笑,上前给他揉着撞出一个大包的额角,小花儿抖着手,指定了唐怡,星眸圆睁,“……你……你……你……你是唐小七……那……那……那……那亦袅是谁?”

    “——亦袅?”唐怡和她的胖爸疑惑地呆看着小花儿,“——是谁?”傻问着。小花儿急得手直哆嗦,指着那父女俩说不出话。

    唐怡一拍脑门儿,“亦袅就是也是鸟嘛!可这‘也是鸟’又是何人?”——唉,说了比没说还糟糕。

    ——也是鸟——也是鸟——!‘景生,记住我,我也是一只鸾鸟。’蓦地,小花儿闭上眼,觉得整个舱房都在旋转。

    唐窦不急不徐地坐下,不急不徐地轻问:“你是说你曾遇一人,自称唐七少,名叫‘亦袅’?”

    小花儿睁开眼,点点头,将唐亦袅的样貌形容了一下,唐窦沉吟半晌,忽地站起,转头看着唐怡,“你和家里联系,撤出蜀中,那里是呆不下去了。”

    唐怡点点头,红影一闪,飘身离去。小花儿垂眸,凝神细想,继而蓦地抬头,牢牢盯着唐门掌门,“那人是蜀王世子卫元嘉,小名鸾生,对不对?”

    唐窦赞许地看着小花儿,“花少侠当真警醒,应该就是那人了。”

    小花儿被他的称呼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更正:“唐掌门,我只是坤忘山中一山童,不是什么少侠,叫我小花儿吧。”

    “——小花儿——小花儿?也好。呵呵呵……”唐窦的胖脸一扫阴霾,嗬嗬嗬笑着看向小花儿,小花儿却觉得他的眼光好不锐利,一望之下,竟无所遁形,

    “如今那大蜀已尽归南楚,他卫鸾生却假冒我唐门之子在外招摇,能有什么好事?我们此时不搬家又更待何时?”

    唐窦团团的胖脸上仍带着七分笑意,说出的话却异常郑重其事,小花儿此时才感到一丝惊诧,唐窦乃江湖大家,掌管着一个庞大而神秘的帮会,却和他坐在一起侃侃而谈,态度诚恳,甚至隐隐带着恭敬。又想起他刚才自荐时所说的什么开着几家小药铺,随便做着点小买卖,不觉好笑:他那药铺毒死的人恐怕比救活的人还多,而他的‘小买卖’也是无法想象的天大地大呀。

    “小花儿呀,你不知道,咱们唐家世代悬壶济世,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而且……”

    “——咳咳——”

    不知何时唐怡走进了舱门,一声大咳打断了她胖爸的胡言乱语,小花儿擦擦额角的冷汗,——真不愧是唐门掌门呀,谎话说得如行云流水,面不改色。

    唐窦回头,一看是女儿,立刻眉开眼笑,笑得三个下巴叠在一起,“小七儿,我说得也是实情,自从你……你出生之后,咱们唐门真是行善积德了。”

    “早就该行善积德,他们六个不是还喜欢折腾?”唐怡捶了胖爸一拳,唐窦眯起眼睛当成享受,笑得非常自在如意。

    小花儿看看这位七少唐怡,又想起那个唐亦袅,不知怎的,忽觉心酸,一个似雨后的阳光,一个似晴空中的阴云,却都自称为唐小七,

    “他们……他们六个折腾惯了。”唐窦无奈地搔搔头,又巴巴儿地瞅着他的宝贝小七,“你把鸽子都放出去了,都写明白了吗?”

    唐怡点头,走过来,递给小花儿一碗绿豆汤,汤上点点金黄,竟是桂花,可此时正是端午时节,哪里来的桂花呢?

    “你端着碗,我喂你。”唐怡坐下,拿起勺子喂他。

    小花儿讪笑,——当真是心思灵动的小姑娘,他一臂受伤,一手端着碗,想抬手拒绝都没有可能,只好乖乖地张嘴等着她喂。

    “这是糖桂花,并不是你想象的什么金贵东西。”小女孩大眼睛扑闪扑闪,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

    “可这色泽,香味却绝不一般。”那馥郁的花香好似绽放在口中。

    胖唐窦嘿嘿一笑,捋了捋女儿黑亮的长发,“那可是我家小七儿的不传之秘,绝妙,绝妙呀!”

    他那得意欣赏的模样好像不是在说糖桂花,而是什么精研出的绝世毒药。

    “老大,你怎么好像在说他们六个的瓶瓶罐罐?”唐怡灵动的眼睛骨碌一转,睃了他爸一眼,

    “哪里,哪里,他们的那些个小把戏哪里能和小七的糖桂花相提并论。”

    小花儿一边吃着绿豆汤一边看着他们父女逗趣,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好像天大的困苦也不在话下了。心里悄悄琢磨,总觉得这个十来岁的小唐怡似曾相识,但又印象模糊,

    “对了,小七,你有没有嘱咐他们把小花儿他老爸也接来?”

    唐老大一句话直把小花儿呛得一哆嗦,嘴里的绿豆汤差点喷射而出,他赶紧囫囵吞下肚,再次星眸圆睁,

    “……我……我……我老爸……你……你……你认识我老爸?”

    唐怡暗暗摇头,好好的一个俊俏少年,再和他们父女呆下去,真的会变成结巴。

    唐窦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纸扇,刷啦一声打开,胖手指头一摇,扇了起来,摇头晃脑地说:

    “认识……自然是认识……故人也……”说着就站起身,扇着折扇,颠着步子,一摇三晃,肥肉儿乱颤地走了出去。

    唐怡侧眼看着,更是大摇其头,但脸上的笑容却如此开心宽纵,不像是女儿看着父亲,倒像是一个老师看着耍宝的孩子。

    “唐……唐怡……你……我……我们……”小花儿看着唐小七的神态,表情,越来越觉得眼熟,同时,他也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可能变成结巴。

    “我们呀……也是故人……你不记得了吗?”唐怡说着就拿起空碗,站起身,——男性好像就是比女性迟钝,当初在星屋里,那个神仙司长不是也这么认为吗?

    “——啊?故人?”

    小花儿还在皱眉苦想,那小唐七已经翩然离去,“等你的伤养好了,咱们再叙旧吧。”清清润润的声音消失在舱房外。留下一室的阳光,斑斓地舞蹈跳跃。

    第二卷:为你,揽长风,牵星飞翔!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南楚都城临州南倚吴山,西临夏江,北部和东部,平原辽阔。城北运河中,来自大夏江,淮的河舟,樯橹相接,昼夜不舍;城西江干一带来往于锦州,台州、宁州、邝州、以及远航东夷、北句丽的海舶云集,桅樯林立,临州自古繁华,盛名远播。

    大兴宫独占吴山,依山而建,雄伟壮丽。黄昏时分,武王明涧意来到谨政殿旁的两仪楼,凭栏远望,但见潇潇暮雨洒江天,千里夏江似练,他忽然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初夏,也是这样一个小雨纤纤风细细的黄昏,两仪楼上,前蜀王卫无殇轻轻侧身,让出身后明秀不可方物的姑娘,

    “——涧意,这是我的妹妹,璟璃郡主卫无暇。”

    从此后,魂系梦萦,日里夜里,念念不忘的都是那个轻盈的身影,那个明媚的笑颜,两情相悦,又岂在朝朝暮暮,本以为终有一天能赢得美人归,却不料——,

    “太子,你与大蜀璟璃郡主的婚事休要再提了。”当年,他的父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将他的全部相思封禁于心底。

    他伏地而跪,手指撑地,似要击穿青石,但却默默不辨一辞,

    “蜀王卫无殇已被其弟卫恒篡位,死于乱箭之下,你的表妹真颜郡主也被毒毙,这本是不共戴天之仇,但我南楚……唉……这些年武略不彰……实在不能……不能轻动干戈。”

    ——实在不能轻动干戈!明涧意的头颅触地,十指指尖已磨得溃破,——无暇——无暇,他在心里狂喊着,思潮飞向千里之外,但身体却仍然低低跪伏,静默无言。

    “——殿下,大蜀郡主的楼船已到江心,却被督师拦下了——”内侍双寿急急来报。

    那些天,他被禁止出宫,听到这个消息,只能飞奔上两仪楼,风狂雨急中,黯相望,遣情伤,佳人何在,烟水茫茫!

    “你在南楚氏族中选一位太子妃吧。”还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的心恋从此走进死亡的永恒。

    他选了南楚最富盛名的氏族王家的长孙女为太子妃,王家与南楚几大氏族世世代代姻亲相连,在朝中盘根错节,权势熏天,十几年来,王氏族中子女更与南楚武将世家许氏互相嫁娶,关系密切。

    那一夜,红烛滴泪,他端肃冷然地掀开新妇的头上的锦帕,像是掀开了南楚的新纪元。

    第二年,当他终于登临大宝,并喜得麟儿,却传来晴天霹雳:

    “——王上,先大蜀璟璃郡主卫无暇已被大夏文帝华宁册封为后。我们是否要遣使道贺?”

    礼部侍郎战战兢兢地问,眼睛一直盯着殿角,而武王明涧意,双眼望向殿顶,似要望穿恢弘的藻井,却望不尽夏江水,无语东流。

    “王上,东宫内侍总管双福来了,在楼底下侯着呢。”谨政殿内侍总管双寿在身后低语。

    “传他上来。”

    ——青鸾,他心爱的长子,九死一生,终于飞回了大兴宫,但为何他心中的疑虑不安像涟漪似的一波波扩散着。

    “王上,您新伤未愈,还是进去坐吧,这里风雨寒凉。”双寿再三恳请着。

    “这里空阔疏散些,还是在这里吧。”武王的袍襟已被斜飞的急雨打湿,肋下一阵刺痛,他单手按于伤处,

    “——王上——”双寿急得拧紧眉头,恨不得将武王拉进楼阁中。武王摆摆手,示意他再勿多言。

    “奴婢拜见王上。”脚步声传来,双福扑通一声跪在檐下雨中,

    “起来回话。”

    “是,王上。”

    双福躬身站起,心下忐忑。

    “太子这些天情形如何?”武王沉声问。

    “太子殿下……他……一切如常……衣食住行无不一如既往……”双福报着平安,声音里却带着无尽的踟蹰,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说:“……就是……太正常了……反倒显得不太正常……”

    陪着武王站在栏侧的双寿听了双福的话,不禁皱紧了双眉,这绕口令打哑谜似的回话听着实在憋闷,

    “——哦?此话怎讲?”果然,武王一听就蹙起了眉头,面沉似水。

    双福哆嗦了一下,咬咬牙,退后几步站到雨丝扫不到的廊内,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一块白绫绢帕迎风展开,——武王和双寿凝目看去,不觉浑身一震,武王只觉心跳加快,背脊发凉,一双手不自觉地后撑,扶住了栏杆,那绢帕上白描绘制的少年,面容殊丽,神态纯然,特别是那双璀璨的星眸,灵灵动动,活脱脱地像煞那位故人。明涧意勉力镇定着心神,抬手揉了揉眼睛,暗怪自己不该触景伤情,思想起无暇,如今看着这么一个绢画上的少年都觉似曾相识了。

    耳边忽然传来双寿吸气的声音,明涧意扭头看,发现双寿低垂着眼帘,双手绞扭,似乎不敢对视那绢帕上的少年,

    “双寿——,”武王低唤。

    “——是,王上,”双寿仍垂头静立,肩膀微颤。

    “你也觉得眼熟?”武王极力控制着声线。

    “……是……”双寿的头垂得更低,——十几年前,他还是个腼腆的小内侍,随侍太子殿下,却也被大蜀郡主的那双无暇美眸所震撼。

    双福已收好绢帕,珍重地放入怀中,“这是太子殿下所绘,他日夜带在身边,今天许少将军陪殿下习武,换装时,殿下怕出汗污了绢画,才将它收在枕下的。”

    “明霄现在和许君翔习武?”

    武王骤然趋近双福,盯着他的眼睛问,心里也觉出了不一般,——明霄自小体质脆弱,又喜静懒动,喜文厌武,和弟弟明浩正好相反,虽然,有时明霄也会羡慕地看弟弟和武师傅习练,但却从没想过找师傅习武。

    “——是,每天早晚各一个时辰,风雨无阻,从未间断。”双福的声线不稳,眼睫湿润,“殿下全身都是青紫的瘀伤,跌打伤,许少将军已经跪求了几次都没用,殿下说如果少将军不教他,他就自行去找别的师傅,总之是定要习武学功夫。”

    武王慢慢走进廊内,雨势渐弱,细细霏霏地追在他的身后,双寿为他披上一件风氅,他却浑然不觉,心里反复思量:——青鸾回宫后,只说当日他受伤落水,被坤忘山中的一个村医所救,蒙他儿子相送,回南楚途中不幸遭遇变故,那村医的儿子掉落苍水而亡。

    “王上,时辰差不多了,我需回东宫将绢帕放好。”双福轻轻提醒。

    武王双眼微眯,‘嗯’了一声,“太子习武是好事,你们只需盯得紧些,请太医随时关照着,快回去吧,仔细当差。”

    双福倒退着转出廊角,脚步轻捷地下了楼,

    “双寿,派到坤忘山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但殿下说得太过笼统,语焉不详,他们搜遍了坤忘东麓的大小山峰,也没有找到那个山谷和那位村医。”

    武王沉吟:——找不到很正常,能够找到才是奇迹。又想起刚才看到的绢画,画上灵秀异常的少年,武王心里猛地抽紧,

    “那个村医的儿子真的掉入渊下的苍水之中了吗?”

    双福点头,“我详细问了当时在场的众人,都说眼看着他和唐门老七一起跌下苍水了。”

    ——唐门?!武王慢慢地在椅上坐下,双手攥着扶手,这个蜀地最神秘最强大的江湖门派,倒底和蜀王有什么瓜葛?又在明霄之事上充当了什么角色?光看那幅绢画,已经可以想见,明霄和那落水少年的关系非同一般,可坤忘山中又怎么会有如此谪仙般的少年?

    “有没有尝试营救打捞?”明涧意话音刚落,自己也不禁苦笑,别说当时正是深夜时分,就是晴天白日里从山上掉入万丈深渊下的苍水,也断没有活命的可能。

    “——唉——”双寿不禁深深叹息,当他问到这点时,那些在场众人全都红了眼圈,倒不是为了那两个掉下去的少年,而是为了他们痛不欲生的太子青鸾,如果不是许君翔当机立断点了他的睡|岤,青鸾早已挣脱他们的拉扯,跟着跳下去了。

    双寿的一声叹息令武王的心里火灼似的一窜一窜地疼,——他和明霄在个性上何其相像,为人冷静内敛,有理有据,和任何人都不太亲近,但正因如此,一旦心有所许,便再难忘却,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明涧意不禁冷笑,那是对他自己的鄙夷,感情再重于泰山,面对国家社稷,也退居其次,轻如鸿毛了,就像当年的自己,根本无法做到放弃太子之位,架一叶扁舟,追随佳人而去。

    “青鸾会好起来的,时间就是最佳良药,而且,那个少年来历奇诡,并非青鸾良配!”武王喃喃自语,站于他身侧的双寿却鼻子微酸,如果时间真是治愈一切心伤的万能灵药,就不会有这场蜀楚大战。政治攻伐掩盖下的是赤裸裸的仇恨和浩大如海洋的思念。

    “不过,此事确实大有蹊跷,那个什么村医恐怕并不简单。你们暗中继续查探。”明涧意心中苦涩,死了也好,一死百了,不然今后也是生离死别的局面,长痛不如短痛,倒省了他日后使用父王的手段了。

    “明霄这次带回来的孤儿呢,他如何安排的?”

    “殿下将他们交给许少将军训练,编入禁军侍卫,恐怕以后就是殿下的暗卫。”

    明涧意点点头,冷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微微笑意,——这二十几天生死莫测的经历令他的青鸾成长了,振动羽翅,欲一飞冲天了。

    第二卷:为你,揽长风,牵星飞翔!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舟行江上,天气晴好时,小花儿从舷窗里望出去,看楚天千里清悠,水随天去渺无际,扣舷低啸,不知今夕何夕。

    在舱中静养了十来天,小花儿的伤口已经结痂愈合,每天那唐门父女两人都来和他说话解闷儿,说得不过都是些各地风俗,沿途风物,关于故人旧事却是一句都不曾提起,小花儿不急,也不说破,甚至不问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这日清晨,吃过早饭,唐怡来给他换药,察看了伤口,不禁惊讶,“小花儿,你身体的自愈能力当真很强,今天竟比昨天又好了很多。”唐怡一边替他敷上新药,心里一边腹诽某位大仙儿偏心。

    小花儿笑笑,心想这全要感谢那僵蚕毒的健身功效,简直好过万能灵药。

    “今天想不想到甲板上去看看,我们快要出海了。”唐怡一边收拾药物绷带,一边不经意地问。

    她的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可让小花儿乐翻了,刚要振臂欢呼,猛地想起肩上的伤,幸亏没有头脑发热,不然伤口一旦迸裂今日的出舱计划又要泡汤了。

    “——瞧把你乐的,这些天闷在舱房里快疯狂了吧?”唐怡笑眯眯的,她最清楚小男孩儿被关在屋里会如何郁闷。

    小花儿看到她脸上那种心知肚明的表情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是觉得闷……就是觉得……”

    “——就是觉得非常非常闷!”唐怡噗哧一笑,替他说完后半句话。

    “可不是嘛,确实是非常非常闷。”小花儿再不遮掩,呵呵呵地笑,他这些年在坤忘山中自由自在,游荡散漫惯了,从未尝试过在小屋中一躺十来天。

    “我们不是陪你下棋,聊天,看书来着嘛?”唐怡摆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

    小花儿一听就没好气儿地斜眼睃她:“——下棋?你和你爹一个比一个臭棋篓子,耍赖耍得天花乱坠;聊天?十句倒有八句不着边际,云山雾罩的,完全就是黑道儿上的挈口儿;至于书——”小花儿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小书,封面上三个大字:《天海经》,哗啦啦一翻书页,图画倒比字还多,“——喂,这是本童话书,儿童读物,是给小孩子看的!”

    唐怡看着他愤恨的滑稽模样,笑得前仰后合,手指点向他的额头,“——咦?难道你现在不是个小男孩儿吗?”

    “不是,我当然不是!”小花儿断然否决。

    “你今年十几呀?”唐怡插着手笑问。

    “——呃?”小花儿一下子泻了气,张张嘴,想来想去,欲辩不能,忍无可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看得唐怡更是讪笑不已,

    “快快招认,十几了?”对付小男孩儿,她可不在话下。

    “……十……十二了……不过马上就十三了……”小花儿憋气地说着,眼眸中亮光一闪,想起什么,立刻气定神闲地问:“你别光顾着说我,你如今十几了?”上下打量小姑娘一眼,——北方人怎么说的?一个丫头片子,如假包换!

    “嘿嘿……我今年十三,马上就十四了,叫姐姐!”唐怡一点都不含糊,黑葡萄眼睛弯成月牙,随口抖出猛料。

    小花儿不信,噌地一下蹦下床,和她比比身高,明明比她高出一头,可——,

    “年纪和身高不一定成正比哈,你还是该叫啥叫啥吧,比如七姐?”

    唐怡越想越开心,在唐门家里,人人都是她老大,她这个小妹当得比较郁闷。

    小花儿非常鄙视孩子气的举止,但听到唐怡的话还是非常想翻白眼,强力忍住,鼻子里哼出冷空气,“这个智商和年龄也不成正比呀。”

    唐怡一听不乐意了,虚眯眯眼瞄着他:“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智商低,非要跟大仙儿对着干,结果——”

    “——啊?你是……是替补2号?!”唐怡轻蔑眯眼的表情一下子提醒了小花儿,蓦然想起星际球场上眯眼瞄着基督队的浴火少女,“——竟然真的是你?”

    唐怡点点头,有一丝黯然,女性的记忆和直觉都更出色,当日,她在甲板上看到奄奄一息的小花儿,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天界浮游城中的那个黑雾环身,桀骜不驯的美少年。

    “你要是当初不和大仙儿较劲,可能我现在还得叫你一声‘哥’了,嘿嘿嘿……凡人扭不过神仙,更何况是那位仙人,据说他老人家越混越矍铄,气贯长虹呀。”

    小花儿看着唐怡脸上八卦的表情,又差点没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天上仙界的升迁任免怎么这位唐氏小七了解得一清二楚?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到各个庙里逛一逛,立刻就掌握情况了,我已经在土地庙,灶神庙,财神庙,药王庙,黄大仙庙等诸庙中见到过他老人家的造像,有一次我逛龙王庙,居然也看到他头上长角地扮龙王,你说他吃不吃香?”

    小花儿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却笑得直打颤,堕水后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开心,可转念又想起在山中姻缘庙中看到的泥塑大仙儿,脸上的笑容就凝在了嘴边:——‘景生,你也来拜一拜吧。’阿鸾的轻声呼唤又在耳边响起,——也许,那晚,他们应该郑重地跪下,向大仙拜上一拜!

    唐怡察言观色,心里微叹,——除了‘情’之一事,世上还有什么事能令人露出如此沉痛的表情,面对此时的小花儿,她才真的相信,这位少年并不是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男孩子。

    “……咳咳……这些天把你拘在舱房中,也是因为我们一直在南楚水域行船,怕你有不便之处,所以……”

    唐怡敛去笑容,轻声说,似怕惊动了小花儿。

    “……谢谢……嗯……”小花儿微皱眉,像是万分为难,又万分不舍,但还是咬咬牙从怀中摸出那枚玉鹤佩,递给唐怡,“有件事还要拜托你们,请……帮我把它送回南楚临州……这是我朋友的重要信物……吉祥……能保他平安……”

    唐怡接过那只玉润的鹤,鸟身上还带着小花儿的体温,“你……确定要把它还回去……你确定你的朋友比你更需要它?”

    小花儿郑重地点头,——庙堂之上,风云变幻,阿鸾不知要面对怎样的艰险困顿?!“——是!他绝对比我更需要它。”

    “——你不想亲自交还给他吗?”不知为何,唐怡下意识地觉察到这是一个‘他’而不是‘她’。看来前世儿子的经历对她的影响巨大。

    小花儿浑身巨震,慢慢在床边坐下,微凉的晨风带着淼淼的水汽从舷窗外一拥而入,蓬蓬勃勃,——想!真想再见阿鸾一面!但见又争如不见,总归不是一个世界,不是一条道路上的人,他不想再像上一世那样:求,而不得,最后搞得自取其辱,身败名裂,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那只爆飞而来的弩箭使他更加清醒,后宫比苍渊更无望。

    “不了,我的存在只能令他的人生更艰难莫测,大家的差异太大,况且,他还只是个少年,过些日子,拍拍手,也就把我忘了。”小花儿低下头,连声音也低不可闻了。

    唐怡的眼中宝光流转,轻叹口气:——谁说少年情怀浅,年少时的感情反而记得更真切!她遇到靳远然那年也不过就是十一二岁,跟着右派老爸被扫地出门赶回老家,在镇上的小码头边,那个明秀的少年向她伸出一只手,说:‘来,把行李给我,我拉你上岸。’

    可最终,她也没能跟他‘上岸’,大家还是差距太大,再强求也是一场空。

    “——好,我帮你把这信物交还给他,你放心吧。”

    唐怡将玉鹤佩仔细收好。小花儿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点莹润的玉光消失在唐怡的袖口,仿佛他的心也跟着玉鹤一起飞远了。

    “——小七儿,船至临州了,可驳岸?”舱门外忽然传来唐窦温和的叫声。

    小花儿和唐怡都惊得一跳,——临州,那岂不是——岂不是阿鸾的故乡。

    “在江心能看到吴山上的大兴宫。”唐怡轻声提醒,随手为小花儿披上一件斗篷,“去甲板上散散心吧。”

    小花儿点点头,随着唐怡走出舱门,——阿鸾此时应该正和他的太傅早读,之乎者也,琳琳琅琅,声音一定非常动听,小花儿唇角上勾,勾出一抹恍惚的笑,唐怡在旁边不经意中看到,立刻别开眼,这么清澈的笑容里却有着如此清晰的哀伤。

    登上甲板,小花儿才发现这是一艘三层两桅大船,外型简朴低调,但显然经过特别改装,船速比当世同类船只更快,小花儿饶有兴趣地东瞧西看,扭头对唐怡说:“这船还可以改得更好,当可环球远洋。”

    旁边的唐窦听到,眼睛一亮,烁烁放光儿,搓着手,嘻嘻笑着:“小花儿呀,以后这船只,航行的事情就交给你管了,我们全凭你吩咐哈。”

    小花儿觉得惶恐,看着唐老大的笑脸更觉得他话里有话,连忙摆手,“唐先生,您可别这么说,我真当不起。”

    唐窦笑得更欢,胡子被风吹得围着胖脸蛋儿打转,“——当得起,当得起,你完全当得起!”他鼻子猛一吸气,立刻就闻到小花儿胸臆间发散的冷冽清香,不觉惶恐恭敬地微垂下头。

    “——快看,大兴宫就在那边了!”旁边的唐怡忽然脆声呼唤,小花儿身子微晃,转头望向江岸,

    只见,江阔山遥,未知何处是鸾翔!指云天,断鸿声里,立尽朝阳。

    吴山之上,翔鸾殿中,明霄正掩卷默想,忽然一阵心慌意乱,总觉得眼热心酸,耳边似传来声声轻唤,他站起身,快步走到大窗前凭窗远望,但见,——夏江澄澈,千帆争流,黯相望,空识归航!

    第二卷:为你,揽长风,牵星飞翔!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南楚东宫位于大兴宫东内,占地广阔,其中殿宇楼阁或高大雄浑,或瑰丽奇秀,毫不逊于西内武王及其后宫嫔妃的殿阁。由此可见武王对太子明霄的珍爱。

    东宫后山东内苑里,植被繁茂,奇花异草,果树林木无不生机盎然,亭台水榭,曲廊宫室更是雅致秀丽。

    仲夏的清晨,阳光明媚,朝霞飞越过天际又隐隐消退,阳光,霞光透过晨雾洒下千万点金芒。在松林里的一块空地上,许君翔正在为明霄示范一套剑法,因为明霄初学乍练,许君翔故意放缓速度,口念剑诀,一边解释一边一招一式地演练,明霄则目不转睛地凝神细看,待许君翔反复演示到第四次,明霄在其身侧已经能够跟上他的动作。

    看着明霄专

    花景生 bl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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