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 BL第8部分阅读

    花景生 bl 作者:肉书屋

    花景生 bl第8部分阅读

    三甩在道边,敢情老三惊吓之下竟尿了裤子。许君翔转身皱着眉急问:“倒底那个老五走的是哪条路?”

    “……这……这里往……往南边去……就……就这一条……一条路……”老三的心里也直打鼓,——不知是老五的脚程快已经到了苗坝子,还是出了什么状况——?

    “就这一条路?怎么行了几天还不见他们的人影?”许君翔的长眉拧成了疙瘩。因睡眠不足,眼下一片青黑。

    “……如今正是……正是……梅雨季节……在……在这……山里……常有洪水爆发……山石滑坡……他们……他们恐怕……”

    老三颤颤巍巍地说着他的担忧,却不料许君翔几步窜过来一把揪住他,“——你——你说什么——!”那少年将军怒目圆睁,嘴唇剧烈哆嗦着,这一路行来他们已经看到几处山体坍塌的惨况,众人心中早已惊惧焦虑不已,但谁都不敢明言,此时骤然听到老三的话,都不禁心头巨震,只觉眼前昏黑,好似已看到太子明霄遇难的场景。

    大家正心焦胆寒地发怔,忽听山道转弯处传来犬吠之声,

    “许老二,我总算追上你们了。”

    一个清亮至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两条獒犬和一个锦服劲装的灵动身影闪出山道。众人一见,不觉大惊,许君翔扔下老三,飞步迎上去,单膝跪倒见礼:“许君翔参见二殿下。”

    南楚二皇子明浩皱眉立目地瞪着许君翔,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众人,不觉眼中冒火:“这么多天了,你们竟还没有找到明霄哥哥吗?”

    那两头巨型大獒呼噜噜地低吠着,眼中闪出血红的利光,似乎也激愤不已,躲在许君翔身后的老三一看,只觉魂飞魄散,——看来自己日后不是被扔到渊底喂鱼就是被这两头畜生活撕了。

    明浩没有让起,许君翔不敢起身,低头半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攥成拳头,指甲已经划破了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痛。根本不用明浩怪责,他自己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如若明霄遭遇不测,他必以死谢罪!

    许君翔的那些部下此时也都呼啦啦地单膝跪倒,心里却都有些愤愤不平:——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此颐指气使,凭你是什么皇子也不可如此眼中无人。明霄太子待人一向谦和,虽与人不甚亲近,但却绝不任意折辱,哪像这位二爷,一个不如意就放獒追着人咬。

    “还不快起身继续赶路,傻跪着就是把眼珠子都哭出来也找不到明霄哥哥!”明二爷一声怒吼,把黑压压跪了一山道的人都吼得一哆嗦,纷纷立起身。许君翔一眼看到明浩身后跟着的侍卫姜成,忙问:“二殿下上山的事王上知道吗?”

    姜成还未回答,明浩就狠狠地剜了许君翔一眼:“我和父王之间商量的事情难道还要禀明你吗?”

    老实的姜成窘迫地点点头,没有说话,许君翔略一沉吟,吩咐道:“山道艰险,小山,小川前面探路,二殿下请居中,大家前后防护照应着。”

    两头獒犬似懂人言般直向前窜去,众人重新调整队形继续前进,许君翔却觉胸中郁闷难当,甚至有点暗责武王:——明霄还生死未卜,此时又派来个只会添乱,不能帮忙的二皇子监军,更令搜救明霄难上加难。

    大夏都城东安,端午时节,绿阴春尽,满城飞絮如雪。咸安殿旁的凝华苑中,一池碎萍,残红宫锦似的点染期间。

    曲廊花阁里,卫太后坐在凉塌旁,不停地用绢帕擦拭着华璃额头上的虚汗,苦脸站于塌侧轻轻地摇着一把羽扇,华璃身上只着一件纱衫,在榻上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还不时地抬手抹汗,面色却一片雪白,隐隐透着一层青气,卫无暇绝望地别开眼,不敢再看。

    “皇上……这样……睡了有多久了……?”端午细声问着守在花阁门边的愁眉。

    愁眉一向静如止水的小脸儿上显出痛苦之色,他咬着下唇,一忍再忍,“……有……快四个时辰了……”

    卫无暇拿着绢帕的手轻轻一抖,只觉胸腹间浮荡着无数碎冰,寒凉尖锐,冰冷刺骨。

    “——愁眉,苦脸,你们俩先下去吧。有什么事端午会去叫你们的。”卫太后沉声吩咐。

    苦脸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想叹却终不敢叹,他放下羽扇,又看了一眼榻上陷于噩梦的华璃,转身快步走出花阁。

    “——娘娘,”端午看着两个渐渐走远的小内侍,轻唤了一声,就也走出花阁,掩上门,守在外面。

    卫无暇拿起苦脸儿放在榻上的羽扇,紧紧地攥在手中,圆润的扇柄却将她的掌心勒出一道深痕,似乎那扇柄已和手心血肉相融长在了一起,

    “立春,阿璃这情形实在不好——”她并未回头,声音凄苦。

    一个淡淡的身影好似鬼魅,浮现在她身后,深深地俯下身子,听了卫无暇的话就像吃了黄连,一股苦涩直灌心底。

    “他已经好几天不曾上朝了,我只说是圆通大师来了,与他辩讲佛法,为大夏祈福。立春,这些年,多亏你和清平阁办事得力——”

    卫无暇缓缓地说着,语调诚挚,那俯首之人却暗叫惭愧,——如果不是聪颖神慧的卫无暇苦心支撑,早在十四年前卫恒之乱时,清平阁就已被铲除殆尽了,这些年将清平阁发展壮大,运筹帷幄的不是自己,而是大夏的太后卫无暇。

    “只是现如今阿璃这个状况,实在是——”她凝视着凉塌上的华璃,那清秀细瘦的身体淡薄得就像个影子,似乎转瞬即会消融,“如果不是坤忘神君写在坤山奇谭上的箴言,我……我……我又何必……害了阿璟的性命……如今……却连阿璃也难保了……”

    到了此时,卫无暇胸臆间的碎冰终于冲逆而上,化做热泪淌满脸颊,她俯身抱住华璃,口鼻贴在他的胸膛上,深吸口气,继而绝望地猛摇着头,“立春,我……我闻不到他身上的护体神香,一丝一毫都闻不到,当时明明是阿璟奄奄一息毫无生气,阿璃充满活力,可为何阿璃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们……我们当初是不是搞错了……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和……阴谋……”最后的阴谋两字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喉口打了个转,就被卫无暇强行咽下肚,直噎得她浑身打颤。

    她身后的瘦小身影扑通一声跪下,“——娘娘!”声音破碎而沙哑。

    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弑杀亲子都是最深重的荆棘枷锁,根根利刺戳心剜肺,无休无止。似乎没有任何万不得已,不得不为之的借口或是理由。

    “娘娘,舍去阿璟,才能保住阿璃,否则便是滔天巨祸。”

    卫无暇颓然回首,看着立春,他渺小的身影没有任何存在感,似乎随时都会飘然遁匿。

    他们俩心里都万分清楚:——即使没有那坤山奇谭的箴言昭示,皇后诞下孪生皇子也属凶中大凶,依照大夏国律,孪生嫡亲皇子都要被送进宗祠由各位长老祈天后处死,大夏立国近五百年,仅有三对孪生嫡亲皇子幸免于难,前两对均于成年后引发了夺嫡乱国之大祸,最后一对孪生皇子更因乱囵暴虐,荒滛无稽,疏于朝政而导致国家三分,至今未得一统。

    “当年他们降生时,阿璃哭声洪亮,且身带异香,无论是时辰还是体貌都与那坤山奇谭所示一模一样,而阿璟则无声无息,濒临垂危,可为什么……为什么……如今会这样……?”难道阿璃的生命之光已被弟弟带走了吗?

    卫无暇再次质问,这些话她已经在心里想了千万遍,今日终于忍无可忍,宣之于口,她却没有感到丝毫解脱,反觉置身于巨磨之中,被疯狂地碾磨压榨。

    “……娘……娘……娘亲……疼……疼……”

    榻上的华璃忽然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卫无暇大惊,俯身查看,只见华璃并未清醒,他紧闭双眼,无助地摇摆着头颈,浑身战栗,青白的嘴唇哆嗦着,呼吸微弱。

    立春未起身,蓦地,拔地飞旋,平平掠至榻前,他搭指试探华璃的脉息,“皇上的脉息燥乱,似有中毒之像……”

    “——什么——?”卫无暇惊呼出声,连守在门外的端午都大惊失色。

    “娘娘莫急,皇上并未中毒,只是……只是表象酷似中毒……”

    立春拧眉低语,他一向毫无表情的脸上也显露出一丝困惑之色,

    “此话怎讲?又当如何诊治?”卫无暇被他说得又惊又疑,更加六神无主。

    “……无解……皇上好像是被噩梦魇住了……唯有静等……”立春身子微晃已退离凉塌,

    ——被噩梦魇住了!卫无暇一阵晕眩,——噩梦,静等?她天天都生活在噩梦中,已经等了十二年,已不知什么是梦什么是真,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救赎!

    “武王那边的情形如何?”卫无暇忽然想起立春此来的真正目的。

    “武王受伤未愈已回师临州,所占大蜀各州郡另派重兵驻守,估计不日就将派遣官员辖制——”

    “——武王受伤了?”卫无暇失声叫道,又觉失态,以扇掩唇,稳住心神问:“伤势如何?”——那苍鹰般桀骜勇武之人竟然也会受伤!

    “伤在左肋下,虽未损要害但也颇凶险。”立春听出卫无暇声音里的关切。

    卫无暇轻咬下唇,眼睛望向花窗外的太明池,碎金万点,波光粼粼,眼前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十五年前,卫恒之乱事发突然,她乘船逃出锦州,连夜赶往临州,雨急风狂中,投奔他而去,却在临州外的夏江上被南楚水军督师拦下,

    “——传东宫王太子令,一切大蜀船只不得进入南楚地界。”那是比潇潇暮雨还冰冷的声音。

    “端午,改道,开船。”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娘娘,至于那南楚太子明霄——”立春的声音乍然响起,卫无暇一颤,回过神来,

    “明霄怎样?你们的人可有什么消息?”——明涧意果然还是如此孤绝,竟使少年太子独守肫州诱敌。

    “明霄仍然没有消息,他们的人去了坤忘山南麓找寻。”

    “哦?大蜀残军不是取道坤忘山往西川奔逃了吗?”卫无暇刚要细问,凉塌上的华璃闷哼了一声,一把抓住她的袍袖,

    “……娘……娘亲……”华璃的面色更加青白,身子惊悚,似乎陷入更深的噩梦。

    “……立春……这……这可如何是好……”卫无暇慌乱忧急,剪水双瞳中再次蓄满泪水,连声惊呼。

    “娘娘,立春定将坤忘神君寻来!”

    话音未落,立春已像抹影子似的从花阁里隐没了。

    第一卷: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唱歌我爱笑。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山险林密,暮霭沉沉,西斜的日光透过遮天林莽洒下点点余晖。小花儿抹把汗,抬头向横亘连绵的远山遥望,

    “恐怕还要再走两天才能越过这一道山梁。”他无奈地摇摇头,阿鸾和亦袅,一个娇生惯养,一个腿脚不好,这么龟速蜗行,可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走出南峰。

    “景生,你确定走的路线没错吗?”阿鸾气喘吁吁地问,勉力支撑着往前挪,别说他刚刚经历过溺水发烧,就是最身强体壮之时也断难在原始森林里跋涉。

    小花儿搀扶着阿鸾,倒是并不觉得如何吃力,这恐怕还要感谢那碧血蛭毒,听到阿鸾的问话,他四顾环视,“应该没错,南峰我虽从未来过,但观日影和林中植被生长的情况,也能辨别方向,更何况还有那边渊下的苍水,我们沿着它一直向东北走肯定没错。”

    走在他们前面的唐七少不禁暗暗点头,坤忘山方圆几百里,他对南麓也并不太熟悉,——所谓他是山鬼能够领路纯属无稽之谈,那不过是见机行事,巧言之辞罢了。但他毕竟常在坤忘山中出没,知道如何辨别山路,所以更是对小花儿暗中佩服,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却头脑敏锐,行事果决,他绝非普通的山野村童。

    “——啊呀——”唐亦袅忽然痛叫了一声,摔在地上。他光顾着盘算小花儿了,没注意脚底下,一不留神被藤蔓绊住猛地跌倒。

    小花儿一把将他拽起来,“——你怎么样?没事吧?”

    唐小七弯下腰,咧嘴揉着脚踝,一眼就看到脚上穿着的草鞋,不禁想起早上出发时的情景:

    “——来,你们俩把这鞋穿上。”

    看着递到面前的棕绿色的草鞋,唐小七厌恶地蹙起眉头,阿鸾则接过来拿在手上摩挲着,左看右看,

    “景生,你这几晚都没怎么睡,就一直在做这鞋吗?”他眼中带着浓浓的关切,一边把草鞋套在脚上。

    “嗯,很舒服!景生你真是能干!”

    阿鸾穿着草鞋来回走着,由衷地赞叹。自从那夜唐小七一声令下他们被扒光了衣服,后来又落水逃生,早就鞋袜尽失,这些天都是光着脚在溶洞里跑来跑去,双脚早已被碎石砂砾划出许多血口。

    “——怎么样?手艺还不错吧?”小花儿开心地笑了,抹了把头上的汗,看到阿鸾满意的样子他忽然觉得疲累尽消。

    唐亦袅冷眼看着他们,又低头看看手中的草鞋,挑眉不屑地说:“这么粗糙的东西也能穿得舒服?”说归说,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套上了草鞋,再粗糙也比光脚要好。

    “这是棕草扯丝编的,透气,防滑也轻便,走山路最好,脚上不容易起泡。”小花儿耐心地解释着,这两位病残贵少,如果没有鞋子,恐怕寸步难行。

    “你今早还自夸,说你这草鞋如何好,我如今却被它绊了一跤!”唐七少慢慢站起身,斜睨着小花儿,耍赖。

    阿鸾在旁边虚瞄了他一眼,目光幽冷,“唐七,你少无事生非!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唐门在道上混的,难道不懂?”

    唐亦袅不言不动,只挑眉立目地瞪着阿鸾,半晌才阴恻恻地说:“你们南楚又有什么好了?知道打不过,就拿亲生儿子使诈,又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径?”

    这几句话劈头盖脸地砸在阿鸾的心上,直痛得他浑身打颤,秀唇紧抿,鼻翼翕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唐少,兵者,诡诈也!打仗可不是像你这样靠一条毒舌就能横行霸道!”小花儿面色宁静,语气清淡,他拍拍阿鸾的肩膀,“当日作出这个决定的是一位帝王,一个统帅,不是一个父亲,而接受这个命令的是一位王子,不是一个儿子。”他非常非常想替阿鸾解开这个心结,却不知他的话令那两位少年大惊失色,阿鸾专注地望着他,好似已浑忘心里的激愤和伤痛。小花儿不以为意,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别愣神儿了,再不走天就全黑了。”

    唐亦袅看着他们相携而行,愣怔地呆站着,小花儿的话犹在耳边打转,他忽然觉得心里空空洞洞,口舌得逞的快感瞬间消失无踪。

    “——哦,对了,七少,”小花儿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望着他,“——你要是觉得和我们同行很为难,你可以现在就离开。”

    “对,我们并不需要你这个山鬼领路,你还是自行离去,找你的鬼|岤去吧。”阿鸾头也没回,语气轻蔑。

    其实刚出发不久小花儿就曾提议和他分道扬镳,依照那晚的情形,这唐小七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同道之人,被这么个阴险莫测的家伙坠在身后,实在走得不安稳。

    唐亦袅听了,眼里幽光闪烁,他龇牙一笑,笑意却非常苦涩,更衬得娇媚的脸蛋儿楚楚可怜,“就算我刚才言辞得罪了太子殿下,你们也不能扔下我不管呀。你们就不能行行好,带着我一起走吗?我也是要往东边山下去的。”

    ——坤忘山东北此时已是南楚的地盘,自己难道真的要去自投罗网吗?唐七暗中蹙眉咬牙。

    小花儿看看他,没再说话,心里也有几分踟蹰,——唐七的情况比阿鸾还糟糕,他的脚伤未愈,双臂折断,虽有一身功夫,但无奈刚发过盅毒,半丝功力也使不出,如果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估计凶多吉少。

    “带上你也行,但请谨言慎行,不然——”小花儿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并没有将那个‘不然’继续说下去。

    唐小七却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不然’的结果,心里突突乱跳着,不知为何,这个比自己还年幼的少年总能一击而中,令人措手不及。

    夜色并未因他们之间淤积的怒气而放慢脚步,不知不觉间,月亮升上中天,一片清辉薄烟似的弥漫在林间。

    “哎,景生,那边是不是一个山洞?”阿鸾忽然轻喊,手指着前方岩壁上一个黑魁魁的所在。

    他们赶过去一看,不禁齐齐欢呼,那果然是一个洞|岤,洞口处长满灌木野藤,小花儿一扬手向里面掷去几粒石子,等了等,见毫无动静才转头对阿鸾说:“你们在外边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阿鸾一把拉住他,“要去一起去!”口气坚决。

    唐亦袅撇撇嘴,轻声嘀咕着:“一起进去好了,谁耐烦在外面等?又不是什么娇弱女子。”说着就领先走了进去。

    山洞不大,倒也干爽,小花儿打量着四周,耸耸鼻子,“这里住过野兽,但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唐七暗中点头,心里琢磨:——难道小花儿真的是什么山里人?难道真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传奇故事吗?

    “你们拾柴生火,我去找吃的。”小花儿一边吩咐着一边跑出山洞。

    阿鸾和亦袅虽然彼此痛恨,但却并不糊涂,他们非常清楚:当务之急是如何生存,所以,等小花儿拎着两只雉鸡回到山洞,迎接他的是跃动的篝火。

    “今晚打牙祭!”小花儿笑着杨扬手中的猎物,阿鸾和亦袅咽着口水,却都有点怀疑,——这两只翎羽丰盛的大鸟该如何烧炙?

    小花儿嘿嘿地笑,用泥巴包裹住雉鸡埋在地里,上面再生一堆火,

    “——就这样?”唐七少砸吧着嘴问。

    “对,就这样。”小花儿笑眯眯地望着火,“你们先睡一个时辰吧,睡醒了就有鸡肉吃了。”

    唐亦袅早已困顿不堪,小花儿话音未落他就已经打起了小鼾,阿鸾拉着小花儿坐在身侧,“你也睡一会儿,走了一天,累坏了吧。”

    小花儿心里微动,他看到了阿鸾眼中清澈的温柔。

    他们相依而坐,阿鸾的头轻靠在小花儿的肩上,他没有再说话,双眼越过篝火幽幽地望着对面的唐亦袅,熊熊的火光好似烧进了他的眼眸。小花儿了然地叹了口气,知道他倒底意难平,想了想,轻声说:

    “阿鸾,你知道吗?曾经有位小王子,他说——”

    阿鸾一下子被小花儿的话语吸引,抬眼望着他,“他……说什么?”

    “——他说:‘使沙漠变得如此美丽的,是它在什么地方隐藏着一眼泉。’”小花儿娓娓道来。

    阿鸾凝神静想,长睫低垂,在眼下匀出一抹浓丽的暗影。

    “……也许在你的心里有一座荒漠,但也一定会有一眼泉藏在什么地方,”小花儿的轻言细语暖暖地融进阿鸾的心里,好像一波甘泉,篝火对面的唐亦袅低垂着头,悄悄睁开眼睛,怔怔地陷入默想,

    “——别管什么人言可畏,世事纷纭,你只需不断地向前走,一直走,超越自己,也超越众人,走得更远,登得更高,直至群星在你的脚下。”

    阿鸾静静地听着,只觉心泉脉脉涌动,唐亦袅对他的羞辱伤害一下子变得不再重要。

    “……可是……待到俯瞰群星时……岂不是凌云而立,高处不胜寒……”他喃喃自语,似已感到了那种万籁俱寂中的寒冷,不觉更紧地贴向小花儿,想汲取一点温暖,

    小花儿恻然,抬臂搂住他的肩膀,——有所得必有所失,但最可怕的是,一切所得皆为命定,与生俱来,从无选择的余地,就像阿鸾和当年的自己。

    “……景生……你……跟我回去吧……留下来陪我……”

    阿鸾热切地问,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对面的亦袅身子一抖,强自稳住心神,才没有弄出动静。小花儿怔住,心跳骤然加快,虽然早料到阿鸾会有如此请求,但真事到临头,仍不免震惊,他想了想,轻声说:

    “阿鸾,我不过是个散漫的山里人,如何能和你回宫?而且,有许多事情我们必须自己面对,谁也代替不了……谁……也陪伴不了……”

    “可是……我……我不过是……”

    “你不过是觉得孤单,想要个朋友,想要人陪伴……”小花儿的声音轻而遥远,心里无比苦涩:——一入王宫,便没有朋友,也没有伴侣,只有君臣了。

    他虽不能确定阿鸾对他的感情,但他却深知自己的所思所想,他不想失去阿鸾。

    心上绑缚的那根丝绳越勒越紧,疼痛倏地弥漫全身,小花儿紧紧地闭上眼睛。最初也是最终,他和阿鸾都势必将彼此错失,因为,他们从不曾站在同一个起点上。小花儿双掌交握,抵在胸口,为何自己总是不吸取教训,为何前世和今生,都在妄想得不到的人?!

    阿鸾听到这话直起身想辩解,思来想去,觉得小花儿说得对又不全对,扪心自问,——难道他要留下小花儿真的只是因为孤单,需要陪伴吗?

    “阿鸾,你生为王子,必然要站在高处,与其摇摇欲坠,不如傲立巅峰,反正也没有选择。而我,生为山民,就应该本本分分,安于劳作。”

    小花儿清晰地说着,清晰得就像那根欲将心脏绞碎的丝绳。想起红河谷,花铃铛儿,还有他这一世的父亲,小花儿唇角上勾,笑得微苦:——真是幸运,这一世,他终于可以天高云阔,自由翱翔了,可没有了阿鸾,自由,要来何用?

    阿鸾听了小花儿的话长眉微蹙,只觉惊讶,还掺杂一丝慌乱无奈。唐亦袅缩紧身子,将自己更深地隐进火光照不到的暗影。

    “景生,关于进宫之事,你不需担忧,且容我从长计议。”阿鸾见小花儿静默,以为他的推拒是因为对进宫感觉惶恐,别说他一个山童,就是南楚那些豪门贵胄,每次进宫也都是战战兢兢的。

    “阿鸾,在这个山洞里,我们是朋友,但在你的宫殿中,我们——”小花儿顿了顿,想说什么,但终于放弃,眼前的火光腾舞跳跃,明明灭灭,就象他们前路未知的命运。

    “在我的宫殿里,我们是……是……”阿鸾明秀的小脸儿一红,将那后半句话咽下肚,心底忽然一片清明:——他要景生,不止是因为孤单,也不止是需要陪伴。

    缩在洞壁罅隙中的唐亦袅握掌成拳,指甲扎进了肉里,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疼痛。

    小花儿脸上的笑凝在唇边,像含着一口苦酒,吐不出咽不下,阿鸾真是天真,也真是迟钝,但……真的很可爱。

    “阿鸾,你……不要再对唐七的话心有戚戚了……你的父王……他……他……首先是一个国王……然后……”

    小花儿拼命想换一个话题,但却说不下去了,心里只觉难过,因为,没有‘然后’了,阿鸾没有父亲,他只有一位国王,就像当年的他和国生姐姐,他们也没有父亲,只有一位方老爷。——得不到的父爱,又何止是阿鸾心中永远的痛。

    “……嗯,”阿鸾点头,嘴角勾了勾,“我知道……”他一直都十分清醒,知道什么是可以盼望的,什么是永远都不能奢求的。——但是,关于景生,他是否能够任性一次,全心全意,执着想往呢?

    “景生,你再给我讲讲那位小王子吧。”

    阿鸾的声音轻轻软软的,令人无法拒绝,小花儿笑了,下颌抵在阿鸾的额头上,“好……”他说,“……那个小王子走啊走啊,穿沙漠,翻山岩,过雪地,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发现了一条大路……”

    夜风轻旋,篝火哔啵,火光被风扯得漂浮游动,唐亦袅躲在黑暗中,低垂着眼帘,大滴大滴的泪滑下脸颊,又瞬间被他吞进嘴里,咽下肚,泛起一心的苦涩。

    第一卷: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唱歌我爱笑。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艰难跋涉了一天,又是夕阳西下时分,落日熔金,幕云合璧,远方,峰峦壁立,渊下,怒涛滚滚。

    山路越走越险陡,唐亦袅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仿佛再多走一步都会要了他的命,肚中饥饿,腹鸣如鼓,唐七砸了砸嘴,又想起昨晚那顿雉鸡大餐。

    当小花儿从灰烬中扒出两个大泥团,敲碎泥壳子,鸡毛鸡皮一起剥落,亦袅和阿鸾不禁拼命地深吸口气,——香呀,真是香透骨髓了!眼看着白馥馥的鸡肉冒着热气,饶是他们再教养良好,也忍不住食指大动,分食一空。

    阿鸾意犹未尽地看着一地的鸡骨头,睃了唐七一眼,“景生,这烤雉鸡要是再加上你的独门香料就更妙了,恐怕连御厨都做不出那个味道!”

    “什么香料?那你为什么不撒上一些呢?”唐七少随口问着,一边将嘴里的鸡肉细细咀嚼,慢慢吞咽。

    “……嗯……那晚……都留在那个庙里了……”小花儿看看阿鸾愤恨的眼神,匆匆带过。唐小七却心里一紧,不说话了。

    三个少年昨晚饱餐了一顿雉鸡肉,顿觉神清气爽,仿佛劲力大增。可一顿饭带来的助力此时已消磨殆尽了,人人都开始琢磨今天的晚餐,不知还能不能幸运地找到一个山洞?

    “——嘘——”唐小七忽然伸指按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便隐身在一棵参天巨树之后。

    小花儿略一凝神,也拉着阿鸾躲进一丛蕨类灌木,半炷香不到,就听旁边的丛林里响起拖拖沓沓的脚步声和呵斥叫骂,

    “——都他妈给老子跟紧点,哪个再敢动歪念头就推到苍水里喂鱼!”一个男人嘶哑地呼喝着,声音像利器刮铁般刺耳。

    阿鸾紧张得全身绑紧,小花儿不动声色,手指间却扣了几枚石子。随着细碎的哭声和皮鞭抽打的噼啪声十几个人走出了丛林,阿鸾握着小花儿的手猛地一紧,小花儿一看也不禁脸色冷凝,原来是三个皂衣汉子押着一群半大的孩子,孩子们像一串粽子似的被前后绑在一起,衣衫褴褛,神色萎靡,三个大汉还时不时地吆喝鞭打,一个孩子被抽得猛地翻扑在地,磕得头破血流,他身前身后的孩子也被扯得站立不稳,眼看着队尾男人的鞭子又要挥下,小花儿想也没想,撮指连续激弹,只听几声闷哼接连响起,那三个凶悍的男人被飞石击中,接连滚翻在地,昏死过去了。

    事发突然,孩子们都错愕地楞在那里,小花儿已经一个健步跃起飞扑了过去,阿鸾和躲在树后的唐亦袅也跟着走了过去,愣怔的孩子们一下子炸了窝,将他们围在中间,

    “你们是谁?怎么会被他们抓住带到这里?”小花儿关切地问,阿鸾则低头为他们一一解开绳索。

    “我们都是山下逃兵祸的难民,被他们抓了,说是要把我们卖到山南的苗寨去。”一个黑瘦机灵的男孩抢着回答。

    “……呜呜呜……我……我姐姐已经掉到苍水里淹死了……”

    “……我……我……我阿弟也被蛇咬死了……呜呜……”

    “……呜呜……娘……”

    哭声,控诉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孩子们纷纷坐倒在地,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想起这些天来的颠沛流离,阿鸾触景生情,眼圈蓦地红了,小花儿恻然,搂了搂他的肩膀,

    “——哼——!”

    身后传来唐亦袅不屑的冷哼。小花儿皱眉回头看,不觉大惊,只见那三个被他弹石击晕的人贩子已经脑浆爆裂,死在当地了,再看唐小七,在斗篷上擦着手,一边横眉冷眼地看着他和阿鸾,

    “亦袅,你为什么杀了他们?”小花儿惊问。

    “难道他们不该死吗?”唐小七狠厉地说。

    “——该死!”小花儿半点不犹豫,“但不该现在就死,我们还可以问出许多有用的情况,现在人死了还怎么开口?”小花儿责问。

    ——是呀,死人都是开不了口,说不出话的!唐七少在心里冷笑:‘别说是这三个家伙,就是你们这些人,也都别想着活命,凡是见过我样子的生人,都别想再开口!’——至于小花儿,唐小七偷瞄了一眼那个矫健的少年,心里有点回暖,——小花儿救过自己几次,又貌美如仙,天赋异稟,倒是可以留下解个闷儿。

    有几个孩子已经冲上前踢打着人贩子的尸身,小花儿蹲下在他们的身上翻找着,眼角却扫向唐亦袅,见他正若有所思,眼光闪烁地盯着阿鸾和那些孩子们,不禁心头一紧,——这唐七终究是个心狠手辣的歹角,这几天病弱的模样大概都是装出来的假象。

    “景生,天色不早了,不如就在此休息一夜,明早再赶路吧。”阿鸾看看那些瘫坐在地的孩子们,他们全是十来岁的男孩,但都已被折磨得面黄肌瘦,疲累不堪,“我看他们也都走不动了,不如明天请他们带着沿来路返回?”

    小花儿笑了,——这还真是个好主意,省得自己在林子里瞎摸索了。唐亦袅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低头看着小花儿,“此处坡缓林密,倒是适合露宿。”

    小花儿扭头看向身后的山渊,暮霭四合,残阳如血,渊下苍水翻滚腾跃着,

    “——好,今晚就在此露营。”

    篝火熊熊,噼啪轻响,那些个孩子多日奔波,如今得救,吃了点干粮,都沉沉地睡得很香,半夜时分,小花儿忽然惊醒,他伏地贴耳细听,一个激灵,跃起身来,

    “大家快醒醒,有人来了!”他轻声疾呼。

    阿鸾和亦袅翻身爬起来,有几个警醒的少年也闻声醒来,小花儿看看面前这十几张疲惫的面孔,咬了咬牙,

    “阿鸾,亦袅,你们带着孩子们躲进林子里,能上树的就躲到树上。我去把他们引开。”

    “——不可——!”

    “——不可——!”

    阿鸾和亦袅同时断然阻止。

    “我和你一起去,我不会再让你孤身犯险!”阿鸾决绝地说。

    “——嗤嗤——”亦袅讥笑出声,“带着你,他更危险!”

    “——你!”阿鸾痛苦地拧紧眉头,表情近乎狰狞。

    小花儿侧耳倾听,忽道:“你们俩都闭嘴!动作快点,你们不想活还有这些孩子们呢?快带他们走。我去去就回!”说着小花儿转身就要走,却被阿鸾一把揪住,他一咬牙,从胸前扯下玉鹤佩塞到小花儿手中,“带着这个,吉祥,好防身!”

    小花儿苦笑,将玉佩系在颈上,这要是把剑肯定更防身!“——阿鸾,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着我,别乱跑!”他随即跳起身,几个纵跃,没入黑暗。

    密林中一片黝黑,稀薄的月光幽灵似的微闪,小花儿凝神辨别着隐约传来的动静,攀藤跃树迎着响动飞纵而去。

    他光顾着地面上纷杂的脚步声,却不想一张巨网猛地兜头而落,等他听到风声闪身欲躲,却为时太晚,身子已被死死地缠在网中,情急下,小花儿拔出腰间滟痕横斩纵划,虽将巨网划破,但眼前银鞭光芒爆闪,他身上几处|岤道同时被点中,连手中滟痕也被鞭稍儿卷走,身子酸麻,他竟再也动弹不得。

    景生自五岁起和花老大习武,进境神速,但他久居深山,从未遇到过任何敌手,也就毫无实战经验,所以才屡屡犯错。

    劲装蒙面人银鞭一抖已将他卷住拖到身前,小花儿心里暗叫——完了,这回真是不妙!眼前之事千真万确,绝不是可以推翻改写的武侠小说。

    火把光亮迎面照来,晃得小花儿睁不开眼睛,那个蒙面人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细看着他的面容和颈中的玉佩,

    “——原来竟是青鸾太子,咱们可真是有缘呀!你可知道我家主子在哪里?”小花儿一听之下,心底剧寒,这个平板尖利的声音他永远都忘不了,

    “你还记得我呀?不错,不错,在下正是笑语!”——此人便是唐亦袅身边的哼哈二将之一,唐笑语。

    小花儿微眯着眼,看着火把后影影绰绰的黑色人影,正苦想脱身之策,忽地,沙沙夜风中隐隐传来犬吠和高声的惊叫,小花儿和众人都大惊失色,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家主子就在那边了,要想见他最后一眼,还得抓紧!”小花儿凉凉地说着,心里却像浇进了滚油,唯恐阿鸾出事。

    笑语一听,再不耽搁,夹着小花儿腾挪飞跃向前奔去,他的那些下属也都是一流好手,紧紧尾随其后。

    耳边风声呼呼,笑语大蝙蝠似的几个起落就奔到了小花儿他们的露营之处,只见那里黑压压地聚着一群人,火把煌煌,人喊狗吠,阿鸾被众人包围着,人人脸现狂喜之色,而唐亦袅则萎顿于地,双眼恶狠狠地瞪视着前方,那群被解救的孩子也立于人群之后。

    笑语远远站住,把小花儿甩在地上,小花儿站立不稳,一跤摔倒,

    “——啊——”远处的阿鸾看见,不禁惊得狂喊,当即就要跃众而出,却被身边包围的人紧紧拽住。

    “你们的明霄太子在此,要想他活命就把我家主子放了!”笑语扬声喊,阴厉厉的声音酷似鬼语。

    小花儿和亦袅听了都是浑身一震,随即苦笑,真正的太子明霄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自己人的怀抱,笑语的话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小花儿抬目看去,月辉昭昭,只见阿鸾的左侧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眉目俊朗的少年,而他的右侧,则紧紧贴着一个与他颇为相像,面容都丽的男孩儿,阿鸾焦虑万分,张嘴欲喊,小花儿勉力提起一指按于唇上,——是示意他少安毋躁,还是在与他告别?

    阿鸾扭头和左右之人低语,随后,他左侧的少年走上前,扶起地上的唐亦袅,喊道:“——好,我们答应,但请解开他的|岤道,我们也解开唐七少的|岤道,将其二人交换吧。”

    笑语沉吟了一瞬,就点头称好,他随手点拍解开了小花儿被封的|岤道,腕子微晃,露出袖袋中惨绿的淬毒暗器,同时低语:“——看见了吧,你要是使花招,我袖子里的这些小东西可就不客气了。”

    小花儿淡然地别开眼,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他和唐亦袅面对面向对方人群走了过去,越来越近——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小花儿抬眼望去,看到对面的阿鸾喜悦地笑着,侧眼一扫,他右侧的男孩儿似乎手臂微晃,电光火石间,凌空锐响席卷而来,一只袖珍弩箭破空飞至,

    “——小心——!”

    “——景生——!”

    小花儿想都没想,斜身一掌将与他擦肩而过的亦袅推开,弩箭呼啸而至,狠狠地钉入小花儿的左肩,胸中剧痛,一蓬鲜红在眼前爆开,——原来,这一箭并不是射向唐亦袅,而是射向他的!

    山路狭窄,野藤密布,亦袅被推之下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倒去,脚下一滑,还来不及平衡身体就直直地跌下深渊,小花儿中箭前扑,一把抓住亦袅的手臂,但他下跌之势太过迅疾,拉扯着小花儿一起直落渊底。

    “——啊啊——”催肝铄胆的惨呼乍然响起,那是——那是——阿鸾的狂喊。

    飞速下落中,云开风急,小花儿探手向崖壁上抓去,几次落空后终于抓到一根野藤,他和亦袅的身子狠狠地撞向崖壁,双腿急蹬想找到攀附之物,却终于落空,

    “——景生——景生——景生——!”云朵之上,山渊边,传来阿鸾撕心裂肺的痛呼。

    “……呵呵呵……他这么疼惜你……你却还是死于他手……”亦袅喘息急促地

    花景生 bl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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