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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凤迟龄是使足了力气。荆无忧被他掐着脸的一块皮表微微泛红,却仍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翻脸比翻书更快,脸上笑意顿时收敛,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没任何关系?你怕不是忘了在离别之际你刺我的那一剑。”

    凤迟龄心下一颤,微微皱起了眉,对方的话让他回忆起了那个时候,他不但对荆无忧说出许多苛刻又过分的话,为了让他死心,还用溯雪刺了他一剑。

    这么一想,倒是能说得通了。

    凤迟龄的心逐渐沉了下去,他冷冷地说道:“那么你是想报仇吗?如果是的话为何之前没有杀了我,还要为我解毒?”

    荆无忧似笑非笑道:“这不是还没有吗。”

    话音刚落,一个阴影投下,一只手掐住了凤迟龄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一个吻狠狠地落了下来。

    忽觉嗓子一痒,喉结一动,凤迟龄被迫吞下了一个东西,他捂着嗓子咳嗽了一声,已经顾不得对方的轻薄,咬牙质问道:“你给我吃什么!?”

    荆无忧挑眉回答道:“毒|药。”

    没等凤迟龄破口大骂,荆无忧就抱着他朝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径直走去。

    马夫看两人以这样的姿势前来,也是一脸的和蔼,丝毫不惊讶。他谦谦恭恭地撩开帘子,好让两人方便进去。

    荆无忧将凤迟龄小心翼翼地放入车厢里的座位上后,为以防他胡乱动作,自己也跟着坐在了旁边。

    荆无忧道:“出发吧。”

    凤迟龄斜眼看他。

    对方的坐姿非常随意,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在感觉到一股带刺的冰冷视线打在侧脸上后,微微撇头,撑着腮帮子似笑非笑地看他。

    凤迟龄依旧冷冷睨着他,准备动手。

    他只是不能走,又不是用不了修为。一团蓝色灵力在掌心中呼之欲出,荆无忧似乎一下便察觉到他的意图,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沉默须臾,淡声问道:“你就不能安分一点,随我回去吗?”

    凤迟龄气得笑了:“我为什么要随你回去,回哪去?”

    擒着他手腕的力气很大,一时之间居然无法挣脱。凤迟龄讶异地看向他,匪夷所思。

    他就算中了毒,好歹也是化神期的修士,怎么可能毫无招架之力。

    从始至终,荆无忧一直不偏不倚地看着凤迟龄的脸,见到他的表情之后倏地笑了,柔声说道:“你猜猜我现在修为进阶到哪一步了?”

    手腕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凤迟龄的面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好在对方很快就松了开来,双手枕在脑后,突然道:“我差点忘了你这个人太金贵,只是稍微用点力,身上居然就会留下痕迹,好几天才肯消,哎。”

    凤迟龄:“……”

    他指的是手腕上的指痕,可这说法不仅变扭而且还……

    “距离皇宫还有一段时日,你若是困了就先休息吧。”

    他不说的话凤迟龄还没注意到,荆无忧的眼睑下方留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浅浅的灰色阴影。

    仔细瞧瞧的话,脸色也不太好慢,像是很多天没有合过眼、好好休息过了。

    也是,据洛尘所说,他此前连续七日一直不分昼夜地守在自己的床边,哪怕知道自己只是入眠,并无大碍。

    对此,就连凤迟龄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看向荆无忧的眼神有多么的柔和,甚至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而这一下恰恰跟对方对上了视线。

    荆无忧似乎愣了那么一下,然后笑道:“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嗓子也有点哑,五官除了俊美还多了点以前不曾有的阴郁。这些年里,他过得一定不好。

    鬼使神差的,凤迟龄慢慢抬起一只手,荆无忧还以为他又要挣扎,瞬间皱眉,可刚想出手的时候,凤迟龄手掌心贴在对方的头顶上,轻轻地揉了一下。

    荆无忧怔楞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凤迟龄移开视线,表情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困的人不应该是你吗?我答应你暂时不会跑,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正要收回手的时候,荆无忧一把抓住那只即将离去的手,将之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向凤迟龄的眸子中带了点涟漪。

    荆无忧有些激动地问道:“真的吗?”

    凤迟龄反问道:“我有必要骗你吗?”

    荆无忧想了想,逐渐敛起了笑意,眼睑微敛,睫毛一颤一颤,低声呢喃道:“可是我怕。”

    他这软糯糯的样子让凤迟龄忍不住回想起

    以前。

    这下子,他瞧荆无忧的神色更软了,柔和如同一片水。

    荆无忧被他看得心一个劲儿地狂跳,耳垂也蓦地红了。好半晌,他的嘴角才勉强扯出个弧度,疑惑道:“……你到底怎么了,干嘛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

    凤迟龄收回视线,不自然地捏了捏的手指,气氛莫名尴尬:“没什么。”

    最终,荆无忧还是没有听他说的那样睡了过去,只是抱臂小憩了段时间。马车行驶得很快,一路畅通无阻,不出三日便顺利抵达了南阳城。

    这三天过去,凤迟龄觉得自己的手脚能够行走了,于是扬言不要荆无忧扶,荆无忧也难得听了话,答应让他独自下马车。可刚跳下马车时,凤迟龄脚腕一歪,就要往前跪倒,荆无忧连忙上前扶住,托着他的腰,哂笑道:“真是不小心,连下马车都要让人操心。”

    凤迟龄:“……”

    凤迟龄心道他这张脸在这几日的相处之下,可算是丢尽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东西南北各有千秋。巫华宗一派素衣,南阳城一眼奢华,抬头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金碧辉煌的殿门,宫人整整齐齐排在两侧,似等候多时。

    这排作风过于隆重,许是知道他们回来,凤迟龄不由得蹙了蹙眉,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荆无忧一边替他卸下肩上的披风,扶着他一同朝殿内走去,一边说道:“自然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再说了,你现在也无处可去不是吗?”

    顿了顿,他侧首看向一边的宫人,吩咐道:“去准备一桶热水来,动作要快。”

    那几名宫人点头称是,忙不迭地跑了。

    凤迟龄瞥向宫人们离去的背影,问道:“你要干什么?”

    荆无忧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至床榻边坐下,温声道:“你体内余毒尚未清,已经拖了些许时日了,若再不处理,怕是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凤迟龄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听得半信半疑。他自觉身体已经感受不到寒冷,经脉运行也很正常,正要打坐调息查探一番身体情况时,蓦地被对方扼住手腕。

    荆无忧笑容可掬道:“干什么呢?”

    凤迟龄道:“不信你说的鬼话。”

    他自己的身体他再清楚不过,自三日前被荆无忧喂下一颗药丸之后,体内的余毒每日都在消散,荆无忧此番吩咐宫人打一桶热水来不过是多此一举,完全没有必要。

    荆无忧继续鬼扯:“何必骗你呢?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洗一洗又没什么坏处。更何况,都是已经坦诚相对过的人了,就算被我看见,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吧。”

    凤迟龄冷笑道:“你就是打着这个目的吧?”

    荆无忧颇为惊讶地道:“怎么会?”

    外边悄无声息地飘起了小雪,两位宫人穿着棉衣也难免懂得手脚僵冷,手里纷纷拎着一个能塞下一个成年男子大小的木桶,里面呈满了热水,在冰冷的空气中冒出滚滚白烟。

    宫人们哼哧哼哧地拎着桶一路小跑奔向荆无忧的寝殿,哪怕时间再紧迫,也还是没忍住八卦道:“大殿下从不让人进他的寝殿,就连太子殿下想去也要经过允许才可,怎么可能会让别人在他的寝殿里沐浴呢?”

    “说,说不定不是沐浴呢,只是……只是……”

    只是了好久,都没只是了个所以然出来,根本编不下去。

    “虽说大殿下带回来的那个人的确是……百年难见的妙人,可是若是女子倒能说得通,可偏偏是个男子……匪夷所思。”

    一路窃窃,在寝殿门外消弭下来,殿门紧紧关闭着,宫人抬手敲了敲门,道:“殿下,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小雪纷纷扬扬,周围是一片的静谧。

    寝殿内却时不时传出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还有一段不易察觉的低微的喘息声。

    宫人一愣,僵立在原地,低声唤道:“殿下?”

    荆无忧道:“放那儿吧,我等会亲自……”

    话说到一半,像是类似花瓶之类的物体猛地砸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钻心刺耳的响声。

    同时传出的还有一阵充斥着惊天怒意的惊叫声:“痛死了,还不给我停手!!”

    宫人:“……”

    两位宫人面面相觑片刻,僵直着脊背,不约而同地手一松,丢下木桶,很有识相地拔腿溜了。

    第88章 乌龙

    不知从何时起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雪, 纷纷扬扬,南阳城中银装素裹。

    东宫那华丽的阁楼本应被池水所围绕,却因正处于冬日,天气的寒冷而使得那晶莹剔透的水凝结成一条条里的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