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初长夜第13部分阅读

    迟迟钟鼓初长夜 作者:肉书屋

    迟迟钟鼓初长夜第13部分阅读

    事。”说着,却挣扎着转头去看无悟。

    喘息声终于消失,那龙蛇的眼睛黯然无光,眼皮重重合上。无悟默然,袖中观影琉璃珠缓缓升起,勉强发出柔和的光芒,洒在龙蛇的头顶,却没有支撑多久,骤然坠落。

    “定世之珠蒙尘,即是得世之珠现世之时。”无悟的声音带着悲悯缓缓响起,他本人也已站起,肩头鲜血渗透滴落,却仍站得笔直,立于污泥之中,却似在云端俯视众生。

    “定世之珠蒙尘,得世之珠现世?”华煅喃喃的重复着,“这话如此耳熟,却是在哪里听过?”

    迟迟却未觉察到他的异样。每一次都是这样,惊鸿一瞥,短暂相逢之后就是别离。但是数月来千山万水的困顿流离怎会忘记?她倔强骄傲的别过头,这一次,她不会选择流泪伤心。

    “我还要帮大哥救出王大人;我还要查清那碧影教的底细;我还要保护爹爹和红若。”她对自己大声说,泪水在眼眶,终究没有落下来。

    无悟渐行渐远,华煅与迟迟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听到他说的最后两句:“过去种种推演均要重新来过,天涯海角再无束缚你的预言。”

    (“流云乱” 完)

    迟迟钟鼓初长夜ii

    作者:无弦

    行草深

    行草深(一)

    (一)心泪起先是极热的岩浆在五脏六腑翻腾,连呼吸都要被烧融。而后又是极冷的冰流缓缓冻住体内每一滴鲜血,他听见自己牙齿格格作响。

    迷糊之中他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教主,这人活着这般痛苦,当真可怜,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杀了我。他极力想要呐喊,然而发出的,只是呻吟之声。他死死抓紧床单,汗水洇湿了身下大片地方,却不是因为痛苦,而是无奈与绝望。

    手起刀落。雪亮的刀光映在眼眸,那一刹那,他知道自己已然失败,千万里锦绣江山在记忆里瞬间苍老,满目疮痍。

    冰凉的水滴在他的唇上,他甚至没有力气饮下。一把银铃似的嗓子在耳边轻声道:“你不准死。我以碧影教教主的身份命令你。”那点孩子气的霸道让他牵了牵嘴角,然后又一个女子跑进来道:“教主,我们找到一位名医。咱们的人多方试探,他竟然知道解乱云之毒的法子。”

    他猛然一凛,拼尽全身力气想要坐起来,然而一只手轻易就按住了他:“王大人,你乖乖的看病,我不会为难你。”女性的手指柔软如花瓣,他不由想起多年以前那个少女的手指,大胆而又羞涩的按在自己手背上:“王复,带我走好不好。”记忆开始混乱模糊,他颓然的摇着头:“不,不能。”

    碧影教主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又神智不清啦。还不快带那个大夫来。”身后的下属有些为难又有些好笑的道:“启禀教主,那个大夫架子很大,说要带着自己的表弟和一个随从才肯来。”碧影教主皱眉,冷笑道:“他看病,要带那么多人做什么?”

    “回教主,他说啦,这个乱云要一个月才能全解,其间每个关节都需要他亲自动手,稍有错漏病人就会送了命。可是他只喝他随从烧的茶,只用他表弟磨的墨,所以若要呆上一个月,非得带着他们。”。

    碧影教主哼了一声:“南方蛮子,倒还诸多讲究。他会不会武功?”

    “不会。确实是个文弱书生。”

    碧影教主负手而起,在房中踱了一圈:“去把他带来,叫翠叶四姝一起看守。”其时窗户半开,可以看见周围连绵起伏的群山,白云就在前方山崖边缭绕。她极自负的一笑,“在这乾坤山中,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多两个人,这云缅花多点尸体做肥料罢了。”

    ――――――――――――松城。

    自龙蛇出没之后,惊惶过度的百姓不得不再度退后,在松城北面的小镇周围逗留。每日都有怪物出没的消息传来,只得一个无悟,终究不能一夜之间悉数斩除妖魔。靠悠王铁骑近一些,总会有些心安。

    所幸不久之后,此次统领悠州兵马的大将军秦必亲临松城,不几日便收复泊岩,松城重新开始收容难民。

    楚容带来碧影教女子出没松城的消息,所以华煅与迟迟折返。一般家大业大殷实的名医大夫早些时候都已经离去,华煅只是看了几本粗浅的医书治了几个简单的病例就被百姓传为名医。

    果然过了没多久,就有蒙面神秘女子造访。华煅架子端得高高的,不肯轻易就诊。看那女子眼神,反倒灼灼,显是起了更大的兴趣。

    四人商议,估计不多时碧影教就会来掳人。为防万一,仍是楚容在暗处,必要时与薛真联系。

    “若是那碧影教只把公子一人带走该怎么办?”带刀质疑。

    华煅一笑:“碧影教神通广大,多掳两个人未必见得麻烦。何必在这小事上不顺我这名医的意呢?”

    迟迟也接口:“就算她们只带走表哥一人,我跟在后面,必定丢不了。”

    带刀老大不乐意,瓮声瓮气的道:“骆姑娘,你轻功好跟着自然没有问题。不过若是碧影教的女子受点伤流点血,哪怕她们宰一只狗放血,你恐怕都跟不下去。”

    迟迟被他抢白,却不生气,反而转过头不住的笑。笑够了才哎了一声,自怀里掏出个小玉瓶来:“事有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说着自瓶中倒出两颗晶莹的东西,放在掌上。华煅定睛一看,却似两粒凝固的泪珠。他知道迟迟花样百出,所以只是微微一笑,放松的靠在椅上,看她如何动作。

    “这两颗,是比翼鸟的眼泪。若两人都服下,一定会互有感应,尤其是当一方心中念头极盛的时候。唯一不利的地方,就是其中一方受了伤害,另一方也不会好受。当日我爹和我娘邂逅,也是无意中都服下这眼泪,才定了一段情缘。”

    华煅听到此处,心中砰然一跳。却听迟迟又道:“我爹说,这眼泪是最好的定情信物。我却不觉得。若是两情相悦,不饮下这眼泪也是一般心有灵犀,若不是,能够互相感应也只是折磨。”

    迟迟刚洗过脸,还未易容,华煅坐在她左侧,见到她半边脸颊皎然如玉,鸦翅一般乌黑的长睫下眼波流转,神光离合,说话的神气却如一个看透世情的老妪,心头骤然一痛。

    迟迟却转过脸来:“表哥,为了你的安危,我送一滴眼泪给你。若我们分开了,你要记得服下。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即便将来我不在这世间,我的尸骸受了伤害,你也一样会心痛如绞的,你怕不怕?”

    比翼鸟的泪滴在烛光下盈然欲流,华煅伸手过去,握住其中一滴:“迟迟,你都不怕,恁的小瞧了大哥。”

    那一夜睡到一半,华煅果然被人制住,蒙着双眼带入一辆马车。他手中紧紧握着那眼泪,倒生出隐隐的欢喜来。然而只是片刻,又有人被塞进马车。那人靠在他身边,轻轻的在他耳边道:“表哥,是我。我们还在一起。”不知为何,听到这一句,华煅并无喜悦。

    行了五日之后,终于有人解开他们眼上布条,带进屋内。扑鼻而来的,是青草的芳香。再看看四周,屋内不知种满了什么样的植物,葱葱郁郁的爬满了一墙,在这炎热的夏季让人精神一振。

    帘后出来一个蒙面绿衣女子,见三人兀自站着,不由喝道:“见到教主,还不下跪?”华煅极为倨傲,淡淡道:“我并非你们教主的下属,为何要下跪?” 那女子勃然大怒,踏上前一步,却听见碧影教主在帘后道:“算了。”语气还算和缓。

    “你真的有把握救治中了这乱云之毒的人么?”她缓缓问道。

    华煅一晒,却不回答,神情中全是冷淡不屑。这碧影教主本来心存疑虑,此刻倒信了七八分,也不恼他无礼,反而挑帘而出,仔细端详此人,见他不过二十多岁年纪,长得清瘦文弱,而他身后那个表弟,脸黑黑的,分明还是个顽皮的少年人模样,见了自己戴着碧玉面具的样子毫不惊怕,反而好奇的睁大了眼睛。而那个随从身材高大,粗手粗脚,一副木讷憨厚的模样。她点了点头,收回刀子一般的目光,对身后女子道:“带他去看看病人。”

    王复就被安置在隔壁的屋子里,那屋子布置得更为舒适。华煅坐在床边替他诊脉,一边问道:“你们可有移动过他?”跟着的女子摇头:“一动他他便全身疼痛,全仗着我教灵药才活到现在,所以这一个月来他一直躺在这里。”那大夫满意的点头:“中了乱云的毒,毒气丝丝点点游走与气血之中,若是移动,发作更快。”说着,看了那个表弟一眼:“磨墨,我先给他开张方子。”

    开罢方子,碧影教的人却没打算让那大夫休息,一个女子亲自煎了药,看着王复喝下,又过了一个时辰,见他沉沉睡去,似乎真有所缓解的样子,方带着三人去吃饭歇息。

    那小表弟年纪轻,心事少,虽然身处这样诡异危险的环境,只要吃饱了饭脸上就带出满意欢喜的神情。碧影教的女子瞧在眼里,语气上也和缓了几分,将三人安置好了,便轻轻掩上门退了出去。

    她刚一走,迟迟就嘻嘻笑道:“表哥,这里的菜真好吃,咱们多呆几天好不好?”一面说着,一面用手蘸了水在桌面上写道:“至少有四人守着。”华煅点头:“小至你最是贪吃,也不看看这些女子行止古怪,我们呆久了怕有危险。”亦蘸水写道:“不急。且耗下去。”

    迟迟故意皱眉道:“表哥,那我们怎么办?她们请咱们来,难道不打算放我们走?”却写道:“他的病不要紧么?”华煅沉吟:“如今既然来了,我只管看好这病,他痊愈了,她们也没有再留住咱们的必要。”一面写道:“不妙。我只好按着薛给我的方子依次开出去。”

    迟迟轻声道:“她们走远啦,应该听不到咱们说话。”然后又道,“这王大人的模样着实可怖。要是这方子没有用,只怕他拖不过这个月去了。”华煅长叹:“情况比我想的要糟。幸而这碧影教舍得用药,他才勉强撑下来。”

    迟迟纳罕:“原来这碧影教主是个女子,看她的样子,真心想要救活王大人。这个王大人却也迂腐,被抓就被抓了,为什么寻死?”

    华煅默然,过了半晌方道:“他所殉的节,乃是为天下百姓罢。他已经预见到自己和谈失败的后果,所以一死以谢天下。”

    “你不是这样的人,却如此了解他,倒也难得。”迟迟抱了被子铺在地上,用手枕着躺下,打了个呵欠,“既然咱们成功进来了,就走一步看一步罢。”大有天塌下来当被盖的豪情。

    华煅微笑:“怎可让你睡在地上?我。。。。”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迟迟绵长均匀的呼吸,竟然立刻就睡着了。他哭笑不得,只得吹了蜡烛合衣躺到床上,留楚容一人在外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夜里迟迟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睛,轻盈的翻身而起。将包裹塞到被子里,又到华煅床边伸手在他脸前不住晃动扇风,见他睡得仍熟,抿嘴一笑,推窗而出。

    山风乍然吹来。迟迟见到明月之下起伏的山峦与周围陡峭的悬崖,不由猛的一惊:“我们这是在哪里?”心中忐忑,愈发小心谨慎四处观察。

    只见自己身处一极大极气派的庭院之中,也不知是谁人所建,竟在这群山之中最巍峨陡峭的峰岭上依地势建成这样一个地方,流水,瀑布,荷塘,与缤纷的花朵之间亭台楼阁层层掩映。而华煅与自己所在的地方,却是着庭院的最南边。

    她潜形而走,发现这屋子左右并无埋伏,心下诧异,拔起身形,却见东西南北四方各有隆起的小山岭,而每个山岭之上绿树从中都站了一个女子。那四名女子都着碧色衣裙,混于青草树叶之中几近隐形,若非迟迟眼神锐利无双,瞧见她们微微拂动的裙摆,只怕也难发现她们的影踪。

    迟迟看那四名女子的姿势气度,已知是一等一的高手,当下不敢造次,极缓慢的往前移动。脚下似乎碰到了什么,她立刻掠开,眼角瞥到花丛树木之中有细细的碧线相连,心叫不妙,旋即伸手握住那碧线。然而已经晚了,那碧线不过轻微颤动,迟迟已经听到四个方位传来极轻的叮咚之声。东方那女子立刻自山岭扑下,西南北三方女子虽已拔剑,仍然立于原地不动,四人各司其职,丝毫不乱。

    迟迟暗叫不妙,待要伏低,这到处是碧线,稍不留神就要触碰。

    那女子已经奔的近了,她目光亦是敏锐,此时恰好一片乌云悠悠的掠过明月,一群飞鸟振翅而起,在头顶盘旋一圈,穿云而去。她只觉得视线稍暗,却也只是刹那之间的事情。晚风拂面,她觉得颊上微凉,再定睛一看,只见一只雏鸟落在地上,犹自扑棱扑棱的挣扎。她冷笑一声,指风过处,小鸟化为齑粉。

    行草深(二)

    (二)世外迟迟已经退回房中,甫一关窗,拍拍胸口就忍不住伏在窗台上,肩膀轻轻抖动。

    “你又去哪里顽皮了?”华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带着笑意转过头,见他目光清澈,一身白衣坐在月光里,哪里象刚睡醒的样子,不由笑道:“原来你假装睡着了。”

    华煅眨眨眼,也不戳穿她先装睡的事实,只是微笑:“你这么开心,一定是捉弄了人回来。”

    迟迟轻笑,钻回被中:“外面有四个女子守着咱们。你想不想看看?她们只当我们看不见,所以没戴面具,个个都是貌美的女孩子。”

    华煅亦躺回床上:“你将她们怎么了?”

    “也没什么。我见她们年纪轻轻,容貌又美,却老气横秋冷若冰霜,十分不顺眼,所以刚才与其中一个擦身而过的时候,顺手弹了点药在她脸上。”

    华煅皱眉:“她们会怀疑咱们有人会武功。”

    迟迟摇头:“才不会。中了那药粉的症状与被山间小虫叮过无异,脸会肿上几天,痒痒的很是难受,却无性命之忧。”

    华煅好气又好笑,想责备她两句,可是想象她诡计得逞时眼睛明亮嘴角上挑得意狡黠的样子,再也说不出严厉的话来。

    却听迟迟翻了个身,趴在地上,用手支着腮道:“大哥,我们在的这个地方可真是蹊跷呢。”

    华煅一愣:“如何蹊跷?”

    迟迟将方才所见细细描述了一番。华煅沉吟:“原来这里竟是崇山峻岭之中。我们自从被掳,坐了三日的马车,又坐了两日的轿子,从未歇息。坐马车自然是走平地,坐轿子颠簸的紧,却是走山路。后来还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想来是进了山以后又辗转到此。”他博闻强记,离开锦安之前就已经将南方各地地图记得滚瓜烂熟,此刻在脑海中快速回忆,突然脱口道:“原来,咱们是在横断岭之中。”

    迟迟吓了一跳:“横断岭?那岂不是又绕了回来,在泊岩以南了?”

    华煅郑重的应道:“没错。这里如今在战场心脏部分,却是世外桃源,没有人想到这茫茫山岭中还藏着这么一个地方。”他说到此处,脑中灵光一闪,低呼一声:“原来如此。”

    迟迟连忙追问:“怎么了?”

    “记得我同你说过,叛军进攻泊岩是从横断岭秘道潜伏而来。这条秘道只是传说,如何有人真正知道?可是如果能在这大山之中建造如此庭院,知晓秘道也不是件难事了。”

    迟迟呀了一声:“原来是他们搞鬼。可是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华煅默然半晌方道:“我也猜想不透。”突觉腕上微凉,不知被什么极轻柔的东西给缠住,手腕被牵动着摇了几下,而迟迟在一边道:“大哥,不管他们捣什么鬼,只要有我帮你,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原来是迟迟手中的冰影绡丝,她这样轻轻的拉着,好像自己在华煅身边扯他的袖子说话一般,华煅反手握住冰影绡丝:“是啊,咱们兄妹联手,所向披靡。”迟迟最爱听这样的话,扬了扬眉喜笑颜开,华煅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薛真给华煅的药方极为有效,不出十日,王复的病情就缓解了大半,也能偶尔起身在屋中略为行走。然而他的脸色愈发苍白,神情也愈发肃穆。碧影教的女子一刻不停的看守着他,就算他不想饮药,不想起身走动,也总是没有法子。

    华煅每日前来诊断,他心中恨极,一眼都没有瞟过华煅。华煅安之若素,依旧和颜悦色的诊脉,开药,甚至亲自煎药,自己先尝过了方给王复饮下。

    王复也知自己意气用事,此人不过是被碧影教强行掳来,若不将自己尽心医治,只怕性命不保。然而他一心求死不成,又日日与居心叵测的碧影教一干教众相对,满腔愤懑无处发泄,虽然乱云之毒渐解,这心头郁积却日深。

    “你还是想个法子偷偷逃跑罢。”那日华煅煎药进来,碧影教的女子站在室外,看守松懈,王复突然低声对华煅道。华煅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听到此话不由一愣,见他目光诚挚满含怜悯,心下一叹,反而故意板起脸道:“老爷肯说话了么?”

    王复叹气:“即便你医好了我,你以为她们会放过你么?这群女子心狠手辣,决不会饶过你的性命。再有十几天我的病就好了,到时再逃走怕是来不及了。”

    华煅瞥他一眼:“老爷果然宅心仁厚,连我这个小小大夫的性命都放在心上。”

    王复正色道:“你我能到世间行走一趟,是上天给的福泽。自当珍惜性命。”

    华煅见他虽然病重,但是坐的时候依然腰板挺的笔直,不由一晒,嘲讽道:“那老爷你自己呢?我虽然能解了你身上的毒,却解不了你心里的毒。蝼蚁尚且偷生,而老爷你却不想活下去,又同我说什么上天给的福泽。”

    王复神色一黯:“你不明白。这福泽有时也会变为罪愆。”

    华煅冷笑:“我的确不甚明白,我只是个大夫罢了。只是我想,人人都有至爱亲朋,你死了不打紧,伤心痛苦的却是他们,活着要比死了还难受。”

    王复本来心如死水,突然听到至爱亲朋四个字,只觉得心口喀喇一声,好似雪山崩了一般,劈头盖脸的砸下无数旧事心情,再也克制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守在外面的碧影教女子立时冲了进来,扣住华煅手腕厉声喝道:“怎么回事?”华煅面无表情的看看王复:“不碍事,他心头郁积,吐了血反而会轻松许多。”那女子犹不放心,却见王复果然脸上有了一丝血色,松开华煅的手:“纤儿,送他回去。”

    王复用手擦去嘴角的鲜血,见华煅的手腕被那女子扣得乌青,心下歉然。却见华煅随手捋了捋袖子,左臂之上似乎有条极深的伤疤。他心头剧震,却不敢露出来,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大夫,却见这大夫漠然的抬眼与自己对视,那种俯视的疏离高傲,似曾相识。王复眼睁睁的瞧着华煅的背影离去,一时心头无限疑惑。

    好容易盼到第二日,华煅来诊了脉又退出煎药。王复只觉这短短一柱香的功夫过得比平日要缓慢许多。房门被人推开,王复猛的睁开眼睛,进来的却是戴着碧玉面具的碧影教主。王复心头一阵失望,面上表情却愈发淡漠。

    从声音听来,那碧影教主不过是个年轻女子,脾气不小,但也从不情绪失控乱了分寸。王复知道不可小觑了她,而她此刻亲自端药而来,更不知打了什么主意,索性一合眼,靠在枕上。

    碧影教主已经习惯了他的固执冷淡,所以将药放在床边小桌上,温和的道:“王大人,该用药了。”王复似乎并未听见。他大病未愈,脸色极其苍白,此时靠在枕上,更是显得一丝血色也无。碧影教主有刹那恍惚,几乎要伸手试他鼻息,他却突然睁眼,清澈的眼神有种洞察一切的微妙笑意。

    碧影教主一愣,随后将药送到他面前。这次他接了,一饮而尽,再也不看她一眼。他本是个相貌极普通的人,但是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与众不同,连这点可笑的读书人的傲气倔强也并不令人反感。

    碧影教主的目光落在他眉间。他并未皱眉,然而眉间有深刻的痕迹,想来过去的许多岁月之中,他无数次的蹙眉深思,却不知他想的是天下,还是生命中心动过的人和事。

    “王大人,我们碧影教尽心竭力的挽救你的性命,你难道半分感激之情也没有么?”她缓缓问道。

    王复微笑:“王复这条性命,并无可珍惜之处。碧影教徒劳耗费心血在我的性命上,其实可笑。”

    碧影教主只觉浊气上涌,不免提高了声线:“当日素央乱战之中,我本可以一刀杀了你。。。。”

    王复截口道:“不错,素央乱战之中,教主目的已达,本来杀了我就可以了事,却将我救回。若换做旁人,王复一定涌泉相报再所不辞,可是教主破坏和谈,置天下千万百姓安危于不顾,就是我王复的敌人。纵有救命之恩,王复也绝不可能感激教主。”他抬起眼来,一字一顿的道,“教主于我,有个人恩情,却更有家国之恨,王复恨不得手刃教主。”

    他最后几字说得斩钉截铁,碧影教主只觉如一盆冰雪当头浇下。震怒之余,又觉得想笑,此人说话做事,实在匪夷所思,竟与自己平日所知之人截然相反。她笑出了声:“王复啊王复,我爱惜你的才华,原来竟是错的。不过有一点我却不明白,难道你的皇帝懂你么?他不听你的劝谏,无视你的才华,只在危难时刻将你一介书生匆忙抛出来,你仍觉得他的江山他的百姓值得你为之一死么?”

    王复朗声大笑:“道不同不相为谋。教主,就凭你最后这一问,你也是个不懂我王复的人。又何必谈什么爱惜我的才华?”他一边说着,嘴角一面有一丝鲜血流下,触目惊心。然而他的神情慷慨豪迈,倒叫这碧影教主生出了两分敬佩之情。

    碧影教主定了定神,话锋一转:“好,既然你不肯效劳我碧影教,我也无意勉强。不过我素来仰慕王大人博学多材,甚至听闻大人幼年时曾在千年古寺学习过极为复杂难懂几乎失传的苎文,不知大人可否露上一手让我见识见识呢?”

    她说话十分含蓄,却不担心王复不明白。果然王复眼皮一跳,意识到这才是她此来真正目的,这番话语不过是与自己做个交易。两人视线相接,各自了然。

    王复默然,碧影教主则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上面有几个古怪的文字。王复接过,低头仔细辨认,最后却是摇了摇头:“教主也知道我不过是幼年学习过一点苎文,如今隔得久了,更是忘了大半。抱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碧影教主眼波一闪,倒不诧异,只是将纸卷收好起身:“大人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叫她们通知我。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十年八年,甚至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也总等着大人回忆。”她笑语晏晏,那威胁逼迫的戾气却半点也不打算掩饰,说完之后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王复缓缓坐起,蹒跚着走到窗边。庭院里开满了各色美丽的花朵,尤其有一种雪白的花朵最为精致,亦沁人心脾,他听她们叫那做云缅花。一朵云缅花落在窗畔,他捻起注视,眼神极深。

    “得世之珠。那是什么呢?”他在心中反复的揣测,忧虑慢慢升起。

    谢谢guesswho的中肯意见。也欢迎所有读者提意见。我一直担心我在情节的设计和文字的运用上面出现问题,而自己很难察觉,所以大家找出问题,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当然,我同时也是个固执的作者,大的框架不会改变。我希望能和朋友们互动,也同时注意不太多的被读者的意见左右:)

    关于涉江寒里赵靖为什么不直接带红若走,解释如下:赵靖其实是在锦馨自杀以后才能确定红若知道赵易下落的。当时他的确可以直接问红若,但是红若一家一直效忠于先太子,所以绝对不会随便说出赵易的下落。赵易身份敏感,容易被人利用,红若一定会保护他。除非赵靖让红若觉得可靠,否则红若没有任何理由要泄露赵易的踪迹。而当时,红若已经非常明白赵靖一点都不爱他,所以怎么会吐露呢?赵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更重要的是,他和红若有感情上的纠葛,如果他直接要带红若走,迟迟会怎么想?他要带走红若,只能通过迟迟,理由很完美很充分,也不至于给两人的感情蒙上阴影。

    希望我的回答让guesswho满意:)

    行草深(三)

    (三)议逃那一夜王复无法成眠。翌日清晨,华煅见到他时被吓了一跳。他自华煅的神情中揣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由苦笑一声,原来这乱云之毒果真将一个正当盛年的男子身体摧毁。

    待华煅蘸墨写药方,他努力的抬起身子看他滑落的衣袖,然后装做漫不经心的道:“想不到大夫你自己也受过重伤,这疤痕如此之深。”华煅微笑:“这是少年时淘气受的伤。跟着家丁去打猎,掉入陷阱里,差点送命。家姐也几乎被我吓死。幸好被人救下,才有机会活到今日。”

    王复震惊到极点,只是不住的想:“果真是他么?但他为何变成这般模样?”却见华煅写方时犹疑,给他磨墨的小表弟不由道:“表哥,这当归到底要不要加进去,你要想这么久么?”华煅看了看王复,又下笔划去:“此刻不宜用这味药,待老爷身体好些了再加进去。”

    王复此时已然确定对方身份,眼中流露出强烈的焦虑与不赞同。华煅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老爷今日情况有所反复,应当静心宁神,无谓过多思虑。”那种冷淡而不容置疑的口吻是王复所熟悉的,他只得极低的叹了一口气。

    回到房中,迟迟微笑道:“王大人真是聪明,他已经认出你啦。”华煅也笑起来:“他心中一定疑惑极了,我怎么完全变了样子。”迟迟坐在窗边,将坠落的一朵云缅花别在襟上,方转头道:“表哥,就算我这易容术再高明,也没法将王大人救出这龙潭虎|岤。时日不多,你快想想办法。”

    华煅点了点头:“咱们不能跟这碧影教硬碰硬的闯出去。”突然笑着转了个话题,“才到的第一天你就说这里的饭菜好吃,我看这蔬菜瓜果鱼肉果真甚是新鲜,绝对存放不超过三日。”

    迟迟不由一愣,知道他定有所指,虽然自己聪明伶俐,但心思细密程度远逊于他,所以立刻笑嘻嘻的请教:“是又如何呢?”

    华煅本想逗她猜上一猜,未想到迟迟才不中计,老老实实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不由莞尔,又道:“过两日他身体好了,你和带刀出手,将门外守卫的女子击昏如何?咱们趁乱逃出去。”

    迟迟眨了眨眼:“表哥,你这法子。。。。”刚要说个没什么高明的,见到他眼中促狭笑意,在桌下重重的踩了他一脚,微笑着说下去,“可真是了不起。”

    华煅大乐:“你怎么不问我要逃到哪里去?”迟迟撇了撇嘴:“要救人的是你。你不告诉我,就没人帮你,我何必着急。”

    华煅微笑:“咱们逃到王复的床下去。”

    迟迟略一思忖,便一拍手笑道:“她们发现被击昏的同伴,一进来又不见了咱们,一定立刻跑出去找寻我们,决想不到我们居然还在房中。”

    “没错。你说过外面庭院布满了碧线连着铃珰示警。她们慌慌张张的找我们,一定会将丝线不断踩到,更混淆视听。”

    迟迟点头:“趁她们都出去,咱们再偷偷溜走。”

    “然后咱们就溜到厨房去,躲上个一天两天的。那里有许多好吃的,你一定喜欢。”

    迟迟脸一红:“呸,我哪有这么贪吃。”然后又继续跟着华煅的思路走,“为什么要去厨房呢?啊,我明白了。咱们吃的菜呀肉呀都一定不是这深山里产的,又那么新鲜,所以一定有一条特殊的道路专门送这些东西来。”

    华煅喝了一口茶,赞许的看着迟迟,却听她嘟囔道:“要不是这碧影教主贪图享受爱吃美食,也就不会让咱们看出漏洞。可见贪吃误事,竟是真的。”言辞之间颇为懊恼。华煅险些呛死,又想到当日迟迟嘴馋非要尝尝香烈果所吃的苦头,大笑出声。

    迟迟瞪他一眼,正要说话,突然又一本正经的坐下:“表哥,这位老爷的病什么时候治好,整天只能在池塘边略走走,我都快闷死了。”华煅心知有人走近,遂摇头叹息:“这乱云之毒极不易解,你耐心些。”

    果然门立刻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碧影教女子站在门口:“今日你们不得出去。”迟迟大为不乐,狠狠的瞪着她。女子也听到两人方才对话,冷笑道:“你这臭小子,闷死也罢。”到底也有些同情,又道,“今日教主有贵客来访。你们不要随便乱走动。惹恼了教主有你们好受的。”

    三人无奈,只得呆在房中。到了傍晚,突然听到脚步声,随后听见碧影教主的声音:“这致远斋里住了我提过的那位大夫和他的随从。”华煅与迟迟对视一眼,均是纳罕,这碧影教主历来跋扈,却对这位贵客如此恭敬,竟有些汇报的意思,着实奇怪。

    那贵客唔了一声,走到门边,只往里扫了一眼。迟迟自然不敢抬头直视门外那双眼睛,却觉得背上起了一阵凉意,毛孔齐张,似有千斤重担逼压过来,带着强烈的危险的感觉,手不由自主的想去摸腰间藏着的冷虹剑。所幸那人只逗留了片刻便离去,迟迟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发觉手心竟握汗如浆。带刀也长吐一口气,看着迟迟,两人心中一般心思:“来人竟有如此气势,莫非是绝顶高手?”可是华煅不会武功,浑然不觉,两人不欲令他担忧,谁也没有说破,只是更加警惕。

    半夜中迟迟被惊醒,将窗户略推开一条缝偷偷张望,只见远处茫茫山岭之中似有火光闪动,隐约可以听见擂鼓之声。她心头砰砰乱跳,只觉得极为烦躁不安,又说不出为什么。带刀也已经醒了,迟迟低声叮嘱:“你在这里,我一定要出去看看发生什么。”

    她对周围环境已经颇为熟悉,也有了许多避开翠叶四姝的心得经验,所以轻易就晃出了她们的监视范围。然而她并不知道碧影教主住在何处,只得凭直觉往庭院深处而去。这庭院道路错综复杂,宛若迷宫,她转了几圈始终不得要领,便顺着庭院外沿察看。

    这庭院建于陡峭的峰岭之上,许多地方紧贴着悬崖。山风自深谷猎猎吹过迟迟脚边,她看着自己淡淡的影子投下悬崖,忍不住低头俯视,下面是万丈深渊,饶是她轻功无双胆子又大,也看得头晕眼花。

    突然间传来低沉而奇怪的声响,她心头剧震,抬头看着前方高崖之上有一个人,即便是坐着,也可以看出身形高大魁梧。一把剑正放在他膝上,他借着月光缓缓擦拭。而方才那声音正是宝剑出鞘的龙吟。

    迟迟停下脚步,呆呆的望着那个影子,好半天才回过神,小心的接近过去。碧影教主此时匆匆走了上来, 在那人身后停住,必恭必敬的道:“将军,方才接到消息,秦将军胜了。”那人点了点头,却不起身,也没有高兴的意思,只是淡淡道:“横断岭行军秘道曾是这世间最难被攻克的地方。胡肖全以为退回这秘道就万事大吉,却没想到会有今日。这世上真有什么 不可逾越的天堑,不可征服的地方么?我的确从来没有信过。”不知为何,他声音里有些许悲凉。碧影教主追随他许久,被他情绪所感染,一时无语,只听得山风吹着他的衣襟啪啪的击在岩石上。

    迟迟站在那里,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原来是他,果真是他。这世上除了他也确实不会再有别人有那番气势。”内心深处隐约的猜测变成现实,她手脚冰冷。

    “大哥说过,这次不过是一场平乱之战,所以只需秦必出马即可。但是为什么赵靖会在这里?几个月之前他就对我说过,南方将有兵燹之灾,难道那个时候他早已知道了么?”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压过了凛冽的风声。自离开锦安遇见红若,似乎身边就总有那些她不懂也不想懂的事情在纠缠。她在这一刻意识到,无论是无悟,华煅还是赵靖,他们都会引领她去到另一个世界。

    她想要立刻转身逃开,从此逃得远远的,可是碧影教主的声音再次传来:“将军,赵易的下落已有些眉目。”

    迟迟大惊,踏上前一步。她心慌意乱之下,发出轻微声响。赵靖已然觉察,疾剑嗡的一声。他却不慌忙,只是长身而起,浴着月光立于山崖上,平静的注视四周。一只野兔飞快的逃跑开来,碧影教主松了一口气:“将军,原来是只兔子。”

    ―――――――――自从认出华煅,王复打起精神,吃的比平日多,也时常落地走动,生恐到时反而牵累华煅。

    那一日,华煅写方子,迟迟漫不经心的磨墨,竟手腕一歪,砚台自案上跌落,淋漓的墨汁四溅。迟迟啊的跳脚。守卫的女子立刻皱眉,她们守着一个病人多日,已经极为不耐,所以张口就要呵斥,却见迟迟猛然抬头调皮的一笑,几个女子均是一呆:“原来这个小丑八怪笑起来如此灿烂。”只一分神,颈上便是剧痛,被带刀击晕了过去。

    “快钻到床下。”华煅沉声对王复道。王复不敢迟疑,依言行事。四人屏住呼吸挤在床下。果然过不了多时,有女子进来,见到地上四女,惊呼一声。

    脚步声纷乱响起,又几个女子进来,其中一个当机立断道:“还不快去搜。拉响警铃,叫大伙儿逐寸逐寸的找。”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将受伤的同伴安置好。

    屋外叮咚之声不绝。迟迟探出头去,见几名女子仍躺在地上,不由笑道:“妙极。”说着老实不客气的将四人衣服剥下,扔回床底:“王大人,大哥,带刀大人,可要委屈你们了。”自己绕到床后,将脸上妆容卸下,喉中变声的玉片吐出,再将长发照着碧影教女子的模样挽了个髻,恢复女子模样,戴上面具。走出来一看,见三个长手长脚的男子极为尴尬的穿着女子衣服,不由笑出声,然而仓促之间也顾不得许多,三人亦戴上面具,由迟迟挽了头发,偷偷摸摸的走了出去。

    碧影山庄历来少有外人到来,更从未有过紧急变故,所以这一次众女仓惶,竟没注意到这四人行迹古怪,加上迟迟一路用清脆的少女声音呼喝命令身后三人,无人想到这四人就是她们要找的人。

    四人顺利找到厨房。碧影山庄人数众多,所以厨房极大。四人藏身于柴房之中,一夜平安。只是迟迟无法入睡,眼睁睁的看着曙光慢慢透进来。

    华煅也醒了,见她抱膝坐在一旁,秀丽的眉微微蹙着,不由低声问:“迟迟,你在担心什么?”

    “我怕,怕被人发现。”以她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竟说出这样的话,华煅即刻坐了起来,握住她的手:“不会有事。”正说话间,听见外面车轱辘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王复和带刀也翻身而起,全身紧绷,仔细倾听。

    ---另,答无主三宝本来是cher的主意,按照原先的设定,应该有个严密的推理故事“三宝案”,讲的是骆何破案的。不过现在还没有写

    行草深(四)

    由于最近身体和心情都不是很好,所以匆匆写就,不尽人意之处望大家包涵。

    另外,华煅显得没有那么聪明是跟作者有关,因为作者没有那么聪明,其实小华不笨:p(四)险滩依稀听到外面有女子的声音,夹杂着脚步声。过不了多久,车子似乎行远,人声也消失了。迟迟侧耳细听,戴上面具推门而出。

    山间湿气极重,泥土湿润,辙痕宛然。迟迟大喜,回头对华煅道:“大哥,咱们顺着车轮的印子走下去。”带刀扶住王复,迟迟拉着华煅的手,四人一起出得柴房,借助路边树木掩映,小心翼翼的沿着车轮的印迹行走。

    过不了多久,听见潺潺的水流声越来越近。转过一个弯,前面霍然开朗,只见一条清澈的河流淙淙而下,并不湍急。而岸边停泊着一艘船,周围并无人迹。迟迟握了握华煅的手,示意他们等候,自己往前去,走到船边,仔细观察,不觉异样。她正要回身召唤,忽然听到细微响动,当下不动声色,上前做势要解开缆绳。对方果然沉不住气,自草丛中跳出, 偷袭迟迟后背。迟

    迟迟钟鼓初长夜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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