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初长夜第14部分阅读

    迟迟钟鼓初长夜 作者:肉书屋

    迟迟钟鼓初长夜第14部分阅读

    迟背对着她,听到风声,指尖冰影绡丝弹出,那女子只觉颈上一紧,险些被勒死,而敌人已经笑盈盈的转过身来,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姐姐,你一个人在这里,甚是危险呢。”才说着话,人已经就势欺上去,冰影绡丝松开,而冷虹剑已经架在她颈上。

    趁那女子惊骇莫名,迟迟唤道:“大哥,咱们快走。”三人跟了上来,上了船之后迟迟才跃上去,带刀的流火刀发出耀眼光芒,立时斩断缆绳,船儿顺流而下。华煅看见船上有桨,立刻捋了袖子摇桨,带刀也连忙跟上,王复就在前面掌舵。华煅王复两人毕竟纸上谈兵,摇桨掌舵都颇为狼狈。迟迟一面胁持碧影教女子,一面抿嘴微笑。

    突然间,岸边窜出两只鸟儿来,迟迟色变,从水流声中分辨出什么,立刻大声道:“大哥,快,有人追来了。”华煅与带刀手上加力,船速愈快。被迟迟用剑架住的女子不住冷笑。

    水势渐急,前方传来轰隆之声,迟迟定睛一看,只见远处无数礁石林立,分明是一片乱石滩,雪白的浪花撞在石上,卷得老高,不由惊呼道:“大哥,快停下。”再也顾不得那女子,将她一掌击晕,自己扑上去,帮华煅撑住桨往岸边靠去,王复也死命转舵,然而终究不济,眼看就要撞上一块礁石,带刀大吼一声,先行跃了上去,双掌用力一推,将船身往岸边送去,而迟迟冰影绡丝也射出,绕住岸边大树,咬牙收紧。带刀跃回船上,跟着她合力拉住冰影绡丝,船儿终于堪堪停在岸边,然而四人已经汗湿重衣,迟迟掌心鲜血淋漓。华煅皱眉,撕下衣襟替她包扎。

    却听得一声清脆的笑语:“你们果然找到这条河。”王复抬头,瞧见那翠玉面具,心头一沉。华煅却眼波一闪,微微一笑:“这条河很难找么?”碧影教主摇头轻叹:“候大夫,我低估了你。你足不出户,居然能在我这碧影山庄里找到一条出路,也算不错了。”华煅哈哈大笑:“教主过奖了,若候某只这点手段,也不敢只身混进你这龙潭虎|岤。”

    碧影教主再料不到他会主动出击,词锋犀利,竟隐有威胁之意,不由纳罕,随即冷笑一声:“候大夫,到了这个时候你也不用虚张声势。”说着转向王复,“王大人,竟然有人为了你不怕死,你也不枉此生了。”话语间尽是冷峭之意,分明杀机已起。

    王复此时镇定下来,因怕脚步虚浮失了态,所以盘膝坐于船头,平静如水的道:“王某这条性命,的确不配有人如此相待。”湍急的流水自他身边流过,他面色苍白,神态气势却稳如磐石,“不过教主,你要捉的就是王某一人,何不放他们一条生路。在这茫茫大山里,他们胡撞乱闯,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碧影教主嗤的一笑:“你还跟我讲什么条件?你们四个,在碧影山庄犯下弥天大罪,早就该千刀万剐了。”

    王复抬眼与她对视:“那么,教主你不想知道那苎文说的是什么了么?”碧影教主一愣,怒意渐生:“王复,我爱惜你的才华,不惜一切代价相救,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么?你竟敢要挟我,活的不耐烦了。”王复大笑:“王某的立场那日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今日若不是为了生死之交,断不会吐露一字一句。”碧影教主冷哼:“天下识得苎文的人虽然少,可是也不是只有你一个。”王复默然。意外的是,华煅却突然接口道:“碧影山庄种了这么多云缅花,倒也难得。”

    碧影教主瞟他一眼:“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华煅欠了欠身,含笑道:“教主也知道我从哪里找到这条河的吧。”碧影教主不答,只是倨傲的仰了仰头,华煅接着却话题一转:“云缅花,只能以雪山中的活水灌溉,一年开两次,春末一次,颜色鲜红如血;夏中一次,颜色洁白如雪。气味芬芳,有提神醒脑之功效,是不是?”这云缅花确实极珍稀的品种,一般人等从未听过,而华煅却说得头头是道,碧影教主不由反问:“是又如何?”“那么教主应该知道,这云缅花从前是入药的,若与珊瑚草相配,是疗伤圣药,但是若是再掺杂了白苓,则是剧毒,不出两日必定毒发身亡。”

    碧影教主看着华煅胸有成竹的模样,过了半晌突然捧腹大笑:“候大夫,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华煅微笑:“教主可以看看我最近开的方子,是不是都有珊瑚草和白苓,数量还不小。”碧影教主收住笑声,淡淡的说:“即便如此,你也无从下毒。”华煅太息:“我在厨房呆了一个晚上,可不能什么都不做。教主你爱吃的菜里都要加点云缅花提味可是?昨天晚上不知你有没有心情用饭?”

    碧影教主瞪牢他,一时竟有些犹疑。迟迟拼命忍住不看华煅,昨夜自己与他分明呆在柴房,哪里有机会进到厨房去,他编的这篇话可谓破绽百出,若是赵靖在此,那容他胡说八道。然而那碧影教主却微微一笑,语气放缓:“依大夫看,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华煅自怀中掏出他避暑的药瓶,晃了一晃:“我将解药送给教主,王大人也将那苎文的内容告诉教主,只求教主给我们一日时间,我们若能走得出去,就是造化,若不能,任凭教主处置,反正这大山里到处是教主的耳目,我们逃不到哪里去。”

    碧影教主低头沉思,迟迟握紧了双手,听见自己的心跳几乎盖过水流的声音。过了半晌碧影教主方抬头一笑:“这个游戏甚是有趣,好吧,我答应你。”华煅点头,王复撕下衣襟,咬破手指,写下译文,裹在华煅的药瓶上,抛了过去。碧影教主接过,看了看那译文,一扬手,埋伏在岸边的众女跃出,排列整齐的跟在她后面扬长而去。方才被迟迟挟持的那女子被抛回去已经醒转,此时走在最后,看着几人,目光里又是怨毒又是幸灾乐祸。

    待他们走远了,迟迟方顿足:“大哥,你也太兵行险着了。你这么胡吹大气,她居然信你。”华煅瞅住她,慢条斯理的道:“首先,这个教主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她方才说了,你们果真找到这条河,可见这么快想到我们会走这一步的并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但是那人显然没有来到。其次,她多疑且自大。我只要求一天时间,肯定不能逃出去,她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我万一真的做了什么手脚,她吃的亏才大呢。幸好我早年依稀读过关于这云缅花的记载,她只要有三成信,咱们就可以争取到这一日时间。当着下属,她也算个言而有信的人”

    迟迟笑出声来:“大哥,也只有你才能揣摩她的心思。”突然想起,初识之日,华煅何等多疑且小心,不由有些讪讪的。华煅装作没有听到,只是凝视前方的乱石滩。迟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之间石间烟雾弥漫,水流湍急,在不断旋绕,而另一边传来轰隆之声的,水流在那里似乎突然断了,却是瀑布之顶,也不知下面是怎样的深渊。再看看四周,全是峭壁山崖,并无路可走。

    带刀不由喃喃:“难怪她放心让我们留下,这除了折回去,再没有别的路可走。”王复站起来:“处处是死路。”华煅微笑:“置之死地而后生,咱们就挑一条最危险的路走好了。”王复看他一眼,亦是微笑:“没错,死即是生。咱们走吧。”华煅手往瀑布顶一指,一手拉着迟迟:“咱们往那里划过去,是死是生也只有一搏。”

    迟迟笑声清脆:“好啊,咱们一起去瞧瞧是什么鬼门关要闯。”说着奋力摇浆,往瀑布顶上划去,王复也不再动,仍旧盘膝坐回去,平静的注视前方。而华煅站在船舷处,激流打湿了他的衣服,巨大的咆哮声掩盖了一切。当不可见底的深渊乍然出现,他反而微笑。船头猛然下跌,他用力握住迟迟纤细的手腕。

    行草深(五)

    (五)御风纵然迟迟曾经登上高逾千尺的定风塔,也曾在悬崖边疾驰,但是此时此刻的情景仍然令她震惊。豁然下跌的时候,层叠绵延的山峦无限开阔的展现在眼前,苍茫林间万鸟飞过,猎猎山风牵引她的身体,宽而长的衣袖飞扬仿佛新生出翅膀,瀑布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七彩光芒,在脚前飞溅,似足下踏虹。她清啸一声,用力反握住华煅的手:“大哥,我们都飞起来啦。”

    就在她说话的刹那,砰的一声,船底一震,两侧弹出巨大双翼,翼尖有钩,船身停止了下坠,反而平稳的顺着风往前滑去。这景象着实惊人,四人同时屏住呼吸,华煅喃喃道:“我们真的飞起来了。”要过半晌才能发现,群山中有两条粗大的绳索相连,举目望不到头,只看见隐入山林翠色之间,而绳索的一头就在这瀑布之顶。在那些礁石之后隐藏着两个巨大圆盘缓缓绞动着绳索。船底设计巧妙,一凌空就弹出双翼,翼尖的钩子扣住绳索将船身固定,由圆盘带动前行。

    “真真鬼斧神工。也不知这碧影教如何有这般人力物力,才能完成如此工程。”王复慨叹。迟迟想起赵靖,不免思忖:“以悠州的实力在这群山中拉上绳索,大概也非难事。”她并不愿意告诉华煅王复这件事,引起两人忧虑。“怕什么呢,大哥明知一天逃不出去,也只要求一天的时间。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赵靖亲自追来了,也一定有办法对付他。”想到对付二字,迟迟心头一阵难受。

    行了约摸一个时辰,船儿方在谷底停住。迟迟第一个跃出去,欢呼道:“不枉我们来这里一次。”她将面具往空中一抛,仰头大笑。华煅自是微笑用目光跟随她的身影,王复也在心里想:“这个少女绝非常人。容貌美丽倒在其次,性格真是大胆爽朗,寻常女子拍马也及不上。”不由望了望华煅,心下颇为安慰。

    华煅转过脸来,神色恢复以往的冷漠,平静的道:“又没有路了。”太阳已经升高,山间泥土已被晒干,杂草灌木之中再无痕迹可寻。明晃晃的阳光当头射下,华煅额上已起了薄薄的汗。

    王复沉吟:“这山间必有隐秘之路,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找到。你我的状况差强人意,恐怕不能耐久爬山逃跑。”

    华煅嘴角微微上挑:“放心,这碧影教主一定会送人来替我们带路。”

    迟迟在一旁接口问道:“何以见得呢?”

    华煅道:“她哪里会放任我们逃跑?追踪的人一定就快赶来。你说,她们经过此地的时候会首先往哪里搜寻我们呢?”

    迟迟鼓掌:“没错。咱们偷偷躲在一旁看着她们往哪里去。不过大哥,这个主意你不是第一次用了,只怕她们会有防备。”

    华煅修长的眉舒展开来,眼眸中蕴含笑意:“那么我就赌这个自负的碧影教主还会着了我的道。”

    迟迟神色间有不易察觉的忧虑,声音仍然欢快如山涧溪水:“万一她去请教先前指点她的那人呢?”

    “她这个人骄傲的紧,一次失手定然愤愤。这一次一定会尽全力用自己的办法找到我们,扳回一城。”华煅说着,摊了摊手,“迟迟姑娘,也算你倒霉,遇到了两个文弱书生,只好用这个不得已的法子。万一那个指点她的人再次出面,咱们可逃不过去了。”

    王复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纳罕,眼前的华煅,哪里是从前那个清贵高傲的公子。

    似乎很久以前就有人对他说过:“若是你遇到一个人,一个恰好的人,莫说命运就此奇峰突起,哪怕连根深蒂固的性子也会改变,你不再认得自己。”一个少女立在纷飞的花树下,缓慢忧愁的转过脸来,嘴角是微笑的,颊上却泪珠莹然。

    王复怔怔的后退一步,脸色愈发苍白。迟迟不知他突然想起什么,只是被吓了一跳:“王大人。”

    华煅皱眉:“迟迟,我们在树荫下等你,你去四周瞧瞧,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身。”他说话口吻中带着命令的味道,立刻又觉歉然,但见迟迟毫不在意笑盈盈的点头,同风一般掠了出去,心疼只余更增怜惜。

    待迟迟去远了,华煅才转向王复,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那苎文十分重要么?碧影教如此看重。”王复略皱了皱眉:“碧影教主给我的,只是片言只语。上面只写了十余个字,”这些天来他反复揣摩,早就记得滚瓜烂熟,“定世之珠蒙尘,得世之珠现世。”

    天气极为晴朗,不知怎的,却好像有闷雷隐隐滚过天际。华煅的指甲扣入掌心,面上却不变:“这话着实古怪。”王复不知他为何语气阴沉,只是自顾自的分析道:“一定还有更为重要的下文,要么是她们曾经打算以后再让我慢慢翻译,要么她们根本没有得到下文。碧影教野心不小,只盼是后者。”

    野心不小。华煅仔细的玩味着这句话,倏的笑了出来。眉间那点疲倦的嘲讽与他那样好看灿烂的笑容形成了鲜明对比。王复早就见怪不怪,继续道:“当日我在素央见到胡肖全,此人虽凶残暴戾,倒也不是个有勇无谋之辈。他以乌合之众对抗廖云二十万精兵,又有横断岭阻隔,无法深入胡姜腹地,而朝廷当日所提条件优厚。他审时度势,我有九分把握他要答应朝廷的条件。然而签约前夜,我得到密报,说有一女子私下探访于他。胡肖全好色成性,对方又只是一个孤身女子,我不以为意。却不知签约之时,他竟带了那个女子来,脸上神气也突然跋扈。”

    王复眼前仿佛出现那抹灵动纤细的碧色影子,安静的站在胡肖全身后,脸上蒙着厚厚的纱,只看见一双眼睛有着狐狸般的笑意。他猛然心惊,胡肖全已经拔出佩刀,斩于案上,生生将铺着协议的石板砍为两段。自是一场血战,胡肖全有那女子保护,朝廷的百名高手拼死也无法近他的身,只得撤退。眼看着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王复反而静下心来,一开始的愤慨惊怒只化作一腔无奈与歉然。血色与熊熊大火之间他淡定从容的立在那里,死亡不过咫尺,却不料,那女子突然纵身而起,如同大鹏,准确的在人群之中将他拉起。他在空中看见胡肖全亦是满脸的错愕不解,百名侍卫的领队悲嚎一声想要追上来,四面八方却闪出无数碧色影子,如同诡异的湖水将下面所有人吞噬。他大笑数声,合眼催动自己体内乱云之毒,冰与火骤然将他包围。

    正午的阳光直直射在前面的水流上,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原来,这横断岭秘道,真是这碧影教主告知胡肖全的。而廖云之死,想来她们也脱不了干系。”华煅平静的说。

    “什么?”王复猛地站起来,逼视着他,“莫非叛军已经。。。。。”

    “没错,叛军已经攻下泊岩。”华煅满不在乎的掏出丝巾擦汗。王复愣在那里,过了半晌才道:“她们杀了廖云?好浑的一锅水,她们这么用力搅,又能得到什么?其实,你不该犯险来救我。”他颓然坐下,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华煅用眼角瞟他一眼,淡淡的说:“你本来就只剩了半条命,现在再这个样子,存心不想活着出去么?”

    王复背对着他,不答一辞。

    他又冷笑一声:“我千里迢迢从锦安赶来救你,你要是还想寻死,至少跟我回到锦安,见了华樱再说。”

    王复身躯微震,仍不转头。华煅有些焦躁的站起来:“你死不死我不关心。不过你死了我们还是要带着你的尸体出去,危险更大,你就要当我们三个的命不是命么?还有,你要是死了,华樱不会活下去。你欠她已经够多,到了现在,”他顿住,猛的揪着王复的脖领将他拉过来,“你还想继续欠下去么?”他漆黑的眸子里燃烧一团狠鸷的火焰,王复避开眼,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情绪波动:“我自然会尽力逃出去。”华煅这才冷笑松了手,一转眼,迎上迟迟笑意盈盈的眼睛,分明是取笑两人不合时宜的争吵。

    华煅讪讪的别过头:“这么快?”迟迟微笑:“可不是么?我要是不回来,你猜猜谁最可怜。”她笑嘻嘻的看了脸已经涨得通红的带刀一眼,“自然是带刀大人啦。他帮谁都不好,只好自裁。”

    王复和华煅被她一逗,都不由失笑。王复虽然心情沉痛,到底按捺下情绪,微笑着起身:“让姑娘见笑了。”迟迟拍拍手:“我找到了好地方,咱们去歇歇吧。这山里还有果子,你们吃几颗解解乏。”

    迟迟在山腰处找到个树洞。这几个月的奔波历练,她因地制宜的伪装术自是又进步许多。华煅与王复的呼吸声难掩,她就挑了风口,旁边还有小溪。站在外面,她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自言自语道:“就是我自己,也很难发现呢。”说话间听到响动,她立刻掠了下去,躲在一棵大树上往下瞧,赫然见到那日被自己捉弄过的翠叶四姝正带着十余名女子前来。迟迟用心记下她们所来方向,努力侧耳细听。

    当先那女子正是那日被她抹了药粉的翠叶四姝之首翠纹。她低头观察地上痕迹,冷笑两声:“真是遮掩得高明呢。”迟迟心道:“废话。也不想想你遇到的是谁?”

    翠纹思忖半晌,吩咐道:“小秀,你带人往东边石卷峰去搜。翠明你带人往西边梧桐涧。翠萼你退回去守住回山庄的要道。你们几个,跟我朝前去。”迟迟见小秀,翠明与翠萼领命而行,在山间穿行,明明无路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就过去了,而好像可以走的地方却小心翼翼的避过,不由暗自心惊:“这碧影山庄果然处处透着古怪。”

    翠纹并不急着行动,见她们都走了,方微微一笑,对身后几名女子道:“我要你们带着萤火虫,可有带上?”几人点了点头。最末那名女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翠纹凌厉的眼风一扫,又忙低头。翠纹走过去,放缓声音道:“蓝田,你想说什么?”那名叫蓝田的女子怯怯的抬头:“教主说过,不可轻易放出萤火虫。”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啪的打在她脸上,翠纹冷笑:“不需你来指挥我该做什么。这四人罪大恶极,该让他们尝尝碧荧的滋味。”蓝田挨了打,脸上登时肿得老高,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迟迟骇然:“小小萤火虫有这么可怕么?”见这几人在一块巨大岩石边不知怎的一绕就消失不见,心下更是忐忑,连忙回到树洞。

    “大哥,如此说来,共有三条路可走,咱们跟着哪一队呢?”迟迟描述了当时情景,焦急的问。

    华煅静静的思索了一会道:“当然是跟着萤火虫走。”见迟迟不解,他解释道,“你说她为什么要不惜动用碧荧?听那女子的话,这碧荧相当可怕,又不可随意使用,她仍然一意孤行。若我们走了死路,她一定幸灾乐祸冷眼旁观,只有找到了生路,她才会决定折磨我们。”

    迟迟打了个激灵,不禁又问:“这样说来,就算我们走对了路也要遇到那萤火虫。”她沉吟片刻,向是下定什么决心,猛然道,“大哥,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她转身欲走,却被华煅握住手腕。

    华煅深深注视她:“迟迟,到了这一步,我们只有往前走不可退后。我不知你要想什么法子,但是如果是个好办法,你一定一开始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原本就是我疏忽,我从未料到,一个碧影教会有这许多凶险。但是此时我们也只有见招拆招。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还没见到那萤火虫是什么,怎能先行怕了?”

    迟迟望着他。私心里,她总觉得,他是需要保护的那个,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这个漂亮的少年并不需要自己的保护,或者说,他的心比她还要坚强。迟迟低头一笑:“可不是么?那好,我们走。”

    行草深(六)

    (六)月惑傍晚的时候,微风自山的那边吹来,隐约还能闻见云缅花的香味。不时有涓涓细流自草丛中流淌过脚边。偶尔抬头,看见云朵拂过的巨大山崖映着夕阳闪着金光。山岭在蓝得接近透明的天空下延伸到目光不能及处,不知不觉间,半枚月亮已经如冰雕一般悬在树梢。

    迟迟走在最前面,裙幅如水漾似轻摆,乍眼看去好像在草尖上行走。她脚步虽然轻盈,情绪却略微沮丧。自从进入这个碧影山庄,她的行动一再受制。大意之下先是因为丝线差点暴露行踪,现在又差点被碧影教布下的阵和障眼术所迷惑。虽然根据翠纹一行的行止,她最终找到了出山的路,到底不是自己的功劳,不免越想越愀然不乐。

    “原来天下无双的飞贼真的不好做。”她随手抽了根树枝在指尖转动,细细的牙齿咬住嘴唇,晒得红透的脸颊上梨涡因为不时的咬牙切齿而若隐若现。“若是爹在身边就好了,我这几个月,除了学习分身术之外,竟一点长进都没有。”她想念骆何粗糙的大掌在她头顶摩梭的温暖,想念他严厉但是不失疼爱的眼神,甚至想念他弯起手指给自己脑门一个爆栗的感觉。想着想着,嘴巴一扁,又迅速的抽了抽鼻子:“迟迟啊,过几个月你就是十七啦。现下可不是懊恼哭泣的时候。你要好好想想,怎么带着大哥和王大人平安逃出去是真。”想到此处,她心念一动,眉梢上挑,梨涡更深。

    华煅在她身后半步之处,看见她表情不断的变换,恼怒的,担忧的,无奈的,突然又变成喜悦的,只觉一颗心似吹过身边的风,高高低低的起落盘旋。“她当时想到了什么办法呢?”华煅不是没有揣测过,可是那句询问竟始终没有问出口。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她有那样紧张的,甚至近乎近情情怯的表情,他竟有些害怕。

    “天要黑了。”王复看看天色,平静的说了一句。华煅一惊,没错,天若黑了,萤火虫就会出来。却见迟迟转头嫣然一笑:“大哥,不要担心。”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华煅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迟迟突然停住脚步:“她们回来了。这下真要狭路相逢了呢。”带刀立刻上前与她并肩。果然过不了多时,翠纹一行从前方行来,神情正是恼怒,见到四人不免大吃一惊。迟迟嘻嘻一笑:“姑娘,吃过晚饭了么?”

    翠纹本要呵斥,被她一打岔,竟张口结舌,差点说了句还没有。迟迟眨了眨眼睛又道:“你们走的好快,居然已经返回了。我和我表哥跟得很辛苦呢。”翠纹立刻意识道几人是如何找到这条路的,脸登时涨的通红,眼眸里寒光一闪,长剑刷的出鞘。身后却传来娇怯的低呼:“大师姐,不可。教主说啦,给他们一日的时间。”迟迟从她肩头看过去,正是那个叫蓝田的少女,脸上指痕还在,神情虽然紧张,语气却坚定。

    迟迟暗叹一声可惜,这个少女虽是好心,却提醒了翠纹不要贸然出手。她本想激怒翠纹,趁机胁持,如今只好另想它法。

    翠纹却不见领情,转头冷笑一声:“蓝田,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但终究还是将宝剑插了回去。迟迟抿嘴一笑:“这位姑娘说的在理。那么劳驾,让我们过路。”冷虹剑不知何时已经在掌中,与带刀的流火刀一冷一热护在两旁。

    翠纹眼珠一转,竟也答了声好,侧身让四人并肩通过。待四人走了几步,方慢悠悠的道:“教主的确答应了给你们一日时间,不过这出山的路只有一条,大家先后走也不出奇。”分明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四人了。迟迟转头做了个鬼脸:“请便。”翠纹见她如此轻松,倒紧张起来,想不知这个死丫头又有什么鬼花样,却没注意前面迟迟在华煅掌心划字:“大哥,我听从你的教导,虚虚实实,将她们绕的晕晕乎乎的。”华煅不住含笑点头。

    被追捕的人在前面好整以暇的慢慢行走,追捕的人只得无可奈何的在后面走。翠纹见迟迟不时与华煅亲密的窃窃私语,更是恼怒。

    迟迟虽然一直哼着小曲,心中却在飞快的盘算着,要下手只能趁现在,再过一会碧影教的人就会陆续跟来。带刀对付翠纹没有问题,然而这长草之中处处是陷阱机关,只怕仍要吃亏。翠纹有恃无恐的跟着自己,只怕也是这个缘由。她皱眉侧头看看华煅,见他眼中有抹深思玩味的神情,登时精神一振,拉拉他的袖子。华煅抬眼看她,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写道:“以不变应万变。”竟要迟迟沉住气。过了一会又写:“我要毒针。”迟迟诧异,再厉害的毒针只怕都不能对付这几个高手,然而她还是飞快的将裹了手帕的毒针送到华煅袖中。

    天终于黑了下来。山路起起伏伏。璀璨的星子洒满整个天空,仿佛一抬脚就要跨入银河去。

    “大哥,你曾经说过,天上也有一座城市。在哪里?”

    华煅虽然走的累了,听迟迟问起,抬头注视星空,正要微笑做答,却猛然住口,回头看看王复,对方也神色微变。

    帝星黯淡,摇摇欲坠。

    正在此时,迟迟惊呼一声,指着前方,兴奋的忘记了自己方才的问题。华煅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前面皎洁的月光如海洋一般荡漾,明亮却不耀眼,轻柔得如同摇篮边的歌声,又魅惑妖异得让人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要走得近了,听见轻轻的波声才知道,是片深潭。那水仿佛会吸,吸进月的精华,整个天空都失去了光华。站在这样空阔又丰盈的月光之潭边,时光都静止。

    过了许久,带刀才想起来问:“路呢?”潭上无船无索,要如何才能渡过。莫非,他们再一次走入死路?

    翠纹抱着手,冷笑着站在他们身后。

    华煅走到潭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波光里摇晃。迟迟也凑过来站在旁边,手指轻轻一捻,竟有烛火在她手边绽放,猝不及防的,映亮她最明媚天真的笑颜,只是她深黑的眼眸中又有些捉摸不定的凄伤,引诱他去探询。他不由伸出手去。

    王复也站在潭边,突然下起漫天的雪,仔细看,才发现是樱树的花,深深浅浅的红落下,涟漪不住荡开。少女站在那里,美到极处的容颜盛开,娇艳欲滴。“我们走吧,带我去天涯海角。”她羞涩而大胆的呼唤他。“好。”他应着,踏前一步。

    冰影绡丝在这个时候疾射而出,卷住两人腰部,迟迟轻斥:“又使妖法。”两人猛地惊醒,发现自己险些跌落水中。翠纹大笑:“若是心中没有欲望,这月惑潭又怎能引诱他们?”迟迟神色冷厉:“人若没有欲望,怎能称之为人?你们又为何要蒙住眼睛?”原来碧影教一干女子眼上不知何时已经蒙上半透明的黑纱。

    翠纹轻轻一哼,却不答话,只是心中骇异:“那个使刀的家伙靠的不够近,自然不被蛊惑,却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为什么毫无反应?”迟迟自己心中也是诧异:“为什么?为什么这月惑潭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我身上莫非有什么是他们没有的?”她用力回想着,突然心中一动,摸出一颗红色的可爱珠子,塞到华煅手中:“大哥,你再站近点去试试。”华煅依言走近,只见波光依旧荡漾,却再也不见幻影。

    迟迟后退数步,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真的是这颗清心珠的作用。”苍河之上,掷出之后到底又用冰影绡丝将它卷回。

    “你骗我,说这珠子是寻常之物。你骗我。”她喃喃自语,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

    那一边,华煅的心不断下沉。迟迟的泪光映着月华分外晶莹,他心里却有隐隐忧惧。

    迟迟已经擦去眼泪,拿回清心珠,将自己的丝巾撕开,扔给华煅,王复和带刀:“蒙上眼睛。”一面说着,用冰影绡丝将三人的手系上,“跟着我走。”一手拉着冰影绡丝走在最前面,绕潭而行。

    行到一处她停住,回头道:“大哥,前面是水面,不过你不要担心,只管跟着我朝前就好。”

    翠纹愣在那里,见迟迟毫不犹疑的踏上水面,竟在一潭清辉上缓缓行走,不由脸色大变:“她居然看出来了。”原来那水面之上有冰海最深处贝壳所搭建的路,透明如空气,又善于吸收月光,虽是静止,但是在内光华流转,让人错觉为湖水摇曳。连她这等高手都无法察觉其中差别,却不知迟迟目力竟好到这个程度。

    “夜已经深了,应该有萤火虫出来了吧。”翠纹忽然笑了,抬手去拂额头的发丝。

    “可是。。。。。”蓝田用很小的声音质疑。翠纹这次不再着恼:“我不过是放我的萤火虫,又没有叫你们动手,可不算违背了教主的意思。”她想了想,又笑道,“你这么好心,不如就派你上去放萤火虫吧,也不用穿月纱衣了。”说着手轻轻一提,将蓝田扔到水面上去。

    迟迟在波光里行进。眼见着不止月色落在人间,满天的星斗也似乎落了下来,美丽到极处。那一颗颗星子还会移动,极快的逼近,她冷笑一声,将右手送到冷虹剑边一划,血花溅开,袖中八个纸人一起跳出,各自手持一把长剑,将四人围在中央。她自己则手持冷虹剑,一片清冽剑光与月光融和。

    蓝田怔在那里,看见八个一模一样的少女随着站在中央的迟迟姿势舞动,越来越快,剑光如电如虹,织成密网,渐渐看不清剑网中的人影,只见那星光被剑锋不住斩落,跌入水中和贝壳铺就的路面之上,迅速熄灭。剑网缓缓后退,她隐约瞧见那少女脸色愈发苍白,然而眼神比剑尖还要锋利,那点娇憨妩媚已经消失。

    她惊佩之余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不提防之间,一点星火撞过来,她待要闪避,已然不及,肩头一痛,呼出了声。与此同时,剑网中也传来一声闷哼。这剑网再密,终究也挡不住铺天盖地的萤火虫,一个小小的空隙已经有碧荧钻入。

    那种痛排山倒海而来,模糊的意识之中,蓝田挣扎着用手一搅,月光之水飞溅起来,立刻扑灭了几点星光。她疼到哭不出声,只觉得骨髓被搅动,心脏被一寸寸凌迟,再也看不见什么。

    迟迟已经放下剑,疯狂的泼着水,浑身已经湿透都未发觉。原来只有月光才能扑灭星光,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待一切归于平静,纸人已被水打湿,散成一片片,她吐出几口鲜血。带刀蒙着眼,发狂一般舞动他的流火刀,此刻听见没有了声息,就要伸手去摘眼上丝巾,却听迟迟厉喝道:“不要摘。已经于事无补。”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蓝田用冰影绡丝卷过来扔到他怀里:“抱着她往后笔直走。”

    迟迟扑上去,看着华煅努力的微笑,然而掌心鲜血滴落,分明是痛到极处,自己掐破了手掌,心如刀绞。王复反而伸手扶住她:“迟迟,我们先往前走,离开这片潭水。”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王复一咬牙背起华煅,跟着带刀手上的冰影绡丝往前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迟迟用极低的声音道:“可以摘下丝巾了。”王复一把扯下,看着气若游丝簌簌发抖低声呻吟的华煅,心沉到了最低。他太了解华煅,如果不是太痛,绝不会这般失态,尤其是在心爱的女子面前。而带刀怀中的女子痛得不住翻滚,泪珠与汗水如瀑而下。

    迟迟虚弱得几乎看不清眼前景物,仍然挣扎着上前去那女子怀里摸索。手指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事,她扣住那女子的手腕:“是不是解药?”女子迷糊中点了点头,她将那瓶子取出,再没有力气,手一松,瓶子跌落。带刀接住,掏出一粒解药飞快喂到那女子嘴里,却不敢抬眼看华煅,生怕自己克制不住,而眼眶已经红了。

    过了片刻,蓝田的呻吟声渐低,带刀这才放心的再掏出一粒解药递给王复,由他喂给华煅。

    第一缕曙光照射在前方的山壁之上。一天终于过去了。

    行草深(七)

    (七)毒胁蓝田背靠着山壁望着天空。山壁上青苔湿冷,贴在背上极不舒服,可是她实在疲倦,竟不愿意挪动一下(禁止)子。

    再过两个时辰,就到华煅与碧影教主相约的期限。连续十个时辰的赶路,又受了伤,迟迟蜷成小小的一团,靠在华煅身边。这样精灵古怪警醒的女孩子,终于沉沉睡去,皎然如玉的颊边还有泪水。华煅抚了抚她的头发,也终于靠着石头合上了眼睛。这样疲倦的情况之下,再逃也是枉然。

    蓝田羡慕的看着两人,再看看不远处抱着刀似乎也睡着的带刀,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也歇一歇吧。”温和的声音自后面传来。蓝田转过头,王复正微笑的凝视她。这个面容沉静的男子分明也是倦极,腰板却仍挺得笔直。他自然不比华煅风流蕴藉温文潇洒,却让她觉得心头一跳,微微的别过脸去:“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要出手救你们?”

    王复微笑:“你自己当时也受了伤。”

    蓝田脸色黯然:“大师姐不许我穿着月纱衣,躲不过这碧荧的袭击。我身上有解药,她大概只是想惩罚我,让我吃点苦头。但是这碧荧号称碧影教第一毒物,被蛰一下,痛彻心扉,不再有气力去拿解药,没有亲自试过的人不知道。”

    王复见她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分明还更多的痛苦回忆,瘦削的肩膀轻轻颤抖,心下怜惜,语气更见温和:“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一下。”他顿了顿,苦笑一声,“估计这下,你要跟我们一起逃跑了。”

    蓝田听见逃跑两个字,猛地抬起头打了个哆嗦,仿佛听见了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她用双手捧住额头:“我不要逃跑。你们,你们无非是想我带你们走出去罢了。”她厉声道,眼眸里燃烧着火焰。

    王复叹了一口气:“你要留在这里我也总不能强迫你走。我们一行伤的伤病的病,如何还有力气胁迫你?可是,你那位大师姐瞧见你救了我们,只怕不会放过你。”

    蓝田的脸色瞬间转灰,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没错。碧影教对背叛之人惩罚最重。”她喃喃自语着望着前方,好像在回忆什么,突然捂住嘴哭了出来:“三年前,我大姐想要离开,她们便是放出这碧荧。她,她不是被毒死,她是生生疼死的。”她凄厉的低嚎一声,将脸深深埋在手掌里。

    王复恍然,难怪这女子一路以来对自己一行颇为同情。他并不善于劝慰女子,所以只是默然坐在一边。蓝田泪眼婆娑的抬起头,与他视线相碰,想不到这样倔强刚硬的一个男子,也有这样充满了解与痛惜的眼神,眼泪更是不住的簌簌落下。

    哭着哭着,终于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的睡去。模糊中,有双温柔的手替自己擦去额上的汗水:“这个姑娘当真可怜。”原来是迟迟小憩片刻之后已然醒来。

    华煅看着蓝田狼狈的靠在那里,淡然道:“将她唤醒罢。没有她,咱们可逃不出去。”迟迟犹疑:“我看她再无力气行走。”华煅摇头:“你让她留在这里也是等死。”王复看向华煅,触到他冰冷的目光,不由长叹:“也罢,逃命要紧。迟迟,你刚受了伤,还是我来扶着这位姑娘罢。”他的手异样坚定,托在蓝田臂上,蓝田睁开眼睛,感激的看他一眼。

    碧影山庄当日由高人设计,周围山峰之间似处处无路,又处处有路,错踪曲折,若非蓝田带路,华煅等人决无可能找到出路。迟迟体力渐渐恢复,笑嘻嘻的上前挽住蓝田:“姑娘,多谢你啦。”蓝田淡淡的抽开手:“我也是为了我自己。”迟迟一笑,不以为意。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迟迟侧耳细听,道:“似是有人追来。”蓝田皱眉,有些焦急的看了看王复,王复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道:“不如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身。这里道路众多,又不是唯一一条出山的路,碧影教为了追我们,不得不分散人力。我们躲起来,若是动手,以逸待劳,攻其不备,也多了两成胜算。”

    蓝田心下稍安,带着几人来到半山腰处几块岩石之间。迟迟出手布置一番,躲进来笑道:“她们若不逐寸逐寸的搜索,只怕难以找到我们。这碧影山庄大了,对我们不利,对碧影教的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蓝田不由看她一眼,眼神中又是惊讶又是佩服,过了半晌方道:“姑娘你本事了得,就算没有我蓝田相助,想来也能平安走出去。”迟迟一晒:“蓝田姐姐,我们如今已是体力透支,拖久了就算碧影教不杀我们,自己也要累死饿死。若有你带路,我们可以尽早出去,

    迟迟钟鼓初长夜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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