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意数

    燕翼之这些天过的有些辛苦,他的咳疾又犯了,躺在深宫(床g)上,燕翼之忽然感觉很寂寞,虽然从前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且习惯了勾心斗角,却从未感觉如此寂寞。

    而今,自己的妹妹就在皇宫中,他却是不得见,内心的焦急让他更加寂寞。

    好在王子珍这几天总是过来,对燕翼之悉心照顾着,总归是让燕翼之好受了一点。

    只不过每当王子珍来的时候,燕翼之都像是小孩子一样缠着他问东问西、更问燕凌的近况和起居,若是别人怕是早就被燕翼之给问烦了,可王子珍却很喜欢回答燕翼之的问题,不管燕翼之问什么,他都耐心回答着,都让燕翼之这个问话的不好意思了呢。

    “平王啊,您的(身shēn)体也不好,这种茶水还是先不要饮了,等你病好了老奴一定拿皇宫最好的龙井、大红袍给你。”王子珍来到之后先陪着燕翼之说了一些话,然后便开始给燕翼之这里收拾,燕翼之(身shēn)边自然是有太监宫女服侍的,而且还是王子珍派来的人,自然都是手脚麻利的人,所以房间里也没什么值得王子珍动手收拾的。

    王子珍便把平王喝茶用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喝茶是个不错的习惯,只不过有些人却是不适合也不能喝的,就像是平王,他的体质本来就太虚弱了,根本就不能喝太多茶。

    燕翼之看着王子珍殷勤的将自己茶具收起来,他不免苦笑。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喝茶,只不过喝茶是他很少的娱乐兴趣之一,他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若是再没有点兴趣(爱ài)好,岂不是太可怜了。

    既然不能避免的死亡,何不享受呢!燕翼之虽不能大富大贵,但也是九江王之子、燕国的平王,想要什么样的娱乐都是可以的,而他却独独偏(爱ài)喝茶。

    “王公公,这是本王不多的(爱ài)好,您就别管了。反正本王也没有几天活头了,不如王公公早些让本王尝一尝你说的极品大红袍,也算是死前的一种安慰了。”燕翼之说这话的时候带着苦涩、更带着无奈。

    王子珍心疼无比的看着燕翼之,越看越觉得燕翼之的眉眼跟燕凌长得像,不愧是兄妹啊,王子珍自然也是越看越喜欢了。因此,看着燕翼之心灰意冷的摸样,王子珍便忍不住的想要告诉燕翼之他的咳疾能够治好。

    但是王子珍也怕,怕皇甫玉的那颗丹药根本就治不好燕翼之的咳疾,更怕皇甫玉这个小混蛋已经把丹药当成糖豆吃了。毕竟皇甫玉这混蛋的毒虽然解除了,但谁都知道那丹药不仅能够解毒,而且还能够强(身shēn)健体啊。

    “平王放心,老奴就是拼上老命也要为你找到灵丹妙药的,一定治好你(身shēn)上的病!”王子珍不忍心燕翼之灰心下去,便凑上来无比坚定的说道。

    王子珍的话和态度顿时让燕翼之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老太监,看到了他眼睛中的真诚。燕翼之真的被他这份真诚感动了。

    “多谢王公公了,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缠了我二十年的顽疾怎么会治好呢。玉王爷跟王公公一样关心我的顽疾,而且玉王爷还派人送来了丹药,只不过我却是不相信这颗丹药能够救我命的。”燕翼之跟王子珍说话的时候没有自称“本王”,而是用了我,可见他对王子珍的亲近。

    “丹药?什么丹药?”王子珍一听就激动了,窜到燕翼之面前,目光如炬的看着他问道。

    燕翼之愕然的看了王子珍一眼,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拿在手里向王子珍展示,道:

    “就是这个,香味奇特,很像是某种熏香。”

    燕翼之虽说是深知药理的人,按理说来一般的药材他都能够识辨出来,但这丹药送到他手上的时候,他还是误判了,不为其他,就因为这颗丹药太香了,即便没有打开瓶盖,燕翼之都能够闻到一股清香,虽然这股香味让人神清气爽,但燕翼之却是谨慎的认为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药材凤倾天阑。

    虽说很多药材都有香味,但是没有这么浓烈。

    而且,燕翼之觉的皇甫玉这小子根本就不懂医术,他从哪弄来的这丹药啊。若真要猜想的话,燕翼之倒是更加觉得皇甫玉应该是从某个江湖道士的手中买到的丹药,然后拿来送给自己了。

    “能否让老奴看看?”王子珍一看到那白色瓷瓶就觉得眼熟,迫不及待的伸手从燕翼之的手中抢了过来。

    燕翼之愕然的看着王子珍从自己手中抢走了瓷瓶,哭笑不得,既然都已经抢走了,还说什么客气话啊。

    “老奴觉得平王应该试一试,至少玉王爷是不会害您的。”王子珍将丹药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感觉跟在皇甫玉那里见到的应该是一样的,而且王子珍也不怀疑皇甫玉的用心,至少他是不会害燕翼之的。

    “试一试?这里面丹药只有一颗。”燕翼之有些怀疑。

    “正是因为珍贵才少嘛。老奴给您拿水。”王子珍却是按捺不住了,着急的要让燕翼之把解药吃下去。

    燕翼之坐在(床g)上不置可否,眼看着王子珍忙碌、激动的样子,他也忍不住的怀疑皇甫玉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丹药,难道这种丹药真的能够治好自己(身shēn)上的病?

    燕翼之有片刻的癫狂,若是真能治好自己(身shēn)上的病,那么自己就可以永远的陪伴在妹妹(身shēn)边了吧,能够看到妹妹的脸,看到她生气的样子,即便是她体罚自己也是愿意的。

    但是很快燕翼之又苦笑起来,他觉得自己太贪心了,自己的病是绝症,根本不可能治好的,拖了二十年的病怎么可能只用一颗丹药就治好呢。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谢谢王子珍和皇甫玉的,燕翼之眼看着王子珍已经倒好了水送到面前,他便强打起精神、装出笑脸,至少,当别人兴冲冲要治好自己病的时候,燕翼之要表现出极大的(热rè)(情qing)。

    “快点喝下去吧。”王子珍手捧温水,看向燕翼之的眼睛可谓放光。

    燕翼之也就当这是灵丹妙药,很虔诚的接过茶水,然后将丹药服下。不得不说,这颗丹药真的很香,吞咽下去之后整个人的嘴巴、甚至鼻孔呼出来的气都是香的。

    只不过,在燕翼之服下丹药的瞬间,他觉得(胸xiong)口憋闷不已,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被憋闷的通红。

    “平王感觉如何?”王子珍正兴冲冲的等着看燕翼之的反应,却见他呼吸不畅、憋的脸色通红,吃惊的王子珍连忙将燕翼之放倒在(床g)上,然后便火急火燎的跑出去找姜月了。

    王子珍害怕啊,他怎么觉得燕翼之吃下丹药之后脸色变得那么吓人呢。

    “陛下,秦殇愿为国家效力,派出大批杀手刺杀大漠兵军官,请陛下恩准!”书房中,一(身shēn)武将袍的空善一脸严肃的冲着燕凌行礼请旨。

    在秦殇答应了要刺杀大漠兵军官之后,空善自然责无旁贷的来请旨,好让秦殇的杀手在翼州方便行动了。

    “这件事(情qing)暂时压一下,等到三天之后,朕会让你们去的。”燕凌正看着边报,她手中一份边报是皇甫轩发来的,只有寥寥数字,不过是向燕凌报平安。

    如今幽州的形势还算可以,虽然大漠兵从西北进犯,但是幽州所面临的北疆和海城都没有行动,看来凤翎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出手,其实在海城北方和东北方都有大片的土地。既然凤翎对燕国按兵不动,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向东北行军,侵占更多的地盘。

    “陛下,大漠兵自破凉州边关以来,已经连下数十座城池,我大燕士气低落啊。”空善有些着急的说道。

    目前燕国西北的形势的确不容乐观,因为凉州广袤且守军很少,在朝廷不派遣援兵的(情qing)况下,凉州已经大半失陷,虽然花飞羽的突骑兵已经派遣了过去,但是他们带着燕凌不能决战的命令,只能暂缓大漠的攻势,大漠兵已经在一路攻陷凉州城池之后((逼bi)bi)近了翼州,若是翼州一旦攻破,凤州将面临五十万沙驼骑兵的压力纨绔世子妃。在燕凌登基之初便面临这样的问题实在不是好事。

    “你也知道,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兵力!”燕凌放下手中边报,看着空善认真道、

    “末将愿意带大刀兵抵挡外敌。”空善立刻笃定道。

    大刀兵只有三万人,虽然经历过几场战争之后其他的兵团都得到了扩张,唯有空善的大刀兵一人未增,只在战争减员的(情qing)况下增补到原来水平,不过也正是因为大刀兵没有扩军,横刀兵的实力已经较以前精进了很多。

    “你的陌刀阵是朕的步军王牌,可不是用来耗费在大漠兵的傻骆驼上!”燕凌皱眉有些不满。

    自己的(身shēn)边的确是缺少军队,司徒景瑞的(禁jin)军已经给皇甫玉带去了凉州,伺机进攻西蜀,目前整个凤城只有虎贲军,左武卫因为还需要驻守武隆,根本就移不开。

    而这五万名虎贲也不能全部调走,毕竟凤州和凤城是需要兵力防守的。

    三(日ri)!燕凌需要三天的时间来准备和调集兵力。为了跟大漠兵在翼州进行决战,燕凌已经调集马步松手下最精锐的五千骑兵北上凤城,并且调集孙宗河手下五千人南下。

    青州的章正南也带着一万名大枪兵朝凤城聚拢,上官清虽然未带人来,但上官清这个军师一人便抵得上一个兵团,有他在,一切筹谋策划,甚至后勤都不用燕凌考虑。

    另外,燕凌也给沙门发出了调兵令,沙侯早已经给予回复,已经令沙卓青率领三万精兵南下翼州。

    甚至,燕凌连远在寿(春)的满城都调集回来了。

    可以说,为了迎击大漠兵,燕凌几乎调集来了手下所有能征善战之将、百战无谓精卒。

    铁作坊的赫连月隐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制造出了一百架蝎子弩,当精兵猛将集合、杀伤利器完成,燕凌要让五十万大漠兵在翼州有来无回。

    翼州兰亭城下将是大漠兵的葬(身shēn)之地。

    “陛下,实际上空善已经让几个铁作坊制造了专门对付骆驼的铁蒺藜绳索,这种绳索也只有末将手下的陌刀兵能够使用!”空善十分得意的上前一步,仍是请战。

    前几天空善便想着准备点用以对付骆驼兵的武器,想来想去,空善觉得只有铁蒺藜绳索最合适不过了,那些骆驼是高大,但是骆驼比战马笨重啊。

    若是自己一方能够用铁蒺藜绳索横扫过去,那些傻骆驼根本就跳不起来,必然被铁蒺藜刮倒,且沙驼的速度比战马慢很多,空善手下的僧兵完全可以用两条腿跑赢骆驼。

    空善便是要带着手下最出色的力士,拉着铁蒺藜绳索困死那些傻骆驼。

    “这样吧,你的部队带上一百架蝎子弩先行,记住,一定要在兰亭城等待率主力到来之后再战!”燕凌看着空善着急的摸样,心知他是立功心切,而自己所用的蝎子弩也的确需要步军押送,让空善的步军带着弩机先行,等三(日ri)后自己便可以率领集合的骑兵赶去回合。

    “多谢陛下,不如让秦殇的杀手也跟着末将一起去吧,可以提前击杀一些大漠军官!”空善更加兴奋道。

    “秦殇的人可以跟你一起走,但是不能轻举妄动,在朕没有带兵赶去之前,不准他的手下击杀一个大漠军官。否则打草惊蛇,朕拿你问罪!”燕凌相当严厉的下了命令、

    吓得下面的空善一愣一愣的,自从燕凌当上皇帝之后,他发现燕凌(身shēn)上的戾气更重了,每一句话都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严,想想也本该如此,以前她尚是公主的时候便霸气得让人(肉rou)疼,如今她可是大燕的皇帝啊,虽然还是未登基的皇帝极品天骄。

    因为大漠兵的突然进攻,燕凌登基的事(情qing)不得已的推迟了下来,不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诏书早已经拟好,而且下面的官员也相当迅速的为燕凌重新铸造了一枚皇帝印玺。

    按照燕凌和手下谋臣的打算,便是要在击退大漠兵之后再登基上位,原本的威名加上新战之威,还有谁会反对燕凌登基呢!

    “陛下,平王吐血了,您快去看看吧。”燕凌刚跟空善交代好事(情qing),王子珍便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不管不顾的大声吼道。

    燕凌已经顾不得训斥王子珍咆哮书房了,因为当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不由自主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便朝着燕翼之的偏(殿diàn)跑去。

    眼看着燕凌焦躁的摸样,王子珍也是楞了一下,但他很快的跟了上去。

    空善这货已经得到了命令,按理应该立刻离开皇宫组织兵员带上蝎子弩开始前往翼州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很关心燕翼之才对,所以便跟着燕凌跑去了偏(殿diàn)。

    偏(殿diàn)中几位太医已经束手无策的守在门外,姜月正在(殿diàn)中为平王把脉治伤。

    “咦?平王不是有咳疾的毛病吗?”房中的姜月捉着燕翼之的手腕不放,摸了又摸,越摸越觉得平王的脉搏奇特。

    因为平王有咳疾,而且病入膏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活头了,脉象是很隐秘且虚浮的,但是这一次姜月竟然切实的摸到了脉搏,且有越来越强劲的趋势。

    而这却跟燕翼之的病体支离不相符啊,尤其是看着燕翼之苍白且病态的脸色,姜月深深觉得是不是自己摸错了脉。

    “到底怎么回事?”姜月正摸着燕翼之手腕疑惑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殿diàn)外传来一片跪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匆乱的脚步声便进了房间,而后一个清亮而威严的声音便在自己(身shēn)后响起。

    “老臣参见陛下!”姜月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着燕凌行礼。

    燕凌脸上难掩焦急之色,指着燕翼之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燕翼之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他苍白的脸上笑容灿烂如花,燕凌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灿烂的笑容,甚至燕凌都想说他露出这个笑容的时候看起来很傻很天真。

    燕翼之怎么可能不笑!怎么可能不高兴呢,因为他从燕凌的脸上看到了担忧和关心,作为一个皇帝,她竟然是自己提着龙袍跑了进来,甚至因为她跑的太快,在经过(殿diàn)外的时候那些太医都没有来得及给她行礼高喊万岁,现在那些太医们还面面相觑的跪在外面,似乎是在犹豫陛下已经从他们面前过去了,他们要不要补上的喊几声万岁呢。

    很少有人关怀过燕翼之,他在九江王府是意外一般的存在,王府上下对他这个庶出的大公子没有太多好感,加上他还是一个患有绝症、将死之人,即便是王府中的那些下人们都可以不看重他。

    能够看重他的只有亲人,骨(肉rou)至亲之人,不是九江王、不是燕云芝、不是燕平之,而是自己卑((贱jiàn)jiàn)为小妾的娘亲,还有眼前自己的亲妹妹!

    空善随着燕凌跑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燕翼之笑的不善,空善是郁闷的,因为他觉得燕翼之这货太不怕死、也太不要脸了,即便他对燕凌有好感也不能笑的这么猖狂啊!

    但是空善也奇怪的发现燕凌并没有生气,因此空善不由得的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更加不要脸才能得到燕凌的垂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