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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青山独行

    佛教,是自立朝后,各边境地域开放通商以来,由西北胡地传入中原的,经过三朝交融,倒也是和中原大地的道法各家兼容自然。

    又得前朝权臣的故意扶持,好为昭行落贤山行个方便,扶风的许多大族家眷,都被影响着信仰神佛,连着这扶风城中大小寺庙道观细数起来也得有个七八座,可谓是遍布了。

    而赵祚约谢无陵瞧上一眼的灵荐观,便是临皇城较近的一座,平素会有寒士寄居于此,待秋闱结束后,又相继离去。

    而今年斋浴日又挨着秋闱,住在那处的人相较平时应当是多上许多。倒是极好替谢无陵掩了这雍国公府的耳目。

    何况自从和桑落说清后,桑落少有打搅过他,他若出入府,身后自然是有个小僮跟着,那小僮也就八九岁年纪,说是给谢无陵当书童差不多。

    起先谢无陵去茶肆听消息的时候,那小僮就站在他身后,不知是不敢还是怎么,也少有说话。

    后来不知是怎么的,谢无陵买了支糖葫芦,本来是想带回去给国公府那管家的小女儿,这小僮看着他拿着这支糖葫芦,就咽了咽口水。

    谢无陵也就顺手给了他,那之后小僮的胆子却也大了起来,时不时还要跟他开上几句玩笑,昨日更是,得寸进尺,直接搬进谢无陵住的院子里的耳房里去。

    害得小沙弥昨晚从赵祚那处回来,翻了篱墙都不敢进耳房,直接进了谢无陵的房中,倒把谢无陵吓了一跳,还被谢无陵给埋汰了一道。

    小沙弥今日待谢无陵出了厢庑,就找好机会上了他要去灵荐观的马车。

    谢无陵上了马车,看到小沙弥倒不惊奇,惊奇的是那小僮也要跟着上来,谢无陵想他天真,也没放在心上,让他上来。

    一掀了车帘,小僮看着这平白生出来的小沙弥,傻眼了。

    还是谢无陵看着这一尴尬局面,出了个声,缓了缓。

    他只着身边的小沙弥,胡诌道:“这是灵荐观观主派来接我。”又指了指对面的这个小僮,“这是我屋里的……”谢无陵顿了顿,一时没想起小僮的名字,急中生智道,“的小哥儿。”

    “阿弥陀佛,小施主安好。”

    小僮也被他带的合十双手,做一佛礼:“小师父好,小师父道观修佛?”

    小沙弥眼都不眨的诳道:“小僧是道修不足,与佛结缘,遂师父要小僧着有缘的修。缘分即福分。”

    小沙弥煞有其事的话,糊住了小僮,却糊不住谢无陵,谢无陵轻咳了两声,压下了喉咙里就快压不住的笑意。

    小僮没有继续纠结下去,反是讲起了市井里的笑话给谢无陵解闷,惹得小沙弥来了兴趣,两个半大的孩子,在车厢里讲的津津有味,谢无陵却听的意兴阑珊。

    他有的那么点兴致,早飞到了那道观里去了。

    下了马车,小沙弥便很懂事得拉着小僮去看他方才说的什么泉眼子了,剩下谢无陵漫无目的地走在客舍间,寻那一人。

    谢无陵感觉自己都要走到客舍尽头了,还没见到那人。想着莫不是走眼了,便回身说再瞧一遍。

    却没想到回身抬眸,那人站在不远处,似在看着他。

    他迈了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快的步子上前,却是赵祚先出口:“近来安好?”

    “安好,平之也要恭喜王孙。”谢无陵说罢便作了个揖。

    抬眸正瞧见赵祚一脸憔悴容,遂多问了句:“怎么了?王孙脸色可不太好,厌于见我?”

    赵祚闻这话怔了怔,才解释道:“最近事忙。”赵祚见谢无陵目光仍不放,遂引他入一客舍,落座后道,“正弟也要出宫建府了,父王让他行走刑部,学些东西。”

    闻言谢无陵这才移了目光,状似无心道:“又与你何干?”

    “刑部压了一桩考生案子,他来询我。”

    谢无陵心下似有不满,怼了一句:“从山郎倒是学富五车,弟弟们都只问你这尚未出仕的人?”

    谢无陵这一面倒是赵祚第一次见,确不知他如此气性,也不说赵祚不知,便是谢无陵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还有这般小气时候。

    但他也只是怕旁人拿了这未出仕的疤,去讽赵祚罢了。

    “那昭行小先生,是何意?”

    “指条明路,你大皇兄不是得了昭行势,让他来问雍国公。”谢无陵看着赵祚,挑了挑眉,生了笑。

    赵祚听他提及雍国公,便总觉得他现在的笑里藏了些别的意味,遂提点道:“你莫插手,我便指路。”

    “嗯,我一介书生,身无长物,就理理佛。”

    “如此最好,这水浑……”

    “从山郎是怕我惹着一身污?”谢无陵的桃花眼沾了笑意,便迷人得很,赵祚在昭行见过数次,如今却不大敢看,只低低应了声。

    这背后的水,他想了一夜,都窥看不破,他不想谢无陵来趟浑水,但指路给雍国公确是可行的。

    “行吧,那王孙也得应我件事。”

    “什么?”

    “王伯伯说西山的窑口要起风了。你也沾不得。”

    赵祚听罢,蹙眉道:“作壁上观?”

    “嗯,连带着这雍国公府的事儿,一并作壁上观。你管不得,也……”不能管。

    “连你也不管?”

    “怎么,从山郎想管我?”谢无陵眼里的光华更盛了几分。

    赵祚却踌躇了好久,也没答话,谢无陵也不欲再逗他,接着道:“想管也不行。连我,也不管。”

    “好。”这次赵祚倒没犹豫,答得干脆。至于最后如何而为,说到底,谢无陵也管不上。

    谢无陵要他“信他,听他,从他”,向他要了两个人,却至今也没问他那两人是谁。反是托小沙弥送了书信来,洋洋洒洒一篇情书,只一二字着重勾勒了,却仍是那四字“青山独行”。

    深的意思,赵祚解不了。但字面意思,他看得清楚。也知道谢无陵今日又一次同他道来的意味。

    他得作壁上观,坐看王家和梁家的这段恩怨戏。他要真的出头,只有明面上在他的父王那里真正撇清和王家的关系。

    而能撇清的唯一方法,就是从现在开始这趟水不由他来。

    这也是王朔和谢无陵给他选的最容易的一条路,用王家这一族给他铺就的第一条大路。

    “这个,是王丞相留给我的。”赵祚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谢无陵曾在惠玄师兄那处见过,那夜惠玄跟他讲扶风大族的时候,曾将这册子拿出来,送予了他,要他一条条的记来。

    赵祚如今拿来给他瞧,总不能意味着他要把的半条性命都交来?

    谢无陵眼里的光华未散,明知故问道:“既是你的,又何必拱手给我?”

    “用它,替羡之先定个学生之席。”赵祚勾了嘴角。

    谢无陵将那册子推了回去,道:“那可不够。起码得三箱金叶,你没去过扬州,可不知道,我贪财得很,给那些个娘子姐姐填首新词,是要收金叶儿的。”

    谢无陵出了口,才想起赵祚不爱听他出入烟花柳巷,只得抿了抿嘴,噤声。

    而后他又抬了抬手,示意赵祚将那册子收好了去,便唤回了小僮下了山。

    回来时正遇上了从外间归来的雍国公,问谢无陵从何处归,迎在门口的桑落替他答了句斋沐日,从寺里归。雍国公也就没有多问进了府。

    剩下桑落在门口蹙了眉,陪他站了会儿,欲言又止了半天,也未说别的,就进了府。

    而赵正是打谢无陵从灵荐观归来第三日左右来拜访的。

    那时雍国公正在谢无陵的院里,邀他对弈,说了几句朝中形势,也说的遮遮掩掩的。

    谢无陵跟脑子里捡了几句好听的,糊弄着他。

    小厮就是这时跑来院子,说是三皇子来了。惹得赵修横了他一眼,说要小厮带他去正厅。

    却被谢无陵拦了一手,雍国公想那小子也翻不起大浪,便让人领到了谢无陵这院子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加快节奏

    第41章 府内小院

    夜里寒盛,春末的风,撩过院里这被烧枯了去的杏树,再带不起一星半点的簌簌声。

    羡之悄然往左移了两步,替谢陵挡了些风,才道:“师父不该拦下衡皇叔的。但……”

    谢陵听到了那一个转折,眉间突然起了喜色:“你、猜到了?”

    “有个形儿了,但还有些想不通的。”

    “你说说?”

    “师父拦下衡皇叔,又是当着大皇叔的面,想必只谈了些七七八八的,不会扯到案子上去。毕竟师父当时让父皇给衡皇叔指路,应该只是想父皇将烫手山芋抛掉。既然如此,可能师父当初也没太在意这个案子,更在意的应该是大皇叔的态度。而灵荐观里,父皇多半把关于这个案子,他所知道的,都讲给了师父听。师父会让衡皇叔进院来尝茶,想必是猜出了这案子背后的牵扯?羡之行走刑部,倒是看过这份卷宗,了解一二。”

    “卷宗上提到,范生上状,道他那同乡的娘子失踪数日,后在花柳巷边的暗巷里发现了尸首。娘子善戏,逢年岁大节,爱往花柳巷与那些清倌艺伎唱个场。范生却在娘子尸首被找到后,在堂下一口便咬定是陆府小郎君所为。说是陆小郎君一直觊觎娘子美色,求而不得,才将她曝尸暗巷。这涉及了士族大夫的事,一时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大理寺出面调查,衡皇叔本是旁听学习,奈何主理官想讨好皇叔,让位于他。他只得硬着头皮上,晚些时候派出去暗访艺伎们的衙役回报,那些艺伎娘子们所点那夜带离娘子的也正是那陆家小郎君陆未鸣。况陆未鸣是扶风城里知名的纨绔,便是做出这等荒唐事,说不得也是在情理之中,大理寺碍于陆家面子,本说等捕令下来了再捉人走,可捕令还没下来,范生却先翻供,中间有诱范生翻供的字句,语焉不详。结果倒是如陆家所愿,范生交代了是背后之人怂恿。却还未问出是何人,便死于牢狱中。羡之一是不明,范生为何翻供?其间隐情,到底隐于了卷宗几字间。”

    “再者,是大皇叔。听沈世叔说,大皇叔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师父留衡皇叔来一叙,无非是让大皇叔更不信您,您这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