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第13部分阅读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作者:肉书屋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第13部分阅读

    大腿疼得没有知觉,幸亏阿昭扶了他一把。谢源缓过神,抬手便“啪”一声拍掉阿昭的手,前头神情沉重的盗曳转过头来,突然像是明白什么似的看看阿昭,又看看地上的灰发男人:“一伙的?!”

    “先绑起来。”

    阿昭大惊,退后一步瞪大眼睛,很是可怜巴巴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我?”眼看盗曳眼神不善,伸手就要拔刀,却发现刀鞘早已被绯瑞云缠死了。赤手空拳,他没几招就被盗曳踹在地上,腰被膝盖压得直发疼。盗曳单手反扣住他结实的手腕,解下腰带死死绑上,大概是太气不过,把人弄得杀猪般嚎叫起来。

    盗曳嫌他叫得难听,揪住他的头发便按进沙堆里,转过头问谢源:“这到底怎么回事?!”

    谢源胳臂被陆铭驾着,只轻微地摇摇头,“不知道。龙夜吟怎么说?”

    盗曳用更光火的声音吼回来:“我怎么知道?——龙夜吟,你搞什么鬼,嫌命长?!”

    龙夜吟不说话,整个龙骑军都没有声响,静静地隐在沙山的阴影里。他们背后就是销金河,风里有股越来越重的腥膻味。

    谢源让盗曳把灰发男人弄醒:“你跟龙夜吟有交易?”

    灰发男人冷哼,在看到嘤嘤的一瞬间睁大了右眼:“月神!月神!”

    嘤嘤破口大骂:“你个土不拉几的混账东西在干嘛!你对阿源做了什么?!”

    “月神息怒!”

    “息你个头,息你个头!快把我松开!”嘤嘤翻饺子一样在龙骑军面前滚来滚去,沾得一身沙。

    谢源喊不出话来,凑近陆铭耳边:“我说一句你说一句,听到没有?”陆铭忙点点头。

    谢源整理了下思路:“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我们可以出更高的价钱。”

    少年特有的磁性声音遥遥传了开去。龙夜吟还未作答,一干人等突然感到身后疾风卷来,陆铭盗曳飞快地让开,只看到眼前白光一晃,灰发男人已经不见了。

    待那白光静下,一众才发现那居然是匹……驮马一般巨大的狼!

    “哈哈,与妙土使有交易的是我,不是龙将军。”

    狼上头坐着一个蛮族打扮的年轻人,鼻梁高挺,眼凹额隆,他的汉语说得不是很流利,怪声怪气的。

    “驰狼团……”盗曳抽刀,用虎牙咬了咬带血的刃锋,“哈,百闻不如一见。”

    谢源知道这是他要发杀性的信号,忙揪住他的衣袖:“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年轻人勒着大狼来来回回绕了几步。驰狼腥臭的涎水拖得满地都是,狭长的眼定定绕着谢源转:“啊,也没有什么,替妙土使打打下手,抢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大美人罢了。唔,他也不肯说为什么呢,我们雇佣军嘴可是很严的,当然,抢不到是他没用,可不怪我们,是吧。”

    他打了个呼哨:“妙土使,那个小女孩可在龙将军手里呢,你说该怎么办?”

    灰发男人解开了麻绳,从巨狼身上跳了下来,勒了勒手腕:“不花剌,现在我只要月神大人平安无事。”

    谢源听到陆铭后知后觉地低呼了一声“巫山”。

    要不怎么说月神、妙土使的称谓怎么那么耳熟,原来早在书上便认识了……巫山派四大护法妙风、妙水、妙火、妙土也算江湖闻名,只是听这名字就知道不好好练功,专搞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这位仁兄就是其中名字最土的一个——谢源觉得都“妙”了,后头徒然加个“土”,落差实在太大,还不如叫闰土,不知道妙土使怎么作响。

    “哈哈,”名叫不花剌的青年大笑着朝龙夜吟招了招手,“龙哥,他现在只要那个小女孩!——我说,妙土使,月神大人身份尊贵,这次佣金是不是得再高一些呐。我与龙哥交情虽然好,要从他手里要人也是件破财的事情。”

    只听见空气里嗡嗡的刀震,盗曳气急败坏地拿刀指着龙夜吟:“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我已经把你们安全送出蚩尤海了,你们自己要回来,与我无干。”龙夜吟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在夜风中传出很远。说完,他猛地一抖缰,透骨马恢恢叫着人立起来,谢源吓得闭上了眼,只听到陆铭的惊呼,下一秒,哒哒的马蹄声近,嘤嘤仍在整装待发的龙骑军面前破口大骂,毫发无损。

    盗曳站在最前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龙夜吟的过马一刀极其厉害,马的冲力加上刀劲,不是他静止发力可以比拟的。

    龙夜吟却跑到他们十步开外勒缰,“这次是新的交易。”

    “小荷安全么?”陆铭顺着谢源的意思问。

    龙夜吟一抬手,远处严备的军阵分列,谢源看到小荷被四骑拱卫在中央,正在稀里哗啦地哭。

    “你要多少?”

    龙夜吟沉思,突然一指蛮族青年:“我要他的马,和千绝宫今年所有的粮秣。”

    “我们谈我们的,你要什么自去与他说!”

    “啊拉啦,龙哥最会耍赖了,没有谢左使替我做主我可不卖他!”不花剌从狼背上跳下来,拉过妙土使,也不避嫌地往谢源身边一坐,“来来来,都坐下吧,我们蛮族人都喜欢大家坐下来说话——哎呀,底下是什么啊?”

    “你坐到我了……”大块头阿昭扭起来,浑身是沙地退到一边,又被盗曳踩进沙里。

    谢源有点明白了。

    现在妙土使已经不足为惧,真正棘手的是龙夜吟和驰狼团——他们今天是来趁火打劫的。

    龙夜吟是销金河以南蚩尤海的佣军,驰狼团没了领地之后,做了朔北的佣军,他们两个本来就相熟,看起来关系还很铁。不论龙夜吟与盗曳,不花剌与妙土使有什么交易在前,如今他们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坐地起价。可以说,他们自己入了妙土使的套,但妙土使又中了这帮佣兵的套。

    说穿了其实很简单,比如说妙土使要嘤嘤,那么不花剌即使有能力抢到嘤嘤,也会故意把她让给龙夜吟。这样,等他再从龙夜吟手里装模作样地抢回来,他可以在交易之上另加价钱。

    流氓套路。

    这样他倒放心了,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糟糕。

    五一、来来来坐下来清总帐

    但是他现在更想知道整件事情的缘由经过。嘤嘤是什么人已经水落石出,现在重要的是阿昭。阿昭背后的谜团太多,他需要从龙夜吟和不花剌两个流氓头子里套话。

    只可惜他现在有些极限……

    夜里风冷,陆铭感到他的不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贴上了他的后背。谢源第一次没有拒绝身后温暖的怀抱,闭眼小憩了一番。

    有龙夜吟和不花剌在,自然有小啰啰跑过来生火,不一会儿,驰狼团的蛮族汉子还麻利围上白毛旃布给他们挡风,竟然连酒坛子都递了过来。谢源见盗曳一副仇家在前的模样,和陆铭一脸不明所以,苦笑了一声:“也好,把帐清一清。你们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

    龙夜吟下马的此时一顿,细细打量他一番,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我不知道啊,我忠心可昭日月齐失……”

    “闭嘴。”谢源瞪了他一眼,“你先说,马车里的人是谁,你为什么要偷这位……妙土使的烟云卣?你去黄金城到底为何?”

    “烟云卣是什么?”阿昭装得还挺像。

    谢源比了个眼色,盗曳狠狠揍了阿昭一拳,眼见一颗牙和着血斜飞了出去,阿昭叫得更惨烈了。

    “下次不要打脸,嘴肿了怎么说话。”谢源咳嗽了几声,别过头。

    不花剌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戴着祖母绿扳指的食指敲了敲酒坛:“谢左使,要训自己人也等回去吧,啊?夜凉露重。”话未说完被盗曳狠狠剜了一眼。蛮族青年讪讪收笑,感觉像是被有形的刀刮过脸庞。

    谢源阖眼:“你们不就是想要钱么?不用再耍什么鬼蜮伎俩,尽管把最高的价钱报过来。但是在我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最好把那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样子给我收起来。否则,我保准你们一个子都拿不到。”

    他话说得且轻且慢,甚至神色都没有大变,帐中却是一滞——可能因为他的声音实在难听到了极点。

    陆铭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也知道这会儿到了紧急关头,将双剑顶出一寸,大眼睛在各人脸上扫视,直到确信没有人有过激的动作,才不动声色地收剑,扶着谢源的腰让他尽可能倚着自己。谢源的状态太差,篝火映得一张脸獠鬼似的青白,原本鲜润的唇都冻作了雪白,只一双眸子是要化了一般的玫瑰色,精神很不好。这种时候陆铭又不好做的太过,在两人衣服遮掩的地方握紧他的手,竭尽全力给他灌入真气。谢源支持了一会儿,渐渐靠在他的肩膀上。

    接下来谢源就让阿昭和妙土使对峙。嘤嘤和灰发男人都是巫山派的人,这个自不必说,巫山派也是个邪教,前几个月丢了镇宫之宝烟云卣。烟云卣对瓶分雌雄,雄瓶喷雾,雌瓶纳息。他们地处南疆,最好的保护就是终年不散的瘴气,这烟云卣一丢,自然满江湖找。

    妙土使呢,原本是嘤嘤的暗卫。灰发男人说起这个“本教圣女”,话就多了一箩筐,看来是难得揪了个机会大倒苦水,谢源颇理解他。总之嘤嘤跑出来两年,怎么也抓不回去,滑溜得跟个泥鳅似的,算他倒霉。但是又不能放着不管,时不时暗中过来看看。

    好巧不巧,上一次他过来的时候,雾虫——谢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大概就是他豢养的虫蛊之类的,听他的意思好像能感觉到烟云卣——在干燥的封丘很是躁动,妙土使就留心了很久,后来确定这地方只有一个人有可能窃得这宝贝。

    “所以你就跟我对上了?”

    妙土使沙哑地嗯了一声,居然连他的声音也比谢源中听:“你们在封丘人太多,我不好下手。后来你们要去黄金城,我就买通了驰狼团。”

    “然后就被背后捅了一刀。”谢源点点头,盗曳则瞪了一眼哈哈大笑的不花剌。妙土使没说碧瑶珠的事情,谢源也不提,想是临时起意。嘤嘤的母家他还不想得罪。倒是陆铭突然插嘴,“所以以前的狼群不是驰狼团,是你?你会驱狼,也会变狼,是不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那头大狼的左眼也被劈瞎了!”

    谢源心说这次可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了,亦是死死盯着他。

    妙土使却不说话,头目森森,谢源想想这是人家隐私,说不定还是门派秘辛,使了个眼风让陆铭躲到身后去不要说话。他朝妙土使点点头,转头看向阿昭。

    阿昭的说辞充满了各种哭爹喊娘敬天礼佛,除却这些废话谢源只晓得了一点:这个懊丧的家伙可能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要不就是影帝。

    “我问你,你家主人就那个鬼模样?”

    阿昭一愣,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也不是啦,那个不是我家主人……”

    盗曳作势又要打,阿昭忙往后缩缩:“我家主人就是我!就是我!我听闻谢左使去过黄金城,还是个大美人,就拐来看看你,我怕我说是御剑山庄的庄主,你会吓得不敢见我,那我就不白跑了么!”

    “哟,”盗曳谢源同时哧道,“真是吓死了哟。”

    陆铭也生气,但还是在阿昭的要求下替他松了绑,毕竟御剑山庄和清风剑派走得挺近:“你……你真是百里庄主么?”

    阿昭苦哈哈地笑,鼻青脸肿效果可怖:“哈,不是庄主,谁那么闲呢?小鹿兄弟,其实我们是见过面的。”

    “我忘了。”陆铭冷淡地回身坐到谢源身边,忍忍忍不住,从他身边探过头来问,“你真是来看阿源的么?”

    谢源哪里信他的鬼话,“说,那马车里那个老头是谁。”

    阿昭说不上来,只支吾这个怪物是他娘让他带着防身的,具体他也不知道。

    盗曳谢源又是哟:“你当是湘西赶尸啊。”

    阿昭又哭天抢地:“哎呀呀,我也怕呀!真是吓死我啦!我真想跟谢左使说住你们那儿的,又怕吓着你!”

    谢源看他那个泫然欲泣的样子不禁也有点可怜他了,一个大活人,意气奋发行万里路,偏偏要带这么个“吉祥物”,大概很扫兴吧。

    这时候一旁闭目养神的妙土使道:“这是个烧饭的。”

    谢源心说这他妈是个厨子?是个厨子!太耸了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干尸围着围裙从灶间里端出蠕虫的画面。谢源不禁判定小荷还是可娶的。

    在座的只有谢源、阿昭和妙土使见过那干尸,其他人很好奇很有兴致,他们三个则抱定“瞎眼不能只我一个”的心思,统一口径,愣是一字不提。待不花剌差人把马车引来,盗曳眼皮子一跳,陆铭则僵着身子把谢源往身后挤。不花剌和龙夜吟绕着那具神态颐然的干尸走了圈,比了个眼色,让妙土使继续说。

    他粗噶的声音低沉地飘在夜空中,像爬虫一样让人难受:“中原也好,蛮疆也好,修炼术数的人不少。有些人是为了提升身体本身的强力,与武学往往混为一谈;有些人是为了更好地支配五行;有些人则是为了将他物的潜藏力量诱发到极致。最后一种术士,寻常炼法需要用到法器,在法器中藏囿自己的术力。但是有时候他们也会选人,这些人被叫做‘烧饭的’。”

    陆铭忍不住问“为什么”,瞬间六双眼睛齐刷刷刺到他身上。他无辜地迎上,挪挪屁股勒紧身前的谢源。

    “人跟死物不一样,存放在人身上的术力会成长,但是易存不易取,不知道对人具体的影响,极难成气候。这种术数本身又太邪,渐渐用的人就少了,差点绝迹。后来不知怎么,哪一代的皇家得知了这种奇术,四处寻求这种术士,在年轻的死士身上寄放这种术。有些人存在手臂上,有些人存在腿上,中原将这种术与蛊讹传混谈,取名‘碎时蛊’。‘碎时蛊’平时是没有用的,即使汲取人的精力也非常有限,但是时间一长自然越蓄越满,等紧要关头的爆发,则有屠灭一城的能力,叫做‘枯血’。这种爆发非常可怖,据说曾经有一个烧饭的,年纪大概有七八十岁,解下左手的碎时蛊还能单独屠杀一个骑兵队。不过‘枯血’之后,人也就没了。但是如若一直不爆发,死士会一直活下去,慢慢被蛊吸干。”

    阿昭“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哎呀呀,这个老太公是把碎时蛊种在了头发上么?到时候把人缠起来?”

    “这个不重要,你若看得到‘枯血’,大概也死了。”妙土使嘿嘿笑起来,像一头呲牙咧嘴的狼,“这个烧饭的已经到了这个样子,蛊已经到了极限,任何刺激都会让他引发枯血。”

    众人不语,马车的车门被夜风刮得啪啪作响,谢源隐约可以看见灰丝如线。刚才他解了幻阵,大概就是怕术数刺激到敏感的老太公。

    “这真是你母上要你带着防身的么?”谢源缓缓道。

    五十二、我宁负我自己也不要负你

    阿昭也有点毛骨悚然:“她说黄金城里肯定有古怪啊,去的人都回不来,到时候这个老太公能救我一命。”

    妙土使低哑地笑起来:“呵呵呵,你们汉人就是这样,哪怕灭掉一个城池,都要保条贱命。”说得一字一顿。阿昭无端被人骂做贱,看他是年长者又不好发火,唉拉唉啦两句。结果盗曳添油加醋:“你那个母上是亲妈么?”

    阿昭再是好脾气也淡定不能了,因此又被盗曳一把按进沙堆里。

    “烟云卣呢?”

    阿昭抓头,“我不知道啊。我在马车上看到的,也不知道是母上让下人放进去的,还是老太公自己的东西。我手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贽礼,就转送给谢左使当是土仪。”

    “哟,这土仪可真大发了。”

    阿昭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摊手:“我一路行来,钱都差不多花光了。下次还是换左使来御剑山庄吧!这样的话,我一定送等人高的礼单,那么长!”说完眯眼笑了起来,鼻青脸肿效果不佳,一双眼却温润。

    谢源看着堂堂昂藏男儿,脾气却跟个小孩似的,又好气又好笑,陆铭则抓着剑身往谢源身前一挡:“阿源做什么去你家山庄?你想作甚?!”

    “你这庄主做的,瞎巴了吧,啊。你庄里人偷了人家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会不知道?!你不说谁他妈敢去偷啊!还骗本大爷,小混账……”盗曳抬手一个后扑打在他后脑勺上,“说!”

    阿昭往地上一赖:“盗少,你弄死我吧,你弄死我吧……”

    盗曳哧道“别以为我不敢”,却是踢了他一脚坐在旁边喝起闷酒来。谢源忙扯住他让他歇火,等会儿喝醉了赶不上正事。

    其实余下来也没有什么正事:阿昭这个人依旧存疑,但是也就这么着了,人家堂堂御剑山庄百里庄主,是吧,都开始滚地撒泼了,谢源盗曳都没办法;妙土使找到烟云卣,能抱着搂着睡个安心觉;嘤嘤一定是还得回来的,但是跟亲爹去还是跟后爹来还得慢慢商量,剩下就是跟两个佣兵团敲竹杠与被敲竹杠。亲爹雇佣了驰狼团,后爹雇佣了龙骑军,亲爹后爹一遭痛杀,不花剌和龙夜吟捡便宜。不花剌要玄铁:他们被逐出了朔北,就是私匪,拿不到大君拨下来的盐铁。盐还好说,蚩尤海里颇有几个咸湖,但是铁,没有铁就没有刀锋,让一群佣兵怎么办?

    谢源心想昆仑山都是玄铁,给点儿就给点儿,应了下来。不花剌大概是受汉族商人的熏陶,当场要结契,被盗曳推脱了。他不识字,谢源现在头晕脑胀的,结契容易吃暗亏。

    龙夜吟前头已经说过了,要千绝宫一年的粮秣,意思是把千绝宫一整年的入息都折成粮秣给他;再要三千匹不花剌的朔北马。不花剌在旁听得直笑——朔北马种好,价格自然高,他又吃进一笔。盗曳的脸倒是越来越黑,他意识到不止飞陀坛被卷了进来,整个千绝宫都被一只大开口的狮子垂涎上了。

    谢源沉思:这个份,实在太多,这一支小小的野兵吃下去难道不怕鲠着?特别是粮秣,他特意提到用黄金折成米粮,但是这么多米粮他怎么安放?龙夜吟他敢这么说出来,就已经是一种冒险。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会给?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摆明了以后将跟千绝宫完全决裂。

    龙夜吟不像是短虑之人。只有一种可能:他很急,非常急,有什么把他逼到了绝境,狗急跳墙。

    谢源锁着他的眸子。兜鍪给深邃的眼睛镀上了一层阴影,看上去更加晦暗不明。

    那双眼同时也锁着他的。

    谢源沉声:“龙将军,我有些事,想与你私下说。”

    “听到没有?!”盗曳突然跳起来踢了一下篝火,把谢源吓了一大跳,回身对上他的眼光,却看到他打了个眼风。“要好好谈,知道不,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龙校尉,这趟我们也不急着走了,先去你的营地里好好谈拢结契。”

    龙夜吟干脆道好说。

    当晚,几个人精疲力竭地宿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往龙骑军的营地。不花剌的驰狼团只派来个会说汉话的中年人跟着,盗曳让陆铭看了看那张简单的契约,陆铭说没问题,他就按了个手印。

    之所以是陆铭盗曳主事,是因为谢源没有醒过来,一直没有。

    龙夜吟坐在昏暗的灯下,舀着一碗浓黑的草药。草药起先冒着滚滚热气,那一缕白气在灯焰下慢慢变淡,变细,然后冷了,凉了。他就坐在塌边静静地出神。天已近秋,偶尔卷起的帘风里捎带着一种熟到透彻的冷香。

    谢源睁眼看到的就是他的背影。年岁也不算很大,背脊笔挺,不知为何却有些寥落地耷拉着肩膀。

    干渴得厉害,想出声却不能。龙夜吟听到他的响动,回神体贴地搀了他一把,往腰上垫了几个枕头,“能坐起来么?你睡得太久了。”

    “几……”他清了清嗓,龙夜吟赶忙喝止,让亲兵再去热一下药。

    “你的喉咙受了重伤,暂时不要说话。你统共睡了七天,他们三个很担心,觉得我的军医没有用,分头去请大夫了。月神和姬姑娘也在这里,都很好。”他一口气说完,取过案几上的绑带和膏药,“先换药吧。”

    谢源知他也不必骗自己,点了点头,乘他忙着准备环顾四周。这是个很空旷的营帐,大概有青莲坛的一进间那么大,就在床头点着一盏灯火,安静得很像龙夜吟的为人。床榻边有扇不大的屏风,可以透过半透明的绣面看到对面的案几,上头累满了卷牍。龙夜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怎么,冷么?”

    谢源摇摇头,闭上眼感受着绕到塌边的风,沉甸甸的熟味。

    事实上他有些热,说不清得燥热,大概是发了低烧。他知道谢源的体质比较特别,但是一睡七天……

    底下一凉。他低头看了看伤口,竟意外地发现自己赤裸着下身。龙夜吟拉开他的外衫,像是把他从穗子里剥出来,静静对上他的眼睛:“大夫怕你感染,没敢让你穿裤。不过你的伤好得很快。”

    说着,抱住他的腿让他稍稍曲起搁在他的膝上,小心地解着纱布。

    谢源闭上眼,感觉着他体贴入微的动作,干燥温暖的指尖,温凉清和的膏脂。龙夜吟褪了盔甲,棉麻质地的薄衫在身边悉悉索索。他的发很长,简单地束在脑后,斜斜地一绺过肩,映出硬朗如折剑的眉目。

    帐外有秋虫。

    谢源忽而生出些世事已远的寂然。

    他此刻认真替自己包扎,认真地许诺一切安好,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

    但是下一刻,会不会冷冷地坐在对面挟人要价,甚至拔刀相向?

    “在想什么?”年轻人淡淡地问,伸手按在他的眉心,把他的眉头抚平了。

    谢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只知道再醒眼时,眼前就是一双湿润的大眼睛。

    少年摆着尾巴:“阿源!阿源你醒了!”

    说着把药碗放在一边,扑上来搂了一会儿,小海豚一样撅起的唇在他脸上轻轻地啄,又痒又舒服。谢源笑起来,把他推开些:“盗曳怎么让你一个人出门?”

    少年浓密的睫毛犹自带着汗珠,不乐意地眨了眨,“什么叫一个人出门?你病了,自然是我去找大夫,龙校尉的军医太没用了!幸亏有盗曳阿昭他们帮衬着,来,喝。”

    看来龙夜吟没有骗他。

    谢源想了想,每次他受伤,这具身体都会陷入一种长时间的睡眠当中,以此来尽全力修复自己,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随手取来汤药饮下,发现陆铭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小动物一样的,一双眼睛简直能说话。不禁笑起来,自己在背后塞了几个枕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陆铭咬着漂亮的嘴唇,扭过头去,又偷眼看他,如是三番。谢源一觉醒来正觉无趣,逗他:“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陆铭又是犹豫半响,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阿源,你身上的伤,是不是我弄的啊?”

    谢源却不知他是说这事,一愣。陆铭何等聪明,立时就知道原来刀剑加诸其上的正是双睛,低下了头,蔫蔫的。还没等谢源开口,少年就缓缓道:“阿源,我本没有什么顾忌,奈何身负杀父之仇。以后你若是还能记得我一星半点的好,就请帮我要了金克颐的狗命,祭奠我的父亲……”

    谢源被他那严肃的小模样逗得肩膀直耸,哪知他话没说完,居然咣当拔剑,眼见要自刎!谢源大叫我勒个去,正好盗曳掀帘而入,赶紧一巴掌拍掉他的剑,狠狠把他揪起来打了几下屁股:“这不学好的东西!好不容易讨下条命来,居然敢轻生!小小年纪有什么看不开!”把他扔在谢源身上。

    陆铭终于忍不住抱着谢源呜咽起来,说他看的书上都这么写。

    盗曳金刀大马地坐下,高高倾下酒囊饮酒:“看看,看看,你教出来的!看书看书,看个鬼头书,唧唧歪歪。没听说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谢源觉得很委屈啊:“我哪里有让你看过这样的书?什么书这么写,我非烧了他不可。”

    陆铭埋在他的胸口嘀咕《情侠记》。

    谢源大窘,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偷藏小黄书了,好端端个少侠,整得又好色又鲁莽。少侠看他脸上千般颜色,顺便往里一滚,“那……既然阿源你原谅我了,我,我今天能睡这里么?”

    五十三、我整个人都绿了吧唧的

    少年蜜色的肌肤在摇曳的烛光中明灭,好像会生光,近看还有一层细密的可爱绒毛,水蜜桃一样可口。谢源的鼻尖飘荡着一股少年人朝气蓬勃的汗香,伴着若有若无的奶香味,好像迷|药一样停歇了他的所有感官。他的眼被那双无辜又愧怍的眸子吸摄住了,他动弹不得。

    眼看少年的脸越凑越近,被摄魂一样向着那湿润如水果的唇咬去……

    忽然,他俩被一股怪力拍倒在床上:“当我死的么?”

    谢源神气清了,陆铭恼怒地瞪了盗曳一眼,被盗少瞪了回来,一股属于单身的羡慕嫉妒恨的酸溜溜,近似凶光,丝毫没有破人之美的意识。谢源装模作样咳嗽两声,突然想起什么,“龙夜吟这个人,详详细细讲一遍。”陆铭乘机脱了外裳溜进被窝里,谢源嘶叫着“叫你壁炉算了”。

    盗曳就悲催地被晾在塌边的踏脚上,可怜兮兮地知无不尽,很好地扮演了百度一下你就知道的角色。

    谢源听完咋声连连,“原来竟是国公之后……你飞陀坛中往来商旅多,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西凉的风声?”

    “风声?什么风声?西凉好像没什么大门大派……”

    谢源耐心解释,这个跟江湖没有关系,是问有没有刺史、州牧的调动。

    “现在中原有多乱你是不知道,基本上朝廷能管的,也就那么一丁点儿,“他比了比指甲盖,很配合地眯起一双精光闪闪的三角眼,”刺史现在就是土皇帝啊,管你怎么着,有地就能坐大。皇帝说到底不就还是地主么,可现在,你又没有兵,又没有地,这底下的还不净赶着胡来。”

    “也不见得。他家……”

    “人傻呗,没办法。”盗曳拍拍大腿,“你说你这么一大家子,个个都能领兵打仗,英雄得不得了,怎么就解了令牌回来了呢?这皇帝也五迷三道,杀谁不好就喜欢杀忠臣。几个月前我听过往的马帮讲,西凉刺史据说是不好了,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这头死龙大概是打这主意吧。”

    盗曳讲得没什么所谓,似乎好像这事儿就跟陆铭跟谢源打啵似的,不足味道。

    “不过他也算是条真汉子,要我我也乘夜杀回去呀,否则怎么对得起爹娘?”

    “呵。”谢源轻笑,平白无故多了点冷清冷血的味道,“是啊,大概他龙家也早就等着这一日吧。”

    四世三公之家,世代将血。家主中门行走,禁内走马,入殿不拜,剑履登阁。

    皇帝给如此殊荣,岂是平白?

    若是你因为痛惜子息,不再为主上流血,进不可驱之杀人,退不可养家护院,你还有存在的价值么?

    非但不为臂膀,反而成了大患。

    不是腠理之患,肘腋之患。

    是心头大患。

    龙夜吟家举族流放必有根由。大概是没有想到天家动手如此之快。

    只不过现在斯人已矣,人丁单薄,天下龙将只这一人。总归是被驱逐了,杀尽了,天下间自然看你是可悲可叹真忠臣,殊不知鸿门宴里造下多少杀业,若是即便冲出一人,都是大逆天下。

    现在这个忠臣的后代想做什么,昭然若揭,用前一代的骨血累出“可怜可叹”四字,若是假了报仇的缘由,也为天下人所敬所叹。

    所以龙夜吟想要一个跳板,用完了就扔的跳板,千绝宫。若是他可以入凉州,他便金堂玉马,诸侯一方。

    若是不成,天大地大,末由也不过碗大个疤。

    谢源啧啧,这事可有趣了。他的胳膊上的确能跑马,不过马若是不安辔头,这比生意,他可是不会做的。

    两个人又细细说了西凉城中的故事,眼见天渐暗人也乏,盗曳哈欠连天地抱着脑袋回他自己的营帐去。谢源这才发觉忽略了一直安安静静的陆铭,可偏生遇到他就不会那套盘衡了,出口就是调笑:“看看,人家比你没大多少吧,都要做大事了!”

    陆铭挪挪屁股,脸上一味清高:“我才不要货与帝王家,有什么好……”

    “你这是什么话,堂堂昂藏儿郎,总要有点血气!”

    陆铭无辜,很不解地扭头:“我要做大侠的!”

    谢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你要做大侠,是因为天下有不平。你能解一人不平,一方不平,能解天下不平?天下为何不平?政令不行。政令谁在发?龙夜吟这样的年轻人啊,知道么?好比他开一艘大船扬帆千里,你就在他的船上找一个个手指头这么大的漏洞,然后钉上,你不觉得很寒碜?!”

    陆铭被他说得有呆又怔,少年心气最是骄傲,哪里受得了心上人当面夸情敌,更糟糕的是自己还觉得很有道理……他想起谢源因为自己受了重伤,不由得愤愤锤了下被子,钻下睡觉。

    谢源看他那个器小易盈的模样更乐呵了,覆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不过人各有志,钉钉头也不错嘛,以后说出去,我家小鹿是木匠郎,勤劳朴实劳动人民!”

    陆铭扭头狠狠咬住他的腮帮子,谢源哎呦一声,“疼疼疼疼……”赶紧推开这咬人的小狗。

    谁知陆铭玩上瘾了,把被子一掀坐起来又是一口,这次叼住他腮帮子上的软肉,死也不肯松开了,就吊他身上,任谢源扑腾到东扑腾到西。关键是他做得狠,眼睛还要睁得大大的,转也不转一下,就贴他脸上,黑黝黝俩葡萄似的,别提多无辜啦。

    谢源有点理解被藤蔓寄生的树有多凄苦了……

    “你!你这混账小子!刚戳了我一剑,现在还敢咬我!”他的声音又含糊又嘶哑。

    话音刚落,就听得“啵”得一声,少年松嘴咂巴咂巴,味道良好,于是把脸凑上来,“呐,给你咬。”

    半阖着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谢源狠狠拍了记他的屁股:“睡了!”

    陆铭立马吹熄了火烛,重重摔在棉被上,还叹口大气,一副啊累了一天舒服死了的浑模样。谢源好心情地替他捻好被子,就被少年拉进被窝里抱紧。

    黑灯瞎火,谢源就有些不自在了,这小子简直勾死他了:“搂搂抱抱,什么样子!放开放开!”

    “你放手!你放手!你想干什么!我年纪尚小,本性正直,以后还要做大事的,你这贼人想做什么!”陆铭嘴上惊恐地慌叫,其实像个八爪鱼似的霸着他,越搂越紧,谢源被他逗得直乐呵。这小子,亲近起来才知道有多皮,少年人的天性就是很活泼的,任你再怎么苦大仇深。

    两个人正玩得开心,房里突然亮起一星灯火,“左使大人,敝处虽简陋,军规却清重,还请自爱。”语气虽平淡,但不知怎么带着股阴森森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频度划一的脚步,往榻边渐近。

    谢源那个囧:他们刚才那话,若是听在不知情的龙夜吟耳里,完全就是欲求不满的魔教左使变态地邪笑着,意欲对纯洁善良的正派少侠行滛啊!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好不好,不要说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角色,就连想都没有像过啊!陆少侠反应奇快,乘他一瞬间的僵直,居然悄悄把毛手毛脚都撤了回去,然后飞速地背着身缩成一团。谢源那个恨,这个寥落可怜瑟瑟发抖的背影他妈是怎么回事啊!少侠你不是一直走的是硬汉路线么,干嘛突然饰演失足男青年!

    龙夜吟将风灯搁在了屏风背面的案几上,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板甲,然后轻轻吹灭了火烛。谢源胸口起伏着,凭着渐渐适应黑暗的眼神勾勒出他高挑精状的轮廓。他很快便绕过了屏风,在榻前悉悉索索脱起衣来。陆铭的耳朵尖儿动了动,转过身:“龙校尉……难道要睡在这里么?”

    他波澜不惊地答:“这是我的营帐。”

    谢源倒没什么所谓地往里头挤挤,陆铭紧张了:“什么!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俩一起睡的?”

    他本来正坐着脱靴,这时候转过头来,陆铭感觉到他幽深的视线。

    “这是我的床。”他说。

    谢源觉得这两个人为这事儿对上真是荒唐死了,赶紧掀被让他坐进来,被子里蓦然带进一股沉甸甸的青草香。他为人圆通,笑吟吟地与龙夜吟道谢,还顺便把枕头推出去一些。陆铭恨得直磨牙,敢情他在外面风吹雨淋地找大夫,这个人……这个人居然就睡了他老婆!

    睡了整整七天!

    还他妈要继续睡!

    谢源正叠衣服给陆铭做小枕头,刚给他枕上,就冷不丁被狠狠拉到他怀里。少年人看似纤细,胸膛却硬邦邦的,谢源那个一头撞上简直头晕眼花。

    三个人,龙夜吟最外,谢源睡中间,陆铭怎么都觉得不安全,搂着人想拖进里头。谢源却道发什么疯,收进在外头冻得冷冰冰的肩膀,转了个身朝向龙夜吟睡去。

    黑暗中,陆铭对上龙夜吟的眼光,总觉得里头满是挑衅。他也闭了眼,不声不响地躺着。

    陆铭受不了了,野汉子登堂入室,骑到他头上来了!他绿了!他整个人由内向外都绿了吧唧的!

    五十四、举大计会死不如从长计议

    陆铭当即抱拢谢源,在他耳根子那儿琐琐碎碎地吹气:“阿源,阿源,我痒,你给我抓抓。”

    谢源啧了一声,有什么办法,只好转过来给他挠。一时间被窝里尽是苏噜苏噜的声音。

    陆铭乘着谢源迷迷糊糊抱着他抓背,勒着人一使劲,把老婆拖进里头去了。这下安心了,两个人掉了个个,死龙可被隔开了,他怎么着都不可能撩手做坏事吧!谢源实在困得发慌,没工夫理睬他那点那些小心思,连脸上被香了几口都没注意。

    两个人离得这样近,说话都咽着嗓,像是气喘吁吁的,无端暧昧得很。龙夜吟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幽深的眼睛,静静看着帐顶,枕着一手开外你侬我侬的悄悄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几天大抵如此。

    只是陆铭少年心性,见猎心喜,谢源足不出帐也知道外头秋马已肥,秋高天爽,白日里就随他跟着盗曳阿昭出去四处跑马。他年纪虽小,好在会照顾自己,谢源只嘱咐盗曳挂着点心。盗曳对此牢马蚤满篇,又是些大龄未婚男青年要看着别家男朋友的通常懊丧,说他还要顾着阿昭呢:“那小子若是一点没问题,本大爷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盗曳如是说。

    谢源倒不急,”等有钱了捐去听风楼,好好查个知根知底。至于现在,阿昭也好,关在营里的小姑娘也好,可以指望的也只有你了。我下不了床,你可多担待点儿啊。”

    笑得一片春风和煦。

    大龄未婚男青年骂了句娘,任劳任怨地扛起了照顾合家老小的责任。

    谢源成日坐被窝,却也不闷,龙夜吟不太出门,大多数时候在屏风背面批公文,看兵书。大帐清清冷冷的,两个人隔着寸尺聊会天,闲时下下棋,一天就打发了。龙夜吟不久连屏风都撤了,一回头就能可能看到谢源在后头看书,两个人偶尔挤兑几句,互相做个伴。只是龙夜吟不提粮秣秋马的事,谢源也不提。

    不知怎么,龙夜吟回了枫山大营,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谢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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