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华衣(女尊) 第15部分阅读

    十年华衣(女尊) 作者:肉书屋

    十年华衣(女尊) 第15部分阅读

    明白素衣门是要要回楚龄在问天仪式上取的那一块晶石,或者说是素衣门是在暗示当日楚龄晶石生光之事是真实的。我当时发现先帝看到那信函的时候,本来平静无波的脸色变的非常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怨恨。我立刻明白如果当时素衣门的掌门将晶石不见事情公告出来,当时死的一定是楚龄,而不是她看重的楚凝。”

    “不管朝中如何纷纷扰扰,但楚凝死了是事实,而楚龄天命所归是事实,最后百官还是慢慢的接受了楚龄被封太女的事实。何况因为我和月词的关系,外婆自然是竭力支持楚龄取得皇储之位。那一年秋天,举行了太子册封大典,又过了三个月,月词被封太子正君,再过三个月举行了太子君的婚典。那场婚典奢华而张扬,热闹了很长时间。”

    我听到这里,眯起眼睛道:“那么萧月词便是秦王的生父了?”

    萧敬平点点头。

    我又道:“萧月词既做了太子正君,又是后来的中宫皇夫,为何何贵君所生的太女竟比秦王还要年长?并且秦王竟然还只排在第五,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敬平望了我一眼,黯然道:“很多事情,很多感情,只要跟宫廷,跟帝位扯上关系,都会慢慢变质,开始或许不明显,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第 106 章

    “楚龄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总算可以过一段比较逍遥的日子。哪里知道楚龄做太女后,也要协助处理不少公文。这也就罢了,不管怎么样,总还有忙中偷闲的机会。就在楚龄入主东宫后不久,竟然被她无意中从东宫翻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那些东西看上去像是何夕写给楚凝的信笺,其中将楚龄与月词如何认识的,之后如何交往,最近又见过几次面,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写得十分详细。”

    “我那时候才想起来,之前京城谣传楚龄和月词的事情时,有些版本的说法竟然与真相相差无几,就好象那谣言的制造者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一样。”

    “吃惊的就不只是楚龄了,还有月词和凤藻,还有我。月词天性温和善良又善解人意,觉得这些说不定是谁留下来故意挑拨我们的道具,而我们却都不这么想。因为如果月词嫁给了楚凝,何夕嫁给楚龄的机会就大大增加,而凤藻却是惊讶自己的情报网没有收集到这个消息。为了避免胡乱猜忌导致我们六人感情的破裂,我们四人暂时什么都没有说,只等凤藻将一切查清楚。而结果却让我们更加触目惊心。调查结果显示,何夕不但在那段时间里向楚凝告之两人的行踪,京城的谣言最开始也是由他散播的。最让我们震惊的是,月词与楚凝之间的第一面,也是他一手导演。”

    “这让我们再也忍不住了。半年来,我们五人所经历的危险,所受的惊吓,所付出的血汗,所牺牲的代价,如此之大,归结到最后,都源于月词和楚凝的第一次见面。而何夕之后竟然还一面看着我们痛苦的挣扎,还一面在不断的推动他的计划。最让人后怕的是我们完全将他当成可以信任的朋友,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在他面前避讳,何夕却表现得若无其事,所有反应都与正常人无异!我们先是为他的出卖和背叛感到气愤无比,接下来却为他的谋划之精细,表演之生动,心思之深沉,手段之高超一阵阵胆寒,谁能想到那一张完全不逊于月词和凤藻的美丽容貌下,竟然暗藏了一颗如此蛇蝎的心。”

    “楚龄最是激动,她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去何府质问何夕,而何夕居然很干脆的供认不讳,并且还态度冷硬的表示要打要杀悉听尊便。楚龄激动之下,想要打何夕,却被弓麝拦住了。弓麝坦然说,何夕这样做是因为太过喜欢楚龄,虽然是那样的不愿意楚龄娶月词,可在我们最后的暗杀计划中,何夕却是对楚凝只字未提。因为如果楚凝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楚龄一定活不成。而何夕宁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娶别人,也不愿意她死掉。自从楚龄大婚后,何夕几欲疯狂,整日的精神恍惚,他所付出的牺牲也是巨大的。弓麝请楚龄看在她也曾提供帮助的份上,看在六人以往的感情上,原谅他一次。”

    “楚龄自然不可能真的杀了何夕,但是想要恢复到六人以前的样子,显然已经是不可能了。我们三人都极力安慰楚龄,就在楚龄的情绪已经接近平静的时候,先帝忽然下了一道命令,赐婚太师之子何夕为太子侧君。”

    “那个时候楚龄和月词的婚典不过才过去半年,正常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么段时间内给一个皇女两次赐婚。我们都明白,这是先帝的报复手段。她既然不能杀了我们,折磨折磨我们的却是做的到的。”

    “楚龄欲上书请求先帝改变意旨,却被月词拦下,月词的理由是楚龄此刻才被册封半年,根基未稳,力量不足,还是先妥协再做打算。我们虽然都知道楚龄做了太女,将来后宫三千,这一天早晚有一日会要面对的,只是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么快,而且这么让人难以接受。”

    “无论如何,一个月后何夕成了楚龄的侧君。而我也不得不告别了凤藻,因为娘写信来让我回家。我回家后,按照我娘的吩咐去了军中,因为我,一名表妹没了,家族中认为我和太女交好,因此也对我寄望很深,决定由我接任她的骠骑将军位置。也就是现在萧炎担任的职务。”

    “我那时本以为,不管怎么样,一年半载总能回京一趟,却没有想到那个时候西辽频频进攻。我只好在边境一呆三年,与凤藻互通书信,了解对方的近况。直到后来凤藻在一封信中告诉我,何夕怀孕了。而那个时候,月词还一无所出,我才隐隐发觉有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对劲了。”

    “何夕怀孕的事情如同一个恶兆,让家族里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虽然皇帝对萧家的限制手段已经见的太多,但是在还是太女的时候就开始表示出疏远是少见的。但久久又没有看到什么下文,外婆曾去信问月词,月词回信中说楚龄对他很好,何夕怀孕只是一个意外。”

    “我担心月词心太软而为楚龄隐瞒,决定找个机会回京一次,亲自问她。没有想到机会很快来。西辽内乱,太女雍容与自己的妹妹打了起来,西辽军队无暇外顾,全面收缩,只固守边疆,不再出来。我便赶快回京去见了月词,见他风采依旧,眉宇间也并无阴郁之色。便相信了他的话。然后又去见了凤藻,或者因为心境不同,我见到凤藻感觉自己的眼睛是越来越不能从他身上移开,那日我一个冲动向凤藻求婚,凤藻竟然眼睛都没眨就答应了。我高兴的几乎快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于是让娘亲向皇帝求亲,事情的发展顺利的另人吃惊。”

    “我和凤藻的婚礼两个月后就举行了。参加的人很多,虽然隆重奢华比不上楚龄和月词的,可是我的朋友们都来了,部下也来了。当我和凤藻拜堂的时候,感觉天下最幸福的人莫过于我。”

    “家中人见先帝这样痛快的答应和凤藻的婚事,也觉得之前是自己想的太多。和凤藻成亲后一个月,我就回到军营。之后因为边疆相对安定,每三个月我就找机会回京一次与凤藻团聚。这样又二年后,我从凤藻给我的信中知道月词也怀孕了,后来还生了一个女儿,很得楚龄的宠爱。”

    “经此一事后,家中长辈们都认为太女对萧家确实感情甚深,或者并不需要像以往那样随时做好上全的戒备。可惜偏偏事与愿违,三年后,当与我同辈的萧家女儿,死的死,夭折的夭折,失踪的失踪,几乎只剩下我母亲这一房和月词那一房后,家里才开始有人醒悟,原来这一切都是先帝的欲擒故纵之术,不管太女对月词的宠爱,还是赐婚凤藻与我,都只是麻痹萧家的一种手段而已。”

    “而那个时候,我接到凤藻的信,他说怀孕了。”萧敬平神色平静道。

    第 107 章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接到信的一个月后,距离上一次往我见到凤藻有三个月,但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那是凤藻。凤藻的美丽或者不是京城三大公子中最出色的,却是由他的内心、他的身体向外散发的一种让人惊艳的风采和自然天成的高贵。而我那一天见到的凤藻,却是脸色苍白,肤色蜡黄,身体消瘦的好象只剩一副骨架。我最喜欢的一头美丽的黑发干枯无光,这些我都能理解,毕竟怀孕是极辛苦的一件事情,可凤藻的眼神却是透着沉重的痛苦和忍无可忍的疲惫,让他整个人不是因为孕育了新的生命而充满朝气,倒像是这个孩子夺去了他所有的生命力一样。”

    “因为弓麝已经在何夕入宫后不久成了太医,也进宫去了。我们可以信任的人不多,所以只拜托了弓蓝为凤藻看护。弓蓝告诉我,凤藻曾经服过一种禁药,这种禁药可以让男子失去生育能力,是一种宫中男妃陷害他人常用的药物。但是事有万一,凤藻竟然还是有了我的孩子,但是因为那种药物对男子生育能力有着几乎致命的伤害,孕育的过程就是九死一生,而分娩就是一场灾难,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分娩后父子平安的例子。最好的办法是打胎,父体才有可能活下来。”

    “凤藻显然是知道自己吃过这种药的,虽然他有心隐瞒,却还是在一个月前支撑不住昏倒,弓蓝赶来后查出真相,才逼着凤藻写信催我回来。我不明白凤藻不是宫中妃子,我又没有其他的男人,为什么凤藻会吃过这样的药。凤藻给我的回答是,因为我姓萧。”

    “当初,先帝答应凤藻成全我们的婚事的条件之一就是让凤藻吃下绝育的‘无花丹’。凤藻当时考虑的是,将来为我纳几房夫侍替我传承后代,自己不生育也没有关系。他一直隐瞒着这件事情不让我知道。可当凤藻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例外的时候,他的想法就完全变了,他不想失去这个孩子。我当时看着凤藻看着扑在床上,失去素来镇定高贵的样子,发疯一样喊着:我只是想要一个你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我本来以为先帝会看在凤藻是她最宠爱的儿子份上,会放过我们。可是想想当初楚凝死后,她依然是走了一个帝王应走的路——又如何会因为凤藻为放过萧家呢?何况我还是逼死楚凝的直接凶手。”

    我看着神情激动的萧敬平,问道:“那后来呢?”

    我自是知道无花丹的效果,这种杀人不见血的药物,在宫中只怕还不只一种两种。有的如“刹那芳华”可以让一个人在一年的时间内消耗完一生的精气,变的无比美丽动人,但一年后,就回迅速衰老到八十岁的样子,然后慢慢死去。还有的如“魍魉”,让人产生幻觉,分不清现实和想象,最后要么疯狂而死,或者是将自己封闭起来郁郁而终。

    萧敬平道:“弓蓝说因为已经怀孕过四个月,已经过了打胎的最佳时期了,如果强行打掉,风险不下于分娩。凤藻听到这样的话,竟然笑了,说这下好了,谁也抢不走他的孩子。我先是不信,又让弓麝找机会出宫来,却得出同样的结论。我看着凤藻精神几乎陷入癫狂,只能放弃了拿去孩子的打算。辞去军中职务,一心陪凤藻待产,那段日子大约是凤藻人生最后一段开心的日子。他整天不是和肚子里的孩子不断的说话,就是猜想着生出来的是男孩还是女骇,又或者写了上百的名字,让我挑个合适的。我每天乞求老天再给我们一次运气,让凤藻和孩子都能够平安健康的度过这一关。但最后凤藻还是没能撑下去,又过了三个月,凤藻就时常陷入昏迷,最后……”

    “我很欣慰,小柔和凤藻长的几乎模样,除了眼睛比较像我。”萧敬平望着自家府邸的某个方向,我知道那里一定就是雪衣的房间。

    “我因为凤藻的去世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等到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月词已经病了。月词病的很蹊跷,虽然开始看起来并不起眼,可是太医院的人一直查不出来病因,试探性用的处方一点用也没有。我进宫去看月词,虽然病着,精神却还很好,每天除了休息外,就是教小楚风说话,写字,见到我甚至还责备我为什么不把小柔带来给他看看。我去问弓麝月词的情况如何,弓麝的回答却很含糊,只说慢慢调理会好的,但是我看她目光闪烁,欲说还休,心里也总有不好的预感,但强问也问不出。”

    “月词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常常进宫探望,也常常碰见楚龄去看他,看到有时候楚龄亲手给他喂药,心中还算安慰,至少楚龄对月词还是很好的。这样又过了快半个月,月词开始频繁的出现昏迷和咳血现象,楚龄下令太医院尽快拿出诊断方案,而这个时候除了弓麝以外,其他太医的意见都统一起来,认为月词得的是肺痨,而弓麝则坚持不是,但一直没有给出确切的病症。因为弓麝的坚持和月词的推崇,月词还是用了弓麝的处方,可即使这样月词的病只是暂时稳定下来,也没有任何起色。”

    “又过了十余天,月词的病却突然开始恶化,弓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那时看她神色憔悴,眉宇中还有担忧,痛心,难以置信,焦躁各种情绪。我不好直接问她,只好去问月词到底怎么回事。月词却问我:如果天命真的存在,如果楚龄成为太女是命中注定,其他的人是不是也有自己注定的命运。我知道月词虽然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么那样的温和那么淡定,可心中是充满的恐慌,他必然也有不能告诉我的秘密,有不能宣诸于口的猜测,回想我们无话不说的小时候,这个时候他的缄默,只怕是为了保护我吧。我知道这个时候先帝对我的恨已经是无以复加了。如果没有我,楚凝不会死;如果凤藻嫁的人不是我,他现在一定是非常幸福,所以月词不想我再介入,她不想给我召祸。”

    “我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有去找楚龄。楚龄在人后看起来竟然比月词还要疲倦和沉重的样子,我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楚龄却只叫我不要再管,她会保护好月词的,不然最后结果对我和月词都没有好处。我隐隐猜测这是又是先帝的手笔,又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反对月词不利,所以只好回家守着小柔,等待最后的审判。我并没有等很长时间,我去见楚龄后的第三天就传来月词死去的消息。我进宫去查看情况却被拦了下来,而没等我回过神来,弓麝已经被扣上了误诊的罪名,关进天牢。弓蓝一时激愤要去闯皇宫,我怎么也劝不住,只好将她打昏关在自己家中。弓蓝骂我和楚龄没有良心,弓麝为了我们做了多少事情,现在她出了事情,我们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的。那时,我曾再度忍不住想要去东宫找楚龄,她却提前给我送来字条,让我‘不要添乱’。我猜想楚龄已经有所举动,只能忍耐,直到圣旨最后下达。”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京城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感觉。曾经的少年轻狂,曾经青梅竹马的月词,曾经爱如痴狂的凤藻,曾经患难与共的弓麝,曾经的一切,已经烟消云散。而我现在还有一个孩子,凤藻用性命换来的孩子。为了保护他,我带走小柔,绑着弓蓝回到了边疆,非皇命不归。直到后来,外婆去世,母亲去世,我接任大将军一职,才和小柔又回了京城。那个时候楚风已经十岁,在东宫孤单一个人成长,我向楚龄建议让楚风跟我在身边,本来以为即使楚龄答应了,先帝也不会同意,没有想到楚龄竟然办到了。我于是又带着小柔和楚风回到了边疆。直到四年多前,先帝驾崩,楚龄登基,发信素衣山,需要大将军做问天仪式的见证,我才又带两个孩子回来。结果素衣山未派人来,大皇女楚鸣未经过问天仪式就受封太女。而楚风受封秦王,在京城正式建府。”

    萧敬平足足讲了三个时辰,才停下来。她转向我道:“我其实不明白。皇上明明知道没有经过问天就确认皇储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为什么她还要这么做?并且楚风的能力绝对不比楚鸣低。还是她的心也已经变成了一颗帝王的心,打算对萧家下手。”

    我望一眼一边已经凉了许久的茶,轻轻道:“也许……是为了保护楚风,为了给先皇夫报仇。”

    第 108 章

    萧敬平猛的望向我;“你说什么?”

    我道:“我猜想,当年或者皇上与先帝曾经有过约定,若先帝答应将军把小时候的秦王带走,那么在先帝去世后,皇上就必须立何贵君所育女儿为太女,若是问天所示之人为楚风的话,一定要将她杀死,以达到限制萧家的目的。”

    萧敬平又道:“但这最终还是不能保护楚风啊?”

    我微微抬头,笑问:“将军试想,皇帝立楚鸣太女,若后来问天所示命在楚鸣身上,楚风最多学以前的六皇女楚京一样自请边疆,永不返回。若皇帝先立楚风为太女,天命却在楚鸣身上,那么楚风会有什么下场?”

    萧敬平苍白了一张脸:“楚风定然活不下来。”

    我又道:“如今,皇上立的是楚鸣,若天命在楚风身上,楚鸣的下场会如何?”

    萧敬平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半晌不说话:“若是如此,楚风定然是不会放过她的。我想了几年的没有明白的问题,竟然被你几句说了个透彻。”她叹了一口气,“我一直觉得楚龄总给人种看不透的感觉,如今看来,她果然是我们中最深藏不露的那一个。”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位皇帝,如今对她也是颇有兴趣:生在皇家,不受重视和宠爱,竟然可以隐忍埋没自己的才智那么多年;在维持自己的平庸的外表下,还能结交到这么多的知心又能干的朋友,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发现自己天命所授后,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并且忍到最后忍无可忍,也是最佳的时候,才告诉自己的朋友。给了自己的敌人最佳最致命的一击。

    她这一生可谓有惊无险,绝对不仅仅是运气很好。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看看她这一翻大智若愚的手段下,到底有多深的心思呢。

    正思量间,一个小厮进来了,向我们道;“将军,素先生,公子说,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了,两位若是还没有谈完,吃过饭再说吧。”

    萧敬平先是下意识点点头,然后露出尴尬的神色道:“你去告诉公子,说我们马上就来。”

    等小厮一走,萧敬平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走在前面。

    我一路琢磨萧敬平看我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到了吃饭的地方便知道了,一看那桌上的菜看起来各有千秋,有一条看上去油光水滑的鱼,一盘绿油油的青菜,一盘狮子头,一盘番茄鸡蛋,还有一碗色泽浓郁的汤。

    萧敬平咳了一声道:“小柔,你今天又做的什么新菜啊?”

    原来是雪衣亲自下厨,我就说这桌菜看起来怎就——这么不平庸呢?

    雪衣此刻正穿着一身鹅黄的长衫,难得的男子打扮。我猜想他套衣服是刚刚才换过的,因为他的鞋上还有明显的油渍。

    “清蒸莲鱼,狮子头,番茄炒鸡蛋,炒小白菜,冬瓜肉丝汤。”雪衣一边若无其事的回答,一边将两碗饭端了上来,然后将筷子和勺子,递给我们。

    我心想,不管怎么样,能看出盘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也是很大进步了。

    于是夹了一筷子鱼。

    萧敬平看着我面不改色的把鱼鳞尤在的鱼肉吃了下去,露出感慨和钦佩的神色,然后神色悲壮的将筷子伸向餐桌。

    第 109 章

    今天谈话中,我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当年的真相因为萧月词、楚龄和弓麝联手将掩盖了下来,楚风因为年纪尚小,自然也被保护在真相之外。

    看来现在只能指望阿九那里会有什么好消息了。

    我离开将军府,打算找个地方再去吃点什么,但因为刚刚塞进去的“东西”也不少,我决定先在街上晃两圈消化一些再说。

    萧敬平如何不明白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她却没有就事论事,而大半说的她年轻时候的经历。其目的应该不是仅仅为了引出最后的几句话吧。

    我随意的走到一个小摊子面前,拿起一个小马形状的花布偶看了看,心道:她是在试探我,或者是在警告我。萧家的儿子皇女轻易娶不得,又岂是其他人又轻易娶的了的。若是我对雪衣有心的话,就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否则还是趁早退出的好。

    当年那样逍遥自在的六个人,无不是众人仰慕的风云人物,最后死的死,走的走。一场云烟一场空,多少恩怨笑谈中。甚至于后来,楚龄做了太女,后来做了皇上,仍然没能保护的了萧月词。萧敬平如何又信我能保护的了雪衣呢。

    我叹息着,摇了摇头。

    至于楚风长大后多次想查清父亲离奇死亡的原因,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甚至是被自己的身边的亲信阻止,说明有人不愿意她弄清楚真相,这个人不会是凶手,因为凶手不会用这么无害的手段阻止。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性,那人既不想楚风查清楚,而对楚风本人又没有恶意。按照这个道理看,此人是皇帝本人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真是皇帝本人不愿意楚风查清楚的,那么原因可能有两个:第一楚风查下去会危及楚风自身的安全,第二皇帝本人觉得现在还不是扳倒太女或者说是何家的时机。至于她为什么不想这个时候扳倒何家,是认为目前的所能查出的资料不足将何家一棒子打死,还是想继续借用何太师的力量来制衡朝政,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摸出几个铜板买下了那只小马布偶,自从接连被刺杀后,我担心误伤小七柳,便让七柳暂时到云泽那里住下来,如今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买只布偶算做补偿吧。

    我正要离开,却感觉有人跟着我。回头一瞧,雪衣又换了女装的样子,站在人流中,看着似乎在犹豫什么,见我回头,沉默了一下,跟了上来,道:“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随便转转,顺便想点事情。等下去接七柳回家。”我回答道。

    “我——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和你一起去接他吧。”雪衣主动走到我身边,瞧见了我手心的小马布偶,问“送给七柳的吗?”

    我正要答是,见雪衣看着小马布偶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心想,雪衣自小和萧敬平在军营中长大,不知道有没有玩过这个。忽然就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雪衣买走了我一只大凤凰,那个时候眼睛里也是闪着同样的光。

    我将布偶放在他面前;“送给你要不要?”

    雪衣没有想到我会将小马布偶送给他,愣了一下,两只眼睛依依不舍的围着布偶转了两圈,小心的伸手接了过来,捏了捏小马的耳朵,忽然一笑:“很好玩,谢谢你。”

    我第一次见雪衣露出这天样真满足的表情,与他纵马提剑斩人时候冷傲的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心中乐想,不过一只小布偶,你就喜欢成这样,若是见到前世百货商场里一人高的玩具布偶,岂不是要晕过去,便笑道:“这个太小了,改天做个更大的送给你。”

    雪衣抬起头,大约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于幼稚,眼神没敢移过来看我,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好啊。”

    过一会,雪衣找了个话题;“今天上午你和我娘在说什么呢。说那么半天?”

    我坦然道:“说的都是你娘年轻时候的事情,提到了先皇夫,皇上,还有你爹。你娘说你和你爹爹长的很像呢。”

    雪衣的睫毛抖了下,握紧一下小马布偶,轻轻拧起眉毛:“她们都这么说的。我长的像爹爹,只有眼睛是随我娘的。可惜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没见过,那还不容易。跟我来。”我大声道,飞快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在街上跑起来。雪衣只挣扎了两三下,就放弃了,任我拉着跑进一家镜子店。

    “喏,”我指着一面最大的镜子,“你看看,那里面的人就是你爹。”

    雪衣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白了我一眼,眉毛挑起来,眼睛无声的鄙视我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我指着镜子又道:“你这辈子照镜子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一百次吧。你有没有一次照的时候想过,里面那个人,原来跟你爹爹很像很像。你有没有对着镜子想象过自己爹爹会是什么样子,说话时候是什么样子,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如果他还在的话,就在你的对面,看着你,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雪衣被我所说吸引,不自觉走到镜子面前,盯着镜子中的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半晌,忽而对镜一笑,忽而又走近一步,手微微抬起来,似乎想去抚摩下镜中人,而下一转瞬又眼睛微朦,对我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从镜子里找寻我爹爹的模样……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不过这样看着镜子,心里想象着,忽然好象就真有一点点他就在透过镜子在看我的错觉。”

    我们出了镜子店,一转弯,前面看见一家炒糖栗子的。我眼睛一转,买了两大包,一包等下给七柳,另一包——我拉着雪衣接着进了一家戏院子,要了个好位子和雪衣一起看戏。我和雪衣两人一边啃着栗子一边压低声音说话,雪衣有点好奇的看着戏院子,他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地方,只听说其他的官员家里过年过节或者喜事的时候会请戏班子上门去唱,他偶去其他府邸玩的时候遇到过,只是将军府中没有过,他也没有自己来过戏园子。

    “没想到这么多人。”雪衣感叹道,一面翻看着刚刚奉茶送来的戏目单子。

    “这是京城里最好一家的戏院子,有好几个名角,人自然多呢。”我回答道。

    雪衣望向台上:“是吗?还没有你唱得好呢。”

    雪衣听过我唱歌?我疑惑的看着他。

    雪衣见我这样看着他,立刻解释道:“是那天夜里在军营里,不是在西辽……”忽然闭上的嘴,抱歉的看着我。这个世界里没有女人愿意被人说男男腔,雪衣以为我肯定也不喜欢。

    我那里会在乎这些,笑嘻嘻道;“你喜欢听我唱歌?”

    雪衣连忙点点头,遮掩他刚刚的失语。

    我偷偷左右看了一下,找到戏台后台的入口,道:“你等我一下。”

    雪衣见我起身要离开,奇怪道:“你要做什么?”

    我冲他微微一笑:“现在唱给你听啊。”

    雪衣愣了一下,我趁机溜到后台,点晕了几个正在化装的戏子,瞧了瞧,顺了手取了墙上的一只青面獠牙的面具附在脸上,披了一件五彩攒花的大戏服,再想想,放下了前排的白色半透明帷幕,然后抱了一具七弦琴跳上了台来。

    无视下面诧异的杂声,我手指拂上琴弦,好久不练,手指略有些生疏了,不过很快就熟悉起来。

    我们的世界太多纷纷扰扰 忘了哪里才有最真的微笑

    纵然有弱水三千 我也只取一瓢

    人生短短何必自寻苦恼

    春花和秋月一样都是最好 才知道天下无双多难找

    太多的温柔怀抱 只要你的依靠

    有你所有烦恼云散烟消

    这世间真爱多难找 烦恼一旦抛

    只想要和你一起快乐逍遥

    庸人自扰是最可笑 恩怨皆可抛

    对酒当歌共看那云淡天高

    这世间真爱多难找 烦恼一旦抛

    只想要和你一起快乐逍遥

    庸人自扰是最可笑 恩怨皆可抛

    对酒当歌共看那云淡天高 就这样一直到老

    这种随意的唱腔,白话的歌词在这里应是很少见的,只是配合着温馨又活泼的曲调,反而给人一种特别的脱俗和洒脱不拘的感觉。手中的七弦琴虽然不是极品,但是一副好琴,声音悦耳清越,纯净和厚,没有丝毫让人厌烦的刺耳之声。我心情好极,对和雪衣的方向唱了两遍,才感觉尽兴。

    我溜回桌子的时候,雪衣对我道:“唱的真好听。”

    我得意道:“这个是自然。”

    雪衣哼了一声:“你就是一点都不知道谦虚。”随手把一个栗子扔给我。

    我接住栗子,正要好好夸耀自己一番,却听见周围的客人都站了起来,隐约听到人群中有人大声发难:“跟你说没有听见吗?叫你让刚刚那个出来再唱一首,大娘我有的是钱!!”

    第 110 章

    我和雪衣循声一看,见一满脸横肉的人,抓着一个奉茶,蛮狠的耍着狠:“再不叫他出来,我就自己去后台找。”

    那奉茶被她抓的摇来晃去,可怜兮兮道;“刚刚那位真的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的几个戏子当时不知道怎么被人点住了……”

    横肉女人把奉茶往地上一扔,瞪了一眼:“你以为你说的话我要相信吗……”说着扬着小扇子一样的巴掌。

    雪衣越看越气,正要站起来,被我按住手,安慰道:“萍园若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早就关门了。不用担心。”

    雪衣听了我的话,眼睛向戏院四周一扫,果然四周有几个高大的女人向这边靠近,这几名女人脚步沉稳,目光有力而内敛,显然是戏院的主人雇来维护秩序的护院。

    雪衣才略略放心,就在此刻,有一个轻柔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哼,不过是借萍园唱了一首,就闹成这样,真是一点都不好玩。是吧,拙真?”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那闹场的横肉女子听见了,一拨开围观的人,走到一个头带面纱的子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刚刚那歌是你唱的?”

    这男子一身简单的雪色印着随意的花纹的长衫,一条透明的丝巾有一扇没一扇,一双宛如上等琉璃的眼睛转了过来,连头也懒得抬一下,还是酥软的声调:“是我唱的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还能把我怎么样了——不成?”说着调侃的眼睛里立刻染上一抹嘲笑。

    “你——”那女子被讽刺一番哪有不生气,立刻顺手拿起一边桌子上的茶向男子泼了过去,没等她手扬起来,就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都担心自己也遭无妄的池鱼之殃,连连后退。

    男子翘起兰花指,掩嘴笑了起来:“哎呀呀,拙真,下手别这么重么。不然万一客人们都以为我很粗鲁很暴力,以后不上门了,我可怎么办呀!”口中担忧抱怨着,可语气中却尽是嘲弄。我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他身后那名保镖模样的灰色劲装女子,只是垂眼淡定的立在身边。心中暗暗赞赏,刚刚那一手,不谈技巧,速度就算上一流。我下山到现在,除了荧惑与守心,似乎还没有见过一个身手能媲美她的。想来这男子在这一出言不逊,也是依仗身后女子的身手吧。

    走在几个萍园护院前面似乎是园中的管事走到那男子面前,打量了他一眼,便客客气气道:“惊鸿公子,此人既然来我萍园听戏,也是我萍园的客人,不管她如何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在这里高抬贵手,给萍园一个面子。”言下之意是:你想怎么整这个人没关系,只要不在萍园里就成了。

    众人一听“惊鸿公子”四个字,眼色都变异样了,有的变得暧昧起来,有的些微吃惊,有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有人偷偷的笑起来。

    那被叫做惊鸿公子的人轻轻舒了舒脖子,几缕未束的青丝在天鹅一样的洁白又曲线优美的颈项上微微滑动,周围的女子看得只咽口水。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被他做得妩媚非常,风情无限。我盯着他大庭广众下如此买弄,一边忍住暴笑,一边想:这惊鸿公子到底是谁,萍园为何这样对他忍让?

    正想着,手却被人抓了起来,我诧异的转头,雪衣一手拉着我的手腕,眼睛盯着我。我疑惑的回望他,询问他怎么了?他却面无表情一句话没有说,直接拉起我,然后一言不发的把我拖向外面。

    一直走到萍园外面,雪衣才放开了手,抿嘴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自己走了。

    我莫名其妙的被雪衣拉出院子,接着被甩在一边了,满头雾水,不知道雪衣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正要追上去问,却被人叫住。

    “这位小姐,奴家为你背了黑锅,怎么就一声感谢都没有就慌着走了呢?”一个柔柔的声音由远及近从萍园门口传来过来。

    第 111 章

    我回头望去,正是惊鸿公子。他走路极轻,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不带一丝灰尘,动作也很优美,让人看起来,感觉他整个人不是在走,而是在云上飘。

    我知道他说的是替我顶上了擅自上台的罪名,定是他身后的女子发现了我的形迹,便道:“是吗?我不记得我让公子为我做过什么事情呢?”

    即使你不出面,萍园也能处理好这件事情,而且我自信她们找不到我曾经上台的证据。你我非亲非故,却主动出头认下这个本来就不会可能被揭发的罪名,逼我承你一份人情,我是傻子才会答应你的话。正是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

    “小姐说话怎么如此无情,惊鸿好生伤心啊。”惊鸿公子走到我跟前,一副伤心欲泣,梨花带雨的表情,让我觉得十分好笑。

    守心娇气忸怩都是作为男儿天生给惯出来的,而眼前这男子的妩媚和诱惑却是刻意装出来的,我心中明白,便不会觉得别扭尴尬,只会觉得搞笑,仿佛是在前世看反串的表演一样。所以当他拉住我的袖子企图靠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并没有躲避,只是眯起眼睛,看他到底想搞什么鬼。

    不过最终惊鸿公子还是没能成功靠在我身上,因为我被一股大力扯到一边去了,踉跄了一下,回头一看,雪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他抓着我的一只胳膊,面无表情的说:“你不是要去接七柳吗,还磨蹭什么?”

    惊鸿公子因为失了我这个“靠山”,差点没摔着,被他身后的女子扶了一下才站稳,他哀怨的看着我:“小姐——”一个尾音转了九转,只叫的人听得心里麻麻酥酥的。

    我只觉得胳膊被掐着生痛,嘴角抽搐了一下,强装平静道;“公子,我今天还有事情,就此作别吧。后会——”后面两字没说完,我感觉胳膊上的力又加大了几分,赶紧闭了嘴,埋头乖乖的走开。

    后面惊鸿公子柔柔的声音追着:“小姐,我叫司马惊鸿,别忘了啊——”

    我知道我惹雪衣生气了,却不知道到底那里做错了。偷偷瞧了他一眼,他面沉如水,完全看不出深浅,让我心惊胆战。进了云泽租的小屋子,小七柳正坐在雍和的腿上玩什么——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八成是他新做的什么小玩意吧。

    云泽的屋子不大,只够放下一张床一桌和一只小柜子。我曾让她搬去素园,反正那里房子还有不少空着的。云泽却说喜欢简单惯了,何况素园里她摆摊子的地方太远了一点,婉拒了我的邀请。虽然我本意只是让她住过来大家一起商量事情方便,也可以省了她辛苦去赚房租。但是或者在她看来,多少还是带了招揽的味道。我知道她身为一国皇女,性子中多少有些傲气,断然不会甘为人下。何况她心心念念是想回家回北越,自然也不会为了我被羁绊在这里,尽管我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时候,她总是二话不说全力以赴。明白了她的意思后,我也不再提此事,只叫她无事来玩,

    十年华衣(女尊) 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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