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墨色温柔 BY 莫非小妖第2部分阅读

    hp之墨色温柔  by 莫非小妖 作者:肉书屋

    一头。西弗勒斯牵扯着嘴角,尝试着露出一个略显温柔的笑意。这果然不一样呢,和那些喜欢欺负自己的坏孩子比,其实这只白团儿只是喜欢逗自己玩儿吧,虽然它只是一只小动物,但是它也许可以成为自己第一个朋友呢。

    “小东西,我现在全身都湿了,可这里没有衣服给我换洗呢,等你主人回来的时候,看见我这个样子,会不会让他对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呢?”小小的西弗勒斯站在水中苦恼地思索着。他怀中的小猫儿使劲往岸边蹭着,可见无论这只猫有多灵性,它和普通的猫儿一样,还是不喜欢接触水的。西弗勒斯索性就朝岸边走了几步,猫儿挣开他的身体,兹溜一下就跑远了。担心它会走丢的西弗勒斯急忙追上去。

    这一次,猫儿直接跑进了那片碧绿的植物林,西弗勒斯跟在它身后,却一直都追不上它。自从醒来,西弗勒斯的身体就一直疼着,虽然他比较能够忍受疼痛,但是在现在这种剧烈的运动下,他还是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因为奔跑确实加剧了他的旧伤,总之,西弗勒斯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更加疼了。

    “s,please。”西弗勒斯停下步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显得身形更加瘦小。白团子转过头来看他,隔着不远的距离对着他“吼吼”地叫着。小东西像是炸毛了一样,丝毫没有因为西弗勒斯的疲累而妥协。西弗勒斯任命地继续往前挪着步子,他总觉得这植物林其实比他眼中所见的要大得多,因为他跟着白团子进来已经跑了十分多钟,可是还没有看见出口。也许,这里也用了空间扩展咒?西弗勒斯不确定地想。啊,可以使用这么大面积的空间扩展咒,可见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一位很厉害的巫师。

    等到白团子终于停下奔跑的时候,西弗勒斯正为眼前所见的一切而张大了嘴巴。这里应该是植物林的中心地带,有一块很大的空地。空地上落满了新雪,踩上去吱嘎吱嘎地响。而空地的中间是一汪很大的温泉,散着袅袅的蒸汽。白团子兴高采烈地叫唤着,扯着西弗勒斯湿漉漉的袍子一角,将他带到温泉边的一张石台边。它指了指石台,又立刻躺倒在地上做了一个人类睡觉的姿势。

    “你让我睡在这里么?”西弗勒斯不确定地询问道。

    白团子没有说什么,只是打了一个滚儿爬起来,咬着西弗勒斯的衣角,只把他往石台上扯。这猫儿好像知道很多东西,但总不会害他,西弗勒斯便顺了它的意,抬脚爬上石台。台子有点高,以西弗勒斯的身形爬上去还有些吃力,猫儿着急地甚至用自己的背在他的脚下垫了一下。就在西弗勒斯在石台上躺下来的瞬间,一道又一道的光芒忽然从石台的边缘射出。他还来不及表达诧异,那些光芒就将他团团围住,而他很快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白团子守在石台旁边,它的耳朵尖儿动了动。除此之外,静默如一尊石像。而西弗勒斯这一睡,整整睡了七天。

    西弗勒斯觉得自己迷迷糊糊中好像在海水中浮沉,身体明明无处不痛,却又不清楚痛的来源。他想要蜷缩起来,那会是一个让他觉得安全的姿势,可是似乎有一根针在他的血脉中不断开凿着,使他无法如愿地将身体缩成一小团儿。生死的界限在这里变得很模糊,西弗勒斯不知道自己是真正醒着,还是在意识的假想中变成了一个幽灵。

    慢慢地,在那种疼痛达到了难以忍受的极致了之后,渐渐平复了下去。西弗勒斯发现他对自己的手脚重新恢复了控制力,那种仿若是禁锢般的压力从他的身上撤去了。鼻间有着难以忍受的臭不可闻的味道,西弗勒斯挣扎着爬起来。他首先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痛了,然后就发现自己的手臂上,身上都是一团一团脏兮兮的污泥,那些难闻的味道正是由自己身上发出的。小白团子见他好不容易醒来,欢呼了一声,却因为这气味捂着鼻子用两条后腿往旁边退了退。

    西弗勒斯嫌恶地看着自己,小白团子用一只爪子指了指温泉。这个意思很好理解,西弗勒斯二话不说从石台上跳了下来——他发现虽然自己身上粘腻腻脏乎乎的,但是这些脏东西似乎没有沾染到光滑如镜的石台上——他有些诧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协调性似乎变好了,从这么高的石台上跳下来,竟然还有种轻盈的感觉。

    泡温泉让西弗勒斯觉得很舒服,这应该是富人们才能享受到的上好生活吧。这么想着,他又有一些脸红,虽然从他最初醒来到现在,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帮这里的主人干活抵债的,他一定不会偷懒,也不会在干活的时候投机取巧,这可以用他巫师的尊严来保证。可是现在看来,这里的主人才不会是一个穷人呢,说不定他一点都不需要自己去做一些什么,甚至会嫌弃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的。

    他知道别人——比如说蜘蛛尾巷旁边那些看上去不错的小区里的人——在提到蜘蛛尾巷的时候,总是带着深深的不屑的。他们瞧不起从蜘蛛尾巷出去的人,即使这里也有着如苏珊妈妈这样虽然穷却一直温柔的好人,有着被父母连累的可怜的小孩子,但是在那些人眼中,蜘蛛尾巷出去的都是杂种和混蛋。如果,这里的主人知道自己是从蜘蛛尾巷出来的,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呢,尽管自己从来没有偷过东西,没有欺负过弱小,也没有朝路边臭乎乎的老乞丐吐过唾沫。

    身上的黑泥迅速被温泉水冲干净了,西弗勒斯诧异地发现,他暗黄的不健康的皮肤竟然变得异常光滑。他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好疼,这的确是他的手,而他也没有做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西弗勒斯立刻看向自己的肚子,这里曾经有一道疤痕,是某次托比亚喝醉之后用将他摔向地面时,被碎酒瓶划开的。当时真的好疼,感觉满世界都是鲜红如血的颜色。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艾琳妈妈跑去地下室拿出一瓶奇怪的药水,那药水倒在伤口上,很疼,还滋滋滋地冒着水泡。但是伤口立刻就愈合了,可是却留下一道可怖的疤痕。而现在,那道疤痕不见了!彻底地不见了!西弗勒斯伸出指头,试探性地戳了戳。直觉告诉他,自己身体的变化应该和小白团子让他做过的那些事情有关,但是当他看向猫儿站着地方时,发现猫儿不见了。

    西弗勒斯倚在温泉池的边缘,四下找了找,才发现雪地上有一行没入植物林的小爪印,他仔细盯着那个方向。不一会儿,小白团子果然从那里跑出来了。它用小短腿奋力地奔跑着,嘴巴上还叼着一根藤条。

    “啊呜呜……”小白团子颠儿颠儿地跑到他身边,讨好似的舔了舔他的指尖,然后把那根藤条朝西弗勒斯的面前推了推。西弗勒斯发现他依然不认识这种植物,但是这根藤条上长着三四个白色的果子,看上去味道不错。小白团子用爪子拨了拨果子,明明露出一副不舍的样子,却还是义无返顾地把果子都推给西弗。

    “给我吃的么?”西弗勒斯问,可他一开口,自己就愣住了。

    小白团子点点头。

    西弗勒斯问,他有些紧张地看着猫儿的反应。结果猫儿果然一副懵懂的样子瞧着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听明白。

    巫师的世界果然什么神奇的事情都会发生!瞧吧,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脏又臭,可是皮肤却变得白里透红毫无瑕疵,身体深处的疼痛也彻底消失不见了。甚至,他竟然还学会了一种新语言!虽然,他现在还有些搞不清楚这种语言和英语的区别,因为现在他两种语言都可以很自然而然地说出口。

    西弗勒斯摘了一个小果子递给猫儿,小东西很开心,也没和他客气,立即捧着白果子,哼哧哼哧地啃着,弄得毛上都是汁水。西弗勒斯自己也摘了一个,咬了一口,他发现这果子异常可口,他敢用脚趾头打赌,就是记忆中,三岁之前他最喜欢吃的苹果也比不上这果子的百分之一好吃。西弗勒斯三口两口就把果子啃下去了,他又摘了一个给猫儿,猫儿却不要了,用爪子往他的口中推。西弗勒斯只好自己把剩下的都吃完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终于吃饱了的肚子,说:“谢谢你,我叫你白团子,好不好?”

    小白团子却不乐意,它一听,调转了自己的肥屁股对着西弗勒斯,用实际行动来表明对这个毫无霸气好不美学的名字的不满。西弗勒斯乐了,朝那小屁股上弹了一下,小东西立即炸毛地转回身来,发出一阵“吼吼”的叫声。

    “既然你那么喜欢吃这果子,吃得连毛上都是汁水,我干脆叫你白果好了。可以么,白果?”一个黑发的小男孩,当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杀伤力还是不错的。白果儿用前爪子搭在西弗勒斯的手心里,像是同意了这个名字。

    “白果,你的主人呢?我的意思是,我一直都没有见过他……怎么说,承蒙他照顾,我却都没有拜会过,这有些失礼……我并不是要窥探他的,真的!”心思敏感的西弗勒斯别开了眼睛,有些不自在地说。所以,他错过了那一瞬间白果眼中巨大的忧伤。白果凑近西弗勒斯,舔了舔他的脸颊,一人一猫彼此安慰着。

    西弗勒斯泡完温泉回到了那间小木屋里,他抱着白果,小东西在他怀里蜷成一团儿,情绪恹恹的。木屋变得更大了一些,甚至变成了里外两间,原本放床的地方变成了里间,而里间还多了一个衣橱。衣橱中挂着一些和西弗勒斯身上类似款式的衣服,都是他可以穿的大小款型。西弗勒斯把白果放在床上,然后将身上湿衣服换下来。当白果瞧见西弗勒斯胸前的挂坠时,眼睛亮了一下。西弗勒斯又找出第一天在桌子上看到的那张压在碗下的字条。

    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西弗勒斯想到他曾经抓着这张字条睡着了,也许那时手心的汗水将上面的字体化开了。不过依稀也可以看得出,这是一张道歉的字条,说是不便招待,还请自便什么的,下面的落款是一个飘逸的“墨”字。

    “白果,你的主人遇到什么事情了,对么?”西弗勒斯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不过一直以来的生活经历让他有些患得患失。但是读懂这张字条之后,他就释然了。他现在反而有些担心一直没有出现过的那个主人。

    白果摇摇头,却又点点头。它似乎很难过,一拱一拱地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屁股。

    “我可以做什么吗……啊,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们救了我,我也应该回报一些什么,不过,也许你的主人是那种很厉害的人,他不需要我浅薄的卑微的帮助……”西弗勒斯咬着自己的下唇,该死的,他怎么可以乱说话呢。

    但是,白果又一拱一拱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了,眼神亮亮的,它“吼吼吼”地叫了几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

    ☆、信任

    “这是什么,《农学要义》?”西弗勒斯指着白果叼到他面前的书,问。

    白果点了点头。

    “我现在要开始看这本书,然后学会其中的东西?”西弗勒斯又问。

    白果点了点头。

    “只要我做到了,我就可以帮助你的主人?”西弗勒斯有些不确定了。

    白果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本关于种田养殖的书,西弗勒斯真不觉得会有什么大用处。并非是他看不起劳作的农民,可是巫师们不是都擅长魔咒的么,不管是要战斗,还是要治疗,他要帮助到白果的主人不是应该在这方面多加学习么?为什么是种地呢,难道那人果然是缺了一个仆人?可是,白果的神情又是如此的信誓旦旦。西弗勒斯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小东西,这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呢。

    “好吧,我会仔细看这本书的,但愿你那小小的脑袋让你足够明白事理,没有把书弄错了。”西弗勒斯不自在地说。他翻开书,一页一页开始看起来。当他开始看书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极为认真。白果对此颇为满意,窝在西弗勒斯的脚边专心致志地舔着爪子。

    方方正正的字体,西弗勒斯就像是与生俱来会的一样,看起来一点都不费劲。等到他再一次觉得肚子饿的时候,白果又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了一根树枝,上面结了一些紫色的果子,个头小小的,但是看上去很漂亮。白果照例是吃了一个就不要了,剩下的都被西弗勒斯填了肚子。这果子的口感更涩一点,但是吞下去之后,腹部暖暖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也是到这时,西弗勒斯才终于发现,这里似乎没有夜晚。他放下书,走到院子里,根据书上写的,很容易就认出了一些他原本不熟悉的蔬菜瓜果。而不远处的那片植物林原来就是竹林,这在古代的东方是被君子们极为推崇的一种植物。院子不算很大,每种蔬菜或者瓜果的种植量也不多,而且放眼望去,都是初长成的幼苗,离成熟还很远。

    白果又叼了一本书放在西弗勒斯的脚边,封面上写着《灵山录·行记》。西弗勒斯拿起来随手翻了翻,发现上面写的都是一些灵气充裕的山峰,灵气充裕则适合修真,可西弗勒斯还不知道修真是什么意思。他蹲下身,抱起白果,挠着他的下巴问:“我们的目的是使得这里灵气充裕起来?如果我学会了《农学要义》并把它实践出来,就可以达到目的了?”

    白果极为兴奋,因为它竟然口不择言地学狗狗“汪”了一声。

    西弗勒斯皱着眉头继续翻阅着手上的书,万物皆可凝而聚气,越是人迹罕至、植被茂密、飞禽走兽多的山林越是灵气充足,所以他能够理解为什么白果会要求他一定要熟读熟记《农学要义》,无非就是增加这里的植被覆盖,西弗勒斯望向那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雪原。忽然发现这是一个极有难度的工作。他当然不怕吃苦,可问题是,种子该去哪里收集,难道要等院子里的那些蔬菜瓜果成熟了之后,才能分离出种子,再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么。

    “白果,你知道这里哪里有超市么?”西弗勒斯蹲下身,向原住民求助。

    白果的小眼珠儿转了转,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懂西弗勒斯问话的意思,还是不知道答案。西弗勒斯便指了指那本农经,耐心地解释:“你不是要我按着这本书上的做么,可问题是,现在没有种子,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们得去买。或者,你的主人如果是巫师的话,我们也可以从对角巷订购一些种子回来,听说对角巷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巫师的购物街是西弗勒斯从那些旧书上知道的,他一直很向往去那里,因为那里有着好多的巫师,他觉得一定可以融入其中的——到底是个孩子,每当他被叫做“小怪物”的时候,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想要被认同的。

    白果又摇了摇头,它也许听懂了一些,但是它真的不知道对角巷是什么。它跑回书架上去,在那里上钻下跳的,终于又拖出一本书。书皮是用丝绸做的,手指摸上去,可以体会到顺滑如水一样触感,西弗勒斯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半睡半醒时,指尖抓住的那抹影子,书皮上面写着“北冥幽域”四个字。

    修真是一种力量,而这是一本修真中的修炼功法,西弗勒斯在了解到这一点之后,立即合上书,让白果将它放回去。他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你这个小傻瓜。”他也是在刚才,从这本书上才了解到,原来修真是东方的一种力量,这和他的巫师身份是相似的。两者的不同在于,巫师的力量来自于血脉的传承,是一种稀有的天生的能力,而修真考较的是一个人的根骨和资历,以及相应的修真之法。每一部强大的修真之法都是绝不外传的,西弗勒斯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这里的主人会谅在自己什么都不懂,而且只是翻了书本的前几页而放过自己无意间的冒犯。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别人家的门派之宝的,他渴望力量,但他不是小偷。

    看着白果无辜的小眼神,西弗勒斯又没法对它这一使他陷入不义的行为多说什么。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误入一个强大的修真者的地界了,而不是像他一直以为的那样,是被一个巫师给救了的。有一会儿,他又想到了艾琳,那是他的妈妈,尽管她为了一个男人而麻木,但无论如何,那是他唯一的仅剩的牵挂,没有一个渴望温暖的孩子会愿意说妈妈的不是。西弗勒斯的心情有些黯然,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再次回到英国,没有他去酒吧打工,妈妈的生活会不会更辛苦一些?不,不对,托比亚将他卖了不少的钱,也许最近都在外面鬼混呢,说不定妈妈还是安全的。

    西弗勒斯抱着白果,帮它顺着毛,猫儿舒服得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渐渐的,西弗勒斯有些困了,虽然他的身体有了某种程度的变化——从目前来看,这种变化一直是朝着好的方向进行的——但他毕竟是一个孩子,孩子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也许可以睡一会儿。

    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那个白衣银发的男子似乎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面目依然在光华中模糊成一片,看似温暖,却又给人一种清冷如月的感觉。西弗勒斯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躺在他枕头边的白果立即警觉般的竖起耳朵来,它似乎闻到了什么熟悉的气味,想要叫,却在下一秒被什么人制止了。

    魂灵的指尖顺着西弗勒斯的额头轻轻抚摸着,那些过往纷至沓来,毒打或者辱骂,饥饿还有困乏,这个孩子短短的一生中经历过太多,而且他似乎还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小能力。魂灵轻轻地一笑,一道光缓慢地融入小孩子的眉心,化成一个淡淡的印记。

    “你这小东西,明明跟了我近千年,如今灵智却退回了幼时的样子……也难为你了。”魂灵摸了摸白果的耳尖,下一瞬间,他消失在了原地。如果西弗勒斯醒着,他会看见,这只似乎懂了很多的猫儿,它的身形在慢慢地抽长——那不是一只猫儿,那其实是一只传说中的白虎。而现在,它虽然长大了一些,却也仅仅是由婴幼儿长成了小孩子,可见,无论是白果本身,还是它的主人都暂时没有太多的力量来解开封印。

    第二天,哦,这里没有白天夜晚之分,日子只能囫囵算着,“第二天”仅仅是一个说法而已。西弗勒斯是被舔醒的,他感觉到脸上痒痒的,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硕大的脑袋。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迅速地往后一退,结果那只大型猫委屈地呜呜地叫着。

    “白果?”西弗勒斯不确定地问。眼前的这只大型生物用前爪搭在眼睛上,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立刻想到了昨天才认识的那只小东西。

    “嗷呜——”白果摇了摇尾巴。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西弗勒斯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白果身上变得更为柔软一些的毛,白果舔了舔他的指尖,然后跳到地面上——这个动作让床晃了晃。地上放着一小簇一小簇的朱红色果子,白果将它们叼起来放在床上。

    “我的早餐么?”西弗勒斯了然地说。

    白果点了点头,示意西弗勒斯赶紧吃完。这种朱红色的果子味道很苦,并不觉得有多么好吃,但是对于西弗勒斯而言,这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只要可以填饱肚子,一切都变得容易忍受。他一颗一颗地吃着,然后想着,自己似乎又知道了不少东西,那是睡梦中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告诉他的。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如何进入自己的脑海的,或者,这其实只是自己的某种臆想?西弗勒斯低下头,看了看挂在胸前的那条挂坠,他分明记得他曾经把这条链子放在原地了,现在却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也许那一切都是真的?

    “白果……”西弗勒斯犹豫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小声地问,“我们现在所生活的地方是一个空间,而这个空间就存在于这条链子,是么?”

    白果点点头,这让西弗勒斯振奋起来。是真的!是真的!昨晚的那一切都不是他的梦,梦中那个面目模糊的人竟然真的是这个空间的主人。他无意间弄破手心流出的鲜血唤醒了这个空间的主人,所以这条链子才会在他魔力暴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将他带了进来。这里本来是荒芜混沌的一片,因为西弗勒斯暴动的魔力因子四溢,才开辟出了一小块空间,更多的一望无际的部分还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

    白果没有理会兀自陷入思索之中的西弗勒斯,它跳到桌子上,用嘴巴叼了毛笔,蘸了墨汁在宣纸上刷刷刷地写下几个汉字。它的主人用刚恢复的不多的能力将它的一部分传承打开了,所以,比起刚醒来时那般迷蒙的状态,它现在恢复的记忆更多了一些。它想念它的主人,尽管世人说他无心无情,但其实他总是温柔的。正如当年的浩劫来临,主人明明可以自保,却为了它们几个,甘愿引爆了元神——若不是当时,它们与主人心意相通,愿意用自己灵魂来刻下封印,也许,这世间再也没有了那般风华无双之人。

    西弗勒斯拿起白果放在他面前的那张纸看了起来,上面写了这个空间和它的主人的依存关系。需要进一步地扩大植被的种植量——最好都是一些有灵性的植物——这才能使得空间中的灵气慢慢加深,有助于它的主人尽早恢复力量。西弗勒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你们救了我一命,我保证我会为此尽我最大的努力。我很抱歉,是由我唤醒了你们,而不是一个更有本事的人……”西弗勒斯咬着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如果是一个更有本事的人,也许他会使得你们恢复得更快,而不是像我现在这样如此茫然。

    我没有钱,没有路子,我也只是一个孩子。

    白果温柔地蹭着西弗勒斯的脖子。它知道这是一个好孩子,诚实、勤奋、隐忍、坚强,渴望力量却有着自己不容背叛的底线,从没有放弃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他感恩图报,他用小小的倔强掩饰着自己的温柔。就像现在,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了这个空间之后可以为自己带来多大的利益,而是担心着自己能不能帮助到他们。

    他值得信任,尽管这还是一个小孩子。

    ☆、章老瘸子

    这是伦敦爵禄街上一家不大的药店,生意算不得很好,也许崇尚西医的英国人并非很信任那些传说中可以治病的树叶枯枝,所以来往看病买药的往往只是聚居地里的华国人而已。药店的老板姓章,瘸着一只腿,来往的华国人都叫他一声章老瘸子。听说章老瘸子是二战之后经由香港进入英国的大陆移民,年轻时是某个党派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官,那条腿是因为打仗的时候被流弹击中,所以才瘸掉的。

    当然,这也只是听说而已,毕竟章老瘸子身上并没有太多的类似于军人的威仪,多数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头儿,喜欢眯着眼睛在药店门口搭个躺椅晒太阳。但是英国的天气云雾居多,动不动还来一场突兀的雨,路过的人便总是能听到章老瘸子那絮絮叨叨的抱怨,说这雨啊,让他的瘸腿更加疼了。

    这一天,照样是下着蒙蒙细雨的,章老瘸子窝在柜台后面,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店子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小伙计,正操着一个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帐。这小伙计叫吴华,算得上是一个可怜人,他是随着父母偷渡到英国的,父母咬咬牙把半辈子的积蓄都给了蛇头,原本想在这里讨生活,可惜却在船上染了疾病,直到最后死了的时候,都还没见到英国的海岸线,连尸体也被直接投了海。自章老瘸子在码头捡了他,平平淡淡的也算是安全地过了七八年,当年那个怯懦的站在人群中茫然哭泣的小娃子如今已是一个精明的小掌柜。

    “您好,请问你们这里需要招一个伙计么?”一个涩生生的声音在这个不大的店里响起。

    吴华拨算盘的手一顿,他从高高的柜台上探出身子,往下一看,就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正努力地踮起脚尖,用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出乎意料的,这孩子竟然是一个英国人,他刚才的那句华文说得极好,吴华还以为会是一个小同胞。不过,看着小孩子黑色的头发以及黑色的眼睛,大概他的父母一方会是华国人吧,吴华这样想着。

    “你的父母呢,你还小,我们不需要童工。”吴华笑眯眯地回答。

    小孩子咬了咬嘴唇,敛了眸子,只露出头顶的一个小发旋儿:“我不需要工钱的,只要能让我吃一口饭就好了,我吃的也不多……不不,我可以不要饭吃的,我就是想学一点本事……我可以去隔壁的餐馆洗碗,这样他们就会给我吃饭了……而且,先生,我不小了,我都已经七岁了,真的!”

    吴华有些为难。在异国他乡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他知道尽管有少数人的确能够爬到高处的,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华国人在这里的生活不算很好,这么小的孩子需要出来找活干的,也许是因为家里生了什么变故。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小孩子,他虽然瘦弱了一些,但是脸色不错,身上穿的衣服的料子甚至还是绸缎的,这样的人家应该算不错了,但如今小孩子却需要出来找工作,这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天灾。

    “孩子,过来我这里。”一直在打瞌睡的章老瘸子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出声招呼小男孩儿。吴华松了一口气,店里的生意一直淡淡的,多养一口人,定然会拮据不少,就算小男孩真的遇到什么值得同情的事情,他也无法做主把小男孩留下来,可又硬不下心来拒绝,而现在大老板亲自出面,那就碍不上自己什么事情了。

    吴华犹豫了一下,走出柜台,弯下身,在小男孩的耳边悄悄地说:“老板是一个好人,如果你真的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原原本本地和他说,他一定会帮你的。”听到这话,一直低着头的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的小男孩终于抬头看了吴华一眼,眼里有某种情绪一闪而过,于是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西弗勒斯慢慢地朝那个老人走过去,他有些紧张。这几天,他在空间中和白果一起研究着,如何能够使得空间发挥最大的效力,最后觉得也许多种植一些如灵芝、人参这样的集灵气而生的药材会比种植别的什么更为容易一些。所以,他出了空间,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唐人聚集生活的街。在路过这处药店的时候,白果在空间中兴奋地抖了抖身子,西弗勒斯由此确定,这里或许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他已经在脑海中编织了合理的借口,就说自己是被一对华人夫妇收养的小孩,但是这对充满爱心的夫妇却在最近不幸染病去世了。他现在一无所有了,只想要好好学习医术,也许以后可以救治更多善良的人,不让他们枉死。这样的借口虽然也有一些漏洞,但是考虑到孩子刚刚失去亲人的悲痛,就变得十分感人了。西弗勒斯在心里安慰自己,他需要让空间的主人尽快恢复过来,所以这样的小谎言是能够被原谅的,他没有尝试用言语去伤害别人。

    章老瘸子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小男孩,他摸了摸小孩的手臂,又让他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点了点头,问:“你家里还有别的什么人吗?”

    西弗勒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在那一瞬间想到了艾琳妈妈,但是他现在不能回去,如果他回去了,一定会被托比亚再卖掉一次的,而且,西弗勒斯确定他比上次被卖一个更高的价格,考虑到他现在白里透红的皮肤和黑亮柔顺的头发。西弗勒斯决定,他要尽快先在哪里安顿了下来,在那之后就可以把艾琳妈妈也接过来了,他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让那个比魔鬼更恶劣的托比亚永远都找不到他们。

    章老瘸子也没有多问,他只是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继续说:“你可以留在这里,晚上和吴华住一个房间。我没有多余的工钱给你,但是如果你学得下去,你可以免费学习。吃的和用的,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宽裕,但是多养一个小孩子还是可以的。”

    西弗勒斯又咬了咬下嘴唇,这顺利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没来得及把自己想好的理由说出来。不过,能够不骗人,这当然再好不过。他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你瞧,除了蜘蛛尾巷那样肮脏的生活,这世界也可以有另外一种样子的,就好像那个叫吴华的年轻人对自己的关心,或者眼前的这个老人对自己的包容。

    从这一天起,七岁的西弗勒斯就在药店里住下了。他是一个安静的孩子,大多数的时候都会抱着章老瘸子让他学习的书一页一页地看着。他似乎对于药材的处理有一种天生的敏锐感,最开始吴华还不乐意给他分配任务,毕竟药店一直以来的都是小本生意,要是把药材处理坏了,这差价需要从他们的伙食费中扣。但是,渐渐地,吴华发现,这小家伙切的药材都是齐齐整整的小段,不多一毫米,也不少一毫米。让他捣的药汁也非常细腻,一点都不会觉得粗糙。西弗勒斯不光在处理药材上有天赋——很多时候光有天赋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勤奋——他每天都花不少的时间在药材的研究上,并为此付出自己所有的心血。

    药店的后院被开辟出来弄了一小块的药园,慢慢地,这块小药园就由西弗勒斯来照料了。西弗勒斯没敢将里面的药材弄进空间里去,因为这种行为同等于偷窃。不过,白果说了,空间中的土质不同等于外面,就算是药材已经枯萎受损,在外面铁定种不活了,在空间中也是能活的,更何况空间中还有一池的灵泉。于是,西弗勒斯就把那些准备丢掉的废料带进空间里去,每天抽一点点时间,精心照料着。但即使是这样,西弗勒斯依然觉得不好意思。他偷偷地从空间中运出一些灵泉水——据白果说,这灵泉水曾经也是浩浩渺渺的一片,如今也因为灵气不足的缘故,变成涓涓细流了——用外面普通的水勾兑了,也不敢用多,就是在一大桶水中混入一小杯,然后再用来浇药园,以至于慢慢的,药园里面的药材长势越来越好,这让章老爷子和吴华都十分开心。

    西弗勒斯没有把空间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因为他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就算章老先生和吴华哥哥都是不错的人,可是有时候力量和未知的财富会让人迷失,西弗勒斯不想冒这个风险。更何况,这空间还关系到他的救命恩人,他更应该细心地保守住这个秘密。

    这条街上的的店铺差不多都是华国人开的,一来大家在异国都不容易,二来他乡逢知己总会特别交心一些,所以这一块的氛围总体而言很不错。西弗勒斯又懂事又勤快,华国话也说得十分顺溜,旁边中餐厅的老板顺着人情便收下他,留在厨房做个洗碗工,每个月也能给西弗勒斯发一点工资。打零工是经过章老爷子同意的,西弗勒斯一直都计划着存点钱之后就去对角巷,那里一定会有特别的魔药材料。他想着,既然一开始是自己的魔力因子的暴动才使得空间中终于破开了封印之后的混沌,那么想来那些神奇魔药材料会比一般的药材更能使得空间中增加灵力。不过,虽然餐馆的老板人也不错,比起那个费罗老混蛋好上不知道几百倍,他的餐馆是小本生意,给西弗勒斯的工资也不会很高,西弗勒斯苦恼地看着自己缓慢增长的存款,他该要存多少年才足够他在对角巷扫荡一些特殊的材料呀。

    “西弗勒斯,你在我这里已经待了三个月了。”章老瘸子拖着他那只受伤的腿慢慢地挪到后院的药园中,西弗勒斯正弯着腰,分辨着一株长得不算好的药材是因为遭虫害了,还是遇到了别的什么原因。

    西弗勒斯闻声,有些拘谨地站起来,把他满是泥巴的手放在身后。这是他离开家的第四个月,还记得他是在初春的某一天遇到了那场噩梦,而现在早就已经是盛夏了。他比以前开朗了不少,但还是不怎么多话。童年是一个人形成他今后性格的至关重要的一个阶段,西弗勒斯虽然在他七岁的这一年逃开了既定的命运,但是他性格中的防备、谨慎、多疑依然慢慢养成了,即使他现在生活比起在蜘蛛尾巷中好了很多,没有人追着他叫他小怪物,也没有了三天两头的毒打。

    “是的,先生。”西弗勒斯礼貌地说。

    “你这个孩子呀……就是心事太重了些。”章老爷子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他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终于又添了一句,“你现在跟我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说完,也没等西弗勒斯同意,章老爷子就牵起西弗勒斯的手,朝他住的房间走去。粗糙的干瘪的老人的手牵着小孩子满是泥巴的手,没来由地,西弗勒斯就是有一些紧张。曾经的生活让他不习惯和人太过近距离的接触,就算这人全无恶意,但是现在他也不好意思挣开老先生,于是只好别扭地被带着往前走。

    “那东西,我连吴华那小子都没给他看过,这东西随我漂洋过海的,如今还是头一遭见人……”章老爷子继续悠悠然地念着。

    “这……这多不好意思,先生,我……我……吴华他……”

    “所以说你心事重啊,小孩子想那么多干嘛。我们华国人做事强求一个缘字,缘分啊,不容易,我能遇到你,你能遇到我,这就是缘分啊……没有什么欠不欠的。”章老爷子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一个人陷在自己的怀念中。

    ☆、白玉无瑕

    西弗勒斯默然地跟在章老爷子的身后,他能感觉到老爷子的心情有些低落。虽然他比自己的年龄要成熟得多,但其实他并不擅长安慰人。安慰别人,或者被人安慰,这原本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所以他也无从学起。因为太少接受善意,所以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善意,这样的性格其实很容易被人误解。

    章老爷子把西弗勒斯牵到水池边,仔细地帮他净了手,又用熏了香的绸布擦干净了。西弗勒斯起初还躲闪了一下,但是章老爷子说,他要带他去见的那样东西是有着灵性的,本来也该焚香沐浴之后再将它捧出来见光,可现在身在异乡,就不用那么讲究了。不过,该有的虔诚之心还是需要的。

    在章老爷子说到“灵性”一词时,西弗勒斯心里就是一惊。但是他努力地克制了自己的心情,没有表现出来丝毫。为人处世波澜不惊,这对一个小孩子而言,实属不易了。当初,他路过药店的时候,白果在空间中快活地抖了抖身子,告诉西弗勒斯说,这里有着聚灵之物的存在。但是如今,西弗勒斯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将近三个月,章老爷子和吴华虽然都没有刻意隐瞒他什么,可他却没有发现那样东西的存在。而且,说起来这家药店也不过是家小铺子,没有那些所谓的千年灵芝万年参的来作为镇店之宝。

    章老爷子的卧室有些昏暗,采光比起西弗勒斯住的那间差了很多——这老人其实是真心疼爱吴华和西弗勒斯的,就像每次吃饭的时候,如果隔壁的餐馆老板送来了什么好吃的,老爷子都会夹到两个小孩子的碗里。西弗勒斯不得不承认,这种行为虽然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却让他感到了淡淡的温馨。走进房间之后,西弗勒斯就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