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墨色温柔 BY 莫非小妖第1部分阅读

    hp之墨色温柔  by 莫非小妖 作者:肉书屋

    ☆、小怪物

    等到那群孩子终于觉得欺负一个懒得说话连求饶都不会的孩子算不得什么有趣的事情而纷纷离去的时候,西弗勒斯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己身上的脏东西拍去。他打不过那么一帮以十四五岁的孩子为首的混混,他只能抿紧嘴唇,不让自己的骄傲在呻、吟求饶中轰塌。

    住在蜘蛛尾巷的人都知道小斯内普和他阴沉孤僻的老妈一样是扫把星,连他的爸爸都这么说,那么他就一定是一个怪物无疑。就算是强盗□酒鬼赌徒云集的贫民窟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而爹不疼妈不爱的他逃不过是最下等的那一类——不,艾琳并非不爱她,但是她更爱那个酒鬼托比亚,为了他,她连自己都不在乎了——很早的时候,西弗勒斯就学会了,面对毒打、欺凌、侮辱,既然反抗不过,那就沉默以对。

    疼痛、愤懑、伤心过后,他依然是骄傲的。

    抽出怀中的书,很好,虽然它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但它没有变得更坏,显然从刚才的单方面的殴打中幸存了下来,感谢它的主人一直把它护在怀里吧。这是一本初级魔药通识,是艾琳曾经的课本,被西弗勒斯从地下室里偷偷翻出来的。地下室里有很多类似于这样的不属于麻瓜(西弗勒斯从某本书上看到了这个词语)的东西,比如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坩埚和长长旧旧的袍子,比如储存在玻璃器皿中的奇形怪状的生物和描述着神奇事件的书本。西弗勒斯从来没有见过艾琳动用过这些,尽管他确信这些东西本该属于他的母亲。而托比亚即使进入地下室也对这些东西视而不见,西弗勒斯猜测,大概是因为这些东西被施了麻瓜驱逐咒或是别的什么的。

    这是1967年的麻瓜伦敦,西弗勒斯今年七岁。他和他的母亲一样是一名巫师,但和他放弃了巫师骄傲的母亲不同,他正在偷偷而努力学习着那些神奇的知识,就像饥饿的人扑在一块香甜松软的大面包上。他被毒打,来自酒醉的托比亚或者来自街头巷尾那些恶意的孩子;他经常饥寒交迫,艾琳赚得极少的钱总是被托比亚丢到酒桶中去;他没有朋友,因为他是众人眼中的怪物,比黑猫更加不祥。但是,无论是伤痕累累,还是饿得胃疼,无论是何样的羞辱,还是永远孤寂,西弗勒斯依然有着自己的骄傲。

    ——他是一名巫师。

    西弗勒斯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就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坚持着他的仅剩的骄傲。这会是他的救赎,他的未来,他的希望。他总有一天会告别现在的生活,只要坚持下去。他总有一天会强大地足以保护自己,并且证明自己。

    艾琳不许西弗勒斯在家里看书,因为如果这被托比亚看到了,又免不了一顿毒打。但是西弗勒斯有着自己的秘密基地,那是两棵橡树之间的一小块空隙,只要他钻进去,浓密的草丛就可以把他藏好。比起正常发育的七岁的小孩子,常常挨饿的他显得瘦小得多,但这有利于他将自己更好地躲进阴影里。

    西弗勒斯喜欢那里,没有咒骂的托比亚,没有哀怨哭泣的母亲,没有形形□但都带着恶意的面孔,就算夏天这里蚊虫多了些,冬天的时候又透风,但那又怎么样?这是他仅有的,仅有的属于西弗勒斯一个人的小天地。他在这里可以假装自己像一个王子,尽管全世界也许没有哪一个王子会比他更落魄了。

    西弗勒斯走到那里的时候,四下看了看,然后迅速拨开草丛钻了进去。他这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略微放松了下来。那帮该死的挨千刀的混蛋们,他们下手从来不知道轻重,西弗勒斯觉得自己胸口那里有一种闷闷的疼痛,他还记得在刚才躲闪不及的时候,这里被外号叫做大棒槌的胖子尤金狠揍了一拳。

    哦,这没什么,过几天就会好的。西弗勒斯在心底安慰自己。你可没有多少时间了,在托比亚回来之前,你必须得赶回去。所以,现在,拿出书来,别像个小姑娘一样,为了这一点点痛苦就忍受不了掉眼泪的,如果效率不错的话,说不定今天还能看上十页。然后在去酒吧后院洗杯子的时候,可以背着这些内容用来打发时间。

    西弗勒斯选了一个靠着树干的位置坐下来,哦,下一秒他跳了起来,他似乎坐在了什么东西上。西弗勒斯翻开那一块的草丛,啊,是一条链子,细细的染上了泥土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不值钱的货色。但是那小挂坠却长得很讨喜,是一个墨色的圆环,材质似乎是某种石头,极为通透的样子。环的中央盘亘着一条银色的小蛇。

    西弗勒斯几乎是在看到这条项链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这太符合他是审美了——好吧,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一个住在肮脏贫瘠的蜘蛛尾巷的孩子说审美,就好像是一个终日以干硬面包果腹的人说起世界美食料理——不过,西弗勒斯把链子放在了一边,这不是属于他的东西,尽管他不知道是谁将它遗落在这里,但无论如何,他不能带走它。

    西弗勒斯拿出旧书认真地看起来。阳光透过树间的缝隙隐隐绰绰地落下来,落在他油腻腻的头发上,落在他营养不良显得蜡黄的脸上。艾琳的衣服即使是改小了,穿在西弗勒斯的身上也显得极为空荡,尤其是坚持不使用魔法的艾琳,她的绣工实在算不得太好。过了两个小时,西弗勒斯将手中的课本收起来。他再一次看了一眼那个漂亮的小挂坠。

    “但愿你不是被你的主人丢弃的,你这么漂亮,或许他现在正在心焦地找你呢。再见。”七岁的西弗勒斯在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他的心里还存在着希望——这种希望在未来他真正开始接触巫师界,唯一的好朋友莉莉身边有了别的比他重要的朋友,而他身为混血在斯莱特林举步维艰之后,才真正地被打破,他在那时才确定他身为巫师的骄傲其实并不堪一击,骄傲本身来源于强大,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用毒舌和阴冷来武装自己——现在的小西弗勒斯,他在某些时候,比如只有他一个人时,还是一个心存温柔的孩子。他也许怨恨过,怨恨他的家庭,怨恨这个社会,怨恨那些带着恶意的人群,但在他的心底,他依然留着未曾熄灭的火种。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虽然善良在蜘蛛尾巷可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虽然这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西弗勒斯回到家,将课本藏好,然后前往酒馆去做杂工,托比亚在这里欠了为数不少的酒钱,当催款人找上门来收账的时候,艾琳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还给他们。艾琳没有麻瓜的文凭,她做的那几份小工只能勉强糊口的,于是只能由西弗勒斯去他们店里打工抵债。

    哦,这没什么,至少在这里还能吃一顿饱的,西弗勒斯安慰自己。尽管他的食物往往是客人们吃剩下的。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努力活下去罢了,活下去才能有以后。如果被托比亚打死,或者被饿死,他情愿这么挣扎着活下去。活下去,才会有以后。

    西弗勒斯洗着堆成小山一样的酒杯和盘子,尽管他没有工资,但是酒吧的老板还是觉得收不回账款的自己亏了,所以在西弗勒斯来这里上班之后,他就将另外两个临时工给辞了,现在小西弗勒斯需要做原本属于三个人的工作。

    “补血剂的原料是……要注意搅拌的先后顺序,不同的搅拌过程将得到不同的后果……尤其要注意,在熬煮的第三十分钟,需要将魔力缓缓注入搅拌棒中……”西弗勒斯小声地背着今天所读到的书上的内容。他的胸口有些疼,这让他抬胳膊的动作显得有些困难。

    “动作快一点,小鬼!你是替你的父亲来这里抵债的,而不是来享福的!该死的赔钱货,我还得倒贴一份晚餐,这么下去,你连你父亲的利息都还不完,别说本金了!”刺耳的声音在西弗勒斯的头顶响起来。靠近蜘蛛尾巷的酒吧算不得什么特别正规的地方,前台后院只隔了一个小帘子,那个长相肥硕的老板就通过帘子的缝隙随时随刻地监督着西弗勒斯的工作。

    “嘿,要我说,这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托比亚那死狗,该不是他妈妈哪里带来的野种吧!哈哈,托比亚打得够狠的,听说还喜欢用锅铲敲他脑袋……”吧台上有个人大大咧咧地谈论着,西弗勒斯听出他的声音,这是他的邻居老汉克,一个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路边接客的赌徒。听说他的老婆是撞墙自杀的,在他把他老婆输掉的那一天。

    “长得像托比亚,他就不要这么辛苦的洗盘子啦。听说富人们都有些奇怪的爱好,他要是长得好看,让他去陪人家睡一晚,说不定那钱就够托比亚喝死在酒桶里了。”

    “七岁的看上去长得才像四五岁的干瘪小子有什么好抱的,要我说自然还是大波辣妹够味儿……”猥琐的笑声中带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欲、望,引得一片呼哧呼哧地附和声。

    “哧,你这就不懂了吧……有钱人就是有些变态的爱好……哎呦,托比亚你来啦,怎么今天又有钱喝酒了?”

    “我有钱(西弗勒斯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然后是钱袋被砸在吧台上的声音,里面有几个硬币叮咚作响,不用想也知道,是从艾琳那里夺来的),来,我请大家喝一杯……”

    然后又是闹哄哄的哄笑声,人人都在赞扬着托比亚的慷慨,尽管他们一转身之后就又会特别看不起这个毫无本事只会打老婆的窝囊废。酒吧的老板要托比亚先还钱,托比亚尖着嗓子喊:“我不是把那小混蛋赔给你了么!”或许是老板又嘟囔了几句小孩子干活不利索什么的,托比亚拍着桌子说:“你尽管使唤就好!那小杂种就是欠打!”

    西弗勒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他已经不会对这个男人有着更多的期待了,尽管在三岁之前,他还管他叫爸爸。

    接下来几天,西弗勒斯每次去他的小基地的时候,都能够看见那个小挂坠依然躺在那片草丛里。也许,它也被人遗弃了,无论它的主人在这之前有多么喜欢它,或许现在它的主人已经找到更喜欢的,而它就被遗忘在这里。某一天,西弗勒斯带了一块干净的破布,他将那条链子仔细地擦干净了。

    “也许我可以用你去换两个小蛋糕……我从来没有吃过松软的小蛋糕,也许三岁之前吃过,谁知道呢……甜食会让人软弱,也许我不该奢求什么……你看,即使除了殴打辱骂一无所有,我也长到了七岁了,再坚持四年,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去一所全是巫师的魔法学校……”西弗勒斯喃喃自语。昨晚托比亚再一次回来问艾琳要钱,可艾琳拿不出更多了,托比亚把屋子翻得一团乱,最后从枕头中找到最后的几英镑,全部拿走了。那是艾琳偷存起来的,留给今后几天的伙食费。于是,从昨晚开始,西弗勒斯就饿着肚子。

    “我觉得我现在能吞下一头牛。”西弗勒斯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他感到胃部火辣辣的疼痛,像是有一个钻子在里面使劲地搅动着。他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儿,额头抵着草地,冷汗顺着他油腻的半长发滴落在草地里。

    也许他就要死了,谁在乎呢。

    ☆、小天使

    西弗勒斯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再一次挣扎着活了下来。这真是一个幸运却又不幸的消息。他的全身都汗津津的,那是因为太过疼痛而出的冷汗。他的手心有些轻微的刺痛感,西弗勒斯低下头,发现他可能在陷入昏迷之前,为了排解疼痛而太过用力地紧攥着拳头了,那个小挂件上的蛇尾部分有点尖,在他无意识的时候,被他用力刺入了掌心。

    西弗勒斯看着那个流血的伤口叹了一口气。他等下还要去洗盘子呢,手上的伤口在接触到冷水和劣质的洗涤剂时,一定会一直疼下去的。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他还是应该要去做那份无休止的工作,否则那些人一定会去找妈妈的麻烦的。

    手指从空气中划过,时间显现是西弗勒斯学会的第一个魔法。书上说,这个魔法原理浅显,即使是体内只有微小的魔力也能够将它发挥出来。这也是唯一一个在没有得到魔杖前,适合小巫师们学习的无杖魔法。其他的,就算是清理一新,魔力循环没有稳定的小巫师们最好都不要轻易尝试,要是因此引发魔力暴动就不好了。当然,如果能够给小巫师们提供长辈使用过的相对而言比较契合的旧魔杖,比如说某些传承久远的贵族家庭,那么小巫师的学前教育就会丰富很多。

    西弗勒斯一直渴望着能有一根旧魔杖,可以使他和魔法界的关系能够联系得更紧密一些,但是遗憾的是,艾琳的魔杖早就被托比亚折断了。啊,想得太远了些,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他要在四点之前赶到酒馆里去,然后一直工作到晚上十一点。西弗勒斯尝试着站起来,他的胃没有先前那么痛了,但还有有一些不舒服。

    将挂件放在了地上,这不是属于他的东西,他不能把他带回去,也不能把它换做吃的。他是一个酒鬼的儿子,他可以被那些人叫做小怪物,但是他不是小偷。他从来没有放弃,去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哦,瞧瞧,这是我们的小斯内普先生,瞧瞧你现在的脏样子,快去洗洗……”酒吧的老板反常地没有嫌他来得晚,反而试图带着他绕过后院,朝后面的那一排住房走去。

    西弗勒斯谨慎地退开一步,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人,像一只狼崽子一样。生活用它粗糙的染着鲜血的表面教会了他,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而蜘蛛尾巷中更是没有多少好人了。哦,这话说得并不严谨,如果你有钱,有着大笔大笔的英镑,你会发现就算是住在巷子中第三栋房子里的那个凶狠的大劳伦——据说在那之前,他曾经是有名的拳击手,他在粗壮的左手臂上纹了整幅耶稣受难记——也能在你面前温顺如一只小绵羊一样。

    “别紧张,小东西,我并没有打算对你做什么。但是,必须要说,今天这里会来一个大客人,我不能让我的员工看上去邋里邋遢的,这简直就是败坏了酒吧的整体素质!”费罗举着双手保证,他再一次嫌恶地看了西弗勒斯全身的打扮一眼。

    西弗勒斯沉默着将整个破破烂烂的酒吧环视了一遍。他不觉得自己脏兮兮的,有哪一点和整个脏兮兮的酒吧产生违和了。油腻腻的吧台,阴沉沉的角落,布满垃圾的地面,在柱子后面,或许还有肥头大耳的男人们和廉价的女人们狂欢之后留下的某种液体。

    “听着,无论如何,今天你要把自己打理干净一点,这是命令!仁慈的上帝啊,我真不敢相信,你有多久没有洗澡了。”费罗把小男孩推进了一间漏风的小浴室里,只用了四块木板隔起来的小空间,连屋顶都没有。费罗抓住小男孩的胳膊,拧开水龙头,冷水从头顶浇下来,西弗勒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好了,乖乖地,把自己洗干净了,尤其是你那油腻腻的长发,洗三遍,不不,好好洗四遍以上……”费罗那肥硕的身躯使得浴室中的空间有些小,他挤了挤,最后决定还是先出去。然后飞速地从不知道哪里拿出来一套小衣服,从门缝中塞进去,口里念叨着:“这是给你的,全新的!感恩吧,你这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

    西弗勒斯慢慢地清理着自己,他的确需要好好洗一个澡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乖乖听费罗的话。这很奇怪,尤其是放在他面前的新衣服。喜欢在啤酒中掺水用次酒装好瓶的吸血鬼费罗会舍得给他买新衣服?这绝对不可能!但是,费罗的确这么做了。所以,不难总结出,费罗可以从给他买衣服中得到更优渥的回报。

    会是什么呢……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没有技能,没有金钱,没有家世,费罗可以从讨好他中能得到什么呢……西弗勒斯皱着眉头。

    “洗好了没有?”费罗在外面敲着门。

    “是的,先生。”西弗勒斯关了水龙头,应了声。

    费罗打开门,立即就黑了脸:“我不是给你把新衣服拿过来了么,你怎么不换上?”

    西弗勒斯攥着他穿在身上的被淋湿的破衣服的衣角,低着头,有些惶恐不安地说:“可是,先生,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因为我没有什么可以偿还的。”

    有什么东西凉凉的,触到了他的下巴。西弗勒斯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挑了起来,那是一柄拐杖的尖端,顺着拐杖望过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小眼睛的男人。西弗勒斯感觉那个人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地说:“这样的货色……”

    费罗搓着手,有些局促地说:“这不是可以签死契么,说起来,才几十英镑,买一条命,这可不是什么亏本的生意。”

    “你能够做得了主,确定没有任何麻烦?”那个男人的语气中带着某种不屑。

    “当然当然,要知道,是这孩子的父亲自己决定的,我不过是一个中间人罢了。”费罗急急地表态。

    西弗勒斯大概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那个男人,那个叫做托比亚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把自己卖掉了!呵呵,他早就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了,不是么?所以这没什么,这真的没什么,尽管他从此再也没有家了,但这算不了什么。这么想着,尽管一直在用重复的话语安慰自己,西弗勒斯的手却紧紧攥成拳头,眼中带着浓重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悲哀。他瞧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谈判,只为了让他卖出一个更“合理”的价格,终于瞧准时机,狠狠推了费罗一把:“滚开!我是我自己的,谁也没有权利把我卖掉!”

    按照西弗勒斯的计划,他本应该可以飞快地跑掉的,但是他忘记他已经饿得太久了,而且,再怎么说,他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他只觉得脖子上一疼,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扑过去……他彻底晕了过去。

    西弗勒斯是被胃疼弄醒的,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类似于地下室里的地方,阴暗潮湿,还带着一股霉味。他被关在一个小单间里,放眼望去,这里有好几个小单间,每一个里面都或躺或坐着一个小男孩。他被人粗鲁地摔在地上,他的眼前摆着一盆食物,看上去不错,至少比费罗酒吧中客人吃剩的那些更好一些。闻着诱人的香气,西弗勒斯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但是他没有动。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的,从蜘蛛尾巷出来的西弗勒斯对此再清楚不过。他得先弄清楚自己的处境,谁知道芬芳的玫瑰最后会不会用刺刺死采撷的人。西弗勒斯右边的隔间里坐着一个神情呆滞的男孩,而他的对面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正在用额头撞墙壁,嘴里竭斯底里地在喊着什么。他的目光又看向左边,左边隔间里躺着一个光裸的男孩,透过铁栏杆,他能看到那个男孩背上都是纵横交错的鞭伤,还有一些深紫色的印记,肩膀上有牙齿咬出来的深痕。目光随之往下,西弗勒斯的目光骤然一缩,那是……他知道,邻居老汉克会让他的女儿去路边接客,然后用这种恶心的收入来充作他的赌资。他听说过,有些人喜欢玩弄男孩,富有的而又有着变态嗜好的人会偷偷养上一群。他记得,他被费罗卖掉了,而这一定是经过托比亚的同意的。所有的事情串成一块儿,真相呼之欲出。

    西弗勒斯用一种极为空洞的眼神注视着隔壁男孩红色和白色液体混合成一团的股间,那里的伤势很严重,而那个男孩一动不动,或许已经死了。或者生,或者死,没什么可怕的,曾经被叫做父亲的人如禽兽一般将他卖到了这里,这也没什么可怕的,但是他不能以这种□的方式死去!绝对不能!

    他感觉心口有一阵猛烈的疼痛突如其来,在这种仿佛撕裂内脏的疼痛下,胃疼的感觉都变得不怎么明显了。他的心脏在哀鸣,他的眼睛干涩到极致,反而流不出泪水。那种疼痛最终如脱缰的野马在他的四肢百骸中刁钻地游走,地下室中其他的清醒一些的男孩都瞪大了眼睛瞧着这个新来的瘦小的人儿。哦,那是什么神奇的能力,所有的东西都漂浮在空中,连坚固的铁栏杆也似乎要脱离了地面,他们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那些孩子想喊救命的,可是在某种巨大的能量的压迫下,他们甚至连张开嘴都做不到。

    地下室的剧变引发了上面楼层的坍塌,但是却又没有引起周边的屋子的颤动。很快,被怀疑是小型炸药爆炸的状况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报警。而警察迅速出动之后,他们没有查探到炸药的源头,却在地下室发现了一些长期受到性侵犯的被拐卖的小男孩,很奇怪的是,地下室虽然被破坏得一塌糊涂,但是这些瑟缩的男孩们竟然一个都没有被砖头砸到,或是被钢筋戳死。这不能不说是奇迹。

    警察逮捕了一系列的罪犯,并且为那些受侵犯的孩子们找了心理辅导医师和日后的去处。但是他们对于爆炸的起因依然一无所获。胆子大一点的孩子在做笔录时,说到他们中有个新来的男孩有种特殊的能力,这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他们的天使。如此匪夷所思的证词加上的确找不到他们所说的那个男孩,这件事情最终被判定是意外,而小孩子们一定是在长期的压迫中产生了错觉。

    “我们曾经遇到过一位黑发的小天使,他看上去那么瘦弱,但他真的是一位天使。他用自己的能力拯救了大家,却在最后的关头能力耗尽而化成了光芒。从那以后,每当我仰望星空的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曾经有位善良的天使守护过我们,那些微弱的星光会是他给予我们的永远的安慰。他牺牲自己给了我们全新的生活,所以无论我们遇到了什么,我们都不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坚持下去,坚持下去,让天使的牺牲成为有意义的。”——很多年以后,西弗勒斯曾经在某本杂志上看到过某位伟大的作家去世之后遗留下来的书信选刊,人们都猜测这段疑似童话的文字是在比喻什么,而他也并不知道这位受人景仰作家所说的那位天使指的就是自己。他不知道,在他因魔力暴动而陷入昏迷的时候,有几道光从他胸前的项链中发出,保护了同在地下室的那些孩子,而他也的确如他们所见的那样,在光芒中消失了。

    ☆、异域之境

    西弗勒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再一次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盖着温暖的被子,被子中似乎有阳光的味道。他立刻惊吓般地彻底清醒过来,想要坐起来,却又在疼痛中摔回了床面。

    被面的质地很好,滑滑的,他情不自禁地蹭了蹭。但是他的动作在一起僵硬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身子。昏迷前的景象一点点渗入脑海之中,他僵着动作,将被子缓缓地掀开……什么都没有,虽然他能够感觉到疼痛,但身体上真的没有任何的伤口。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也没有被人碰过。所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他的脖子上戴着那枚蛇形的圆环小挂坠。西弗勒斯分明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碰到小挂坠,是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由于太过疼痛而紧攥着它,甚至把手心弄破了。可他在离开那里去费罗酒吧工作的时候,明明将挂坠留在原地了,现在为何又出现在自己身上呢?

    西弗勒斯开始四下打量这个屋子,这是一间不大的木质的小房子,无论是雕花的桌椅,还是挂在墙壁上的画,都带着一种浓厚的异域风情。神秘,然而静谧,莫名地,西弗勒斯就是能感觉到某种程度上的安心。阳光从窗口伸进懒懒的触须,透过那扇窗,可以看见窗外一点点的绿色,再远一些,是一抹洁白的雪山。西弗勒斯收回目光,发现床头放了一件衣服,宽松的款式,但看得出来应该是他这个身形穿的,他匆匆地把袍子套在身上。

    每做一个动作都让他觉得疼痛,这种疼痛是深埋在血肉之中的。西弗勒斯意识到,他可能在昏迷前魔力暴动了。他的第一次魔力暴动使得托比亚视他为怪物,从此童年只剩下无休止的打骂。而这一次,也许魔力暴动损害了他的身体,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难受吧。也不知道,除了疼痛之外,魔力暴动还造成了什么别的严重的后果,想到这里,西弗勒斯神情一黯。他在书上读到过,小巫师的魔力暴动甚至会毁了一个人,使他从此变成哑炮。要是自己真的变成了哑炮,那从此以后,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西弗勒斯挣扎着爬起来,穿好布鞋,这鞋子也很合脚。桌子上放了一碗白粥,散着香气。其实西弗并不认识那是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食物,甚至都从来没有见过盛食物所用的器皿。碗下面压了一张纸,西弗勒斯拿起纸张,他不认识那上面的字,方方正正,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写意风流。

    也许,这是主人留下来的讯息?西弗勒斯猜测,他的肚子咕噜噜地想着,犹豫了一下,拿起勺子,却又放下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可以知道的是,他一定离开那个肮脏阴暗的地下室了。也许是魔力暴动引起的幻影移形,在那之后,他被这个屋子的主人给救了。但是,现在屋子的主人不在,如果他自顾自把食物吃了,会不会太失礼了?

    “exce?”西弗勒斯问到,可是除了他自己的声音,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西弗勒斯走到门口,推开门,眼前的风景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一块一块地分隔开,种了一些不同的蔬菜瓜果。再远一点,是一片绿莹莹的植物林,西弗勒斯不认得那种植物,只觉得很好看。更远一些,就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落满积雪,好像春意只被笼在这小小的庭院了。放眼望去,视野极为开阔,远山只剩下淡漠的几笔,但是偌大的空间却只有这一户人家。

    西弗勒斯猜测他或许都不在英国境内了,那么这里是哪里呢?这里的主人又是谁呢?他又大着声音询问了几句,可是都没有回答。他只好退回屋子里,瞧着那碗白粥,终于下地决心将它吃下去。他实在是太饿了。如果主人会因此生气的话,他可以帮他做活来抵债的。生活总不会比在蜘蛛尾巷更差一些。

    但是等到西弗勒斯把食物都吃完了,屋子的主人却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西弗勒斯局促着,虽然在这之前安稳地睡了一觉,但是他的身体太过虚弱,吃饱了之后虽然身体温暖了起来,可是也变得更加困乏。他一直努力地克制着,想要恭敬地坐着等主人回来,可是他的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抱起了他,那是一种很安心的感觉,睡梦中的西弗勒斯几乎要为此落下眼泪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靠近一个温暖的怀抱了,托比亚在看见他的时候往往都是赏给他一脚踢,踹在大腿根部,或者踹在屁股上。而艾琳在生活的重压和托比亚的肆意侮辱下,眼神空洞,也许木讷的她已经没有太多气力来爱护自己的小孩了。西弗勒斯告诉自己,他不需要所谓的关爱,他也不需要人们的善意,真的不需要,统统都不需要……但其实,他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呀。

    西弗勒斯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什么,蹭了蹭,凉凉的体温让他悠悠转醒。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天神降临。那是一个满头银发的男子,在柔和的光芒中,面目模糊成一片,看不分明。但是西弗勒斯就是知道,那一定是一个很漂亮的人。他被抱在那个人的怀中,而他的手心正紧紧地抓住那个人的衣襟。他有些犹豫地松开,将小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试探性地再次抓住了顺滑的布料。

    头顶传来那个人的轻笑,西弗勒斯怕他生气,先开始还躲了一下,想了想,又倔强地抬起头,用一种狼崽子不服输的眼神看向那个人……西弗勒斯猛然惊醒,他四下看了看,表情变得越来越僵硬。他发现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很好看的男人,还把自己抱在怀里。他还记得那种被包围的感觉,这让他如此留恋。但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瞧,没有人会疼爱一个小怪物,尽管他一直尝试着要做一个好孩子。西弗勒斯搂紧双肩,慢慢地缩成一小团儿。这是他一直以来习惯的姿势,小小一团儿,假装自己可以给自己足够的温度。

    不,不对,那不是梦。西弗勒斯瞧着自己身下的床,他记得自己睡着之前分明就是倚在桌子边等小屋的主人回来的。可是现在,他却已经躺在了床上。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将手举起来放在眼前,张开五指,翻来覆去地瞧了瞧,他分明就记得自己曾经用这只手抓住过那个人的衣襟,丝滑的布料,和自己穿在身上的这件衣服的料子是一样的。是那个人把自己抱到床上的吧,西弗勒斯怔怔地想。不一会儿,他又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啊,如果他没有睡着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看见那个人了,或许他还可以和那个人说,自己不是忘恩负义吃白食的人,他可以做很多事情的。真的,他不是一个没用的人。

    屋子似乎变得更大了一些,西弗勒斯眨了眨眼睛,他瞧见先前还空荡荡的窗台下面,现在多了一个台子,上面放着一个长条的东西,也许是某种乐器。而屋子的另一边,现在多了一个书架,上面整齐地放着一排又一排的书。这是空间扩展咒?西弗勒斯的眼中迸发出极大的热情。没错,这一定是空间扩展咒——西弗勒斯在书本上读到过这个咒语——他一定是被一个巫师捡到了,西弗勒斯跳下床铺,赤着脚在屋子里跑着,小心翼翼地摸着那些多出来的东西。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巫师的惊喜——艾琳放弃了身为巫师的荣耀,也许她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巫师了——使得西弗勒斯终于有了一点小孩子该有的样子,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地跳动着,每一下都那么用力,就好像他瘦小的身子已经承受不起似的。

    这一激动,西弗勒斯又觉得他身体中的疼痛加剧了一些。他跑到门边,深呼吸,然后一脸郑重地打开门。院子里的景象也有些变样,只不过睡了一觉,好像那片雪原就往后退了一些,绿意多了出来。但是,西弗勒斯失望地撇了撇嘴,他依然没有见到他想要看见的那个人。难道那个人他不喜欢自己么?以至于他就算救了自己,却依然不愿意和自己碰面?

    西弗勒斯雀跃的心情又一点点黯淡了下来,他的生活中一直充满了恶意,他怎么能为了这一点点的变动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呢……他怎么可以期待会有人疼爱自己,就像苏珊的妈妈那样,就算每天起早摸黑很辛苦,但永远都忘不了在出门之前给苏珊一个告别吻呢?

    他曾经偷偷地躲在破房子的阴影中,看见苏珊的妈妈弯下身,疲惫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啪”地一声在苏珊的唇上点了一下,这会把苏珊逗得咯咯大笑。那天,他失神地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唇上点了一下,就好像他也在享受和苏珊同等的待遇一样。自从那以后,他每天都躲在那个不起眼的巷子里,看着她们母女的互动,他不想承认,那个时候他是羡慕中甚至带了一点点嫉妒的。可是,这美好的景象并没有维持多久,蜘蛛尾巷是垃圾与罪犯的滋生地,某一天苏珊妈妈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抢劫,她护着自己的破钱包却被丧尽天良的劫匪捅了好几刀……西弗勒斯一直都记得,那天是苏珊的生日,苏珊妈妈在亲吻她时,答应她,晚上会给他带一份小礼物回来的,她的破钱包中躺着留给女儿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是一个染血的蕾丝小头花。

    那一年,他四岁。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在这世间,美好的东西都是脆弱的,总是容易稍纵即逝的。这没什么,西弗勒斯告诉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是可以习惯的,总不能奢求太多,就像他在挨托比亚的第一顿打时,他就迫使自己尽快忘了,这个男人曾经也把自己抗在肩头呼啦啦地转,也曾在晚上抱着他睡给他讲王子与公主的故事。

    有什么东西在扯西弗勒斯的袍子,不小的力道使得他差点往前扑倒。他低下头,瞧见一直白色的小猫儿在他的脚边打滚。那只猫儿咬了咬他袍子的一角,然后一颠儿一颠儿地朝院子里跑去,没跑几步,又转回脑袋来,瞧着西弗勒斯。

    这似乎是让自己跟着它走?西弗勒斯抬起脚,往前踏了一步,猫儿立刻做出一副兴奋的样子,点了点头,又继续扭着小屁股往前走去。西弗勒斯不由得觉得它可爱,和人相比,小动物们总是更容易使得人放下戒心,但是这只猫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他刚才怎么没有看见?小猫儿再次回头的时候,发现西弗勒斯的步子有些慢,没有及时跟上,它将小脑袋抬起来,做出一副极为傲娇的样子。对此,西弗勒斯不由得哑然失笑。别想太多了,既然这个可能是某个巫师的住处,那么他养的猫儿或多或少也应该有些与众不同吧。

    这条路是走向那片西弗勒斯不认识的植物林的,翠绿的叶子,笔直的杆子,即使是郁郁葱葱的一片,也总有种清清冷冷的感觉。小猫儿脚下的步子一转,绕过那片植物,西弗勒斯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池清泉。这个池子并不大,一道弯弯曲曲的细水流从远处流淌而来,然后一滴一滴地落进池子中。小猫儿欢脱地跑过去,却被小石子绊了一下。它若无其事地爬起来,瞧了眼西弗勒斯,西弗勒斯立即将目光移开了,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直觉告诉他,他应该给小东西留点面子。

    小猫儿将脑袋凑近水面舔了几口水,它喝得很急,似乎渴了好久了。在连续灌了几口之后,终于发出畅快的咕噜声。然后,它又跑回西弗勒斯的面前,讨好似的扯着他的袍子往池子的边缘走去。

    “你是让我喝这里的水么?”西弗勒斯瞧着小猫儿,用商量的语气问。可小猫儿只是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西弗勒斯叹了一口气,这猫儿再怎么通人性,但毕竟不是人,交流上还是有困难的吧(其实,有可能是因为言语不通)。他弯下身子,用手舀了一点水尝了尝,发现这水甘甜可口,十分好喝,于是身子往下趴了些,学着猫儿的样子,直接将口凑近水面,狠狠吞了几口。

    而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刹那,西弗勒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屁股上撞了一下,他一个不稳,整个人都往水里摔去。西弗勒斯只来得及想,这水可真凉啊,而他好像还不会游泳吧……

    ☆、小白团子

    池子并不深,西弗勒斯挣扎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水其实只到他的腰部。他在水里站定,看向那只推他入水的罪魁祸首,发现那只白团子只靠两只后腿站着,前爪子捂在嘴巴上,好似在偷笑。曾经在蜘蛛尾巷的时候,也有过那种喜欢欺负人的大孩子抬起他,将他摔进大雨过后废弃的铁箱子里,他在脏水中扑腾手脚的时候,那群人就看着他哈哈大笑。但这不一样,西弗勒斯在心里告诉自己。

    猫儿见西弗勒斯陷入某种思考之中,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便侧着脑袋,将其中一只前爪子蹭到他面前,挥了挥。结果,一下子没注意,这只猫儿平衡失调,把自己摔进了水里。西弗勒斯不由得乐了,他把猫儿捞起来,可猫儿却出于本能使劲地甩着脑袋,想把身上的水珠甩干,于是又喷了西弗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