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我妻第16部分阅读

    (死神)我妻 作者:肉书屋

    利手下混吃等死的日子也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正觉得有些苍凉有些凄凉,四周的景致一下子就变了。

    初夏的湿热变成了冰凉的粘液,沁入皮肤,让我浑身不住地颤抖,但是四肢每一次的颤动却挣不出一定的范围,手脚感觉被一种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牵制着,依旧是黏黏滑滑的触感,也许是章鱼的触角。想到章鱼的触角我条件反射地心生厌恶,试图挣脱开去,却只是徒劳地让它们越缠越紧。我虽然觉得冷但是我肯定,身体的颤抖并不是出于我自身的意志,而是被迫的,就像被心脏电击器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刺激着的濒死之人。

    因为我之前的挣扎,那也许是章鱼触手的东西顺着我的手臂一圈圈缠了上来,从手腕到小臂,从脚踝到小腿,越来越往上攀爬,终于在攀到我的肩膀和大腿根部的时候停下了动作,我以为它们消停了下来,紧绷的神经和肌肉下意识地放松了下来,可就在下一秒——

    我立刻为自己的天真和轻敌付出了代价。

    我想我确定了,那玩意儿绝对不是章鱼……我可不知道有哪种章鱼的爪子上会带倒刺!

    好几只脚爪在同时做出了将倒刺扎入血肉又拔出的动作,倒刺从身体里拔出的时候我分明可以听到噗嗤噗嗤血肉分离的声音,疼得我几乎就要放声尖叫,可不知为何我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引起一阵恐慌。我不知道这个奇怪的梦境是怎么回事,但万幸,它只是个梦。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不知名的溶液环境中,我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尝试睁开眼睛,就算下一秒被这液体毒瞎也没办法了,只能怪我运气不好。还好,除了刚睁眼的时候眼睛有些不习惯而产生酸涩的感觉之外再也没有了别的不良反应,但是我的视野之内除了一片绿色还是一片绿色,在一片茫茫的草绿色中我什么都看不见。第一念头是下意识断定我所在的容器是一个玻璃器皿,第二念头就是——

    哪个天杀的把我和变种章鱼养在了一起不给它喂食不说还不清洗鱼缸,看!都长青苔了!!

    我一边忏悔,自己最近到底是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会招致如此恶趣味的噩梦,一边瞪大了眼睛努力窥视着外面的世界。正巧这时,透过绿色的“青苔”我隐隐约约看见了玻璃器皿外有一个人影正向我走来。

    白色衣服,和浦原喜助的白色实验室专用大褂一样。

    那人的手里似乎捏着什么,也许是一只试管,还是和浦原喜助每次那我做实验时候的猥琐模样一样。

    我以为他是浦原喜助,见他走近就想对他破口大骂,却忘记自己似乎发不出声音了:“浦原喜助你丫不是说过不会乱来的吗!你把我养在瓶子里玩触·手系是什么意思!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上了s·!都给我老实交代!嗷唔!”

    但是在看到那人突然贴到玻璃壁上的那张面孔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错了。

    而且是彻彻底底的错了。

    浦原喜助长得至少还比他好看一点……这点暂且不说,我所认识的浦原喜助,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绝对不会做出把整张脸贴上玻璃壁观察器皿里的东西这种自毁形象的事情的。

    粉红色头发的男子将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壁上,颜色夸张的瞳仁与我的眼睛相对,我因那疑似章鱼的玩意儿动惮不得,也移不开目光。见到我明显受到了肉体与精神双重打击的痛苦模样,他似乎很满意地笑了起来。

    “啊啊啊~看起来快要完成了。我亲爱的实验品,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哦~”

    口胡……与他一对比……说真的。

    浦原喜助,我觉得连你那恶心到不行的女性自称和变态尾音都没那么讨人厌了。

    而且……比起被这等变态s·!我宁愿天天和你滚床单,真的!

    多情人

    “不过现在,你还是先睡吧。”说着他动了动手指,瞬间那只缠着我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但极可能是章鱼的东西,开始在我身上蠕动了起来……我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每一个吸盘在我的皮肤上吮吸然后离开的动作,虽然如果它真的是章鱼的话,我怪不了它,谁让人家章鱼就是这么行动的,但是,谁告诉你章鱼除了长触角,变种之后长倒刺,还长茸毛啊!它的吸盘每动一下,那像是细绒毛一样长在吸盘里的东西就在我的皮肤上刮过一次,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又疼又痒。我在玻璃缸里看不清他的具体动作,不过我猜他动的应该是手指,因为他的整个身体并没有什么较大的动作。这只变种章鱼是他养的宠物吗……竟然听得懂人话。

    啊……好难受……因为章鱼的动作我的脖子被它拗成了一个很扭曲的角度,此时此刻我正在“脖子已经脱臼”和“还差一点点就气管断掉”这两个端点之间徘徊。无可奈何地昂首看着灰黑色的玻璃缸顶壁,我猜测那只章鱼的茸毛应该有毒。因为我有些神志不清了,甚至我可以肯定我的眼睛现在绝对已经难以聚焦了,脑子里一下子涌入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却都只是一闪而过让人抓不住任何只言片语,啊……这是不是人临死前所谓弥留之际的感受?

    记得有人说过,在人快要死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最爱的人。

    我以前就不信,现在更不信了。否则——

    浦原喜助你说,为什么在我觉得我快要死了的时候,满脑子里却有无数个小小的你在蹦跶呢?

    ……

    一觉惊醒,身边已经没有了章鱼,也没有了那个粉色头发的怪异男人,甚至我不在刀魂宫里……

    啊,果然,从我进刀魂宫开始,这一切就是一个梦吧。

    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后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浦原的办公室内部的秘密实验室,为了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我将右手掌又后移了一小段距离,意外地触摸到了一个弧形的冰凉物件。

    扭头一看,只一眼,很多以前我不明白的事情都明了了。

    那是一把银色的金属物件,毋庸置疑,是一种武器,是我从刀魂宫拿出来的武器。

    ——但,却不是刀。

    右手不受自我意识控制地握住了那把银色的弯弓,左手情不自禁地搭上了弓弦,完全不用人教,我已然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弓箭手。这……是石田小姐的肉体记忆吗?

    而这——灭却师专用的弓箭就是我从刀魂宫带回来的斩魄刀吗?

    这么说,我果然去了刀魂宫找武器……

    但那个章鱼的梦……?啊,只能说明是那个噩梦实在是太真实了。

    没有搭上弓旁边放着的箭,我将弓放在手中把玩,用身体,用手,去熟悉弓箭的形状,去唤醒她的记忆。

    突然,一股熟悉的灵压从门口的方向传来。是浦原喜助混合着四枫院夜一的灵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那么快的作出判断,在感觉到的第一时间,脑子已经做出了反应。明明还听不到脚步声,他他们应该至少还在二番队的宿舍之外,距离这里几百米的地方,他们也没有刻意释放灵压,我却感觉到了。

    这么说……

    我那个夸张的灵压感知能力是从这里开始起源的吗?

    下了床,隐藏起了自己的灵压悄悄地从浦原的实验室溜了出去,一路上避开了三个二番队的成员,终于循着他们的灵压来到了二番队练习场周围的环廊,躲在屋顶上,外屋檐的正下方就是我要找的那两个人。

    我并不是有意要偷听他们说话,只是对新能力的实验罢了。我敢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只是,当这一句句对话,真的都听进了耳朵之后,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了。

    “浦原喜助。我希望你解释清楚。”四枫院夜一很少叫浦原的全名,这是一次。

    “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算是道歉,浦原的态度却很凉薄。

    “擅自带人进刀魂宫,并且从刀魂宫里召唤出了弓箭,你要怎么收场。”

    “在别人知道之前封印起来。”

    “哪个死神会愿意别人把他的斩魄刀封起来?换做灭却师就愿意吗。”

    “这弓箭必须得封印,如果她不同意,那只能强制执行。”今天浦原说话的语调特别平直僵硬。

    “……喜助,我觉得在对她的问题上,你总是很冲动。”重新叫回他的名字,某种意义上,代表四枫院夜一没那么生气了。

    “什么意思?”男子的声音顿了几秒。

    “喜助,你想清楚没有,这次你的实验和以往不一样了,实验对象不再是没有生命的物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要就拿过来不想就扔掉的东西。”

    “我知道……”

    “很多时候你理性上想把她简单地当一个实验品来对待,那感性呢?”

    “呵……我不知道夜一小姐也会有那么多愁善感多管闲事的时候。”

    “我只是不希望某一天在蛆虫之巢看见你罢了,喜助。”

    “……对不起。”

    “啊。”

    【“她对我来说只是一件实验品,若有什么特殊的,那便是,‘她是独属于我的实验品’,仅此而已,再无其他。而至今为止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实验和保护实验品……而已。”】

    “……随便你。喜助,关于她,你的冲动和问题,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是。队长大人。”】

    我很想知道这是不是浦原喜助第一次那么正式地在私下里叫四枫院夜一队长,但是脑子里的八卦因子却怎么也活跃不起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在屋顶上坐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地掉头往回走,依旧隐藏了灵压,一路上一直觉得很难受,胸闷气短,浑身发软,比被那个章鱼扎了缠了还难受。现在的我最害怕的是看到浦原喜助一如既往笑眯眯地回到实验室,用温柔地语调叫我的姓氏——

    我妻,我妻。

    我承认,在我刚知道原来是他给我起了这个姓氏的时候,我确实有些庆幸,有些高兴,觉得能够被他这么叫,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因为那时候从未来过来的我很确定自己已经爱上他了,在现世被他惊艳了无数次后,终是难过美人关地沦陷了进去,只是以前生活在一起还不这么觉得,一旦分开才发现脑子里除了他已经很难再容下别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才发现……

    从开始到后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可悲的自作多情呢?……

    初告白

    浦原喜助他在现世的时候对我说过那么多那么多的话,可此时此刻我竟一句都记不得了,脑子里只剩下那最新鲜的一句,在空荡荡的大脑里回荡,回荡,回荡。

    永久而反复。

    “她只是一件实验品而已,若有什么特殊的,那便是独属于我的实验品,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喂,浦原喜助,这就是你后来对我那么好的原因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份感情,这份施舍,我宁愿不要。

    假如现在的我能够控制这具身体,那我绝对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二番队,躲到一个浦原喜助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我的地方,即使跟那头章鱼怪相亲相爱地过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他。但是很可惜,现在的我甚至连自行作出决定都做不到。

    有意在二番队周围沿着环廊在屋顶转了很多圈拖延了浦原喜助找到我的时间,我茫茫然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过练习场里正在用白打切磋的死神们。过去的“我”对浦原喜助抱着的是怎么样的想法?听到了这段对话又会有怎样的反应?我完全不知道,虽然这是我,那也是我,但百年能够改变一个人太多了……不过可以确定的至少还有一点。

    那就是:听到了这段话,即使是过去那个没心没肺将浦原喜助视之如鹅毛的我,心里也是不怎么快乐的,否则没有道理会在屋顶徘徊那么久那么久,故意拖延回去的时间。

    【只是,这份感情……在那时候应该还没有变成爱恋。】

    等我自发地回到实验室后,并没有见到浦原喜助。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去找我了。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的推断,暗想他好歹还有些良心,可是在我寻遍了整个屋子都再也见不到我的那把弓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再次高估了他的良心。

    好吧,他还算聪明……如果在我眼皮底下来抢走这把弓,我会不会抢尚且不确定,石田小姐肯定会动手,到时候不免又是一片狼藉。

    我想尽办法让自己的思维分散,想写有的没的,可还是躲避不了那个直击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的尖锐问题——

    封印这弓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我的失踪都可以毫不在意。还是……果然我的存在价值对你来说从来都只是一件稀有的实验品,连寻找的力气都不愿花费呢。浦原喜助,你回答我啊。

    理所当然地他不会回答我,因为他不在,也因为那时候的我并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罢了,我又有何立场有何资格要求他在心里给我留出一片天空呢,一直以来我除了给他添麻烦,惹他生气,还做了些什么呢?

    拿起浦原随意丢在桌面上的笔,我自暴自弃地在他的研究报告上信手涂鸦。

    不一会儿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微卷的发,慵懒的眼,高挺的鼻,完美的四分之三侧面。

    看,浦原喜助,果然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你一个人,哪怕是在我还不爱你的时候。

    等他终于回来的时候,他的实验报告上已经被我画了五张大同小异的面孔,一个被我在脸上加了个猪鼻子,一个被我在肩膀加了只黑猫,一个被我在头顶加了只鸟窝,一个被我在人中加了个鼻环,只剩下唯一的一张,还完美如初。

    “吓死我了我妻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要去真央。”

    开口时,我们默契地不像是两个人,一个语速急促的长句和一个被刻意拖长的短句完美得彼此遮盖,宛如最圆滑的谎言,美化了最残酷的现实。

    只是纵然再美,那也是虚无的谎。

    “我妻小姐……你说……什么?”

    男子跑得满头是汗,连说话都不复以往镇定,气喘吁吁。

    “……”哑然半晌,我低下了头,“你之前说的那个死神学校。我,想去试试。”

    “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我想去。”这样应该就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那……最多……再给我半年的时间。好不好?”

    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我终于是无法拒绝,从吼间回了一声低低的“嗯”。

    之后,日子又恢复以往的平静,好像我无意间听到的残酷事实只是一首虽不和谐却很快就被人遗忘了的插曲。浦原喜助他还是经常会无厘头地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对我说一些不着天际的奇思妙想。

    比如浦原喜助曾在某次抽了我的静脉血后突然问我,如果有了孩子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等突然涨红的脸终于恢复正常后我想了很久才说:“什么时候四枫院夜一对这个问题有了答案,我就予以考虑。”

    于是他无奈地摊手:“我妻小姐,我只是想试试看培育克隆体而已,你是不是想歪了。”

    还有一次,四枫院夜一带着一张红色的喜帖来找浦原,抱怨了一堆类似于“又要去参加婚礼了,麻烦。”“什么时候才可以穿着刑军团团长的衣服去参加婚礼啊。”之类的无意义话题。我在一旁先是保持着沉默,后来终于忍不住插嘴了一句:“等你自己婚礼的时候吧。话说浦原你打算什么时候娶这个女人?”惹得那俩人先是一愣然后一个接一个笑倒在地。笑够了的四枫院夜一表示永远都不可能有那么一天,她说浦原太弱了,给她当跑腿的,端茶送水都不够。浦原喜助则“毫不在意”四枫院夜一对他的恶意中伤,凉凉而无谓地耸了耸肩:“如果一定要结婚的话,比起娶夜一小姐,我宁愿娶慧棱小姐。”

    那是他第一次无意中叫了我的名字,后来我们都渐渐习以为常。

    有时候我也会丢一些看似深沉的问题给他。

    “呐,浦原喜助。你说,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最珍贵的实验品。独属于我的实验品。”

    “嗯。我就喜欢你诚实这一点。”

    “哈?慧棱小姐你说什么?”

    “我没有说话,是你听错了。看,梅花开了。”

    而这……不出意外,应该是我对他的第一次告白。

    在一个“如今的我已经深爱,而那时的我尚且朦胧”的春天。

    半年期

    很快,半年之期就到了,可是不知为何无论是我还是浦原喜助都好像忘记了当初我的请求一样,把“去真央”这件事完全抛之于脑后。

    可能是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迫切地想要逃离吧。

    毕竟……那时候我还没有现在那么爱他,承受他的温柔体贴时也不会像现在的我这样如坐针毡。

    但说到底,我为什么会爱上他……

    如果说后来在现世的我是在他几十年如一日的温柔体贴包容下渐渐从欣赏他的皮囊他的才智他的强大到爱上了他这个人,或者也可能是受了以前的我对他的感情寄托的影响,不过那大抵是不可能的,因为在去到虚夜宫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也曾和他有过那么一段相交的旅程……那——最初的最初,我是怎么会爱上他的呢?

    因为最近二番队的队务突然繁忙了起来,所以浦原就没有了那么多时间来私下进行他的实验,自然我也就多了许多自由时间,而这大把大把闲暇的时间则都被我用来神游太空想这些有的没的的问题了,虽然手头还是机械式地进行着“过去的我”的动作——替浦原喜助把蛆虫之巢里的人的资料一个个分门别类地整理归放整齐。

    每天我都这样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早上依照浦原的嘱咐自己乖乖、却不得要领地练习刀法,直到某天四枫院大人驾到,我的练习项目才从刀法变成了白打;中午坐等或者在浦原回来前十分钟就保持被四枫院夜一踩在地上爬起不能的姿态眼巴巴地等着浦原带饭回来喂我;下午一般是整理资料,如果伤的严重就可以在浦原翘班半小时给我上完药后到他的床上睡一下午;晚饭后如果他心情好,那我的心情就会变得比较糟糕,在实验室的实验台上从半夜躺到第二天白天,然后再是一个新的轮回……

    对于我这种猪一般懒散且毫无新意的生活方式,四枫院夜一表示她很鄙视,浦原喜助表示他一点都不care,我则在浦原表态后耸肩表示:“同上。”不过我唯一的困惑就是——不是二番队队务繁忙么?为什么我觉得只有某个三席比较繁忙,那个队长倒是闲得很,几乎天天往我这里跑?

    对此四枫院夜一抱胸嗤笑:“这里不也是二番队的地盘吗?我来巡视不可以?”面对这位大姐大,在石田小姐越来越少爆发开外挂的这段时间,我除了点头哈腰阿谀奉承别无选择。“是是是。您队务也很繁忙,但我觉得还是你家三席比较忙一点唉……”

    “哟。”听了我的话四枫院夜一挑了挑眉,用肘推了推站在一旁挠头的浦原喜助,“有人心疼了,不错嘛。”

    “夜一小姐……”于是有人无奈地苦下了脸。

    看着浦原瞬间垮下来的面孔,我暗暗叹了口气。虽然还是浦原喜助没错,但过去的他和未来的他真是没办法相比……如果是在浦原商店里的话,面对这样子的夜一,他会怎么样回应呢?说起来,在现世的夜一还会对浦原说这些调侃的话吗?也许,应该,会的吧。总觉得,我们三个人中,百年来变得最少的,也许就是四枫院夜一了。

    发现那个人的行踪,是在一个浦原喜助难得在场的下午。本来我正一心一意地整理着蛆虫之巢里囚犯的资料,却在翻到某一页的时候,停下了动作。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意外在那一叠资料里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我后来的队长:涅茧利,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恍若隔世的感觉而已……照片上的他和后来相比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男人的脸上已经戴上了他自己改装的面具,虽是比后来那个又蓝又黄又黑又白的不知所云的东西简单了许多,但也已改得面目全非辨认不出本来面目了。

    也许是因为知道了未来我很快又回忆起了动漫的剧情,所以若真要说这段过去对我而言的留恋之处在哪里,我只能很抱歉地说“绝对不在浦原喜助身上”,因为他的一切我已经太清楚了,相反,这些不在我生活最中心的人是怎么慢慢进入我生活的中心,最后演变成后来我在十二番队的安逸生活才是我比较在意的。

    涅茧利的资料就像是一根细线,将现在和未来一下子连了起来。我看见了过去,也看见了未来,唯独漏看了中间的高·潮片段。现在的我好像是一个看电影看得中途睡着的无素质观众,买了盗版碟回家正在重新补齐电影中间被我错过的内容,而强买强卖给我盗版碟的名叫蓝染惣右介的小贩在卖了东西后也再也找不到了,弄得我现在想退货都不成……

    见我突然停下了动作,浦原伸了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好几圈,是那只当初被我伤了的手,现如今伤口早已愈合,但是手掌和手背两面都还是依稀看得见淡淡的疤痕。每次看到这只手我都会产生一种正在吃麻辣烫的感觉,麻麻的,辣辣的,惭愧与自责交织,让我产生了好像被麻辣烫烫到一样的错觉,从喉咙到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我妻小姐,在想什么?出神了哟。”

    “唔。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人。”装作眼睛痒,我用左手揉了揉隐隐泛泪的双眼,右手点住了纸上那个人的照片。

    “嗯……蛆虫之巢里是会有很多奇怪的人,你说的是哪个?”

    “喏。”吸了吸鼻子,我把涅的材料从一厚叠中拿了出来拿给了他。

    “这个人是……”

    “嗯?”我以为他应该已经看上了涅茧利的能力才是,怎么看他的表情似乎他并没有听说过他?

    “没什么。我妻小姐,这个人的资料我先自己保管,其余的还是拜托你了。”说完他冲我笑了笑,一笑就没了眼睛。

    努努嘴,我不敢看他,生怕他发现我的不自然,只好岔开话题:“眼睛小就别笑,再笑就没了。”

    “哈……?我眼睛很小吗?”

    “哼,是我见过的最小的了。”

    “……我妻小姐,好伤自尊啊。”

    “你一个男人那么在意外貌干嘛。”

    “我突然发现,我妻小姐你很毒舌……”

    “哪有!……嗯……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哦。那谢谢夸奖。”

    “……”无语凝噎。

    我喜欢和过去的浦原喜助对话的感觉,我们就像两个正在打架的小孩子,每一次对话都要分出个胜负,虽然这点在百年后的他身上也有所体现,但是百年后赢的总是他,而现在赢的总是我。

    只是很可惜,当那天浦原喜助真的对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们之间的唇枪舌战,也许要告一段落了,而我大概也没有几次能够赢他的机会了。】

    四回生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还是习惯性地在无聊的时候画着浦原的脸,究其原因大概也只是因为他是我所遇见的人里长得最好的,只是渐渐的,我的画纸上他的五官变得越来越模糊,从被头发投下的阴影遮掉眼睛的形象变成了微低着头遮去半张脸的形象,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孤单的背影。

    “哟!早上好,我妻你又在涂鸦了呀?”伴随着一个大力巴掌拍在我的后背,一个大咧咧的女声瞬间充斥了我的耳蜗,将我从自己的内心世界拉了出来。

    “唔,有点无聊。我的早饭呢?”试图用右手不着痕迹地遮住这张半成品,我打着哈欠对来人伸出了手。

    “在我哥手里,马上就到。”但是,我的动作到底没有她的眼神快。在回答她问题的时候,我的素描本已经被来人眼疾手快地给抢了过去。如果将此时的情景变成游戏模式,那我肯定会跪倒在地,并且在头顶上出现败北两个血红血红的大字,说不定还会有逼真的血液流下……鉴于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我的挫败情绪和来时一样,很快也就过去了。关于画画这件事情,我无数次地想让自己的作品从她的鹰目下躲过,但没有一次成功。好在她并不是一个刻板的好学生,否则如果她用这股架势来监督我学习,我敢保证等我毕业我就能够秒杀蓝染。啊,算了,还是秒杀东仙好了。

    “啊呀,你又在画美男了!他到底是谁呀?让你一直这么念念不忘……啊!我可怜的哥哥呀,看来这个情敌不是一般的强劲哟~~”说话间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后背。

    被看到就没办法了,没有再做无谓的争夺,我自暴自弃地翻了个白眼,“一个变态科学家,人设是身高180以上,金发黑眼,以猥琐和变态为主基调。怎么样你满意了吧?”

    “嗯嗯,不错,有发展潜力,市场估计会不错,你又开始写小说了?”这个喜欢用巴掌招呼我后背的女生叫铃木奈奈,我在真央的同宿舍友人,爱好是八卦,他的哥哥铃木信之是我们二班的班长。因为同宿舍的关系,她很清楚我有画画的习惯,至于小说则一直都是随口瞎诌用来对付她的借口,谁让她一直强调她哥哥喜欢我来着,不过从她哥哥对我的态度来看,我是不觉得他对我和对班级其他同学有什么区别。

    “不过到目前为止全部有始无终,胎死腹中了。”看到铃木信之走进教室我就知道我的早饭有着落了,从他手中接过早饭,我讪讪一笑,再一次用小说这个借口将奈奈打发了过去。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个男主的形象越来越不清晰了?这次已经完全融入人群背景了……”

    眯了眯眼,看着奈奈不停向前翻页的动作,我无言半晌,然后耸了耸肩。

    【大概是因为——我太久没有见到他了吧。】

    “奈奈,要上课了,这节理论课,不快点回座位又要被老师批评了。”铃木奈奈的哥哥铃木信之是一个好人,但也是一个好学生。请不要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用“但”这种转折连词,对我来说好人和好学生,它们就是两个不能并存的东西。如果一个人是好人,ok,那意味着他可以被我肆意压榨,我们可以当好朋友,如果一个人是好学生……那还是算了,我会对他敬而远之,我讨厌满脑子都是纪律规矩公式定理这种条条框框东西的人。

    “啊啊,又是理论,最无趣了……”

    “奈奈,对所有的课都要一视同仁。”你看,果然铃木信之是个好学生吧。不过说到奈奈,虽和她同床同寝四年,但我还从没有这样亲密的叫过她的名字,果然除了夜一这种另类,我还是不太习惯叫别人的名的。恩……还有石田兄弟也要除外。

    是的,距离我来到真央学习,已经四年了。

    这期间,一次都没有见过浦原喜助。连他的消息也再没有听说过,好像他这个人从未在我的世界存在过一般。

    理论课结束后班主任乱入进来宣布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说是这次的期末的实战考试将会有浮竹队长来旁观并且指导。

    “十三番啊……”出于连我自己都不明的原因,我感叹了一句,引得前排的铃木哥哥回头询问。

    “我妻你似乎并不期待?”

    “啊不是,我只是觉得压力很大。”嘛,某种意义上,只要来的不是五番队我就觉得就很好了。对于蓝染的爱慕啥的,只能在平行世界想想,真的进入死神世界后……这种人还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得好。

    “反正要指导也不会挑我们这种菜鸟的,要挑也是挑我哥啦,我妻你想太多了,啊哈哈哈哈。”会这么毫不留情并且犀利地戳穿真相的除了铃木奈奈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天知道我当时多么想一口血喷在她脸上。老实说,要不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死神”一些,以我,哦不,是以石田小姐的实力,还要来真央干嘛。

    不知不觉中,我又进入了自己的臆想吐槽世界,将两兄妹的对话完全无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答应了铃木兄妹如果年末的指导上铃木信之得到浮竹队长的嘉奖,就去他们家和他们一起庆祝一起跨年。

    虽是无意识答应的,但想想那天应该也不会有啥事,我也就将这件事抛之于脑后了,毕竟现在才三月初,距离年末还早着呢。

    当时这么想着的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时隔四年后再次得到浦原喜助的消息。毕竟当初是他亲自将我送到真央门口的,因为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下来的缘故,他很放心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也因为有可靠的四枫院夜一罩着的缘故,我们都相信我的灭却师身份不会暴露。

    已经四年没有见过他,听到过他的消息了,我几乎以为这以后我就会安安稳稳毕业当一个普通死神,然后和浦原喜助过着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生活了,但是我怎么能忘了我们的未来,明明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又怎么可以做出如此愚蠢的假想。

    那天是真央的假期,因为浦原在送我离开时嘱托过要尽量少联系,所以自从我成为真央学生后就再未踏进过二番队一步,只是——【一些该遇到的人,总是会有遇到的机会。】

    真央并没有严厉的校规禁止喝酒,而且一些真央的学生按照现世的年龄来说已经成年了,所以校方对于学生饮酒的风气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天上午,铃木信之在浮竹队长的指导课上表现优异,于是铃木奈奈很激动地拖着我和他们俩兄妹上流魂街买酒回寝室庆祝。要说想不到他们买酒的酒肆就是当初那家夜一拖着浦原庆祝生日的那家,有些睁眼说瞎话的嫌疑,谁都知道流魂街这家的酒顶呱呱,但我怎么都没想到这次他们一群瀞灵庭高官摆席喝酒竟然没有清场,甚至都没有专门订包房,就在大厅里这么你划拳我敬酒地玩乐着,这可让不少和那对铃木兄妹一样几乎没见过几个死神的真央学生们看傻了眼。

    只是这次和上次的人员相比少了很多旧面孔,我认识的只有四枫院夜一和浦原喜助,其余都是见都没见过的。后来被证实这只是他们二番队内部的聚会。

    最先发现我的还是四枫院夜一,她的目光永远是如此犀利。当然为了避嫌她并没有只叫我一个人,而是把我们三个傻站在门口的真央学生都叫了过去。

    走近酒席我才发现浦原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在看到我后,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移开过,不过纵使四目相对,除了在他眼里看到茫然外,我什么都看不见。浦原他平素并不常喝酒,就算喝也不会把自己灌得那么醉,他总说喝醉对身体不好,会影响第二天实验的精力,看来会喝成这样多半是二番队的众人灌的。

    难以形容我那时候的心情,四年没见到的人,再次重逢竟然是以这样的姿态,总是让人觉得有些遗憾和难堪。

    在我盯着浦原浦原盯着我发呆的时候,四枫院夜一已经招呼起了铃木兄妹,从姓名问到学业成绩从成绩问到未来规划,我毫不怀疑她是在尽最大可能地提前为二番队挖墙脚……

    而此时,同桌的其他死神已经从盘问几个真央学生发展到了盘问八卦,比如“这几届有没有长得很优质的女孩子啊,有没有可以挖掘的虐恋情深啊,有没有什么和哪位队长有暧昧关系的学生啊”什么的,不要问我为什么二番队的人会那么八卦,我也很好奇。

    不过一说到这个,铃木奈奈立刻来了精神,先前被问到学业成绩时的尴尬与惭愧一扫而空,精力充沛得好像可以连讲三天三夜《真央八卦史》。在他们谈到这个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就知道她绝不会放过我和她哥哥的!绝对、绝对不会!果不其然,在二番队饥渴的男丁们听说下一届和本届有资质不错的美女时顿时眼冒金星,见此状况铃木奈奈立刻强调道:“但是我妻慧棱她是我未来嫂子!这是绝对不能抢的!”好吧,其实我最怕的就是她的这个论调……她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他哥喜欢我,而且喜欢到非我不娶的地步的。

    因为无奈,所以我习惯性地扶额,因此也就没有看见浦原喜助在听到我的名字时,那已迷茫了的眼中闪过的一丝光芒。

    于是就在下一秒,所有的人都被浦原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还来不及反应,我就被浦原一把拉了过去,也还来不及诧异,我整个人就被他拥进了怀抱。

    顿时。鸦雀无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看着我们两个人,僵硬了动作。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很多杯子落地的声音,清脆响亮但一点都不悦耳。

    我没有预料到喝醉了的他竟然会失态到如此地步。

    噗通噗通。浦原的心跳速率变得很快,因为贴得很近的缘故我都可以感觉到他胸膛一上一下的急促起伏。

    当他用力地抱着我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融入他的身体的时候,我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紧紧抱着我的人是浦原喜助。在未来,我和他之间也有过拥抱,但都是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很少,甚至也许是从没有发生过这样激烈的拥抱。就算有,也没有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露骨的“热烈拥抱”。

    可能是喝醉的缘故,他喷在我侧颈的鼻息炙热得惊人。除了拥抱的动作外,他还一直在我的耳畔反复说着些什么,可是那时候的我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听觉,什么都听不到。不,与其说是听不到,不如说是听不清。

    被他一下子突兀的抱住,我除了呆滞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反应,在大脑混沌嘈杂的状态下我甚至只能勉强听出个把从浦原嘴里蹦出的单词。铃木兄妹和我一样,也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还是二番队的众人见过大世面,在愣了一会儿之后,在浦原喜助可能进一步做出什么动作前,上前拉住了他,企图把我和他分开,只是无奈他抱得太紧,碍于席位不敢对他下重手的二番队队员完全奈何不了喝醉了的他。

    最后还是有魄力的二番队队长亲自动手,一手刀结果了他。

    看着那张此时此刻有些失态的脸上的表情渐渐放松,看着那纵使酒醉也异常认真清醒的黑色眼眸渐渐被眼睑覆盖,看着二番队队员将他拖走,看着夜一临走前那个复杂的眼神,我隐约听见几个年纪稍长的死神对着我们三人说着道歉,现丑,之类的话语。

    可是我还是听不清,我的耳边还是回响着他在被劈晕过去之前反复说的那句话。除此之外,任何声音都无法通过耳蜗将电信号传入我的大脑。

    “我……你。”

    回忆他被拖走前最后的那个口型。

    我终于“看”懂了他始终重复着的那句话。

    最平凡最普通的那三个字,被他以如此轰轰烈烈的形式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时候说了出来。

    噗通噗通。

    这回我听见的是自己的心跳。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过去的自己真正确定下“喜欢浦原喜助”的心意,应该就是在这一刻。

    在这个突兀的告白之后。

    透明人

    回到真央的路上,铃木兄妹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