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现代重生)嫡女闺秀第11部分阅读

    (女主现代重生)嫡女闺秀 作者:肉书屋

    姐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二姐姐的。”

    榜下择婿

    榜下择婿

    苏府前厅灯火辉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宾客们觥筹交错,但却并不嘈杂。

    前边居中的首席坐的是苏家老太太、庆侯爷及夫人、经磊的座师、以及其他数个身份尊贵的客人;首席下首数席坐的是苏家两房的老爷太太,陪着二位苏老爷的同僚及好友;再右边的席位则是经磊作陪,在座的是同榜的进士。

    婢子们鱼贯而入,精致的菜色一个接一个的捧进来,每上一道菜,众人都会很给面子的称赞几句捧个场。

    莞娴躲在屏风后边暗笑。这些菜色她都尝过了,虽然它们的名字听起来极华丽,可味道并没甚么特别之处。虽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这些菜式也太细了些,若不是她看过菜单、简略的知道做法,她是无论如何也尝不出是啥食材做的。

    大概是她的口味俗气了吧,她总觉得此宴的菜色还不如庭院里小怪龙的烤的鸡翅膀好吃呢。

    “三妹妹,你快看这边呀!”二姐容娴挤在她旁边,用力扯她的衣袖,再指了指右边的席位,“你看那个大叔,头发都白了……哎呀,居然有这么老才中进士的啊,我还以为进士都如大哥哥一般年轻呢。”

    “当然有了。”莞娴抿嘴,无奈的笑了笑,“还有的学子,每每落第,考了一辈子也中不了的。”

    她会来这儿偷窥,全拜这位苏二姑娘所赐。

    上回听大姐姐说,大伯父和大伯母已经准备给容娴榜下择婿了……即从这回的新科进士里,挑选一个各方面条件都适宜的未婚郎君,遣媒人去说亲。

    容娴听说了这事儿,不但不表示一下羞涩之意,反而嚷着要来瞧瞧未来夫婿,大伯母板起脸来训斥了几句之后,转身居然就默许了(?)。

    于是,莞娴就被这位二姐拉过来壮胆,一块儿躲在屏风后边相男人。==|||

    莞娴一边惭愧自己愧对大姐的承诺,一边好奇的想来瞧瞧新科进士们是什么样子。这么千挑万选出来的,总归有不少品貌端庄的美男吧?

    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榜下择婿了。

    能中进士的举子,都是百里甚至千里挑一的“优质”男子,而且都会授予官职的,女儿一嫁过去就是官太太,多好啊。……在新科进士里挑女婿,算是找个金龟婿的捷径。

    虽然以苏家的门第,自然不需要靠女婿来撑颜面的,但容娴的姿容才德并不十分出众,伯父伯母还是需要费点心的。

    唉,其实在莞娴看来,容娴长得也不算差,清秀可人、明眸皓齿的,只是在大姐琼姿花貌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失色罢了。

    她天真烂漫、快言快语、活泼欢脱,就算有点儿贪嘴爱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坏毛病,总的来说,这位二姐是个很善良很可爱的女孩儿……可是长辈们就不是这么想了。在他们看来,要像长姐倩娴那样温柔贤淑、安静顺从的才是好姑娘,活泼烂漫的反而不讨喜。

    不过,容娴这也算因祸得福吧?

    大姐太乖太出众,就被家人送去选秀,即便将来荣华富贵,也难有什么幸福可言。反倒是二姐,惹得长辈操心头疼,却还有机会挑个好夫婿过小日子。

    “三妹妹,你看那个人怎么样?”容娴悄悄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席位。

    莞娴顺着她的方向,从屏风缝隙里看过去,见一个年轻男子神色谨然的端坐着。他不过二十岁上下,面容颇为瘦削,看上去也算是清新俊逸的好儿郎。

    原来二姐喜欢的是这种男子啊……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看了一阵。

    “怎样嘛?他是不是长得很俊?”容娴小脸红扑扑的,兴奋的摇着她的手。

    “……不怎么样啊。”她面无表情的摊了摊手。

    这个二姐,她很怀疑她连成亲是啥事儿都没搞明白吧。

    “为什么?”容娴听了这话,不甚高兴的撅了撅嘴。

    “他坐在前面,和大哥哥一席,表示他这次春闱成绩不差,应该也是一、二甲的进士……”莞娴用两指撑着下巴,沉吟说道。

    “那你还说他不怎么样?”容娴哼了一声。

    “你别急,再仔细看看他……”莞娴指着那人,耐心解释道,“同席的宾客都是笑容满面的,只有他看起来有些拘束的样子,说明这个人不太会与人打交道。喏,他夹菜了,你看看他的衣袖,袖口都磨毛了……这样的宴席,怎么说也得穿件好衣裳吧?他穿件陈旧衣裳,要么就是实在太穷,要么就是瞧不起咱们家。

    大伯也算朝中大员吧,他来赴宴还给咱们脸色看?不喜欢就找理由推辞了别来嘛,来了又板着脸,算怎么回事?这人不会来事儿、不懂待人接物……不是我说呀,他在官场上的前途大概也有限。”

    她虽然不喜欢说话、也不大爱跟人交往,但喜欢静静的观察别人。

    两世为人,她对于从细枝末节里看一个人的品性,还是颇有些心得的。

    “可你也说他是一二甲进士了,那么,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吧?”容娴看上去对那人很有好感,连忙替他辩解。

    “正因为一二甲才更糟。”莞娴摇了摇手指,“若是他吊在榜尾,看同年们加官进爵也没什么不满的;可他名列一二甲,若是将来混得不如别的同年,他心里一定会难以接受……持才傲物、愤世嫉俗说的就是这种人。”

    “你就那么确定他不是良人啊?!”容娴不满的嘀咕着。

    “也不是一定,还要再看看他家里情况吧,总得门当户对的才好……戏文里那些佳人救了落难才子最后大团圆美满幸福的事儿都是瞎扯,你可别信啊。”莞娴给她提了个醒,就想起身溜走,“婚姻有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就可以了,我觉得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被人瞧见了就要糟……”

    不是她小看容娴,她是觉得这个二姐实在太单纯了……让容娴自己选夫婿,还不如伯父伯母帮她选靠谱呢。

    “等等嘛……”容娴揪住她,又随手一指,“这个高个子的呢?”

    “吃相不好,你看他下巴上沾了油……这人颇幼稚,你想嫁过去做他奶娘么?”莞娴摇头。

    “那个穿蓝色绣花衣裳的呢?”容娴不死心的又指了指。

    “他的衣裳太花俏俗艳了,吃东西又狼吞虎咽的……暴发户一个。正所谓为官三代方学会穿衣吃饭,这人祖上估计不是做官的。”她耸耸肩。

    “……那个?”

    “面色青黄、精神萎靡,不是脂粉客的话就是家里婢妾太多了……”

    “家里婢妾多……这你也能看出来?”容娴大为好奇,“三妹妹,你好神……”

    “嘿嘿……猜的,不一定准。”她干笑两声。

    那家伙明显纵欲过度嘛,而且昨夜没睡好……她怎么好意思对纯洁的二姐说这人看上去夜生活很丰富呢?

    “那边那个总可以了吧?”容娴不服气的指了指远处的另一个人。

    “……呃,那个人倒是满脸堆笑的,还殷勤的给别人敬酒夹菜。”莞娴望着那人,还是摇头,“可是,这会儿他又不是主人,旁边又有婢子伺候着,他太过殷勤干嘛?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你瞧他一脸笑容,可是眼睛却没有眯起来,说明这是皮笑肉不笑,太假了……你愿意嫁一个整日里油嘴滑舌讨好人的夫婿么?

    还有啊……对上恭者,对下必踞,这家伙在家里,有可能会打下人,说不定关起门来,还会打骂妻子哦。”

    “天,这么可怕?!……真的吗?”容娴吐吐舌,又对她翻个白眼。

    “别人不搭理人吧,你说他持才傲物;别人热情搭理人吧,你说他无事献殷勤;穿的衣裳差吧,你说他家里穷;衣裳光鲜了吧,你说人家暴发户……不知道要是怎样风度翩翩的淑人君子,才能入得了咱们三妹妹的眼呢。”

    “这会儿不是说跟姐姐你寻夫婿吗,怎么扯到我身上了?”莞娴笑着啐了她一口,“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走了罢……”

    她转身欲走,随意的向外扫了一眼,却瞧见那熟悉的侧脸,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一颗心咯噔跳了一下,惊得她差点站不住,赶紧扶住屏风。

    她这是怎么了?……这样的宴席,自然也是会请他的,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和他的哥哥们坐在一席,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不时与人谈论了几句,偶尔把盏。

    她细细的端详他的面颊,觉得他和平日的模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她瞧着瞧着,心里忽然涌起酸酸的感觉来。那酸意直达眼底,让她有些想哭……她连忙眨了眨眼睛。

    “怎么啦?那边是亲朋,有甚么好看的?”容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又拽住她的衣角,“再帮我瞧瞧有没有合意的郎君吧……嘻嘻。”

    “我在给你找个样板嘛。”莞娴回过神来,朝那边努了努嘴,“你瞧,楚家的舅舅们,是不是与那些个新科进士大不一样?”

    “有甚么不一样了?”容娴一脸茫然。

    “咳咳,就说……五舅舅吧。”她假咳了一声,定了定神,然后说道,“首先你瞧他的打扮,今日他依旧是穿着平素里喜欢的青色衣衫,只是这回穿的青衫是织锦暗纹的料子,衣襟袖口还绣了宽宽的云纹边,比他平日里穿的要隆重些,可并不花俏,也不会媚俗。既穿得庄重给主人家面子,也兼顾了自己的喜好,这就是侯门子弟与暴发户的区别了……

    其次,你看他吃饭饮酒的姿态。他从来不会大吃大喝的,但也不是像姑娘似的扭捏,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落落大方。他不会乱翻菜、不会打夹筷、不会……“她她一口气说了许多,扭头问容娴,“这些都是祖母教我们的礼数,你还记得吧?”

    “嗯……”容娴听得一愣一愣的,见她问到自己,赶紧点头。

    “这些规矩,他都一一做到了,而且很自然,说明他自小就是这样做的,就算是不认识他的人也可以看出来,他家里是重规矩的人家;他家长辈,也是知礼数、懂教养的……”

    “哦……还有呢?”容娴认真的听她分析,似乎很感兴趣的模样。

    “还有……”她盯着他,仔细的审视着,“你瞧瞧他的神情动作……只要对上别人的目光,他就会微笑。他心里是不是在笑姑且不论吧,但表面上的礼数就周到了。这样轻轻的微笑不会有刻意讨好之感,又给人如坐春风的感觉

    他的笑容里还带着些许疏离,表示这个人,防范心甚强,不是轻易与人交心的……”

    “你好像很了解他呀……”容娴歪头听她说着,忽然开口打断她。

    “我?”莞娴赶紧住了口,不太自然的绞起手指,“……有吗?”

    “有啊。”容娴用力点头,“你说了许多关于他的话哦,如果不是我开口,你还能继续说下去吧?这宴席里这么多人,你好像只看得到他似的……”

    “我才没有呢!”她赶紧否认,“是你叫我说、我才说的嘛!”

    容娴对她的话听而不闻,自顾自的点点头,“喔……原来三妹妹喜欢的,是像楚舅舅这样的男子啊……”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了!”她觉得自己脸上烫得快冒烟了,恼羞成怒的跺了跺脚,压低声音说道,“不许胡说!……我才没有喜欢他!”

    “我没说你喜欢他呀……”容娴眨着一双杏眼,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只是说你喜欢他那样的男子啊……你干嘛那么生气?”

    “这有什么区别吗?”她几乎咬着自己舌头,“总之,不管是谁,我都没有喜欢!”

    “哦哦……”

    “……嗯!”

    她心虚的又瞥了他一眼,却正好见他向屏风这边看过来,还微微皱起了眉。

    不会被发现了吧?!

    她赶紧缩□子,还顺手将容娴也一把拽下来。

    二姐订亲

    次月,容娴与父母妹妹们洒泪惜别,进宫采选。

    数十日后,一位身着靛蓝锦袍的总管公公拿着黄锦书前来宣旨,唬得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连忙穿戴起大衣裳,在庭前设下香案,跪下恭敬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侍郎苏施裕之长女,闺名倩娴者,温婉贤德、娴雅端庄,柔嘉成性、淑慎持躬……着册封为太子良媛,望其勿负朕厚望,袛勤夙夜、衍庆家邦。钦此……”

    老太监的声音尖利,还带着些颤音,仿佛一根细细的琴弦,就这么轻易的拨动了一位妙龄少女的命运之曲。

    众人听了喜不自胜,连忙叩首,接旨谢恩。接着,又厚赏了宣旨太监和随从者。

    莞娴正靠在窗边数蚂蚁,听到这消息,轻轻的长叹了一声,还是替大姐稍稍庆幸了一下。

    倩娴一进宫就封了正五品的太子良媛,入住东宫,这可算是不错的结果了,也难怪长辈们如此欢喜。

    将来她若是诞下子嗣,再升一级,就是良娣,太子即位后,她作为东宫旧人,至少也是个妃的位分……有她在宫里,只要没什么意外情况、只要太子能平平安安的即位,苏家两代人的乌纱,那就是稳稳当当的了。

    但她可没长辈们想的那么多,只是觉得太子虽然比倩娴大上十来岁,可也还不算老……左右是做小,倩娴嫁给年青的太子为妾,总比嫁给皇帝老头守活寡的好。

    ……苏家大姑娘的终身,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接下来,大房的老爷太太就着手给二女儿容娴说亲。

    先是有哥儿进士及第,后又有姑娘入选东宫侍奉太子……苏家最近在京城的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即便容娴在京城名媛中排不上什么名次,可仗着有新科进士的哥哥和太子良媛的姐姐,苏家二姑娘还是很受欢迎的。

    大太太刚放出风声,媒人就如同苍蝇蝗虫一般的飞扑过来,几乎要把苏家的门槛踏平了。这个说左大人的公子才高八斗、那个说吴侍郎的侄儿貌比潘安,弄得大太太眼花缭乱,把各位适龄公子的情况都让人细细记录了,准备谨慎的挑选一位佳婿。

    容娴这回有了点心眼儿,旁敲侧击的打听那回登科宴上与哥哥同席的清俊公子,得知这位公子姓裴,乃是二甲的第一名传胪,西北人氏,今年恰好弱冠之年……重要的是,尚未娶亲!

    她不由得大喜,兴冲冲的去找莞娴。

    “你看,姐姐的眼光不错吧,一下就相中了新科传胪郎。……虽然比哥哥差了一点儿,可还算不错吧?”容娴得意的冲妹妹炫耀,仿佛裴传胪已经是她囊中物一般。

    “那又怎么样?”莞娴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你是大姑娘选夫婿呀,又不是天子选能臣,这名次重要么?重要的是他本人啊,还有他家里……对了,他家里的情况你知道么?”

    “嗯。”容娴笃定的点点头,“他是独子,父亲早逝,寡母辛勤纺绩将他拉扯大,还供他念书进学,终于金榜题名了……真的很不容易呀。”

    她满脸钦佩之色,“将来裴老夫人一定能得到贞节牌坊的。”

    “……那又如何?”莞娴凉凉的问了一句。听了这话,她对这位裴公子的印象反而更差了……

    “那、那说明……裴家……家风严谨、礼义千秋呀。”容娴想了想,终于想到那么两个词儿。

    “家风能当衣服穿、还是当饭吃?”莞娴继续不客气的泼她冷水。

    “你、你怎么这样呢?”容娴跺了跺脚,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人家还当你是好妹妹,什么都告诉你,结果你却……哼!”

    “二姐姐,我是为你好啊……”莞娴无奈的揉揉额角,“待我一条条跟你解释吧。不管你爱不爱听,先听我说说。不要求你一定认同啦……”

    “那好吧,你说。”容娴还是撅着嘴,别别扭扭的靠着她在软榻上坐下。

    “其一,他家很穷是吧?”莞娴伸出手指点了点。

    “他如今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任职,就有俸禄了!”容娴连忙辩解。

    “你先听我说完吧。”她掰着手指头,“就当他和大哥哥同品阶吧,正八品,年俸才七、八十两银子,十余担禄米。不到一百两银子,要养一大家子人……你嫁过去,可就要跟着他过清贫日子,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想吃啥就吃啥、想做衣裳就做衣裳了哦。”

    “可是……”容娴低头,咬唇想了想说道,“我爹娘肯定会给我一份丰厚嫁妆的,足够用了!”

    “你真是……!”莞娴气呼呼的敲了一下她的头,假作不屑的摆摆手,“好女不穿嫁时衣……你就打算靠嫁妆度日啊?太没出息了,真给苏家丢脸。”

    “你小看我啊……我嫁的是人,又不是银子!”容娴扬起下巴,不甘心的争辩道:“小户人家一年也就用二十两银子……别人能行,我也可以的。”

    “那是没有下人伺候,还得自己纺绩种地的情况。”莞娴翻个白眼。这位真是不晓世事的千金小姐,把事情都看得那么简单。

    “……不说让你纺纱了,就算让你天天洗衣做饭,你都做不来吧?”改天让她去怀萱庄里做农妇试试,保管她一个时辰都熬不住。

    “别人管不着,反正、反正……我有陪嫁丫头的。”容娴垂首,绞着手指嗫嚅。

    “你是有啊,可你那贞节无双、勤劳简朴的婆婆,未必舍得多买几个丫环伺候着……到时候你婆婆亲自忙里忙外的,你好意思袖手旁观么?”

    “那、那我顶多辛苦两年,等他升了官,自然就好过了。”容娴还是不死心。

    “我上回不是说了么?他这样的脾性呀,又没有后台,要升官……怕是也很有限呢。”她抿了抿嘴角,摇摇头。

    “他到底是哪里招你惹你了嘛?”容娴嘟起嘴,恨恨说道:“你干嘛老是看他不顺眼啊?就算他如你所说,愤世嫉俗、持才傲物一些,那也是耿直之臣啊……皇上又不是昏君,只要他有真才实学,总会受到重用的。”

    “那也难保他不小心得罪人了,别人不会他小鞋穿。”莞娴斜了她一眼,“登科宴上他穿成那样,说不定大伯父就此对他也有些看法了。”

    “我爹才不会呢!”她急忙辩解,“而且,皇上喜欢他就好啦!……他不畏权贵、刚正不阿,说不定能名垂千古呢!”

    “历史上不畏权贵、刚正不阿的清官,通常都很穷。”莞娴继续不客气的打击他,“要么就是短命……”

    公正廉明、两袖清风的清官廉吏,那是用来挂在墙上供人瞻仰的,不是用来给千金小姐下嫁的……若是大姐倩娴那样柔韧又有主意的姑娘喜欢上裴公子,她或许不会这么反对;可容娴一向是不动脑子的,又吃不得苦、受不得气,只看了他一眼,一时脑袋发热就要非他不嫁,怕是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三妹妹,你怎么满脑子都是穷啊穷、银子啊银子的?!”容娴气得直跺脚,站起身冲她大声嚷嚷,“我一直以为你是冰雪聪明、很有内涵的,谁知你竟如此浅薄……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那真不好意思啊。”莞娴听了这话,只是无奈摊了摊手,“我就不多说啦,省得落人埋怨……婚姻之事,你还是听大伯母的吧。”

    “我就是想让你帮我问问我娘嘛……”容娴又撒娇的腻上来,拉着她的胳膊直摇晃,“好妹妹,我错了,我收回刚才的话好了,妹妹最聪明最灵巧的……你在我娘面前提提他,看我娘什么态度,行么?”

    “不干。”她果断的摇头。

    容娴倒是不蠢,知道这事儿自己不好提,让她这个妹妹去做……但她才不会那么傻呢。万一这事儿真成了,容娴嫁过去,过得不好的话,那不得怨恨自己一辈子啊?

    撮合别人姻缘的事儿,她坚决不干!

    “哎……你就帮我一把嘛……”容娴继续娇滴滴的撒娇,“只要你帮我这次,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的零嘴儿你也随便吃!”

    “……不干!”

    容娴生了莞娴的气,接下来的好几天,都不去找她玩。

    莞娴懒得淌这趟混水,也不甚在意姐姐的态度。反正容娴这人的性子她是知道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过几日她自己就会消气儿了。

    过了几天,到花朝节的时候,她才无意中听楚氏说,容娴的亲事终于有了进展。

    大太太看上的是江南巡盐御史刘大人的幼子,今年才十八岁就已经中了进士,可以说是年轻有为了,与苏家也是门当户对。

    “大伯母可真替姐姐找了门好亲事呀!”莞娴对楚氏笑道。

    巡盐御史是一省大员,尤其是江南的,更是举足轻重。刘大人他动一动,半个江南官场都感到余震的,再加上江南素来富庶,他在任数年,这油水想必是十分肥厚……这门亲事,既有面子又有里子,容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吧。

    “是啊,你大伯父也是这么想。若是结成了亲家,不但二姑娘好,咱们全家都受益呢。”楚氏微笑,随口和她聊了两句。

    “哦。”莞娴点头,笑而不语。

    大伯父急着结这门亲的理由嘛……除了既有面子又有里子之外,还有政治上的考量吧?

    倩娴入了东宫,苏家在朝廷上也就自动被划入太子拥趸,从此就与太子同呼吸共命运了。既然如此,太子党这艘船上,自然是人数越多越好、权势越大越好。朝廷税赋一半仰赖江南,江南的一半由巡盐御史掌着……和他结儿女亲家的机会,大伯父怎么会放过呢?

    而且和刘家结了姻亲,对倩娴的地位稳固也是极有帮助的。朝中重臣之子是倩娴的妹夫,若是有人想要对倩娴不利,看在这层关系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刘家,想必也是看中苏家一门三进士,宫中又有人吧。虽然倩娴目前位分不高,但是她在太芓宫中,将来前途大好,与别的五品嫔妃可又大不一样。

    ……一言以概之,两家人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幸福不幸福?

    ……谁知道呢?谁在乎呢?听天由命罢。

    原以为这桩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谁知过了没几天,容娴忽然喜上眉梢的登门,“娘已将我的亲事订好啦。”

    “喔,是和刘公子么?……恭喜啊。”

    “不是,是裴传胪!”容娴得意洋洋。

    女子无才

    三年后。

    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端庄的站在书房里,微微垂首,恭敬的聆听父亲的教诲。

    少女清眸流盼、柳眉如烟,身材修长窈窕,恍若倾城。她身着浅粉团锦浣花小袄、绯色缎地穿花百蝶裙,粉嫩的颜色衬得她愈发的显得温软纤弱,仿佛一阵风吹来,她就会随风飘去似的。

    她梳着两个小髻,髻上簪着两朵小小的绒花,一双镶翡翠的镂金蝴蝶儿,栩栩如生的停留在她的髻边,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摆动。

    她状似恭谨的侍立着,可一双转来转去的明眸里却透着几分狡黠劲儿,唇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

    “莞儿。”苏学士微微皱着眉,低头对女儿和蔼说道:“咱们苏家是书香门第,你是翰林学士之女,怎么能一点儿诗词歌赋都不懂呢?……你都十三岁了,连平仄、格律都分不清楚,一首诗都做不出来,传出去别人会笑话的。”

    苏家三姑娘美则美矣,只可惜腹中空空,是个草包美人……这样的话听多了,他觉得很没面子呀。

    “回爹爹的话……”小姑娘规规矩矩的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不疾不徐的回答,“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儿只是恪守古训而已。”

    她的声音清脆软甜,宛若出谷黄莺。

    “……”

    苏学士被噎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话虽如此,可正所谓夫唱妇随……你将来嫁入夫家,总要能与夫婿吟诗作对才好。”

    “哎……难道女子嫁人之后,最重要的不是勤勉持家、侍奉长辈、相夫教子么?”小姑娘轻轻叹了一声,“女儿又不要去考状元,学那些作甚?咱们女儿家,识几个字、能写个信笺、看明白账簿,也就罢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苏学士苦口婆心的教导女儿勤学诗书的重要性。

    “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轻启粉唇,笑盈盈答道。

    “腹有诗书气自华。”

    “女子无才便是德。”

    “……”

    “难道爹爹希望女儿效仿朱淑贞之流?”她歪着头,状似无辜的说道,“我去问问祖母……”

    “不是、不是!”苏学士赶紧摆手,“好吧,诗词歌赋你就不必学了,那么琴棋书画总该学起来吧?”

    “女儿有学下棋啊。”她眨着清澈的大眼睛,诚恳的望着他。

    “……弹琴作画也要学起来才好,即便一时用不上,也能够陶冶情操嘛。”苏学士摇头叹息,“你学了三年,只会一首最简单的《秋风辞》,这怎么行呢?”

    “可是琴弹得多了,手指变粗怎么办?”她捏捏如葱白的娇嫩小指头,面有难色,“我去问问祖母……”

    “算了,你还是随便弹弹就好了……”苏学士揉揉额角,“但是,书画必须学起来。你爹爹我,在外头也有薄有几分才名的……翰林学士之女连个碑帖都临不好,岂不是让我被世人耻笑?”

    “古语云女子无才……”她呐呐说道。

    “古语还有云在家从父!”他难得严肃的正色道。

    “……”

    终于扳回一城,苏学士得意的拍拍女儿的头,“好啦,小莞儿……乖乖跟着为父练字吧。也不要求太多,一天给我交十幅大字即可。”

    “不要。”莞娴还是摇摇头。

    “你这是要忤逆父亲吗?”他又板起脸来吓唬她,“小心我家法伺候,给你二十大板!”

    “女儿不敢。”她垂首,轻叹一声,细声细气的问道,“父亲打女儿之前,可以先容许女儿问个问题么?”

    “……说。”难得这古灵精怪的女儿肯向自己发问,他有些好奇她会问什么。

    她欠了欠身,恭谨请教道:“俗话说:不孝有三。……敢问爹爹,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苏学士自然是随口就能答上。

    他马上耐心解释,“不孝有三,出自《孟子·离娄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十三经注疏》有注云:‘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

    “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她领悟的点点头,“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说……遇到父母做得不对的地方,做子女的要劝谏,不能一味顺从。否则陷父母于不义,那反倒不是孝顺之举了。”

    “这就是了。”她意味深长的摇摇头,“因此,父亲的要求,请恕女儿不能遵从。”

    “此话怎讲?”他愣了愣。

    “本朝自太祖立国起,便以男耕女织为立国之本,正所谓男有分、女有归也。”她朗朗说道:“至今开春之时,仍须依照太祖古训,皇上、太子扶犁开耕,太后、皇后亲自采桑喂蚕……爹爹身为朝廷命官,不秉承祖训,却要求女儿学那些琴棋书画之末技,反倒将女子执帚持家之本分大责放在一边,这不是舍本逐末么?

    若是人人都如您这般教导女儿,没有女子再以勤勉持家、相夫教子为先,都学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去了,岂不是会动摇国之根本?爹爹食君之禄,不但不忠君之事,反而行事作风与太祖训诫背道而驰,此事若传出去,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是以女儿冒着忤逆父亲之大罪,即便挨打也必须劝谏爹爹。否则,让爹爹背上不忠君王、不敬太祖之恶名,那才是真正的大大不孝了。”

    “……”苏学士听得冷汗涔涔。

    这小丫头,居然用太祖来压他……?!

    他不过是想教自己女儿写写字、做做画而已,居然成了不忠于皇上的罪证?!

    可这番话言之凿凿,听起来又有那么几分道理……

    他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反驳,一时哑口无言。

    “爹爹如果没什么别的是,那女儿先告退了。”她抿嘴笑了笑,对他躬身行了一礼,就想退出去。

    “哼哼哼……”

    门外忽然传来低沉而隐忍的笑声。

    她扭头一看,见一个青年站在门边,低头偷笑。

    刚才她和老爹的话,他都听见了么?

    她的脸上红了红,对他福了福身,迟疑的叫道:“……舅舅。”

    “咳咳……嗯。”他摸了摸下巴,忍住笑意,对她微微颔首。

    听继母说,依景朝礼制,皇子成年后,非奉旨是是不能留在京中的。九皇子去年已封了梁王,去了封地,楚承瑛便也卸了皇子伴读之职,留在宫中做了御前侍卫。

    自从三年前过年时他误入庭院的事儿之后,他便疏远了她。这三年里,他们相见的次数用五个手指都能数出来,即便是偶尔见着了,也只是匆匆打个招呼而已。

    后来,他留在御前任职,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宫里,他们见面的机会更少了。今年过年时,她也没见到他,算起来……他们竟有一年多未见了。

    她偷瞄他一眼,见他身材高大了许多,脸颊晒黑了些,眉毛浓密、目光深邃,整个人散发着果敢坚毅的气息。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脱却了少年时的稚气,多了几分沉着稳重,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是个神采斐然、英挺逼人的青年男子了。

    他今日的打扮与过去有些不同。虽然仍旧是一袭青衫,但他头戴镶玉的束发垂缨皮冠,腰间系着一柄玄色镂赤金云纹的长剑。她这才想起,他已经满二十岁,行过冠礼,根据本朝礼制,可以加冠佩剑了。

    行冠礼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也没有跟她说……是啊,她只是外甥女而已,哪里需要跟她说那些呢。

    想到这儿,她心里闷闷的,淡淡的给他请了安,便要退出去。

    他却在她后面笑着说道,“三姑娘贤良淑德,真是当世女子的楷模呀。……你在女红针黹上,想必是十分精通了?”

    怎么,想要替她爹爹出头吗?

    她停住脚步,回头瞥了他一眼,冷冷答道:“不敢,莞娴年纪还小、资质又驽钝,对于女红,也只是略通一二而已。”

    “是么?听三姑娘方才那番话,我还以为你在纺纱织布、刺绣裁衣上必有专长呢。”他笑吟吟说道,“毕竟,照你所言,这些手上功夫可是女子之本分。”

    “这、这是自然!”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见他唇边挂着促狭的微笑,好像认定她只会嘴上胡说八道、实际上绣花枕头一包草似的,她不由得有些恼怒起来。

    她咬咬唇,轻哼了一声,“虽然莞儿不才,但绣花织补也是随手能做的。”

    “哦……原来如此。”他淡笑颔首。

    “你、你若是不信的话,我下次做给你啊!”她跺跺脚,一溜烟儿跑了。

    赠香囊

    可恶、可恶、真可恶!

    三姑娘的屋子里,莞娴坐在妆桌边,拿着针用力戳着楚某人昔日送的布娃娃。

    这家伙……真是太过分啦!

    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也就罢了,这么久没见,见了她一句好话都没有,还那样说她……这不是存心想让她下不了台、要看她笑话吗?!

    她恨得牙痒痒。

    “姑娘。”召香捧了茶进来,微笑说道,“舅爷冒犯了您,您也犯不着拿他送的娃娃撒气呀。”

    “我、我哪里有拿娃娃撒气了……”她顺手撩起娃娃的衣裳,用眉笔在它屁/股上写下楚承瑛的大名,然后将娃娃丢给召香,“喏,这个送你当针插!”

    哼,将它全身插满针,咒死他!

    “还说没生气?”召香接过娃娃,无奈的抿嘴笑笑,“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平日里您不也经常被人这么说么?……您也是笑笑便过去了,却没见您发这么大的火。”

    四姑娘比自家姑娘年纪小,针线活儿却好许多,时常得到莫姑姑赞许。她以为三姑娘已经破罐子破摔,对此无所谓了,谁知道舅爷几句话,却让她气得直跺脚。

    “……我说了没有生气、没有生气啦!”莞娴推开椅子站起来,气呼呼的瞪着她瞧。

    “好、好……您没有生气……”召香笑着,提了针线篮子过来,“您不是说想做些活儿么?”

    “嗯,是。”她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儿,连忙将刚才挑出来的一块石青色锦布铺在桌子上,“这要做什么好呢?”

    “姑娘新学缝纫,先做些简单的荷包、扇套、香囊之类的小玩意吧。”召香在一旁细心的指点。

    “这主意不错。”她点点头,很快下了决定,“那就给爹爹做个扇套吧。”

    条形的小袋子,做起来应该不难才是。

    说做就做,她马上拿起木尺量了尺寸,然后操起剪刀准备开工。

    “唉,等等!”召香连忙又制止她,“姑娘,要按照布纹的经纬向裁剪,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形状才好。”

    “喔……”她生疏的开始裁剪。

    “除了做这些小物件,还有什么手工做起来简单些,能速成的?”她裁好了布片,一边缝纫一边问道。

    “简单的嘛……”召香低头想了想,很快又笑起来,“啊……对了,姑娘,我教您打络子吧。这个简单又好看,无论是扇套、香囊还是汗巾、玉坠儿,都用得着。”

    “嗯嗯,好啊,就学打络子。”她连忙点头。

    “那我先教你几个简单的花样,攒心梅花、方胜儿、连环……”

    忙活了一天,扇套有了雏形,络子也打好了,只要再绣些花儿上去,就算大功告成了。

    她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虽然手工不怎么样,针脚有密有疏,可好歹是做成了。

    瞥了一眼剩余的布料,她撇撇嘴,“既然有多余的,那就再做个香囊吧。”

    “给舅爷是么?”召香捂嘴偷笑。

    “召香姐姐……”莞娴羞恼的打了她几下,“你怎么知道我一定给他?我留着自己用不行么?”

    “好、好……”

    入夜,扇套和香囊终于做好了,她又开始准备在上边绣花,召香在一旁笑盈盈的陪着她做活儿,不时的指点两句。

    “召香姐姐,你今年十六了吧?”莞娴望着她温柔的笑脸,忽然想起一桩事儿,“还记得那位景公子么?”

    “……姑娘,您想说什么就直说罢。”她淡然的笑了笑,低头帮姑娘描着花样。

    “呃……”莞娴瞄了她一眼,迟疑的问,“景公子也很久没见了……他回了家,大概不会再来了,你后悔么?”

    召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抬头,低声说道,“……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跟了他去呀。”莞娴对她眨眨眼。

    “……上回在侯府,奴婢不是说了么?我不后悔。”召香轻叹一声,“我知道,他虽然生性喜戏谑,可为人是极好的,又难得那么喜欢我……我这辈子,大概不会遇上比他更好,而又喜欢我的男子了吧。”

    “那倒也不一定。”她轻轻叹了一声,“召香姐姐这么好,一定有许多人喜欢的。”

    “姑娘太抬举我了。”召香微笑摇头,“说出来不怕您笑话……他喜欢我,我那时候,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呢……只是,想来想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