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天下最二第5部分阅读

    [古代]天下最二 作者:肉书屋

    [古代]天下最二第5部分阅读

    气在下,明明不喜欢却对着那些男人笑,是任性。此刻为了彻底打消在下负责的念头,故意抹黑自己,也是任性。若再追究得远些,放任谣言满天却不加辩解,还是任性。”

    他这样一口一个“任性”砸过来,她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那些“任性”会咬人一般。眯起眼,咬牙切齿道:“我不介意你用‘随心所欲放浪形骸’来代替‘任性’这个词。”

    书生顿了一下,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空间这么狭小,距离这么近,温温热热的笑声势如破竹,无可阻挡地钻入她的耳中,分明在说:看,你又任性了。她的脸轰的红了起来。

    一直习惯了被人依赖,做强势的一方,现在突然被人当做任性的小女人,说多别扭就有多别扭!更何况那个人居然还是这个她一直没放在眼里的柔弱书生,是可忍孰不可忍?

    范轻波恼羞成怒了,偏偏手脚虚软无力,急红了眼干脆一口咬了下去。

    书生只觉肩上一麻,所有起初刻意忽略的东西全部涌入脑中。

    比如鬼谷的人显然没预期到会多抓一个女人,所以准备的是单人棺材。

    比如这个女人从被扔进来到现在一直是叠在他的身上的。

    比如这个女人没多久前看光了他的身体,而此刻她的唇落在他的身上。

    书生是天下第二,是武林高手,虽然他自称自废武功,但不能改变他能在黑暗中视物的事实。所以看着身上这个女人突然满脸通红,低头发狠地咬他,他想,这个女人是真的泼辣。见她眉梢高抬,斜向上望着他的方向,眼角俱是恼意,他居然想,这个女人有时候泼辣起来,也是可爱的。

    这样想着,突然口干舌燥了起来。

    对比身体的僵硬,他的心跳却快得像是要将身上这具柔软的女体弹开。看着她落在他肩上的唇,他脑中竟浮现一个无耻至极的想法——或许她的唇能止渴?

    黑暗助长了想象的翅膀,他无法控制地在脑中描绘了一幅幅画卷……

    这真是……太糟糕了!可他此刻竟想不出任何一句君子之道来制止自己!

    她只是咬着他的肩膀,他却觉得她在吞噬整个他,他的审美他的道德以及他的自制力。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烧了起来,可她却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似乎非要咬出血来才罢休……等等,血?

    书生蓦地清醒过来,出手如电,掐住她的下颚。

    范轻波咬了半天这人却还是不痛不痒的已经够令她窝火了,这下还被强制松口,无异于火上浇油,她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仿佛随时都要再咬下一口。

    书生见她嘴角并无血迹,松了一口气,道:“范姑娘,在□上的毒尚未排尽,若是咬到血,你也会中毒的。”

    说完才松开她的下颚,因为相信她绝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果然,范轻波一听说他血中有毒就一个激灵,什么深仇大恨都丢到九重天外,连忙七手八脚的,试图离他的身体远些,免得磕着碰着出了血就大事不妙了。

    虽然一早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书生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闷闷的。

    然而这种闷闷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前面说了,这个单人棺材实在是太合身了,合身到无论范轻波怎么远离,都是在他身上爬。他刚刚清醒没多久的脑子瞬间又糊了,全身的血气都涌向了某处。

    “范、范姑娘,别、别动……我……唔……”

    她乏力地瘫倒,正好压在他全身唯一清醒的部位,一道奇异的感觉贯穿全身,他压抑地哼了声。察觉到身上的人明显僵住,书生别过头,以袖掩面,羞愧得几乎要撞棺死去。他是衣冠禽兽,他是斯文败类!

    “噗——”

    正当书生陷入自厌情绪考虑一死以谢天下时,范轻波却俯在他身上笑了起来,“果然是永远不在状况的呆子!我们被挟持,躺在棺材里,你还中着毒,居然,居然,噗……哈哈哈哈!”

    不是不尴尬,实在是这情形太搞笑了!

    他对她起了反应,她非但没有被猥亵的感觉,反而觉得是自己在辣手摧花——于是这归根结底,应该是因为书生那小媳妇儿般的扭头动作吧?她该说,收回主导权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么?

    “好啦好啦,你对我坦诚相见,我让你肃然起敬,我们算扯平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范轻波就差没抽着事后烟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坦诚相见?肃然起敬?书生终于忍不住好奇地放下袖子,眨眼询问,正好撞上范轻波一脸暧昧揶揄的笑意,瞬间无师自通,脸爆红了起来,握拳低吼道:“范姑娘你自重点!”

    这样义正词严正气凛然呐……真令人心痒痒呢。范轻波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抬腿碰了碰他那里,不怀好意道:“自重?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需要自重呢嗯?哎呀呀,书公子您这可是宽于待己严于律人?”

    “咝——”

    书生倒抽一口冷气,几乎要控制不住抛弃尊严求她多碰几下。

    太可耻了!

    他连忙敛神调息,偏偏身上的人似乎不打算这么放过他。“哎,你反应这么大,不会还是童子吧?哎,你是衍和十三年的状元,那年纪应该不小了吧?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二十五岁还保有童贞的男人会释放魔法哟,三十岁的话就可以转职魔法使——啊!”

    话未说完,突然被一阵猛力往上拽,直到视线可以与他平视。

    “在下不会什么魔法让姑娘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书生紧紧抓着她的手臂,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范轻波依然是笑嘻嘻的,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饶有兴致地借着光打量他与平常文弱形象不同的强势模样。啧,还说不会魔法,这不就变身了么?她不紧不慢地问:“哎,呆子你真知道我说的魔法是什么吗?”

    书生盯着她一张一翕的唇,眼神幽暗,倏地抬起手重重地按在她的唇上,咬牙切齿道:“你这张嘴,全无忌讳,只会胡说八道!”

    他在她颈间吸了一口气,突然皱起眉,“你身上的味道怎么变了?”

    范轻波被他挑得心颤,无暇思考他为什么会注意她身上的味道,勉力集中精神想了下,回道:“是,是追魂香……”先前的“国色天香”早就洗干净了,现在身上的是皇家影阁特制的追魂香。

    书生被打时她那声尖叫是为了掩饰摩擦香石发出的声音,后来的那次失控哭喊是为了掩饰响箭开启的声音。

    书生显然也想起了她被抓之前的那段装疯卖傻的哭戏,指上力道又加重了些,冷哼一声道:“果然是好会胡说八道的一张嘴。”

    他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煽情的动作,冷峻的面孔,这哪里还是那个动辄脸红的呆子?分明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他这个模样,令她无法不想到早些时看到过的他的裸/体……血气又开始上涌,她捂住鼻子。

    不妙啊不妙,她果然完全抵挡不住他变身之后这浓浓的阳刚之气……阴阳调和什么的,最有爱了……鬼使神差地舔了下按在唇上的手指,只见他全身一震,猛地抽回手。

    于是她反而镇定了下来,眨眨眼,勾唇笑道:“瞧,我这张嘴不只会胡说八道呢。”

    “你——”

    “你不是说我任性么?唔,让你看看真正的任性好了。”她咕哝着,抬起手摸索到他的唇,然后低头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嘭!

    一个急停,棺材里的两个人因为惯性往前冲,范轻波的牙齿悲剧地磕上了书生的鼻子。

    “会不会刹车啊混蛋!这泥马是新手上路还是酒后驾驶啊!”

    16

    16、多情的银笔书生

    一个是正气凛然被誉为武林百年不遇的清流的银笔书生,一个是胆小怕事的市井小女人,进了一趟棺材,却变得衣衫不整滛靡不堪。这画面,饶是多年浴血江湖见惯j/情世面的鬼谷四子,打开棺材的刹那,也禁不住脸皮抽动风中凌乱。

    男的那个还一脸的欲求不满,寒厉如刀的视线直射向他们四人。

    女的那个虽然被保护性地压在怀中看不清表情,嘴里却在不遗余力地骂着一堆他们都听不懂的话,欲求不满的程度比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有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动情的味道,甚至压过了棺木的漆味。

    居然在棺材里做那种事……真是太有想法了!

    “哼,好一对交颈鸳鸯。你不是自命清高刚正不阿么?你不是满口仁义道德么?哈,原来传说中不近女色的银书生根本是个急色鬼,难怪能与金画师齐名!”厉鬼阴毒如蛇的目光在二人间来回,最后停在范轻波身上,“你喜欢的就是这种货色啊。”

    蓦地出手将她从棺材中拽了出来,捏住她的下巴,上下打量。

    “是有点姿色,但凭这点姿色能让堂堂银书生看上,想来是有其他可取之处。”

    厉鬼猎奇的眼神令范轻波脑中瞬间闪过小黄书里常出现的两个字:名器!敢情鬼谷这位大佬的脑回路跟京城百姓是一样一样的,也觉得她床上功夫特别了得么……心中一阵恶寒,脸上勉力保持着怯弱表情,垂下双目,尽量不去看他。

    谁知只是一个垂眼的动作,竟也戳中了他的雷点。

    “为什么不看我!觉得我长得可怕?”

    ……这哥们会不会太玻璃心了点?

    范轻波的下巴几乎要被捏碎,她被逼着抬起头,近乎零距离地贴上他的脸。那是一张恐怖狰狞到极致的脸,上面扭曲的疤痕像爬满密密麻麻的虫子,蜘蛛网般的血丝分布,外翻发紫的腐肉……整个人像极了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她拼命压制那股搅动她五脏六腑的恐惧与恶心,艰难地挤出一抹笑。

    “怎么会呢?这位大爷您生得如此豪门禁断虐恋情深相爱相杀,美好得令小女不敢直视……”声音因为下巴被扼住而含混不清。

    话音未落,捏着她下巴的手突然下移,残虐地掐住她的脖子!

    厉鬼瞠目欲裂,像被刺到了哪根神经,狂暴起来,“满口谎话!虚伪的贱人!都去死吧!”

    察觉颈上那只手倏地用力,一阵溺水般的窒息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唔……”

    范轻波被掐得面色青紫,直吊白眼,在她放弃挣扎决定认命等待地府那帮老同事来接她时,一道天籁传来,生生拉回了她游移的魂魄。

    “放开她。”

    伴随着这个温润的声音响起的,还有鬼谷四子的抽气声。

    厉鬼转头,只见书生斜倚在棺材旁,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银笔,身下赫然是一滩血泊,而左手手腕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划痕,发黑的毒血不断涌出,滴落。

    “听闻鬼谷谷主下令必须活捉在下?听闻鬼谷谷规,任务失败者,当受万虫噬心之刑而死?这位鬼兄台,你道,是你手中的范姑娘气断得快,还是在下的血流得快?”

    书生的声音温温淡淡,却令厉鬼狠狠一震,“想不到,银书生的多情,比起金画师,也是不遑多让。”他怪里怪气地讽笑,甩手松开范轻波,丢下一瓶创伤药便领着鬼谷四子往一边去。

    范轻波被摔在地上,还来不及顺回那口气,就慌乱地回头寻找书生的身影。

    “啊!”她失控地尖叫了一声,随即无措地捂住嘴,眼泪毫无预兆地滴了下来。“你……”

    书生习惯性地对她笑,见她脸色青白呛咳不停,一身狼狈似乎想爬过来,连忙阻止:“范姑娘千万别过来,在下的血中有毒。”

    范轻波闻言停住脚步,有一瞬间的怔忡。是啊,若不是他的血中有毒,厉鬼怎会受他要挟,直接让鬼谷四子过去为他止血不就成了?她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不过很快的,她就将这一茬抛诸脑后了,因为——“你在那边傻笑个什么劲,还不快止血!”

    书生听见她凶他,眼神亮了亮,笑得更傻了。那神情,甜得能腻死个人。

    范轻波全身一麻,抖落一地鸡皮疙瘩,果断抹掉眼泪,扭头不再看他。

    片刻之后,书生收拾妥当,将染了血又撕了一半下来包扎伤口的外袍扔了,才走到她身边。二人比肩而坐。

    彼时已是入夜,星辰虽寥寥,山风却怡人。

    如此良宵,又有佳人作伴,花前月下吟诗作对,按说是一件美事。唯一不美的,大概是隔壁那五个人正在支着篝火烤野兔。阵阵香味飘来,本来要吟诗的书生一开口,肚子就不配合地叫唤了起来,于是在身边佳人鄙视的眼神下,只好作罢。

    范轻波鄙视完书生,顺便鄙视一下鬼谷那五只鬼。不想分吃的给他们就算了,还特意把他们从棺材里拉出来闻香。猛的又想起方才被破坏的那一吻,于是新仇旧恨一起来,在心中把那五只鬼杀了一万遍啊一万遍。

    在一片寂静中,书生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开口了。

    “范、范姑娘……在下很开心。”

    范轻波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书生直勾勾地盯着她,腼腆地笑,“范姑娘方才为在下流泪了……”

    “打住打住。”范轻波抵挡不住他那双过分闪亮的眼睛,干脆别开头,摆手撇清道,“那啥,我流眼泪是因为被你那一滩血唬到了,才不是因为你。不许自作多情。”

    书生的眼神受伤地暗了下,随即又亮起来,“范姑娘方才担心在下,甚至忘记自身安危……”

    “那是因为我被厉鬼吓傻了,换做任何人为了我割腕我都会担心的,才不是因为你。”

    书生咬了咬牙,拼着脸红到爆炸的危险,抛出最后一击:“那方才在棺材内,你对在下,对在下……”在身边人杀人的视线下,加上自身的害羞,声音又弱了下来,“这样又那样……”

    “助人为快乐之本,我是看你快要爆炸了才帮你一把,这种事太压抑不好,容易精神分裂,嗯。再说最后又没帮成,你不用谢我。”

    范轻波努力忽视自己脸上难得升起的温度,豪放地说着,以为能吓住这迂腐的书呆子。

    谁知他听完之后整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都亮了起来,激动地拽过她的两只爪子紧紧握住。他用温柔得能挤出水来的眼神望着她,满心欢喜地说:“范姑娘果然是个好善乐施乐于助人的好姑娘,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谁来告诉她,其实这书生根本不是她所想的双重人格,而是扮猪吃老虎吧?!

    他不是最守礼教吗?他不是最重德行吗?这时候他不是该说“范姑娘请自重”吗?为什么会变成“好人求合体”了?这家伙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

    “……所以我们婚期不如定在下个月?”

    “喂喂你够了哦!”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只是走神一小会儿,事情怎么进展到定婚期了?范轻波头痛地皱眉,想抽回手,抽不动,于是瞪眼,“放手!”

    “抱、抱歉,在下只是情不自禁……”

    “圣贤还有云发乎情止乎礼呢,书公子你自重点!”

    被这么一呵斥,书生讪讪地收回手,生平第一次发现圣贤所云,也不全是好的。

    范轻波双手交叠一本正经地放在膝上,挺起背,板着脸,决定与这个脑回路不在人类轨道上的书生进行一场成年人之间的对话,“这位书公子,其实说真的,我们不是很熟。”

    绕过书生投来的抗议视线,继续说:“关于负不负责的问题,我还是维持原判。我们之间或许有友情、恩情,却并无爱情,我不会接受这样的婚姻的。”

    “至于方才在棺材内发生的事,只是大家一时冲动,你有需要,我也不排斥,兴之所至罢了。再说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喂喂,瞪什么瞪?眼睛大了不起啊?好好好,随便你瞪。瞪清楚了吧?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不否认的确被书生的肉体吸引,但是实在没有跟他走进婚姻的欲/望。他合该配一个跟他一样知书达礼的温婉闺秀,例如秋意姑娘。在棺材里,完全是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费洛蒙在作祟,不仅他,她也动情了。

    现在清醒过来,自然不能一错再错,没的害了一个好男人,还累了自己。

    她那一番话出口,料到书生会受到强烈打击,却没料到会多收到这么多道谴责的视线。

    她小心翼翼地回头,只见本该在大啖兔肉的那五只鬼只只都是满脸不齿地望着她,那视线中分明写着:王八蛋,负心汉!

    抽搐……

    范轻波擦了擦额头的汗,感到压力空前的大。默默地转回头,却撞上书生饱受打击怨念缠身的表情,一阵心虚,视线开始游移了起来……直到两只白蝶闯入她的视野。

    她双眼一亮,露出兴奋的笑容。

    “我还道是谁这么不小心被抓了,原来是妹妹你啊。”

    一声清雅低浅的叹息在荒野之中漾开,送入每个人耳中,有人踏月而来。

    17

    17、敢跟老娘抢男人

    影蝶是皇家影阁的土特产之一,每个影卫都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影蝶,它能追踪影阁的另一个土特产——追魂香。云采采入宫前送了范轻波一打响箭几块追魂香石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次真的用上了。

    更没想到的是,闻讯追踪而来的不是普通影卫,而是一个久违的故人。

    “美人哥哥!怎么是你?你不是下江南出公差咩?”

    来人微微一笑,“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你发出的求救信号,就过来看看了。”

    范轻波喜出望外地扑了过去,“快让妹妹检查检查你只身在外这么久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抓住一切机会上下其手,噢,京师第一美人的豆腐果然比一般豆腐嫩滑好吃!

    被偷袭非礼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见眼前色迷迷的女人像小鸡一样被拎走了。

    “喂喂,书生你做什么!”

    书生心中恼怒她对陌生男人的亲近,于是皮笑肉不笑地用她不久前刚说过的话来回敬她:“范姑娘,发乎情,止乎礼。”

    这时,鬼谷五人似乎终于从来人的美貌中醒过神来,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书生对这个问题也颇为关心,抬眼望去,那个美得不像话的男人气定神闲地吐出三个字:“公冶白。”

    厉鬼神色一变,“帝师公冶白?”

    旁边有个女声插了进来补充道:“是蝉联京师第一美人之位十五年,百官票选最受欢迎同僚,少女票选最受欢迎夫君,寡妇票选最受欢迎一夜情对象的前任帝师现任太子太傅公冶白。”

    听到前面那些,书生是没有感觉,但听到“最受欢迎夫君”时他的心提了下,想到范轻波年纪挺大了不算少女才放松下来。又听到“最受欢迎一夜情对象”,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虽然范轻波不是寡妇,但她之前说了那一堆“兴之所至”的理论,怎么看怎么像会找人一/夜/欢/愉的人……

    虽未回头,却能明显感受到身侧那道饱含浓浓敌意的视线,公冶白失笑。

    “公冶白,我鬼谷与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不会想多管闲事,坏了规矩吧?”

    厉鬼皱着眉,他实在不想与公冶白为敌。这人除了武功高强之外,还是朝中重臣,更与武林泰斗江南李家的主事成蹊公子私交甚笃。得罪了他,相当于得罪朝廷与江南李家,怎么都划不来。

    公冶白轻笑一声,摇头道:“我向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只是现下我的妹妹让你们抓了,做兄长的救妹妹,怎么能算闲事呢?”

    “你的妹妹你自然可以带走,但是这银书生,我必须带回去!”

    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麻烦就不带上她了。厉鬼心中懊悔不已。

    书生闻言,拉着范轻波的手立时一松,上前道:“鬼兄台说的是。这本就是在下与鬼谷的恩怨,与范姑娘并不相干。正好在下也有话想与贵谷谷主说说,跟你们回谷也好。”

    说完又回身,对上正在猛翻白眼的范轻波,满腔心绪霎时噎住。

    范轻波双手环胸,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对着他,“你不要告诉我,你所谓的有话要跟那什么什么谷主说是想跟他讲道理聊君子之道,劝他遵守承诺不再用毒。”

    书生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动,“知我者,范姑娘也!”

    “知你个大头鬼!”范轻波跳了起来,伸出食指猛戳他胸口,“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明知人家跟你有仇,你又自废武功了还跑去送死?你跟人家讲道理人家就要跟你讲道理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好讲?我要是那什么谷主,就算本来不想杀你,听你讲那一堆道理都要杀了!”

    深受其害的鬼谷五人心中顿时也涌起一股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动,齐刷刷地点头。点完头才发现失态,连忙恢复阴沉神情,当前一刻什么也没发生过。

    书生被数落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只听她道:“知道错了吧?”虽然心中不觉得自己有错,还是识时务为俊杰地点了点头,又听她道:“少来,看你那受委屈小媳妇儿的模样就知道你是虚心认错打死不改的主。”

    他在心里又默默地说了一遍:知我者,范姑娘也。

    “不管了,反正你得跟我们走。”

    范轻波如此作出结论,鬼谷五人自然不依了,“银书生不能走!”

    书生不想连累他人,又碍于范轻波的气势,有些迟疑,却被她用力瞪了一眼,“你还犹豫什么?我们要走一起走,要留——”

    看到他期待娇羞感动兼而有之的眼神,她顿住了,想了想还是照实说:“反正我不要留!”

    “公冶白,你的妹妹我已经还你了,银书生的事是我鬼谷内务,你总不会出尔反尔地插手吧?”厉鬼阴沉低哑的声音扬高了几度,艰涩锐利,在深夜的荒野上更增诡异。

    一直在看戏的公冶白听到这把声音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视线转向自家义妹身上才又柔和了下来。他点头道:“说的也是。我与这位银书生非亲非故,要带走他吧,确是理亏了些。”

    范轻波急了,那边一个呆书生不合作就罢了,这边这个死腹黑也不配合,这戏怎么唱?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得身后那五只鬼齐齐附和公冶白道:“没错,银书生是我们的!”怒了,她回身眉眼一抬,掀起嘴皮就是一句粗口:“放屁!”

    然后一把扯过书生,拉到抱手看好戏的公冶白跟前。当着公冶白的面,捧住书生的脸,踮脚凑上去狠狠嘬了一口他的唇——

    “这是我男人,你妹婿!怎样,现在不算非亲非故了吧?”

    明明是对公冶白说话,眼角却扫向鬼谷五人组:跟老娘抢男人?嗤。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快速,导致被贴上标签的当事人在事发之后一直呈现瞳孔放大双目无神的呆滞状态。而鬼谷五人围观组也被范轻波这不亚于任何一个武林妖女的豪放动作震得目瞪口呆。

    唯有公冶白仍能处变不惊应对自如,他扬眉作出讶异的表情道:“咦,我怎么记得我下江南前妹妹你的男人里面没有这一个啊?”

    呆滞状态的书生瞬间清醒,用愤怒的眼神指控:以前除了周什么策你还有其他男人?

    目瞪口呆的众鬼也恢复意识,用谴责的眼神再次指控:王八蛋,负心汉!

    腹背受敌的范轻波只好将视线投向公冶白:喂,捏造谣言诽谤妹妹,有这么当人哥哥的么!

    公冶白毫无愧意毫无兄妹爱地哈哈一笑,又抬手揉了揉她一头乱发。玩够了,该收手了,这位义妹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清了清嗓子,对鬼谷五人十分抱歉地说道:“真是不巧,你们瞧,这位银书生是我妹妹的男人,不能跟你们走。”

    厉鬼眼中杀意顿现,“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已经揉身扑向他。

    “小心他的手套有毒!”范轻波与书生异口同声地提醒。

    公冶白似有若无地一笑,又避过了几掌,一边与厉鬼拆招一边防着其余四子袭击范书二人。一时间,荒野中尘沙飞扬,掌风猎猎,草木也为之惊折。

    混乱之中,范轻波捡到公冶白抛出来的竹哨,轻轻一吹,一只白蝶飞了过来。她连忙拉起书生随白蝶而去。

    “范、范姑娘,我们这是去哪里?”

    “美人哥哥让我们先走,影蝶应该会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感觉到一股拉扯的力量,脚步被迫停了下来,回头只见书生一脸不敢苟同,“令兄为了救我们正在与人搏杀,我们岂能贪生怕死丢下他一个?这实在有违道义!”

    她有些无力,“问题是你又自废武功还身中剧毒失血过多我又没有武功,回去除了被人抓住威胁美人哥哥还能顶什么用?像我们这种累赘的存在,只有自动消失才是对美人哥哥最好的帮助。”

    他想了下,还是觉得不好。“不如范姑娘你先走,在下回去看看。”

    她彻底没辙了,对他招招手,等他低下头后,亲了亲他的唇,满意地看到他再次石化,然后拉起他继续跑路。跑了一阵子,他清醒过来又开始扯后腿,她故技重施,收效甚好,继续前进。

    如此往复数回,屡试不爽。

    当书生最后一次清醒过来时,他们已经在官道之上了,影蝶带他们来到了公冶白的马车旁。

    于是问题又来了,事实证明,他们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范轻波带着重获新生的兴奋爬上了马车,只想要有多快就多快地离开这个鬼地方,书生却坚持要在原地等候。她试图说服他,也许美人哥哥打完怪之后会抄小路回城,但他坚持要效仿尾生抱柱。他认为,抛下同伴独自求生已是不对,现在连等待都做不到的话就更加禽兽不如了。

    这几乎可以算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第一次争吵,呃,他坚持要娶她的那件事除外。

    她终于认识到他的固执,或许该说坚持原则。总之,她不嫁给他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一个是重原则重礼教道德感强烈的书呆子,一个是这个时代人眼中随心所欲不守礼教的豪放女,谈谈恋爱也许还能有反差萌,但结婚生活在一起绝对是个悲剧,相看两相厌只是迟早的事。

    偏偏书生在这方面的坚持与毛爷爷类似: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所以,即使他硬朗冷峻起来很让她心动,柔弱娇羞起来很让她怜惜,嘴唇吻起来的感觉更是美妙……还是只能,到此为止。

    就这样,边走神边争执,时间悄然流逝。

    月上中天,公冶白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男一女,男的站在路边,女的坐在车上,梗着脖子吵架的情形。

    “啧啧,真是激烈。”

    范轻波头也不回地说:“是啊,这个呆子固执得要命,我真想掐死他!”

    “哦不不,我说的激烈是指……你们的嘴唇。”

    争吵中的两人陡然止声,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的唇上,显而易见的,那是一片被蹂躏过后的红肿。轰的一下,书生没被衣服裹住的地方都红了,害羞的。接着,范轻波没被衣服裹住的地方也都红了,被传染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午夜时分,官道之上,一串响彻云霄的爆笑声响起。

    公冶白一手一个,将呆若木鸡相视脸红的一对发春男女拎起,丢进车厢。他弹指解开绑在树上的缰绳,悠闲地赶着马车,往内城的方向行进。三不五时,还能听到车厢里传出令人捧腹的对话。

    “呃,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亲肿你的。

    “在下明白!这不是范姑娘一个人的错……”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唔,你明白就好。”这对话走向不妙啊。

    尴尬,静默。

    “对了,说你是我男人什么的——”都是权宜之计,你千万别当真了。

    “在下明白!范姑娘是一片苦心。”

    “嗯,你明白就好了!”难得这家伙有这么好沟通的时候啊。

    “明白归明白,但是在下已经当真了。”

    “……”收回上一刻的那句内心独白。

    “所以说我们的婚期还是定在下个月?”

    “……”喂喂,这句对白怎么这么耳熟!

    挺尸,装死。

    “唔,还有件事,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其实在下很开心,你与公冶公子是兄妹。”

    “不过终究男女有别,唔,还是不宜越礼。”

    “……”关你屁事!

    车轱辘咔啦咔啦地响着,马车悠悠地前进,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在相反的方向,败给公冶白的鬼谷五人脚步同样缓慢,却并不那么悠闲。

    “厉鬼大人,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公冶白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

    狠话刚放完,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突然感觉到一粒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猝不及防,钻入他的喉咙,入口即化。厉鬼一阵晕眩,倒了下去。

    “什么人!”

    鬼谷四子刚开口,只见一个鬼魅般的身形掠过,他们竟也毫无防御之力地被当面喂了药丸,倒了下去。他们使劲地撑着眼,却撑不住意识与视野都渐渐模糊。

    最后,他们只看到一只翩翩起舞的白蝶,以及一个身形模糊的少年。

    少年的声音带着成长期独有的嘶哑,又透着一股精明。

    “睡吧,睡吧,醒来之后你们就会忘了一切苦恼与欢乐,甚至忘记自己的名字,当然也不可能记得小爷我怎样虐待过你们……别说小爷不厚道用千古一醉对付你们,谁让你们胆敢抓她掐她欺负她,最不可饶恕的是……”

    你们几个王八蛋居然为那个阴险狡诈一心想篡小爷位的恶毒书生制造了机会对主人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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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争风吃醋事件一

    马车驶入青墨坊,在画巷巷尾停下。公冶白抱着挨不住困昏然入睡的范轻波下车,叫了几声范秉,无人答应,也不觉意外。

    轻车熟路地翻墙入院,将范轻波安置好,又折回去为途中昏迷不醒的书生把脉。

    公冶白惊奇地发现,他身上的毒几乎已经排清了。以前听种种传说还不觉如何,现在倒是真想知道这银书生练的究竟是何种功夫了,自愈能力这么强。还有他所谓的自废武功,至今还是个谜啊。

    将银书生也收拾妥当之后,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时候也不早了,干脆去找某人一起上朝?

    这样想着,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愉悦的笑意,抬脚步出书家。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范家门口探头探脑。那人也颇警觉,几乎是在他看向他时就戒备地转了过来。

    “你家主人已经睡了。”

    来人正是范秉。在公冶白面前,他似乎特别不自在,摸了摸脑袋,眼神闪烁地应了一声:“哦,麻烦公冶先生了。”

    “嗯?”公冶白挑眉。

    “……十七哥。”范秉认命地唤了声旧称呼。

    公冶白这才点头,迈步离开。走开没多远,突然想起什么,“鬼谷那五人如何了?”

    顿了一会儿,身后才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照理来说……应该还活着吧?”

    噗——这小子到底还嫩些,下手不知轻重。不过瞧他这样护着范轻波,想来是认定她,不会再回去了。公冶白叹了一口气,当年那批新人中最有天赋的两个,一个是当朝太子,另一个就是他范秉了。先帝委以重任,分别让他们接近第一女官高遗爱与叛党后人谢依人。谁会想到他现在竟然假戏真做,当人跟班当上瘾了?

    认真说起来,太子又何尝不是假戏真做?瞧他对第一女官千依百顺的模样……

    这几代影卫,一部分跟保护对象产生感情要么不务正业要么干脆卷款潜逃了,一部分被先帝卖去和番了,还有一部分如他这般入朝为官了。唉唉,莫非影阁注定后继无人?难怪阁主最近下了紧急文件,要求建立和谐影阁,增强影卫对影阁的自豪感、荣誉感以及归属感。

    公冶白摇着头,朝着城中某尚书府邸的方向去了,身影渐渐消失在晨曦之中。

    日上三竿,画巷巷尾仍是一片寂静,仅有的两户人家还在集体补眠中。直到一阵杀千刀的吵闹声在书范两家门口轮番响起。

    “范老大!范老大!快开门!夫子又死了啦!”

    范轻波带着满眼睡眠不足的红丝,抓狂地披了件衣裳起床,打开门,却差点踩到人。

    “犯病?你怎么会睡在我门口?!”

    只见范秉抱着被子坐在地铺上揉眼睛,显然也是刚被吵醒。听到她的声音,嘴一瘪,顺势抱住她的腿,大声地嚷嚷:“我要保护主人!”

    她愣了下,然后想到大概是凌晨美人哥哥送她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等门的范秉,把她被抓的事告诉他了。头一次,面对他抱大腿的动作,她没有一脚踹开他。也许是劫后余生令她有了感恩的觉悟,她想,这位少年虽然一天到晚都在犯病,却也是真心对她好的。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动作有些生硬。

    不过很快的,摸的动作就变成了抽打,因为地上的这个少年因为她难得涌现的人道主义关怀而激动过头,嘤嘤哭泣了起来:“呜哇……都怪我不好,我被五姐暗算,我没用,我没有保护好主人!我发誓!从今天起,我要对主人寸步不离!不管是吃饭睡觉洗澡上工上街还是上茅房,决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欺负主人!谁敢对主人不利,就从我范秉的尸体上踏过去吧!嗷!”

    她礼貌地听完他的话,然后面无表情地出脚,一击脱离,绕过他往外走。

    她想,这位少年虽然是真心对她好的,但一天到晚都在犯病果然还是不能忍啊。

    范轻波横过院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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