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6

    可是洛潇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肃穆道:“你少来,依我推测,这里面的东西见到你之后,不是想来杀你就是来恭维你。先不论后者,万一是前者,到时候我可不愿见到璇昆山被你们弄得满目苍痍。”

    两旁树枝郁郁葱葱,山中小溪绵绵流淌。

    荆无忧站立在木屋旁,手里握着木剑,远远地眺望洛潇同凤迟龄二人,见两人由远及近缓步走来,他微微欠首,毕恭毕敬地道:“师尊,大师兄。”

    凤迟龄道:“这么早就起了?”

    荆无忧抿了抿嘴,颔首道:“嗯。”

    凤迟龄道:“不说原因?”

    荆无忧一顿,低声道:“我不是很困,所以就想起来多练一会儿。”

    凤迟龄道:“会信你的鬼话哦。”

    荆无忧:“……”

    洛潇的目光凝聚在荆无忧手中的剑上片刻,回头冲凤迟龄问道:“你教他剑法了?”

    凤迟龄语气语调转换的比翻书还快,带着笑意回答道:“一丁点儿而已。”

    洛潇看了眼他又转眼看向荆无忧,而荆无忧一对上他的眼睛后就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握住剑柄的手也跟着悄无声息地藏在后头。

    凤迟龄讪笑道:“师尊要不先回房里歇息片刻,上官鱼那个废物应该还在睡觉,不如我把他从床上叫醒,让他去给你倒杯茶?”

    洛潇掸了掸衣袖,道:“不用了,让他多睡会儿,我先去后山处理一下,过会儿就来。”

    凤迟龄乐呵呵道:“慢走。”

    洛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朝后山上走去。

    一波平了,现在该轮到下一波了。

    只望凤迟龄浅浅垂头,居高临下地矗立在荆无忧身前,冷声道:“跟着我出来的?”

    荆无忧猛地摇头,不语,过一会儿他才战战兢兢地道:“我只是不明白大师兄大早上起来要干什么。”

    他之前出门就是不想打扰到他们俩个才放轻了脚步,但又想想不过是两个小毛孩而已,就没有刻意掩去,却也足够瞒住有点修为根基的普通修士。

    哪里知道这臭小子的听觉竟是灵敏的很。

    凤迟龄意识到这点而有意端倪他,忽扫到在他那双勾人的柳叶眼下蕴有一层淡淡色青灰色。

    那浅浅一层似有似无,若隐若现,凤迟龄大抵已经猜出来了,于是他负手教育道:“昨晚睡太晚了。”

    荆无忧自己心里有鬼,没敢抬头看他,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凤迟龄淡声道:“昨晚练到几时?”

    荆无忧想了想,喃喃道:“亥时。”

    凤迟龄:“撒谎。”

    荆无忧又道:“丑时。”

    凤迟龄:“掌心摊出来。”

    荆无忧身子抖了一下后,没动。

    凤迟龄一字一顿道:“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什么叫做以气势就能杀人,荆无忧心尖已经抽搐得乱七八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后,紧闭双眼,宛如面对天罚似的摊出两只手掌心。

    白嫩嫩的手心上面是一道道殷红的血印子,关节部位还磨破了不少皮。

    显然是在阐述着一双原本养尊处优的手,由于初次接触并且在短时间内练习过久而留下的伤痕。

    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凤迟龄挥手打开荆无忧的木剑,话也不说就握住他的手腕拖拽到自己的房间里。

    从手腕处传来阵阵刺骨的冰凉,就好像是一块千年的寒冰把自己给紧紧钳了住,冻得荆无忧紧蹙眉头,“嘶”了一声后脱口而出道:“好冷啊。”

    凤迟龄像是没听到一般粗鲁地将他拖了进去,两手在他肩膀上猛然按下,荆无忧踉踉跄跄坐在木椅上,抬眼一看,一张又绿又红的面具迫在眉睫,声音冷地冰天雪地,只听他道:“臭小鬼,少给我装模作样,你这样练图什么?妄想让师尊以为我虐待你?欺负你?逼着你练?你说他是会偏向你还是偏向我?劝你以后少打这个心思,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折腾你。”

    荆无忧一愣,茫然道:“我不是……”

    刚开口没说出几个字,“啪”地一声,玉器敲击桌面而发出的声响惊得他脖子猝然一缩,凤迟龄悠悠打开青色的药瓶盖子,怒气冲冲道:“把手拿出来!”

    荆无忧看着那药瓶又是一愣,愣完后又不由自主地去瞄凤迟龄。

    凤迟龄厉声道:“看什么看!?”

    荆无忧委屈,心里腹诽这个人为何如此喜怒无常,小声问道:“干什么。”

    凤迟龄无赖道:“干什么?我要干什么还需要向你解释吗?”

    荆无忧算是铁了心,执拗地别过头道:“那我不听你的。”

    哎哟这小鬼骨头硬了。

    说完,他又低着头补充了一句:“我明明没有那样想的,大师兄说这话未免也太伤人。”

    凤迟龄语气又开始变得森冷,道:“伤不伤你关我何事,手拿出来。”

    荆无忧起身道:“师兄不必亲自动手,我可以自己……”

    他还以为凤迟龄叫他摊出手心是想抽他,哪知道起身后刚往旁踏出一步,就被凤迟龄给再次推了回去,随后见他一声不吭地拽出自己的手掌,愠怒道:“都成这副鬼样子,被师尊看见让我如何解释,你现在不上药是不是真想坐实我的话!?”

    第17章 心悸

    荆无忧听闻后呼吸一滞,不再做挣扎,而视线自始自终也一直停留在凤迟龄的身上。

    他木纳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用手指取出药瓶里的药膏,嘴中说出的话虽是恶意相向,满为猜忌,可一垂眸看见他如履薄冰地握住自己的手轻柔涂抹时,让荆无忧无意竟联想到了一句话。

    刀子嘴,豆腐心。

    可后来想了想他又觉得是不是豆腐心不好说,但口是心非一定是真的。

    凤迟龄给他涂抹膏药时的动作是有些僵硬别扭,断断续续捏疼他伤口处好几次,但荆无忧始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至于没有说出来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早已经历过比这还要疼好几倍的毒打,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足言道,而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这么一直——看着凤迟龄。

    原本他是不怎么在意凤迟龄的外貌的。

    既为恩人,对方不想让他瞧见,自然不会刻意去瞧,也不会把这事久久放于心上,可是眼下,他竟对此感到有些好奇。

    在这张可笑的面具之下,究竟隐藏着一张怎样的脸。

    世上人脸无数,有丑有美,有平凡有脱俗,由于他从小在东煜国皇城被灌输过“人不可貌相”的理念,乃至于荆无忧对相貌一事一直都没有确切的定义,觉得世界上的人长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也包括自己,不过只是一副皮囊而已。

    凤迟龄望他出神,故意往他手心里掐了一把,这一下掐得荆无忧的表情瞬间变得怪异,很快就回过了神,疑惑不解地盯着他。

    凤迟龄无波无澜地道:“你小子在胡思乱想什么?”

    荆无忧摇摇头后,瞥见凤迟龄手上动作顿住,连忙老实道:“大师兄你为什么要带着面具。”

    凤迟龄冷哼一声,嗔道:“我当你想说什么,原来只是想问这个?”

    荆无忧道:“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凤迟龄悠悠道:“没有,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戴面具仅仅只是因为我相貌丑陋,怕吓到人吗。怎么,你给忘了?”

    ……他哪是那种会担心别人被吓到的?

    要是真的因为长得丑会吓到人,以大师兄的个性,巴不得天天跑出去吓倒一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荆无忧顿了会儿,又道:“大师兄不愿意说吗?”

    凤迟龄无声无息地吸了口气,道:“既然知道何必多问——好了,这两天你就别练了。”

    替他上完药后,凤迟龄直起腰板转身欲走,被荆无忧急忙扯住衣袖,目光炯炯地问道:“为什么?”

    黑琉璃般的眸子中流光碾转,锐利有神,本该是一股凛然正气中无端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慧黠。

    凤迟龄望着那双眼片晌,面具之下的嘴角一阵痉挛似的抽搐,嗤笑一声后道:“练得都快疯魔了还敢问为什么。我看你年纪小小,学识却不浅,‘急于求成,反而坏事’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去,把安定咒抄一百遍,明天——三天后交给我。”

    荆无忧傻眼了。

    安定咒这三个字听起来就是一条咒语,实则内涵成千上万晦涩难懂的字,直白说比上官允那四千字还要来的多得多。

    荆无忧紧绷住的脸逐渐软了下来,带了点儿哭意的笑道:“大师兄,我不练了,当时我只是心情不太好,没地方发泄,想出下气才……你不要罚我好不好?”

    凤迟龄甩开袖子,一副身不关己的模样道:“别解释,我不听,三天后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