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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七咬牙,尽管有千万般不愿却还是点了下头。

    谢眠冷笑着站到范岚面前,狠狠的掐住他的下颚,目光冷厉的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的说:“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你的血染遍无字鬼书的每一寸。”

    白七一动立刻被范岚攥住手腕,笑着迎了上去:“哟,我的小阎王现在有这么大本事了。”

    谢眠甩开他的下颚,将他狠狠推到白七的手臂旁,头也没回的说:“你太自信了。”

    他离开的脚步有些匆忙,却不让人觉得慌乱,大概是真的魂魄和骨头都回去了,也不是那个纯粹的凡人大学生了。

    是足以和八爷并肩的上古大神。

    范岚无声的勾动了下唇角,却没多说什么,而是让白七将他从地心带出去。

    白七担忧的说:“你现在这个状况,我们出去了你岂不是……”

    “这个才是最好的时机。”

    **

    谢眠从鬼门出来的时候,外头站了两列银盔宝甲的天兵天将,见他出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下敷衍的礼:“谢先生,我们天帝有请。”

    他心里了然,自己来时“无意中”联结天界的无字鬼书他看见了里头的幻象。

    尽管破绽百出他还是相信了,大概是太惧怕范岚了,这么一点微弱的可能性都不愿意放弃。

    可怜又可悲。

    谢眠没有反抗,也没有显得急躁,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见,可以。但是要在棺材铺。”

    天兵无法理解:“为什么?”

    谢眠理所当然的说了一个借口:“我恐高。”

    天兵似乎抽了抽眉角,但也没怎么显示出不悦,而是拱了下手说:“属下这就禀报天帝。”

    谢眠嗯了声:“那你们先禀报,我回棺材铺看看家里两个病号饿死没有,觉得行就直接来见我,不行就算合作破裂。”

    天兵:“……”

    谢眠说完便径直往前走了,也没跟他们打招呼,反正这些人会跟着他的,不出所料的话明秋和肖山两个人应该也被困了。

    他们现在翻天覆地的找牧夭和他,估计更想不到白七竟然在地心,谢眠醒来的时候听见白七的声音也惊了。

    他仔细一想,如果这是他和范岚计划中的一环的话,那就容易理解的多了。

    他一开始刚恢复一些记忆,就被范岚带跑偏了,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察觉出不对。

    他的无字鬼书明明是被言灵鸟带走,最后怎么又在范岚手里,还给他留了那么一段似是而非的记忆片段。

    时雪折用三生石恢复他的记忆,摧毁小地府,怕是都在范岚的计划中。

    他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放着时雪折不杀的原因了,根本都是在利用他,可怜时雪折还以为自己给范岚添了很多堵。

    其实都在帮他修桥补路。

    傻狍子。

    **

    鬼门离棺材铺很远,天兵看着他优哉游哉的用脚往回走,淡定的让人头皮发麻,忍不住问:“您这是……散步吗?”

    谢眠沉默了一会,突然停了一下往后看,数十个盔甲稀里哗啦的天兵跟在后头也一并停了,哦了一声:“你们累了吗?”

    天兵摇了下头,累倒是不累,但是这么走什么年才走的回去?

    他该不会是耍人玩儿呢吧。

    这会功夫,天帝应该已经到了棺材铺里等着了,按照这个进度走下去,天帝岂不是要在棺材铺里枯等十几天?

    谢眠明目张胆的看了他一眼,承认了:“不累的话,咱们继续走?这一路风景挺好的,你要是不想走,就先回去吧。”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来,递给他:“你拿着这个,跟明秋说我让你们来的,免你三天伙食和住宿费用。”

    天兵:“……”一定要这么不要脸吗。

    谢眠微笑,是要这么不要脸的,是你们天帝先不要脸的。

    现在范岚也作不了妖,白七在他身边自己也放了心,他就算处理不了天帝,大不了就是一死。

    万事做尽,东风刮不刮也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听天由命吧。

    **

    虽然说是这么打算,可也不能真的走上个把月,谢眠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直接传送回了棺材铺。

    天兵赶紧跟上。

    棺材铺门口和往常一样,安静的连个虫子叫也没有,他推开门,明秋和肖山都站在柜台后。

    柜台前放着一个巨大的椅子,上头坐着的人金光灿灿的反射着阳光,恨不得刺瞎每一个想看它的人的眼睛。

    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长得无法用好看还是不好看来形容,非要找个名词套上,谢眠想了半天翻出来一个“老实巴交”。

    这人不像范岚那种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也不像白七那种温柔儒雅或者时雪折那种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阴冷狠戾。

    打眼看过去,朴实的令人无言以对。

    棺材铺的正店里头,摆着不少漆黑的棺材,墙角高矮胖瘦或站或蹲的有些纸扎人,龇牙咧嘴的也不好看。

    彩色的纸扎花随风颤了颤,再配上这一屋子“形态各异”的人,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惨兮兮的意思。

    谢眠抽空眯眼看了天帝一眼,忙不迭哎哟了声:“您是天帝吧,瞧我一个凡人,从鬼门回来浪费了不少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天帝冷哼一声,刚想开口:“本……”

    谢眠转头去看明秋,边朝柜台走边问:“牧夭找到了吗?”

    明秋见到这个打伤自己的人也没好气,冷冷哼了声:“您打伤我们,属下现在没那个本事去找牧夭。”

    谢眠脸色一寒:“明秋!”

    明秋别过脸,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冷嘲热讽道:“牧夭自从在您的“保护”下,从小地府被抓走之后就联系不上了,无字鬼书也毫无反应,多半是和七爷一样灰飞烟灭了,您还有什么想问的。”

    肖山垂着眼在一边一言不发,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哭,谢眠拍了拍他的脑袋,有点心疼。

    这是棺材铺里唯一不知情的小天使,他的伤心是真伤心,眼泪也是真眼泪。

    谢眠拿了件衣服披上,不太好意思的朝天帝笑了笑,又道:“瞧我这铺子里的人都没大没小的,没教好,半点规矩也没,也不知道给您倒茶。”

    天帝看着棺材铺一团乱,没了范岚连待客之道也不懂的谢眠,皮笑肉不笑的说:“不用客气了,我不喝。”

    谢眠哦了一声,声音是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冷冽低沉:“说吧,您今天来的目的。”

    天帝眯了眯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柜台后的这个“当年大神”,如今的凡胎肉体,即便是被范岚强行灌了灵力,看起来还是一根拔苗助长的废柴。

    “本君今天来,是想跟你谈谈范岚的事情。”

    谢眠在心里冷笑了声,当年范岚把你送上天帝的位置,更与你有半师之份,你也配这么叫他的名字。

    自从知道了内情之后,谢眠感觉自己心口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想化成一把把刀,朝这些人劈过去。

    他一直都算是脾气好的,极少与人发生冲突,更遑论有这种想要毁天灭地的情绪。

    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行,范岚费尽心思布了这些局,不能毁在他的手里,于是撑着柜台冷笑了声:“您和我谈范岚的事情,他的事情轮的着跟我谈么。”

    “当然轮得着,地府传来消息,范岚现在重伤濒死,被困在三生石上,一遍遍的重复着他当年杀你的情景。”天帝忽然笑了,在那张极平凡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连时雪折都做不出的阴冷笑意。

    “大人,您有兴趣见见吗?”

    明秋一怔,下意识回头去看谢眠,他前几天才知道范岚就是八爷,当时就觉得已经够震撼了,谢眠是……什么大人?

    他艰难的转了转仿佛生锈的脑子,原本他是知道谢眠有打算的,但基于信任和事态所迫他没来得及问是什么计划,现在看来,事情……有点严重?

    天帝亲自来到棺材铺,等了足足三天,没有任何不耐。

    虽然权利都在地府手里,但棺材铺只能算八爷手底下,地府一个小部门罢了,和天界比只算个微尘。

    范岚回了地府,竟然被困在三生石上一遍遍回忆痛苦,而天帝来找谢眠商量怎么处理范岚?

    谢眠有决策八爷生死的权利?

    退一万步讲,范岚是地府的人,即便要决策,什么时候轮得到天帝来插一杠子,他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棺材铺,是已经打算好了和地府撕破脸?

    谢眠微笑,这个时候了,既然天界也不要脸了,他也不必再与他客套。

    此时无字鬼书突然量了下,穆临那边来的消息,谢眠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三天的时间足够范岚布置了,于是抬头笑道:“见,怎么不见,不仅要见还要亲手杀呢。”

    天帝起身看向这个“凡人”,不像范岚那种摄人心魄,让人没来由就恐惧的压迫,反而有种没有主心骨的软弱,他也没放在心上的笑了声:“走吧。”

    谢眠走了两步,又停了:“我这俩员工在家我不大放心,带着您没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