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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缩起的脚,下意识低头,只看见羽毛蓬松、胖嘟嘟的……胸?

    她呆呆地抓牢粗枝,尚未想好如何适应这个古怪且逼真的梦,依稀捕捉到远处飘来一轻且醇的男嗓。

    “窗课不写,跟着本……我溜达做什么?”

    严肃中渗透着无奈,又明显夹杂了几丝宠溺,嗓音如幽谷风清,颇为耳熟。

    晴容极目四顾,不见人影,唯有夜幕低垂,春林疏落,寺庙檐角,宝铃晃动,融于一片黑白世界之内。

    好一阵过后,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现身于林间小道。

    蹦蹦跳跳的总角孩童未满十岁,脸蛋清秀,手里拿着一包豆子,边走边撒边张望;另一人素白长袍,二十岁上下,容颜俊雅,仪姿挺秀,正是她午间所梦、适才所绘的青年!

    那句“乖,别动”依旧轻柔地萦绕耳边,如一道定身术,令她呼吸如凝。

    病中闲出了新的病?不光傻,还花痴,没救了。

    为摆脱“想入非非”的罪名,晴容气呼呼扭头,决定不予理睬。意外发觉,鸟头竟可灵活旋转至后背,且无分毫不适感。

    好神奇!不晕!一点儿也不晕!

    她玩心顿起,开始左右来回拧脖子,玩得不亦乐乎。

    那两人慢悠悠踱步至开阔处,小孩撒光豆子米粒,轻拽男子衣角,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门。

    “哥,小舅舅和表哥回京了?我无意中听到他们向你汇报,说已有月余,住在城西和城北交界?”

    晴容改作自上而下伸缩颈脖,暗想:城西和城北交界,恰巧是行馆附近?不对,做梦嘛……哪来巧不巧的?

    只听得那白衣青年闷声道:“是,但咱们不能多管,免得落人口实。”

    “可我姐定要念旧情……”

    “阿皙成婚不足三月,齐府对她如众星捧月。她要是自重身份,不至于轻举妄动,你多去作陪,盯着便是。”

    “我?我还是个孩子呢!”

    青年语气微沉:“娘和大哥不在了,所有担子全落我身上。你俩,绝不可再添乱子。”

    “遵命。”

    小孩有模有样拱手应允,笑时眉眼弯弯,东张西望一番,陡然兴奋:“哥!快看!树上!有只肥斑鸡!不停甩头!哈哈哈哈!”

    “……?”

    晴容停下无聊举动,居高临下瞪视这对兄弟。

    小孩所指位置,只有她一人……不,一鸟,不难判断,“肥斑鸡”指的是她。

    她小心将右爪递至眼前,微微伸张,翻来覆去,认真审视。

    如此强健有力的腿、毛茸茸的趾、强锐内弯的爪,怎可能是鸡爪?

    姐是猛禽!绝对超猛!

    “小七,这不是斑鸡,是鸮,俗称猫头鹰、猫王鸟,昼伏夜出,擅捕鼠,飞时如鬼魅飘忽无声。有传言道,闻其笑声,很快便有人丧命,所以又视之为逐魂鸟或报丧鸟。”

    青年抬头凝视晴容,欣赏她的形态,明净长眸氤氲薄薄月华,唇畔扬起浅淡微笑。

    晴容歪着脑袋,视线在他眼角眉梢流连,心道,原来,这回成了猫头鹰!

    小孩立马躲在兄长背后,忍不住好奇探头:“哥!它不怕人?它、它它在看我!”

    青年有意恐吓他:“说不定,它喜欢盯着那些……不做窗课、到处乱跑的孩子。”

    小孩瘪嘴以示不满:“这好管闲事的鸟,大大的坏!打它!”

    晴容气得圆滚滚的,破小孩!竟敢在她的梦里当面诋毁她?

    青年饶有趣味地观察她的反应:“倒不至于,虽说书上称其为怪鸱、魑魂,更视作厄运象征,可它捕鼠之能犹胜于狸猫……而且,长得多好看啊!”

    晴容眨了眨眼:算你识相!

    “……眼睛又圆又大,嘴巴小而可爱,”青年笑颜舒展,“小七,这世上的人和事,历来誉之百说徒虚,排之半言有余。”

    “啊?啥意思?”

    “这话是说,称赞的好话说尽,仍是徒托空言;攻击排斥的坏话,用不着半句就能坐实。大丈夫生于世,理当明辨是非,慎言毁誉。”

    青年牵了弟弟渐行渐远,讲述鸮的习性,到文字上的形象或寓意,如《齐物论》中“见弹而求鸮炙”,《周公论》中的“鸮鸣鼠暴”等,所说每字,皆清晰落入晴容的耳。

    晴容忽然怀疑:梦是真是假?此人见识匪浅,出身不俗,某些观念好像超出她的认知范畴?

    寻思间,寺庙一带传出极轻微踏草声;而前方二十余丈外,亦有密密暗影围拢而近。

    显然,兄弟倆没“晴容·鸮”的出奇耳力,浑然未觉,自顾谈笑。

    晴容伸长脖子远眺,瞥见来人有三十以上,行进间闪过极其微弱的金属反光,禁不住惊呼:有武器!

    然而鸟喙一张,发出的鸣叫声却是,“喔、喔、喔!”

    青年蓦地停步,警惕四望。

    “哥?”

    小孩惶惑抬头,已遭青年单臂抱起,急速退至晴容旁边的大树后。

    那帮形迹可疑者有所觉察,立即加快步伐,施展轻功掠来!

    与此同时,来路远远跟随的那人也拔剑跃起,如巨鸟展翼飞至!

    晴容惊得羽毛蓬起,只恨此际非人,手头更无强弓锐箭。眼看兄弟腹背受敌,即将血溅当场,她满心悲哀,闭眼咒骂:好端端为何做这种残忍的破梦!

    然则连串刀剑碰撞声起,并无想象中的惨呼。

    她偷偷睁开左眼,但见尾随者高大健硕,戴着头盔,只露出凌厉双目,横剑护在兄弟跟前。

    出手如闪电,一招之间,削断黑衣人三把利刃!

    哦……是护卫呀!

    “刺客!有刺客!”小孩扯开嗓子大喊。

    耳听寺庙附近响应声起,晴容稍觉心安,便缩成毛团子,冷静观战。

    激斗声、呼喝声、铿锵声响彻郊野,青年剑眉凝霜,双手仍抱住弟弟,随时以备后撤。

    而壮硕护卫以一敌众,神勇威猛,七八招后,应接不暇。

    黑衣人趁他同伴未到,接二连三痛下杀手,霎时间,梅花镖、铁橄榄、袖箭、三菱刺、飞蝗石……豪光暴烈交织穿掠。

    护卫剑意点动,层层叠叠,将疾射而至的暗器数尽弹开。

    难为“晴容·鸮”立足于树梢,面对频频飞来残破碎片,左摇右摆,瑟瑟发抖。

    想逃离战场,偏生展开翅膀,却完全不会飞,只能原地拼命扇动,尖声呼叫。

    “喔呵呵呵”怪声远远传开,在山林中诱发阵阵回响,将黑沉沉的夜色映衬得分外诡异。

    黑衣人毛骨悚然,面露惧色:“老天爷!是……是夜猫子!”

    “糟了!这不详之鸟!冲咱们奸笑!”

    晴容纳闷:谁冲你们奸笑了?我是脚被卡住……欸?是忘记松开爪子,导致没飞起来,有一丢丢的紧张而已!

    “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