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初长夜第20部分阅读

    迟迟钟鼓初长夜 作者:肉书屋

    迟迟钟鼓初长夜第20部分阅读

    迟迟勉强笑道:“那你又如何站在院中?”赵靖本想笑着接口为谁风露立中宵,终究无法轻松出口,只得苦涩一笑:“迟迟,我有话同你讲。”

    蓝田早知赵靖要来见迟迟,心中不甚放心,将教中事务布置妥当之后悄悄跟来,眼见着赵靖进了院中,复又踟躇,竟在雪中立了许久。要不是迟迟开窗,只怕他仍站在那里。

    蓝田心下暗骂:“死丫头,恁的折磨人。”一面又担心,探出头去侧耳细听动静。良久之后听到屋内喀喇一声,赵靖焦虑低呼。她再也忍不住扑了进去,见赵靖怀中少女双目紧闭,嘴角胸前全是鲜血,不由呀了一声蹲下去,伸手搭在她手腕上,道:“应该是急痛攻心。”说罢,自己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感谢feir为我写那段古文

    饮雪暖(九)

    (九)惊审迟迟醒来时鼻端闻到淡淡的香气,却是身上盖的缎被所发出。绣着繁复花纹的锦帐低垂,她翻身坐起,拉开锦帐,赤脚踏在地板上,触感柔软,原来铺着厚厚的毯子。

    她置身于车厢之中,这车厢却布置得极为奢华,俨然一间少女闺房。她躺的这张床只怕不比她在锦安的床逊色。梳妆台,茶几,水盆架,也是一应俱全。甚至不似寻常车厢以帘遮挡,而是真正的一道门。

    迟迟过去推了推,发现门从外面被锁死,遂用手敲敲车壁,原是极薄的木板,哪里挡得住她一掌?她嘴角一挑,再敲,却发现每隔数寸声响便不相同。她蹲下(禁止)子敲击地板,亦是如此。她寻思片刻,恍然大悟。原来这车厢竟原本是个铁笼子,却在里外都用上好木板铺上。

    在她忙着敲打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却听外面喀喇一声,有人开了锁。门一开,就碰上一双冷冰冰的眼,虽然蒙着面,迟迟却认出是翠叶四姝之一。这女子开了门便恭敬的退到一边,她身后的女子上了车,将门合上,掀开面纱,正是蓝田。

    蓝田神色冷漠倨傲,然而环顾一周之后,对迟迟颇为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显然在说:“如何,这囚车与众不同吧?”迟迟又是气苦,又是好笑,然而笑容刚到嘴边,胸口就是一痛,眼泪滚滚而下。

    蓝田呆了呆,坐在那里酝酿半晌方道:“将军已命他们收拾了易公子的骨灰,连同红若小姐的一起送来。”说着从袖中掏出手帕递过去。迟迟却不接,只用衣袖擦眼泪鼻涕。

    蓝田不敢怠慢了迟迟,给她做衣物都用她自己所用衣料,天下最好的燕织。此时见她擦得大方,不免大为心疼。

    她坐了许久,见迟迟没有停的意思,便出言恫吓:“你再哭我就放碧萤咬死你。”迟迟抬头望她一眼,她瞧见迟迟眼中的懊悔自责痛切,叹了口气道:“你不告诉他他迟早也要知道的啊。你当他是傻瓜么?”

    迟迟按住胸口,痛得蹲下(禁止)子,蜷成一团。蓝田见凶狠泼辣顽劣的迟迟哭得象个小孩,蹲得却象只小狗,又是好笑又是恻然。

    泪水打湿了衣服,迟迟只觉得眼泪再多也有流干的时候,而自己心里却空了一个角落,再无法填上。过了好久,她才擦干泪水,慢慢的坐起来,发现双脚已然蹲得麻痹。

    却听有人轻轻敲门:“教主,要不要用晚饭?”蓝田道:“送进来吧。”旁边立刻有个小窗子被推开,有人将饭菜用托盘送了进来。迟迟瞪着蓝田,蓝田默然片刻,闷闷的道:“我总不能放你出去杀了将军吧?”

    迟迟轻轻苦笑:“你看我想一个随便杀人的人么?又不是他杀了易哥哥。我再恨他也断不至要他的性命。”蓝田如看怪物一般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屑的冷笑一声,心想:恨一个人同杀一个人有什么分别?这姑娘真是让人憋气。

    蓝田想了想,突然道:“喂,你是不是要杀悠王?”迟迟反问道:“莫非你真的关心悠王的生死?”蓝田白她一眼:“我不过是替将军为难。该帮你还是该杀你?你最好忍一忍,忍到。。。。”生生将那句“忍到将军自己要杀悠王的时候再动手”给吞了下去。

    迟迟低头,突然笑了起来,坚定而缓慢的道:“我想杀悠王。”蓝田怒极,心想敢情我方才说的话你一个字没听进去。却听迟迟又道:“可是我却害怕,一旦我有一个理由开始杀人了,以后就会有更多的理由去做这件事,却杀更多的人。”她含泪抬头:“这么想,其实是不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懦弱的人呢?我并不敢真的去杀了悠王,是不是这样呢?”蓝田呆在那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迟迟一边哭一边也笑出声来。真是的,她干嘛问杀人如麻的碧影教主这个问题。

    迟迟擦了眼泪道:“我要走了。”蓝田道:“我还没有跟你说几件有趣的事情呢。”迟迟啊了一声,就见蓝田微微一笑:“王爷遇刺的消息一传来,我就火速命人去了追风堡。”迟迟一惊,心知悠王绝不会放过追风堡诸人,却听蓝田道:“我的人比王爷的人先到,可是你猜怎么?追风堡已经全空了,一个人,一匹马,一锭金子都没留下。”

    迟迟吃惊:“他们也得了消息,所以立刻逃跑了?可是就算他们要逃跑,又怎么会走的如此彻底干净?”蓝田点头:“没错,所以搬空追风堡这个事情,只怕蓄谋已久。”迟迟心中一寒:“可是他们还是将易哥哥一个人送到了悠州。”

    蓝田狡黠一笑:“你想知道为什么,那就乖乖的跟我走。”迟迟瞪住她,过了片刻道:“你们抓了谁?”蓝田叹气道:“萧南鹰。”显然对迟迟猜中颇为不忿。

    过了一会她又道:“我们早派人盯着他了。他想逃跑,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在你被我用香熏之下睡得死死的这几天里,”她扭头不看迟迟的目光,继续道,“黑翅的人正把他押解过来。我们在半路去和将军会合,然后一起去审萧南鹰。”

    蓝田悠然自得的看着迟迟:“你要走还是跟着我去看看?”迟迟眨眨右眼:“就算我现在走了你以为我就找不到你们了?不过你这里好吃好住,我自然也要享一享做教主的福。”蓝田哧了一声,脸微微发红,这车厢正是按照她自己的喜好布置。她冷冷的道:“快吃饭吧,一会凉了。”说着推门而出。

    蓝田出了车厢,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见迟迟对着饭菜呆呆出神,心想:“我也只能留她这半个月了。经过此事之后,将军同她之间恐怕再无可能。”想到赵靖与迟迟之间鸿沟难以逾越,而王复却是与自己天人永隔,心中大恸,眼眶一酸,忙遮上面纱。

    她身后迟迟也正看着她的背影:“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讨厌她,恨她?大概是因为她对我其实不坏。对我好的人不管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会感激,也对她好。那么赵靖呢?为什么我会偏偏这么苛责于他,为什么?”一时间心念起伏,听着马蹄声得得,看月光从窗口铁栏杆里流泻进来,靠在厢壁上极轻的叹了口气。

    一路走了半月有余,到得连州境内。赵靖早已到了,命随从中一名坐到车里假扮自己,与剩下人等照旧前往悠州,自己带了蓝田与迟迟离开。自见面时起,赵靖同迟迟并无一言交谈,偶尔目光相碰,往往是迟迟先转过头去,赵靖凝视她片刻,才将视线移开。

    三人连夜往西而行,迟迟不愿与二人并肩,所以有意无意落在后面。山野间树木连绵,黑影憧憧,星光微弱,路途极难辨别。赵靖与蓝田都是高手,翻山越岭经过悬崖峭壁,也不见狼狈。蓝田偶尔回头,见一少女的影子轻盈掠过,意态潇洒从容,如闲庭信步,不由略感佩服:“终于伤全好了。如此轻功,将军和我都望尘莫及。”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到了一座荒废已久的古寺。蓝田当先而上,一干绿衣女子早在寺外等候,见到她无不伏地:“教主。”蓝田点了点头,带着赵靖和迟迟走进去。

    这古寺虽已破败许久,里面却早被碧影教收拾得干干净净。承泽已在院中守候,见了赵靖,一拱手,却不称呼,反而只唤蓝田一声:“教主。”却是不愿碧影教众知道赵靖身份。

    众女在院外持剑守卫,承泽带着三人到了后面一间禅房。里面立了三个守卫之人,站的笔直。迟迟进了屋,目光一扫,看见角落里吊了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萧南鹰,心中不免感叹:“他的手下果然雷厉风行,手段了得。”

    萧南鹰早被用了重刑晕过去,身上血迹斑斑。迟迟见了又是厌恶又是头晕,手颤抖着摸上腰间冷虹剑。手还没碰到软剑,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那人呼吸就在她耳后,低声道:“清心珠。”迟迟方想起将珠子取出放于鼻下。

    蓝田此时冷然道:“浇醒他。”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萧南鹰缓缓睁眼,瞧见一个陌生男子负手俯视自己,不由冷哼一声,再看见他身边站着的少女,当下大为诧异。

    承泽替赵靖端了椅子,赵靖闲闲坐下,含笑看着萧南鹰道:“萧前辈,许久不见了。”萧南鹰一愣,反问道:“你是谁?”话音未落,瞧见他的佩剑,顿然醒悟:“靖将军。”

    赵靖微微一笑。萧南鹰冷笑道:“萧某曾见过将军么?”赵靖颔首:“十多年前曾有一面之缘,萧前辈忘了,赵靖却不会忘记。”他声音极低,沉如铁石。萧南鹰恍然大悟:“你是,你是沈大人的。。。。。”赵靖眯着眼睛,目光冰冷:“不错。家父沈秀。”

    萧南鹰默然半晌方道:“沈大人是个好官。”赵靖桀桀一笑:“不过还是拜青翼所赐,流放悠州,客死异乡。”萧南鹰摇头:“我青翼行事全是为了我胡姜正统皇室血脉,要怪,只能怪那篡位之人心狠手辣。”赵靖嘴角微挑:“你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萧南鹰看着他:“那夜我到牢房见到的孩子便是你罢?”赵靖点头:“不错。我那时偷偷去看我爹审讯犯人,见到那人臂上金环,听见我爹问他是不是青翼。”萧南鹰喟然长叹:“沈大人对周群已然动了恻隐之心,可是他是刑部尚书,必不能徇私。”赵靖缓缓道:“你当时受了重伤,夜闯牢狱,却不是为了救走周群罢?你怕他贪生怕死,供出太子下落,所以拼死闯进去,将他杀了。想不到你命还真大,居然给你逃脱了。我爹却因此获罪。”

    萧南鹰道:“靖将军你也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若不是当时国舅一心铲除异己,沈大人何以如此?青翼之事不过是导火索罢了。”赵靖低头微笑,屋内烛火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隐隐透出杀气来。迟迟看得心惊。然而只是片刻之间,赵靖就恢复如常,抬头道:“你说的没错,我今日找你来,也不是为了算旧帐的。”

    萧南鹰反问:“你要什么?”赵靖注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赵易身上有什么秘密?”

    萧南鹰愕然:“你居然不知道?”眼角瞥到迟迟,心下登时雪亮。他虽不知赵靖与迟迟是什么关系,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将自己抓来绝不是悠王的意思,否则这样隐秘的审问,如何能让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在场。

    萧南鹰哈哈大笑:“靖将军啊靖将军,悠王处心积虑的一定要找到赵易,他却没有告诉你原因么?难道你不是他最亲信的义子么?”赵靖眉头一跳,正要发话,却听迟迟抢先一步道:“萧南鹰,你还记不记得红若姐姐?”

    萧南鹰一怔,碰上迟迟哀恸欲绝的眼眸,心头也不由一酸:“我怎会不记得小姐?”“可是她死了。我原以为是悠王的人动了什么手脚,可是想来想去,在追风堡里知道红若怀孕这等隐秘之事的,怕不是外人。”萧南鹰垂首:“没错。你是个小丫头片子,没有察觉红若的异常,我放在她身边的丫鬟却早觉得不对劲。那孩子,生不得。”

    纵然已有心理准备,迟迟仍是如遭雷击,后退一步:“为什么?”萧南鹰一叹:“骆姑娘,很多事情你不明白。我只想你知道,我们只是不要那孩子,并不曾想红若身子会那么弱,枉自送了性命。”

    迟迟飞起一脚,踢翻一个椅子,又唰的抽出剑来顶在萧南鹰颈边:“你害死了红若姐姐,也害死了易哥哥。”萧南鹰面如死灰,闭目半晌,方缓缓道:“那个傻孩子,为了一个女子,就送了性命。若是他成事也就罢了,偏偏没能杀了赵述这个老贼,死不足惜。”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迟迟手足冰凉,再也忍耐不住,反手就是一个耳光:“你居然这么说易哥哥。他还是不是你的殿下?是不是你亲手养育了十多年的人?”

    萧南鹰哈哈大笑,蓦的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却没有看迟迟,只是盯着赵靖。

    赵靖缓缓起身,将迟迟拉到身后,沉声道:“这个赵易,不是真的赵易罢?”

    萧南鹰看着他:“你果然很聪明。”

    迟迟手中冷虹剑锵然落地。

    赵靖微微一笑:“那么,说说看,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萧南鹰默不做声,只是凝视赵靖,显然心头在盘算什么。过了片刻,阴恻恻的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人么?”

    赵靖道:“你对一个自己养育了那么多年的孩子都能如此狠心,我倒不怀疑你也会对自己狠心。”

    “可是你还是觉得我会告诉你,为什么?”萧南鹰侧头看着赵靖,神色狡猾至极。

    赵靖淡淡道:“你到底说不说?”

    萧南鹰咳嗽一声:“说,为什么不说?”眼中有疯狂的火焰跳动。赵靖神色越是平静,他越是有冲动告诉赵靖。萧南鹰心里很想知道,当得知悠王欺瞒了赵靖这许多事之后,赵靖会有什么反应。“还有,”他在心里暗自思忖,“赵靖将我私自抓了来,显然也在防备赵述这老贼。你们各自知道的秘密越多,将来自相残杀的机会就越大。”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一面喘着气道:“你听好了,这个赵易确实不是先太子的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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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饮雪暖(十)

    (十)锦约天色将明之际,最是寒冷。窗棂上染了薄薄的霜,庭院内寂然无声。只有屋内众人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萧南鹰暗哑低涩的声音幽幽响起。

    “熙渊十三年,太子妃石氏一门涉嫌谋反,株连九族。满朝文武死力相保,太子与太子妃才幸免于难。然彼时,先皇对太子已有嫌隙,太子虽未被废,已然如履薄冰,终日忧思。太子妃已有身孕,生下一子,名易。一年之后,太子妃郁郁而终,临终前求太子应允一事,便是要保得易殿下一生平安。太子大恸,丧礼之后,密会我萧家家主萧羽,要他将易殿下送离锦安,对外谎称皇太孙夭折。家主权衡再三,终觉此举不妥。将来有一日太子登了大位,该如何册立新太子?所以家主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先将真正的易公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另外再找一个孩子养育,也算陪着太子,等太子登基,再将孩子换回来。太子无奈,只得应允。”

    蓝田听到此处,轻轻的哼了一声:“要是和仁太子做了皇帝,告诉这个在自己身边养大的孩子,他不过是个代替品,这个孩子的命也未免太苦了点。”

    萧南鹰笑了笑:“熙渊五年开始,天下就已民不聊生。饿死冻死的,不知凡几。这婴儿出生微寒,若是跟着亲生父母,说不定早就死了,还能锦衣玉食的享这么多年的福?”

    迟迟张了张嘴,想要驳斥于他,未开口却已哽咽。赵靖平静发话:“一派胡言。这孩子一生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与其这样,倒不如和他的父母一起,在乡野间长大,就算天灾人祸,也好过这样到死都被人愚弄。”

    萧南鹰轻蔑的瞥了赵靖一眼,又道:“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太子没有被废,却被篡位者追杀,死于萧府。我那日凑巧离开办事,回去的时候救了这个易公子出来,将他带到追风堡。先太子于追风堡有恩,追风堡早就誓死效忠。我在那里养育了他十多年。”

    赵靖点头:“这就说得过去了。红若见到的,已经不是真的赵易。”

    萧南鹰冷冷道:“其实,我本来也觉得,红若小姐若能与他结为夫妻,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我看,是你心中愧疚,想把萧家小姐嫁给他当作补偿吧。”蓝田插口。

    萧南鹰被她说中了心事,居然也老脸红了红,然后继续道:“萧府一役,青翼几乎全军覆没,然而先太子宅心仁厚,泽被天下,效忠追随于他的人还有许多。这十多年来,我们筹备部署,只待时机成熟,便要为我胡姜正统皇族血脉夺回皇位。赵述老贼也贼心不死,在悠州积攒势力,蠢蠢欲动,这对我们而言,却是件好事。”

    赵靖微微一笑:“你嘴巴放干净点。你若再对我家王爷不敬,我一定叫你后悔生出来,又死不了。”

    萧南鹰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于赵靖刀锋般眼神一对,也不由一阵胆寒,强笑两声,又道:“哪想到赵述居然找到了追风堡,提出要接易公子回去,匡扶他登上帝位。他哪里有这么好心,将来得了天下,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只怕就是易公子。不过,他要举兵谋反,名不正言不顺,也只得倚靠易公子的身份。更何况。。。。。。”

    说到这里,萧南鹰幸灾乐祸的看了赵靖一眼:“我担保,你家王爷从来没有告诉过你,真正的皇位继承者身上,都会有一个标记,这个标记当中,又藏着胡姜皇朝永世不倒的秘密。”

    赵靖面容如常,象是早已习惯这些意外。

    萧南鹰见激不了赵靖,呸了一声,恶狠狠的继续道:“赵述想要知道这个秘密,当然也只有找到易公子。不过他也清楚,这个标记不是随时都能看到,只有通过极特殊的法子才会显现。所以他要将易公子留在身边,慢慢的套出他的话来。”

    蓝田听到此处,不由看了赵靖一眼,两人心照不宣,都明嘹为何当日悠王要关心明霜是否与赵易圆房,又要在赵易死后亲自为其验尸。

    “我知道赵述没存了好心。可是他对易公子志在必得,我也就顺水推舟,假戏真做。”

    “你为了怕我家王爷不喜赵易,甚至不让红若生下赵易的骨血吧。”赵靖缓缓道。

    萧南鹰看了看迟迟,叹了口气:“也不全是。那孩子不是真正的赵家血脉,留着做什么?”

    迟迟浑身颤抖,握紧双拳,就要冲上去,却有一双有力的手臂自后面揽住她低声道:“莫叫他的血脏了你的手。我会帮你。”他宽厚温暖的怀抱抵住她的背,她挣扎了一下,终于垂下头来,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萧南鹰愣了片刻,方道:“赵述以为自己得了宝,得意洋洋。我们却更加高兴。金州反了,他以为自己可以趁虚而入,篡位谋反。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赵靖听到此处,也是一惊,脱口道:“好毒辣的计划。”

    萧南鹰与陈祝川筹谋多年,决计想不道会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极险又极佳的机会。悠王党羽不但广植朝中,天下三十余州之中也不乏其势力。其坐拥悠州,帐下谋士能臣众多,又有赵靖为将,得天下不过是迟早之事。萧南鹰与陈祝川所凭,不过是旧年对皇室死忠之士,若要举事,确实困难重重,所以伺机等待,只望悠王与朝廷两败俱伤,再收取渔人之利。却没想到悠王派人请回赵易,可见悠州动手也在不远之时。悠王枭雄,心思缜密,行事狠厉,原已无所忌惮,却仍为赵氏血脉,对胡姜皇朝之秘密深信不疑,难以善罢甘休。所以萧南鹰索性将假赵易送到悠州,若一切计划顺利,悠王将一门心思都放在防备赵易,套出秘密之上,等他麾军南下,直逼锦安之时,萧南鹰和陈祝川再举兵起事,揭穿悠王用假赵易欺瞒天下的事实,趁悠王元气大伤之际,直捣黄龙,拥立真赵易登上皇位。

    “毒辣?”萧南鹰哈哈大笑,“如果你们觑到了同样的机会,决不会比我手软。”

    赵靖不语,他一生杀人无数,弄权谋术已臻化境,说实话对萧南鹰的计划竟也有些佩服。

    萧南鹰见他沉默,不由大为得意,仰头大笑,笑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原本这一切天衣无缝。哪知道红若会死,哪知道那个傻小子会猜到。我拖瞒敷衍许久,终究遮掩不住。我知他性子直率,大大咧咧,若遇重创,定然激烈,苦劝无效,所以便自行离开了那是非之地。”

    “若我没有估计错,他会挑王爷设宴之时动手,也是出自你的暗中授意罢?”

    “嘿嘿,赵述狡诈多疑,平时极难近身。也只有那个时候,才有机会。而动手之人,根本没有可能逃脱,除了他那个傻子,还有谁会这么做?”

    “他得不得手对你而言都无损失。留着悠王,还是你原先的计划,只不过现在是你自己打赵易的旗号举兵;若赵易成功了,天下大乱,对你也一样有利。”

    萧南鹰呵呵笑道:“靖将军,跟你说话真是痛快,不需我多废唇舌。”

    赵靖微笑:“为了以防万一,在悠王请走赵易之后,陈祝川立刻动手,将追风堡的人力物力暗中转移。如今看来,真是明智之举。”

    萧南鹰看着赵靖:“难得靖将军赞赏于我。接下来你定然要问我,真的易公子在哪里,你猜,我会不会说呢?”

    赵靖含笑摇头踱步:“若我要取天下,不需要打着一个傀儡的旗号,更不需要知道什么莫须有的皇朝秘密。”

    萧南鹰瞪他半晌,突然叹了口气:“赵述那老儿,竟不及你。可叹,可笑啊。”他目中显现悲凉之意:“真正的易公子,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只希望,将来他知道了,有你的胸襟胆魄,不枉我萧家世世代代尽忠。”

    赵靖再不看他,转向迟迟。迟迟握着冷虹剑的手却已经松开:“的确可叹,可笑,还可悲。什么至爱亲朋,统统可以抛到脑后。我不会杀你,只是你将来有什么面目到九泉之下去见易哥哥红若姐姐?你这一生真真可怜,易哥哥他们虽然结局凄凉,到底也算好好活过,你呢?你有什么?那个真的赵易,只怕不会感激你。还有你那位太子,你总说他宅心仁厚,他要是在天上知道自己当日一念之差造成这许多悲剧,一定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原谅你。”

    萧南鹰怔在那里,嘴角微微抽搐,嘶哑着嗓子道:“胡说,你放屁。太子会不原谅我?你,你。。。。。”

    蓝田冷笑一声,走上前去:“骆姑娘饶了你,我却不想。”话音刚落,一把长剑便透胸而过,萧南鹰顿时气绝。

    迟迟注视萧南鹰的尸体。在他断气那个刹那,心头突然一片空明。

    时光仿似倒流,回到定风塔上,俯视大地上苍茫众生。她一向太过执着,不知这人间事一步步一环环玄机暗含,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

    她与世间众多男女相较,已是极为幸运。从前她只道自己可以御风而行,便可睥睨人世,却不知任性肆意并非自由自在。

    唯有看透这炎凉百态,亲自经历这辗转痛楚,方能真正从心所欲,天高地阔。

    想到此处,她转过头,看着赵靖:“你保重。”踏了出去。

    赵靖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等一等。”

    晨曦已在不知不觉中降临,迟迟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赵靖上前,他身形魁梧高大,要低头才能看清楚她的容颜。指尖抚过她的眉间,他沉声道:“别皱眉。你是骆迟迟。”

    泪珠如珍珠一般跌落,她的笑容却如三月春光那样明媚:“那是自然。”

    “三年,”他象是突然下定了决心,反而从容起来,看着她的眼眸,不急不徐的道,“三年之后,锦安争秋,桂花满城。我在那里等你。”

    “那么,你以什么身份迎我呢?将军,王爷,还是,还是皇帝?”迟迟回望他,神色里有少见的温柔与平静。

    赵靖愣了一愣:“不管身份如何,我对你的心意。。。。。”

    “沈靖。”不等他说完,迟迟突然喊道,一面退开,负手站在离他十步开外的地方,清晨的阳光透过雾霭笼罩着她,她的发际有金色光芒跳动。笑容自俏皮的嘴角开始蔓延,随后整张脸活泼妩媚起来,看似与初遇之时的天真少女已无分别,却有着更为柔和坚定的意态。

    赵靖怔在那里。听她大声道:“三年之后,我想见的那个人,是沈靖。如果你找到他,告诉他三年后今日,我在锦安等他。我只等一日,过时不候。”

    赵靖凝注她,一时间思绪杂沓,然后突然放声大笑:“好,好。果然是骆迟迟。我没有看走眼。你去罢。赵靖不会再与你纠缠不休。至于沈靖,”他的声音低沉下去,饱含无奈,眼中笑意却是坦然磊落,“乱世之中若他能够不死,自会天涯海角找寻你。”募地伸出手掌望着迟迟。迟迟默然许久,突然展颜,也伸出手掌,掌风激荡,两人隔空击掌为誓。

    “那么,我走啦。”迟迟用力挥了挥手。赵靖抬头,刚好看见她的衣袂被阳光勾勒出一道金边,眩目动人。

    傍晚时分,铺了雪的山头给夕阳照得一片金红。

    积雪很厚,却也已经开始化了。马蹄正急,卷起雪和泥水,还有冰渣。骑马的是几个魁梧的汉子,瞧不出多大年纪,只有脸上风霜之色和手上的累累伤痕隐约暴露了身份。

    山道上偶有路人,见了这几个汉子都不由心生畏惧,退到一边去。为首的那个汉子看着天色,估摸着到城中歇宿不算太晚,正计划着如何便宜进城,忽听到一声极轻的破空之声。他何等警醒,立刻勒马,目光如电四下一扫,正要找出偷袭之人,胯下骏马却吃痛往前扑去。他大惊失色,身形顿起。后面那几人也是平素配合惯的,发觉不妥,已经勒马,等在原地,他往后疾退,被身后两人伸手一撑,旋即稳稳的落在地上。这汉子自然心头大怒,虎目往前瞪去,瞧见前面路中央站了个人,裹着个大斗篷,瞧不清脸孔,只是一双眼眸清澈如水。他不由一愣,听那人幽幽的道:“放心,我只要你马鞍上的那个包袱和那个坛子。”竟是女子悦耳动听的声音。他冷笑一声:“你拿得去么?”那女子低低笑了两声:“你不知道,别的本事我没有,拿东西的本事,这世间怕是没人能比得上我。”

    承平曾在张家小院外守护过迟迟,此刻终于认出她的声音,仍是骇异:“我的行程还未知会将军,她是从何得知?”一边想着一边示意身后之人退开。眼前只是一花,见包袱和坛子凭空飞起,直直落入少女手中。少女翻身上马,一扬手:“多谢啦。”人已经去得远了。

    十余日之后,追风堡外后山的溪流旁,迟迟一双手沾满了泥,蹲着的脚边扔了一个荷包。她嘴里念念有词:“红若,这些花籽都是我一路搜集来的。等到春天的时候这里到处都会开满,有芍药,鸢尾,迎春,石竹,香豌豆,好多好多。”她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顿时黑了一大块。鬓角也挂了两块泥。

    她指指不远处堆得如小山一般的树苗,道:“你瞧,我扛了许多树苗过来。有海棠,玉兰,桃花,梨花,总之一百种好花,你总会喜欢其中一种。”

    她忙活了一日方栽种完毕,夜间便在一边和衣而眠。夜里隐隐约约听见箫声,睁开眼睛,溪水潺潺流过,映着月光。依稀还能看见赵易靠在那棵树上,敞着衣襟吹萧,明亮的眼睛充满笑意,站在他身边的,是红若。他们脚下,是大大小小的灯笼,如满天星辰。

    “明年春日,这里定会鲜花遍野。到时我再来看你。”迟迟低声祝祷。

    至此从前的内容全部重写完毕我保证我一定会连续填坑,再不会出现上次那样中断多时的情况。不过更新频率可能会有变化,尤其是写到后面的时候会稍慢。我的地图都还没有画完呢,呵呵,行军路线待定中

    饮雪暖(十一)

    作者有话说(十一)难药迟迟经过一个又一个城镇,有的荒废有的依旧繁华。她在每处仔细描述华煅相貌,打听他的下落,然后又重新启程赶往下一个。

    在城镇与城镇之间,她在荒野或者山林间露宿。大多数时候,极目望去,方圆百里之间没有一点灯火,只有远处盘旋呼啸的风,还有头顶圆了又缺,缺了又圆的月亮。

    有时她一时兴起,跳下马来,踩着草尖向前疾奔。长草在她足底轻轻起伏,如涟漪般散开。马儿乖巧,紧紧跟随。

    马蹄声答答在耳边,她张开双臂任风鼓荡衣袖,仿佛展翅飞翔,又纵声长啸。尽兴之后刹住脚步,环顾四周,山岭河流原野依旧静默。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少女握剑而立,轻声而吟: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若飞鸟从空中掠过,常常会看见枯树之下,篝火已快熄灭,白衣少女仰面而躺,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夜空。

    偶尔她会想起那个晨曦初露的荒山古寺外那片刻的意外。意外的达成谅解,意外的倾心交付。

    她仍有她的固执,他仍有他的身不由己,可是彼此的心意与立场,却无须再做解释。她原以为这一刻永不会来临,或者即使来临,也是生离死别之际。然而这一路长风冷月,寒暖于心,最痛之时不是听闻噩耗,却是午夜梦回,听见清越的钟鼓声响彻夜空,前尘往事纷至沓来。

    不思量,自难忘。

    更多时候,她的思绪会飘到极远处。父亲曾经说过,如果往东一直一直走,会看到天涯海角。

    那里是深不见底的沟壑,你若不怕头晕,趴在那里往下瞧去,会看见万千星辰在深渊的最底流动。那便是星之海洋了。那海洋中全是星蚌,如同普通蚌壳,却要大上千千万万倍。星沙落入其中,这星蚌便开始如孕育珍珠一般孕育星子,那星子越长越大,终有一日包不住了,星蚌便张开蚌壳,将它吐出。星子一边吸取海水中的莹华,同时顺着星海的潮汐缓缓往北漂动,到了天涯便顺着银河流上天际。

    若不是每夜观望,几乎难以察觉头顶银河在缓缓流动。

    父亲说过,蚌壳孕育珍珠的过程极是痛苦。在体内将伤疤慢慢磨砺,终有一日绽放光华。那么每一颗星子的出现,又是怎样铭心刻骨的痛过?

    银河之上会不会有仙人划桂舟摇兰棹而歌?

    天上仙人自可洞察凡间万事。那么此刻在那极远极远的星辰之间,会不会正有仙人指点而笑,笑世间有个傻得不得了的女子,正妄图参透她渺小而一瞬即逝的命运?

    是她任性错误不小心打开了壳才让沙砾落了进来,还是或迟或早总会发生?

    是张开蚌壳那一刹那的惊人璀璨值得毕生追求,还是在河底安静吐吸的日子最是珍贵?

    是勘透世情淡泊无求为至上之境,还是用尽心血喜极怒极哀极乐极方是这短短数十载之意义?

    迟迟翻了个身睡去,朦胧间似乎看见骆何正笑眯眯的摸着她的发顶道:“笨丫头你长大啦。”

    她来到鲁州境内。依稀记得赵靖说过鲁州有小股叛军作乱,后来被朝廷平定。她进了客栈,见客栈颇为冷清,来往商旅甚少,心知普通百姓若是背井离乡逃难哪有闲钱住客栈。于是转身到路边买面吃。

    迟迟点了一碗面拿起筷子正要吃,只觉浑身有些不自在。抬起头来,见对面一个七八岁女童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这边,看的却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面前那碗面。女童依偎在一女子身边,女子怀里还坐着一个三四岁男孩。那女子只买了一碗面,一口喂给幼儿,一口喂给女童,自己却碰都没碰。女童已然懂事,直说自己已经饱了,眼睛却克制不住看着迟迟的面。那女子醒觉,尴尬的对迟迟笑笑。

    迟迟叹了一口气,又叫了两碗面,推了过去:“小妹妹,姐姐请你吃面条。”那女子涨红了脸,待要推辞,却听迟迟又道:“大姐别客气啦。出门在外,相逢是缘。我也只有请你们吃面的缘分。”说着微微一笑。

    那女子默然片刻,说了声多谢。小女孩早吞了一次次口水,母亲方允了,她抓起筷子便埋头猛吃。

    两人吃着吃着攀谈起来,原来女子从鲁州北面过来,说到乱世惨状,不免唏嘘。

    女子抚着女童的头顶道:“我们也算是幸运的了。邻县上有人作乱,却到我们那里搜掳财物粮食。我们几户人家都已家徒四壁,还有幼儿要养活,是以不从,惹恼了那帮贼党,便要杀人。我吓得傻了,连连求饶,心想财物粮食他们要就拿去便是。哪知他们,他们竟得寸进尺,要胁迫了我们几名女子而去。我家相公同他们争执,被他们乱棍打伤。”

    “突然有位仙人从天而降,我定睛看去,原来是位和尚大师。我还没有瞧清楚,那二十余名贼子便被卸了手中棍棒,吓得四散逃窜。这大师一定是从天上下凡的,年纪极轻,容貌姿态都绝对不会是尘世中人,白色僧袍一尘不染,手上还捧着一颗这样大的珠子,会发光,会自己动,好看得不得了呢。”

    “大师跟我们说‘今日走了一批,明日还会再来。’ 既得保存性命,我们几户人家便收拾了东西,到南面来避上一避。大师一路跟随,风餐露宿,又为我相公疗伤,护送我们到了这里方离去。我家相公现在城外庙中休息,我带着孩子出来吃东西。”

    女子见迟迟一动不动神色恍惚,便不好意思起来:“拉杂说了这么多,叫姑娘见笑了。”迟迟回过神来,勉强笑道:“哪里话。”想想又掏出一些碎银偷偷塞过去:“给孩子和他们爹爹都买点吃的吧。”不待那女子推辞,已然离去。

    虽已初春,城外依旧衰草连天,景色萧瑟。

    白衣少年僧侣面东闭目而坐,背篓放在一边,右手敲着木鱼,一声声清脆悠扬。左手摊开,一枚珠子在掌上起起伏伏,吞吐光华。

    脚步声近了,少年僧侣仿似未闻。直到那人站在他面前喂了一声,方缓缓睁眼,迎上少女的目光。他神色平和,眼眸如黑色玉石温润。

    迟迟微微一笑:“大师,很久不见了。”无悟念了声佛号,道:“女施主别来无恙?”迟迟点了点头:“不算好,也不算坏。”

    她蹲下(禁止)子,注视他手里的观影琉璃珠。光芒笼罩的珠子内里却是一团黑沉乌云,她的视线好像透过那乌云穿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嘴角笑意里不知是无奈,是感叹,还是凄凉。

    过了片刻她道:“此番前来,乃是有求于大师。我想找寻一个人的下落,我甚至不知他的生死。他叫华煅。你应该认得这位华大人。”

    无悟垂下眼睑,将木鱼和观影琉璃珠收到袖中起身。迟迟跳起来,伸手想要拉他的袖子,手却停在半空中。她叹了口气:“这不算是什么天机不可泄漏吧?也并非有违道义。”无悟凝视着她,眼中有一丝悲悯痛切,道:“女施主执念太过,有情自苦。”说罢转身而去。

    迟迟见他渐行渐远,宽大的僧袍如鸟翼般展开,好像要走出这尘世一般。又是难过又是生气,顿足道:“若不是我当日重伤将比翼鸟的眼泪遗失,今日又何必找你?”

    正说话间,头顶轰隆隆一阵响雷滚过。刚抬起头来,豆大的雨点便打到身上。不过片刻,大雨瓢泼如注。

    这是荒郊野外,连一棵树也没有。迟迟想起方才来时似乎见过一间小小的破庙,拔足便奔无悟已站在檐下,见了她合十侧身。迟迟进到屋里,屋里并无一人。她醒悟道:“原来他早知道我要来,所以不肯进来,却让我自己进屋躲雨。”

    她走到门口。雨极大,那屋檐并不能完全遮挡雨水,雨水落到泥地上也不断的飞溅,檐下的地已经湿了大半。无悟凝神合十,僧袍纹丝不动。迟迟再看,却发现他全身如被一个看不见的罩子罩住,雨水打不进去,所以身上脚上仍是干的。

    迟迟瞪着他,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你就用内功做这个事情?”无悟转头,微微一笑,如春阳照雪

    迟迟钟鼓初长夜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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