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第7部分阅读

    宝贵双全 作者:肉书屋

    宝贵双全第7部分阅读

    朝阮素臣看去,正好阮素臣也抬起头来,目光相撞,他眼底有一抹深邃的情绪,淡淡道,“下一局,到谁坐庄?”

    就这么玩了几局,不知是不是甜酒实在口感极佳,宝龄不觉已喝了好几杯,头晕晕的,情绪却越来越高涨,仿佛穿越而来便没有再如此轻松过。她仗着前世玩过,逃过了几局,却终还是输了一局。

    “宝龄,咱们可都输过了,轮到你了,你是要罚酒还是……”筱桂仙也喝了不少酒,脸色绯红,目光晶莹。

    宝龄开始有些飘飘然,在她前世的教训中,若再喝下去便要醉了。她托着腮,望着窗外渐止的白雪,不知是不是由于酒精的作用,心中顿时感慨万千,恍惚一笑:“我唱首歌吧,叫……被遗忘的时光。”

    这是宝龄前世最喜欢的歌,特别是看了《无间道》之后。那歌词,蔡琴那深幽、柔转的嗓音,如同走入一条幽静的胡同深处,叫人深深着迷。她吸了口气,靠在窗台上唱。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脑海。

    那缓缓飘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

    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不时地回想过去。

    ……

    往事流年扑面而来,几乎将她吞没。时光隧道里,她一转身,便只是一人而已。那些亲切的容颜,全不见了。

    贰拾、守岁(二)

    正文 贰拾、守岁(二)

    屋内一时静谧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积雪打在树叶上的滴水声。一曲唱罢,筱桂仙首先打破沉默:“宝龄,你唱的是什么?不像一般的小曲。”

    宝龄吸了口气才回过身道:“在桂仙姐跟前倒是班门弄斧了。”

    “不。”筱桂仙连忙摇头,真挚地道,“真好听。”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一亮道,“你以后教我唱好么?”

    “好。”宝龄点点头,扭头便发现宝婳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而招娣则张大了嘴,只有阮素臣,漆黑的眼眸明亮深邃,若有所思。

    宝龄心里咯噔一下,尽量掩去脸上异样的情绪,飞快笑一笑道:“屋子里挺闷的,我出去走走。”说罢也不看众人的表情走出屋去。

    初春的第一场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树叶被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夜已深,从远处传来依稀的欢声笑语提醒宝龄,此刻,是万家团圆的除夕之夜。宝龄环抱着双手,缓缓地在屋檐下的石阶上坐下来,她记得小时候每年大年三十,外婆总会包上一大匾的饺子,吃完饺子,她就会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放地老鼠、穿天猴。外婆过世之后,每年除夕夜,她跟母亲吃过饭,便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后来,她有了自己的朋友、同事,总是一大帮人聚在一起,唱k,打牌,守着大屏幕倒数最后十秒。

    她总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一如既往的过下去,一直到遇到心仪的男人,结婚、生子。然而现在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改变了,改变的很彻底,不留一丝痕迹。

    “宝龄,你怎么了?”筱桂仙见宝龄一声不响地出去,便跟了出来,然后看见她坐在石阶上,不知在想什么,神情不似以往那般,仿佛变了一个人。

    宝龄回过神,摇摇头:“没事,喝了点酒,有些气闷罢了。”

    筱桂仙盯着宝龄,半响,凑到她耳边道:“那个人,阮四公子,就是你的心上人吧?”

    宝龄心里咯噔一下:“什么?”

    “你呀,崩装蒜了。”筱桂仙指尖在宝龄额头轻轻一点,“我虽然不知道你一个月前为何会离家出走,但记得那之前有一次,你跟我说过,爱上了一个人,可是,却看不透他,那日你看起来很苦恼,像只迷路的小白兔似的。我从来都没见过你那副模样,所以我知道,你一定很喜欢那个人。”

    “是么?”那些关于顾大小姐的往事,宝龄只得模糊不清地应了声。

    筱桂仙点点头,柔柔一笑:“后来,我听人说你为了阮家的四公子轻生,我才知道,原来你喜欢的那个人便是与你那青梅竹马的四表哥。”顿了顿,关切地望住她,“宝龄,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他?”

    宝龄一愣,原来筱桂仙以为她刚才看到阮素臣与宝婳的亲密而心里难过,所以才一个人跑了出来,不觉苦笑,也许是受到父母不幸福的婚姻影响,对于爱情,她一直持着观望态度,顺其自然便好。何况阮素臣根本不是她的菜,她哪里会触景伤情?只是,她心底的那些事,不能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说,没人知道她的过去,没人了解真正的她,在这里,她是另一个人,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能坦诚的与人分享,这种感觉,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有多……寂寞。

    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却听得筱桂仙唤了声:“四公子!”然后,她侧过脸便看见一角银白色暗纹的衣摆,在她身边微微停住,留一小段距离。

    筱桂仙莞尔一笑:“不觉都快子夜了,我该回去了,宝龄,我会常来看你。”

    “我送你。”宝龄刚想站起来,却一阵眩晕,又跌坐下去。

    “小心。”筱桂仙虚扶一把,笑,“你们顾家虽然是大,可我还不至于迷路,你当我是小孩子不成?”说罢朝宝龄挥挥手,又朝阮素臣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筱桂仙走后,不知道是由于那米酒后劲重,还是因为出来吹了风,所以酒劲便上来了,宝龄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脸颊也滚烫滚烫的。扭头看看,身后那雪白的衣摆依旧纹丝不动。她索性低头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地听到仁福堂那巨大的摆钟当当当的敲了不知多少下,然后,是嘭地一声,瞬间,漆黑的夜空忽然犹如白昼一般明亮。宝龄蓦地抬起头,便看到满天的烟火瞬间绽放,阮素臣离她不过伸手之间,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绚丽的光芒,她一时有些怔忡,模糊地笑笑:“放烟火了!宝婳呢?”

    “睡着了。”阮素臣居然也坐了下来,雪白的衣裳沾上了雪泥,他却似丝毫不在意,“她一直都睡得早,这个大年夜大约是最晚的了,今晚,她很开心。”

    宝龄点点头,她当然看得出来,宝婳今天与平日是不同的:“她开心就好。”

    “你呢?”阮素臣忽然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我?”宝龄不想他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愣了一下道,“我怎么了?”

    “你开心么?”

    “我……”宝龄抬起头,烟火不知何时已放完了,大雪初晴,天井上方一片窄窄的蓝紫色天空中,尽是宝石般闪烁的星辰。她想起她居住过二十七年的那片城市的天空,霓虹灯太亮、污染太严重,并没有此刻这般清亮广阔,然而,却叫人如此怀念。她开心吗?突然告别了二十七年以来熟悉的世界,这一个月来,她表面云淡风轻,只是环境所逼罢了。她将自己原本的性格、生活习性,都压抑起来,戴上面具,开始另一个人的生活。怎会开心?但,若她没有穿越而来,便已经死了,有多少人能拥有重活一次的幸运?

    宝龄许久没有说话,阮素臣侧过脸,良久道:“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宝婳才五岁,胆小、不爱说话,后来,我告诉她,只要她开口说一句话,就给她一颗玻璃珠,只要她在十六岁生辰之前集满一百颗玻璃珠,就满足她一个愿望。她很喜欢那些玻璃珠,慢慢地开始说话,哪怕只有一两个字,我也会鼓励她。她一直拿那罐玻璃珠当宝贝,所以那日你杂砸碎了那只玻璃罐,玻璃珠掉的满地都是,我会生气。”

    好像是解释什么。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此刻的阮素臣轮廓柔和、脸颊微红,连眼睛都有湿润之意,竟是特别……温柔。

    宝龄头痛欲裂,努力地撑大眼睛。原来那罐玻璃珠居然有这样的典故,怪不得宝婳拿回玻璃珠的时候才会那样盯着她看,怪不得招娣说,她变着法子欺负宝婳,阮素臣看不过去曾说了她几句。宝龄不知道阮素臣为何突然讲起了这件事,听见“自己”的恶劣行为,不免有些难为情,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道:“那玻璃珠已经满一百了吧?”

    阮素臣点点头:“过了年便是宝婳十六岁的生辰。”

    原来如此,所以宝婳今天开起来很不一样。宝龄微微一笑:“不知宝婳许了什么愿。”

    阮素臣仿佛不经意地道:“你希望她许什么愿?”

    “我?”宝龄笑了,这个问题很奇怪,宝婳有什么愿望,她怎么会知道?她扭过头看着阮素臣,阮素臣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氤氲着谁也看不懂的情绪,她只觉得眼前事物都虚晃着,笑一笑道:“我好像醉了。”

    阮素臣没有等到宝婳的回答,却见她弯弯扭扭了一会,软绵绵地倒下来,他一怔,仿佛没有任何思考便伸手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见她皱了皱眉,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唇边浮起一抹无奈地笑,仿佛喃喃般道:“你是真的醉了,还是已不愿再说?”

    他站起来,轻柔地扳住她的肩,又将手伸到她背后,便听见贾妈妈的声音传过来:“二小姐……”

    他眉心微微一蹙,将宝龄的身子靠在墙上,转过身去,贾妈妈已走进天井。见了地上的宝龄,贾妈妈神情变幻莫测,随即道:“四公子,我来接二小姐。二小姐莫不是睡着了?”

    阮素臣点点头:“劳烦贾妈妈了。”

    贾妈妈皱皱眉:“要不是太太吩咐我晚些来,也不会如此,这天虽说过了立春,终究还是凉的,要是再染上风寒可就……”一边说一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道,“四公子也该回青云轩了,大小姐自会有人照顾。”

    阮素臣笑笑:“这就回去。”

    贾妈妈仿佛舒了一口气:“我将二小姐叫醒,咱们一块儿走。”

    贾妈妈进屋后,阮素臣凝视宝龄片刻,忽然轻轻将她抱起来,缓缓走到一间亮着微弱灯光的屋子前,扣了扣门。

    宝龄是真的醉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迷糊了多久,只觉得落在谁软绵绵的怀里,那人有淡淡的芳香……然后,是谁在叫她,轻轻扯她,瘦弱地胳膊使劲地搬动她,她下意识地拽住,只想找个支撑点站起来,不妨却拉着他哗啦一下倒下去,然后,她又睡过去。

    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母亲叫她:“龄龄,醒醒,快醒醒!”她鼻子一酸,不知怎么就哭得稀里哗啦,抱住她叫:“妈妈,别走!妈妈!我不要做什么顾宝龄,我只要做你的女儿!”

    被滚烫的液体灼伤,她腾地睁开眼,便看到一张青涩俊秀的容颜,顿时怔住。她分明记得刚才在跟阮素臣说话,怎么会变作了连生?而且,她还像只八爪鱼一般抱住他,手指几乎要掐到他骨头里去。

    连生似乎也被她忽然睁开眼睛吓住,愣愣地盯着她的脸,明亮的眼睛里尽是震惊。

    宝龄猛地缩回手,往脸上一摸,立刻呆住。她记得梦里见到了母亲,哭着抱住她,好像还喊了什么,没想到竟是真的哭了,还哭得满脸是泪。

    连生望着宝龄,无法形容心底复杂的感觉,她刚才说了什么?是自己听错还是……

    而宝龄此刻也在反复思考刚才梦里的情景,得出一个自己也不愿相信的结论,她刚才似乎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观察连生的神情,半响道:“连生,你陪我说会话吧。”

    连生没有出声,却慢慢沿着墙角坐下来。宝龄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我刚才,说了梦话?”

    连生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仿佛在思考要不要说出来,良久才道:“你叫妈妈,你说你不要做……顾宝龄。”

    宝龄望住连生,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道:“连生,如果我说,我谁也不是,我是来自于几百年之后的人,你……信不信?”

    连生猛地抬起头,抿了抿唇,仿佛回想起什么,眉心微微纠结,在宝龄以为他会觉得自己又在耍他,然后掉头就走的时候,他却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地吐出一个字:“信。”

    这回轮到宝龄愣住了,为了掩饰刚才的那句梦话,她才问了这么一句话,原打算当连生吃惊之时,再跟他说是个玩笑罢了,反正从前的顾大小姐也喜欢捉弄他,没想到他居然……信她。

    她张张嘴:“为什么?”

    连生默不作声,只是专注地看着她,她被他盯得脊背发毛,胡乱地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贰拾壹、默契

    正文 贰拾壹、默契

    宝龄不过想转移话题罢了,没想到连生咬着下唇,沉默半响,幽幽地出了声:“我三岁那年爹就因为村子里的一场瘟疫死了,娘带着我沿街乞讨,几乎没有一顿饱饭,不久也得了重病,临终前将我交给舅舅抚养,一年前,舅舅赌钱欠了债,送我去胭脂弄还债。”身子轻轻地一颤,眼底露出一种惊惧、又隐忍的神情,“那天在胭脂弄遇到的那个丧彪,就是我第一个……客人,不过我死命挣扎,还咬了他一口,结果被人关起来,他们威吓我说,再不识相就带我去见九爷,直到……”他飞快地瞄了宝龄一眼,又别过头去,“直到那一天我突然被放出来,管事的告诉我,有人愿意出大价钱买下我,以后我不用再见其他的人,我被他们带去前厅,就看到……顾大小姐。”

    宝龄一愣,敏感地发现,连生用了“顾大小姐”四个字,而不是“你”。不过她并不作声,只是由他说下去。

    “我以为能暂时逃脱厄运,没想到那只是开始。”连生迷离的眼底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我根本不认得什么顾大小姐,可是她像跟我结了仇一般,百般的折磨我。那段日子直到她自尽还没有结束,我被那殷媒婆带出来,说我生是顾小姐的人,死了是顾小姐的鬼。然后……然后你都知道了。”

    宝龄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见连生胸口起伏,显然回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心中极不平静,于是低低地唤:“连生。”

    “嗯?”连生怔了怔,侧过脸。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你不用沿街乞讨,不用餐风露宿,更没有人会逼迫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宝龄柔声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会好好的。”

    家?这个温暖又陌生的字眼让连生蓦地一怔,抬起头来望住宝龄。自从她醒来之后,眉宇间便与他从前看见的不太一般,可他除了迷惑,仍是不安,而此刻,他却觉得她眉宇间的阴郁与桀骜不驯竟像从不曾存在过,没有厌恶、没有轻蔑,甚至也没有一丝同情,仿佛乌云后的晴朗天空,温暖清澈,也彻底散去了他心底最后一丝疑惑。半响,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嗯!”

    “对了。”宝龄微微一笑,“珠算难不难?”

    连生摇摇头,又点头:“心诀记熟了便没那么难了。”

    “其实算盘还有首儿歌呢。”宝龄仔细回忆了一下,“长方框里一条梁,串串珍珠里面藏,珍珠跳上又跳下,千变万化似魔方……珠算心法也有比较简单的速记方法,譬如说三下五除二,你可以记作……”

    连生偏过脸,听得很认真,他的眼睛像是装满了月光的湖水,恬静又专注,然后,唇边不经意地浮上一抹微笑。可能连连生自己也不曾发现,他在笑,而且对象还是这个他一直视如蛇蝎的顾家大小姐。宝龄望着他的笑,有一刻怔忡,她从未见过他对自己笑,每一次见她,他总是剑拔弩张的,后来进了青云轩,他也没给过她好脸色看,她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倔强骄傲的小屁孩罢了,而这一刻,她发现,他笑起来居然那么好看,分明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却又像是已开到最繁华处的肆意绽放,青涩中夹杂着一丝……灼人的美。

    如果说阮素臣是清澈温柔的月光,那么连生便是初升的太阳,她相信,他很快便会耀眼的叫人睁不开眼。

    不知聊了多久,宝龄隐约觉得与这个少年从这一刻开始,有了一种全新的默契,就像他明知她就在跟前,却会下意识地将她与顾宝龄区别开来;就像她分明应该纠正他,摆明自己的立场,但却任由他这样一般。

    她安慰自己,连生是她身边的人中,唯一一个与顾家并没有太多牵系的人,就连他留在顾家,也是她的安排,所以在他面前,她微微放下了戒备、摘下面具。也许,她真的需要这样一个人,或者说,这样一个……朋友,让她可以做回片刻的自己。

    而连生,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与他聊过天,不把他当做一个任人驱使的下人、一件玩物,平等的、坦然地与他说话,他感觉连四周的风都是轻的,钻进毛孔,让僵硬的身体渐渐松弛,让戒备冰冷的心渐渐温暖,就如同,那日她拉着他的手,传来的温度一般。

    宝龄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中午。她抚着额头,依然觉得口干舌燥、眩晕目晃。幸好招娣很快给她端来了醒酒汤,她喝过才微微舒服了些,于是问招娣:“你昨天什么时候睡的?还有,阮……四表哥跟宝婳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一切,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招娣道:“四公子见我困了便叫我去睡,他与二小姐何时走的倒真不晓得,不过,后来半夜我醒了一次去解手,就看见……”

    “看见什么?”宝龄敏感地抬起头。

    “看见您与连生在外头,您拉着连生,结果……结果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我本想出来扶您的,可又见连生二话不说就将您拉了起来……”小脸微微一红,招娣倒说不下去了。当时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连生原本应该恨小姐才对,可昨儿她看见的那一幕,又好像分明不是那样的。连生将小姐拉起来,又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然后一动不动地坐着,生怕吵醒了谁一般。她觉得整颗心都在跳,连忙躺回床上,盖起被子睡觉。

    “是这样?”宝龄张张嘴,一片茫然。

    她好像记得躺在谁的怀里,那人有很淡很淡的芳香,只不过她迷迷糊糊,以为是做梦罢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她实在难以想象,连生看似消瘦无比的身体,居然有这样大的力量。心里忽然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却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连忙道:“你听到我跟连生说什么了?”

    招娣摇摇头:“我在屋子里,隔着窗,只看见您好像在说话,却听不清。”

    宝龄长长地舒了口气:“其他人都醒了么?”

    “都醒了。原本大年初您跟二小姐还有两位姨奶奶是都要去给老爷太太请安的,可昨儿那位徐大夫已确诊三姨奶奶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所以老爷便免了所有人的礼,在翡翠园陪着三姨奶奶呢,太太与二姨太都在。”

    宝龄眉毛挑了挑,白氏果真有了身孕,还是三个月,怪不得她那么喜欢吃酸梅。可一般来说,这个时代母凭子贵,做人老婆的对自己的月事应极为敏感才是,白氏居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却直到现在才有所察觉,昨天还去观音庙求子,是不是太迟钝了些?是白氏的月事本来就不准,所以疏忽了,还是白氏为了保住胎儿,故意隐瞒了一些时日?

    宝龄思忖间,忽地道:“你刚才说,确诊三娘有喜的是哪位大夫?”

    “徐大夫,安康堂的徐瑾之大夫。”

    “为什么不是白朗大夫?”

    “白朗大夫可不止咱们一家,光这苏州也兼顾好几户人家呢,听说是去了常州出诊,要一个月才能回转呢。”招娣道,“老爷等不及了,三姨奶奶也觉得得立刻看看才好,于是叫碧莲去寻个大夫来,碧莲便寻了这位徐大夫。”

    宝龄沉默片刻,朝招娣道:“去将我昨儿买来的那些礼物分开包好,叫人搬去翡翠园,我想去看看三娘。”

    翡翠园里,白氏正披着银鼠褂半倚在床上,碧莲给她端来山药乌鸡汤,她只喝了一口,便搁在床边的小几上,细眉一挑道:“你是怎么跟厨子说的?那么咸的汤,是不是想咸死我?”

    碧莲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三姨奶奶饶命,三姨奶奶饶命,碧莲这就叫他们重做去!”说罢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什么死不死的。”顾老爷正坐在床头,此刻蹙蹙眉,语气却极是温柔:“这山药乌鸡汤,最是补血安胎,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白氏这才娇嗔地道:“哪里是耍小孩子脾气了,我都快是做娘的人了。”一手摸着那还看不出一点端倪的肚子,眉宇间尽是骄傲之情。

    一旁的蒋氏面无表情,眼底却一闪而过的不削。只有阮氏柔声道:“梅珊,若你吃不惯这些,我房里还有去年老爷从广东带回来的血燕,不如,我叫厨子拿去炖了,给你送来?”

    白氏看了阮氏一眼,笑笑:“有劳大姐了,不过您都说那些血燕是去年的,虽说刚过了年,也不过个把月,但这事儿谁说得准?要是坏了,我倒无所谓,只是怕肚子里那个有个闪失,到时大姐的一番心意遭人误解那就不好了。”

    宝龄一脚踏进门槛,正巧听见白氏的话,见阮氏神色略微黯淡,却只是垂下头去并不作声,不觉有些气恼,轻轻挽住阮氏,一笑道:“娘,既然三娘不要,您便自个儿吃吧,三娘如今肚中有喜,这些东西,自然有的是,倒是娘您该多补补身子。爹,您说是么?”

    顾老爷一见了宝龄,神情本是喜悦,此刻听了宝龄的话,更是欢喜,呵呵笑道:“是啊,媛贞,你身子本就弱,既然是我送你的,自己怎的不吃?你瞧女儿倒是懂得心疼你了。”

    阮氏温和一笑,拍了拍宝龄的手背:“宝龄本就是个孝顺的孩子。”

    白氏眼见分明本应围绕着她的重心,都转向了阮氏与宝龄,细眉微微一蹙,看了宝龄一眼,虽到底没再说什么,却也不如平日那般见了她便脸上开了花,喊她“宝龄”,熟稔亲热得跟什么似的,只是随意地应了句:“原来是大小姐来了。”

    母凭子贵,果不其然,宝龄想。只是,白氏肚子里还不知是男是女,似乎太过高调了些。

    倒是蒋氏,忽然与宝龄亲热起来,朝着她笑得极为柔和:“宝龄啊,怎么起得那么早?昨儿不是守了岁么。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就应当多睡会。”

    “都过中午了,哪里还早?”宝龄笑笑道,又吩咐那些下人将自己买的礼物拿进来,朝阮氏道,“娘给女儿的那些银两,女儿擅自做主给爹娘还有两位姨娘买了些东西。”

    宝龄给顾老爷买的,是一些疏理气结的药材:“爹日日忙碌,肝火难免旺些,用来熬汤,可祛邪清热。”

    顾老爷含笑道:“你这丫头,我看,你的意思是叫爹日后舍不得骂你吧?”话虽这么说,脸上却是红光满面。

    送给阮氏的是一匹苏州真丝缎。她只觉得阮氏平日的衣着都太过素净了些,故此选了一匹鹅黄|色的,鲜艳温暖,又不会过于鲜艳。阮氏很是满意,比照在身上,脸色也红润了些,随即从怀里拿出一封红包递给她:“乖。”

    送给蒋氏的则是一只银手镯,虽不是极贵重之物,但上头雕刻着“富贵满堂”四个字,很是讨喜,蒋氏不知是真的爱极,还是别有原因,总之接过之后便直说好看,更是立刻便戴在了手上,自然,也少不了一封红包。

    最后轮到白氏。宝龄买的是一串白玉珠,晶莹剔透,很是可爱。白氏叫碧莲接过去,宝龄道:“三娘,这玉并非上等的羊脂白玉,可却也能静心安神,保佑三弟平安吉祥。”

    贰拾贰、新形势

    正文 贰拾贰、新形势

    白氏愣了一下,似乎还不明白宝龄口中的三弟是谁,一旁的顾老爷已大为满意地点头道:“好!宝龄,但愿你三娘真能为你添个三弟!”

    白氏一下反应过来,见顾老爷微笑地望着自己,脸颊立刻飞上两朵红云,终是扑哧一声笑了:“碧莲,还不快给大小姐沏茶!”说罢,又从怀里拿出一封红包来塞在宝龄手中。

    宝龄略微一掂,那封红包似乎比阮氏与蒋氏的都来得厚重,只听白氏道:“宝龄,你可要拿好了,日后等你出了嫁,便要给弟弟红包了。”

    宝龄但笑不语。

    白氏又道:“说起来,咱们宝婳过了年便是十六了,宝龄也该十八了吧?毕竟女大当嫁,也不知道老爷会给你们准备怎么样的好人家呢。”

    宝龄一愣,微微皱眉,白氏怎么突然提起她与宝婳的婚事来了?

    一直未接过白氏话语的蒋氏此刻却开口道:“这事儿倒不用老三你操心,老爷太太自会定夺。”

    白氏一笑,妩媚如丝的眼角微微翘起:“瞧二姐说的,宝龄与宝婳的终身大事,不就是咱们大伙的事么?”

    蒋氏张了张嘴,不知是不是白氏从未拿话堵过她,所以愣在当场。

    宝龄记得她刚醒来的第一日,白氏便是跟着蒋氏来自己屋里的,那时候的白氏,极会察言观色,顾老爷自不必说,余下的无论是顾家的正房太太顾太太阮氏,或是当家的二姨太蒋氏,还是她这位有老爷撑腰的大小姐,白氏都是表现的滴水不漏,当然,乖巧顺从的人暂时总归好过些,蒋氏或许心里头并不拿白氏当回事,但也不算为难她。然而仅过了一月有余,形式却开始了变化。

    其实宝龄也看出来白氏从前那样巧言慎行,无非是因为自己在顾家位列最末,又一无所出罢了,如今却不同往昔了。别说是从来便柔善好欺的阮氏,哪怕是当家的蒋氏,或许她都不必放在眼里,日后这当家是谁,还指不定呢。

    果然,利益联盟最容易结合,也最容易瓦解。

    阮氏见蒋氏与白氏互相盯着彼此,连忙笑一笑打圆场:“女儿家的终身大事虽是耽搁不起,但也急不得,这事儿,我还得跟老爷好好商量商量。”

    顾老爷也道:“嗯,我顾万山的女儿,婚姻大事,怎能草率?”此事才算不再提起。

    时逢过年、又是白氏有喜,听说商会也即将扩建,顾老爷看起来心情大为舒畅,又说了一会话,他才叫白氏好好歇息,众人这才一一离去。

    穿过大花园时,宝龄瞧见祥福叔引着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年轻男子朝他们缓缓走来,宝龄与他们打了个照面,祥福叔道:“大小姐,这位是徐大夫,老爷安排他暂住客房,也好方便给三姨奶奶调理身子。”

    宝龄朝那徐大夫点头微微一笑,那徐大夫看似颇为腼腆,目光一触,便立刻低下头去。

    因为过年,所以宝龄并不需要去青云轩,也算是放了假,吃过饭,回到拂晓园稍作休整,便已是天黑。招娣端了水来,她正洗脸。却没想,拂晓园来了客人。

    蒋氏笑容盈盈地跨进门来,倒叫宝龄有些错愕,放下手中的帕子道:“二娘怎么来了?”

    蒋氏笑笑,扬了扬腕上的银镯子道:“二娘是来谢谢你的礼。”

    宝龄吩咐招娣沏茶,又请蒋氏坐下,才道:“也并非什么贵重之物,只讲个心意罢了,都是一家人,二娘若要言谢,便是见外了。”

    仿佛是宝龄的话叫蒋氏觉得很是中听,蒋氏的笑意更浓:“说的是,万事都讲究个心意,这心意才是最金贵的。我与你娘虽并非近亲,但也算是本家,要不是表姑夫姑母早亡,你娘被送给阮家抚养,咱们姐妹说不定自小就常会碰面,若是这般,你我姑侄之间想是更亲近些。”

    宝龄原就对蒋氏的突然造访目的不甚明朗,此刻见她又讲起了那串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的关系,心中一凝,抬了抬眉,只是笑着,并不说话。

    蒋氏却似乎心中早已有了一套说辞,顿了顿便接着道:“宝龄,上次的事,你心里头可别怨了二娘,二娘原是听了伙计一面之词,怕那连生背景太复杂,想想这么大个家,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可不得了,于是叫人去查了查,没想到竟查出来那连生与你……”神色略显尴尬,“其实二娘也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如今你已懂事了,万万不会胡来。只是,那日正巧与你三娘说起这事儿,你三娘说连生那种身世的人,心里鬼点子多着呢,进咱们顾家也不知是个什么目的,保不准是别有用心,我同她说,连生留下是老爷的意思,我也做不了主,可她却说,二姐你要赶他走还不容易,我问她,她便说,老爷最疼的是宝龄,只要宝龄有事,老爷便万万不会再留下连生,我一时心中乱也拿不定主意,便一时糊涂听了你三娘的话,那日听说你落了水正洗澡,便告诉连生你有事找他……”

    蒋氏的一番话,让宝龄不觉挑了挑眉梢。按照蒋氏所说,这一切,应该都是白氏安排的了。她虽知道白氏对此事不可能不知情,但对蒋氏如今所说也不置可否。转念一想,心中便是了然。蒋氏来找她,跟她“推心置腹”,句句诚恳,却貌似无意地说起那事儿是白氏想出来的,表面是像是心生悔意,道歉来了,其实,却更像是挑拨离间。一边拉拢自己与她的关系,一边叫她对白氏心生芥蒂。

    蒋氏为何这么做呢?目的再明显不过。如今白氏肚子里有了子嗣,大为得势,蒋氏大约从白氏昨日的态度来看,也隐隐觉出不妙,只可惜蒋氏并没有子嗣,于是便来拉拢与她有些亲缘关系的宝龄。宝龄虽是个女子,但终究是长女,又受顾老爷宠爱,何况宝龄的生母阮氏虽贵为正房,却自顾不暇,从不管事,蒋氏若想找个依靠,宝龄自是最好不过了。

    宝龄虽心中有了计较,却并不表露,只是故作惊讶道:“原来是这样。”

    蒋氏很满意宝龄的表情,长叹一声道:“老三进门才不过一年半,我总念着家和万事兴,又见她虽年轻,但平日却挺乖顺的,所以对她好些,如今想想,她竟是早存了心眼,你瞧瞧,平日她是怎么对大姐的?那个低眉顺眼、花言巧语的,大姐心善,哪经得起她这般?对她自然跟亲姐妹一般。可昨儿呢?那话说得连我都为大姐不值,论资排辈,她是最晚进顾家的,如今不过肚子里有了,就这般那般的,日后若是生个儿子,怎还会将你娘,将你跟宝婳放在眼里?”

    宝龄沉默半响道:“二娘是想叫我去找爹说说这件事,还是去翡翠园找三娘?”

    蒋氏本也存着这样的意思,可却没想到宝龄直截了当就说了出来,反而有些木然,笑容满面的脸顿时一愣,讪讪然道:“这倒不必,就是叫你心里有个底,有时候,你不招惹人,人要招惹你,所谓防不慎防便是如此。大姐是菩萨心肠,我这个做妹妹的是怕她受了气也不说,憋在心里,更是难受,她那身子哪里经得起刺激?你是咱们顾家的大小姐,是大姐嫡亲的女儿,你若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

    宝龄微微一笑:“二娘放心,若是有人对娘不利,我绝不会姑息,更不会叫娘受委屈,至于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二娘也不必耿耿于怀。天色不早,二娘还是早些歇息吧……招娣,送二姨奶奶。”

    蒋氏颇有几分尴尬,她本以为来找宝龄这么一说,按照宝龄的性子定然不会待见白氏,就算不在老爷跟前告白氏一状,也会记恨上白氏,这位大小姐虽毫无城府,但闹事的本事却是一流,何况还有老爷宠得不知天高地厚。那连生的事虽是自己想出来,但白氏也逃脱不了干系,何况无凭无据,谁也说不清,若是宝龄跑去找白氏,与白氏争执一番,指不定还会动了手,那白氏肚子里那块肉说不定就会……却没想到宝龄居然似乎并不打算追究。

    蒋氏第一次觉得宝龄不像是吓坏了所以从豹子变作了猫,反而像是变得有些难以琢磨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的第一步计划虽然流了产,但如今之计也唯有拉拢宝龄才不至于孤军作战。于是站起来笑一笑道:“那好,二娘就不打搅你了,对了宝龄,按照规矩,大年初二的,你爹生意场上的人总会来拜会,男人谈男人的事,本也没什么,不过是过年,也会带些女眷来家中做客,按道理是你娘作陪的,可这些年你娘身子不好,所以都是我替她招呼,若你得空,便与我一道吧,也省得人太多,我张罗不开。”

    宝龄想了想,应了。蒋氏走后,宝龄坐下来,慢慢思考她说过的那番话。蒋氏的一番话虽为挑拨,但从昨日白氏的态度来看,也不是没有一丝道理。只是,她并不想参合在其中罢了。若非必要,谁又愿意同一个屋檐下的人撕破脸皮?只是,白氏若真的太过分,欺负到阮氏头上,她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虽只有一个多余的相处,她也有了自己要保护的人。

    她来自一夫一妻制的社会,在她心底,她与顾老爷、阮氏、宝婳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无论是蒋氏还是白氏,若在现代,充其量是个小三而已。若安安分分、和和睦睦,自然也是一家人,若不是,她当然也有选择,但她到底不想发生那样的事。只是,愿望归愿望,有时候,偏偏不如人愿。

    华夏国的农历春节,虽不如现代节目那么多,却是冗长。整个正月里,几乎都是人来客往,从初二开始,顾府便门庭若市,无非是些商户,仗着过年,联络感情的有、送礼的有,当然,更少不了巴结的,送礼之余以求明年商会多照拂一些。此时的苏州已贸易繁盛,加上沪宁铁路即将开通,苏州又扼守交通要冲,江南商会统辖杭州、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和太仓直隶州等多个商务分会,自是不同寻常。官府的法令总是比较生硬,这个时候,商会既像是商人的保护伞、又像是官府的说客,要利用比较缓和的手段两面兼顾,成了官府与商人之间的中间人与润滑剂。

    顾老爷身为商会会长,虽说是过年,但也少有清净。譬如今年开春阊门外一带的商户招收一帮年轻女工去分拣茶叶,聚集众安桥,一些小小混混便乘机揩油,不断滋事,弄得那些女工与商户叫苦不迭。

    宝龄跟着蒋氏到花厅的时候,正巧听到那些商户与顾老爷说起此事。蒋氏见厅内说的火热,便没有立刻进去。

    一人道:“如今那些帮会是愈发厉害了,手下那批人不断生事,白吃白拿,说是年结,可这年都快过了,人倒跑的无影无踪,若是不给,便将摊子都掀了,咱们本是小本生意,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另一个附和:“的确如此,可又有何办法?莫说青莲会,就连大和帮手里,也都握着几十个码头呢,咱们的货物往来,若不靠他们,不就断了么?”

    听到青莲会三个字,宝龄不觉怔了怔。

    贰拾叁、担忧成真

    正文 贰拾叁、担忧成真

    此事似乎说到了各大商户的心里,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顾老爷摆一摆手道:“早在青莲会的老会长手里,大帅便与他签订了契约,青莲帮的各路码头供官府所用,所得利益五五分,这事恐怕要从长计议,待我问过大帅的意思再做定夺。总之,商会是大家的商会,不会叫你们吃了亏,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顾老爷一席话,底下终于稍微平静:“顾老说的极是,咱们就仰仗顾老给做主了!”

    在宝龄眼里,顾老爷就是位慈祥的父亲,如今见他处乱不惊、大局若定,又甚为百姓着想,不觉会心一笑,很为有这样一位老爹而骄傲。

    此刻祥福叔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见了宝龄与蒋氏微微欠身,蒋氏也瞄见那封信,道:“祥福叔,谁的信?”

    祥福叔朝里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回二姨奶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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