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第6部分阅读

    宝贵双全 作者:肉书屋

    宝贵双全第6部分阅读

    续维持现状,但若是白氏生了个儿子呢?为了保住当家之位,蒋氏也许倒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厢房里,阮氏已与住持叙完话,见宝龄若有所思地走进来,轻轻一笑道:“今儿是年三十,那些庙会可热闹的很,可惜我不能走久路,梅珊,你同宝龄去逛逛吧。”

    宝龄回过神,却听白氏道:“我原也是想去的,只是那马车实在颠簸的紧,要在多坐一会我真受不了,还是跟着大姐回府吧,宝龄不是还有个跟班么?叫他跟着就得了。”

    宝龄一愣,阮氏已道:“既然如此,也好。”从怀里拿出一包银子放到宝龄手中,“若有喜欢的就买了回来。”

    宝龄出来的时候本就想着可以到处逛逛,此刻听了阮氏的话,心底也雀跃起来。毕竟恐怕没有一个现代人受得了足不出户一个月有余。阮氏吩咐留了一辆马车给他们,大部队走后,宝龄问招娣:“附近有哪里可以逛逛?”

    招娣有些为难,低声嘀咕:“从前小姐都是一个人出去的。”言下之意,小姐去的地方比她多得多了,怎么还来问她。

    宝龄只好道:“我好久不出门,都忘了该去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靠近平江。”招娣道。

    “好吧,咱们就去平江逛逛吧。”对于宝龄来说,苏州前世也只去过一次,哪里都很新鲜,何况她的主要目的不是逛街买东西,而是呼吸呼吸自由的空气。

    谁知招娣听了她的话,樱桃嘴微微一动,眼神古怪。再看连生,低着头,脊背瞬间僵硬。

    “怎么了?”宝龄狐疑。

    “没什么。”招娣立刻道。

    宝龄问不出什么,索性不再问,吩咐马车夫去平江。掀起帘子往外望,人流又渐渐多了起来,与刚才来的时候不同,这里几乎是清一色苏州特色的小巷子,弯弯曲曲,两边俱是矮矮的两层小阁楼,沿河而立,窗上遮着厚厚的帘子,风一吹,轻轻掀起,传来笑声低语,愈发神秘。四周往来的大多是男人,长袍八卦、戴着瓜皮帽,将帽檐压得极低。

    宝龄有些迷惑,回头见招娣脸色极不自然,而连生自从踏上马车开始便低着头,似乎走了魂一般。她皱皱眉喊道:“停!”

    “大小姐!”招娣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颤颤地唤声。

    “嗯?”宝龄朝她看过去,她脸色有些发青,又似乎泛着红,古古怪怪。

    “那是……”招娣张口欲言,“那是……”

    那是……?宝龄探出头去,一片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她眯了眯眼,看到人流穿梭中,那巷子口竖着一块小小的石碑,石碑上似乎刻着三个字……胭脂弄。

    拾柒、胭脂弄

    正文 拾柒、胭脂弄

    宝龄盯着石碑上的那三个字看了半响,总算明白招娣的神情为何这般了,原来她竟无意中到了胭脂弄。她扬起眉毛,正想吩咐马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耳边忽然传来缠绵如丝的琵琶声,然后,一人在唱:“小春香,一种在人奴上。画阁里从娇养,伺娘行,弄朱调粉,贴翠拈花,惯向妆台傍。陪他理绣床,陪他烧夜香,小苗条吃的是夫人杖……”

    宝龄蓦地一怔,下了马车,招娣连忙追了出来:“大小姐!您可千万别……”

    宝龄朝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那窗户朝南,碧绿的帘子沾着白色的雪片子,被风轻轻一吹,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正怀抱琵琶,吴侬软语、浅笑低吟。酡红的脸庞,眉目流转,让阁台上的那株披着雪霜的腊梅,都失了颜色。

    “大小姐,这不是……”招娣本来通红着脸,此刻也是一愣,心想:那阁楼上的,不是大小姐一直迷着的……话还未出口,却听到自家大小姐欣喜地叫了声:“桂仙姐!”

    琵琶声微停,阁楼里的人儿凝眉望下来,朱红的唇边也露出一丝惊喜:“宝龄?你等等!”

    宝龄没想到在这里看到筱桂仙,不,筱桂仙与宝龄说过,她搬来了平江胭脂弄后的小院子里,宝龄只是没想到,她居然高高坐在胭脂弄的阁楼之上。

    不消片刻,筱桂仙便缓缓地走了下来,月牙白绣红梅的长衫,一头瀑布般的青丝只用一根银钗随意地挽起来,肌肤胜雪、脸颊却是红的,走到宝龄跟前,嫣然而笑:“你来找我么?”

    宝龄一怔,随即想到招娣刚才那尴尬万分却又不敢言的模样,几乎忍不住一笑:“我跟着娘去光福铜观音寺上香,便顺便想来看看你,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转过脸又朝招娣道,“你刚才叫我千万别什么?”

    招娣红了脸,赶紧道:“没什么,招娣只是叫小姐慢些走,千万别摔着了。”说罢,她暗自松了口气,谁想小姐原来是看这位筱桂仙姑娘来了,她还以为,小姐安分了没几日,一出来便又固态萌发,想来这胭脂弄……只是,她不明白的是,这位筱桂仙姑娘怎么也会在这胭脂弄的阁楼之上?

    “桂仙姐,你怎么会在……那上头?”宝龄此刻的疑惑跟招娣一样。

    “魏老板前几日摆场子,遇到一帮地痞流氓,要挟咱们若不每个月交一笔保护费,便砸了咱们的场子,你也知道,这大半年来咱们的戏班子已是不太景气,几十张嘴都等着吃饭,哪里有多余的钱去交保护费?那帮地痞便懒着不走,连那些听戏的熟客都给赶跑了。”筱桂仙眉宇间掠过一丝黯然,“眼看就到了年关,这年怕是过不成了,还有年结的帐等着凑齐,魏老板一筹莫展,最后只好分了些碎银给咱们,叫大伙散了。”

    “戏班解散了?”宝龄愕然,没想到那日花园里,竟是魏家班的最后一场戏。她虽不是顾大小姐,对听戏并不怎么着迷,但也略感惋惜。

    筱桂仙幽幽道:“我从小便是个孤儿,跟着师父走南闯北才算有了个家,如今又只剩下一个人了,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从前胭脂弄的管事总来请我去他那里唱小曲,我嫌那地方乱,一直没答应,只是前几日实在没了法子,才去找那管事。”

    “所以,你就开始在胭脂弄唱小曲了?”宝龄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筱桂仙,“可是胭脂弄这种地方,你一个姑娘……”顿了顿,宝龄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那阁楼之上似乎有一双眼睛透过纱窗,看着楼下的一切。那道眼神平静、深不见底,如一个叫人眩晕的漩涡,她心不知怎么一跳,蓦地抬头,碧绿的帘子轻轻摇晃,却哪里有人?只听筱桂仙道:“我原本也以为这样,万不得已罢了,不过……”

    宝龄回过神,筱桂仙目光流转,唇边浮起一抹恬静的笑容:“他们给我安排的住处还算干净整洁,我在这儿唱了三日的小曲,不仅没有人为难我,还遇到了一个知音。”

    宝龄不置可否,从殷媒婆与蒋氏的口中,她听到过些关于胭脂弄的事,那位东家仿佛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她当时还觉得幸好自己没再将连生送回去。想到连生,宝龄扭过头去。

    连生不知何时也下了马车,站在漫天纷纷扬扬的白雪下,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巷子里川流不息的人群。乌黑的头发覆盖上了白色的雪,黑的更黑、白的更白。此刻,一扇门里走出几个地痞模样的男子,为首一个更是形容猥琐,晃过来,望了连生一眼,随即便笑了:“哟,这不是小连生么?真是许久不见啊,可还记得爷?”

    那人的话被后头那群人阴阳怪气的哄笑声打散,宝龄听得不太清楚,却听筱桂仙在耳边低声道:“这人是大和帮的小罗罗丧彪,就是他来跟魏老板收保护费又砸了咱们的场子,要不是他,咱们戏班子也不会就这么散了。”宝龄望过去,只见连生身子猛地一颤,脊背僵硬,垂下的手指节泛着青白,于是微微皱眉走过去:“连生!”无意中碰到他的指尖,一片冰凉,细长的手指绞在一起,微微颤抖。

    “咦?”丧彪惊讶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大声,“原来是顾大小姐,听说连生被你长包在顾府,原来是真的,顾大小姐,你也太小气了些,像这般标致的货色,好歹大伙一块儿分享分享,或者,若顾大小姐觉得连生伺候的不好,也可以来找我,我丧彪的功夫可是出了名的……”

    啪的清脆一声响,随着这声响,连生蓦地抬起头,眼中尽是震惊的神情。丧彪的脸上被清晰地印上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原本得意洋洋的脸立刻变作青灰,他手下立刻有人冲过来吼道:“臭娘们,居然敢打我们彪哥!活得不耐烦了!”

    宝龄举起的手就停在半空中,手心还传来用力过猛之后的刺痛感。在她的底线里,不允许有人欺负她的朋友,筱桂仙是、连生亦是。她冷冷地盯着丧彪,一字一字道:“我一个小女子,借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彪哥你,不过,九爷请我来喝茶,我看不惯他门前有条疯狗乱吼乱叫罢了。”

    丧彪手下的人一时愣住,双双交换眼色,丧彪也不知在想什么,忽地笑笑:“原来是九爷的贵客,九爷的面子我丧彪当然给。”转过脸一挥手,“走!”一群人便一溜烟散了。

    “宝龄,你认得……九爷?”待人都走后,筱桂仙若有所思地问。

    她哪里认得什么七爷九爷的?宝龄摇摇头,“胭脂弄的东家我怎么会认得?我只是吓吓他们罢了,其实我这心里都打着鼓呢。”

    筱桂仙一愣,终是扑哧一声笑了:“你呀,胆子真大。”

    宝龄颇为无奈地笑笑,刚才的情况她来不及思考,只想起蒋氏说过,青莲会夺过大和帮的码头,想来这两个帮派之间,纵然不是仇敌,也很有些利益冲突。而那位九爷在青莲会的地位非同一般,如今在青莲会的地盘上,大和帮的人想必轻易不敢乱来。果然叫她猜对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个决定,居然勾起了连生的回忆,还让他如此难堪,她见连生雪白的牙齿死死地抵着唇,分明那么愤怒却又隐忍着,有种小小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心下又是歉意又是难过,不觉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没事了,没事的。”

    连生抬起头看宝龄,漆黑的瞳仁里一片茫然,只觉得手指传来的温度让自己有了一丝真实感,不觉下意识地攥紧那份温暖,仿佛一松开,又会陷入一片冰冷中。

    宝龄愣了一下,任由他这么握着,她只想让他不再那么害怕,给他一点点力量罢了。转过身,她朝筱桂仙道:“桂仙姐,你要千万小心。今天是年三十,我还要赶回去,过几日再来看你。”

    “你也是。”筱桂仙点头,低声道:“时间过得真快,已是除夕了。”

    宝龄见她眉宇间隐约有些伤感,想是又想起从前在戏班子的事,心里忽然有个想法:“桂仙姐,不如……你跟我一道回家过年吧?”

    “跟你回家?”筱桂仙愣了一下。

    宝龄笑笑:“你知道我最喜欢听你唱戏,过年自然高兴,但若少了你的曲子,岂不是美中不足?”

    筱桂仙柳眉微微一扬:“你呀,明明是怕我孤单,倒说得好像自己硬要我去似的。”

    “都一样。”宝龄轻轻一笑,“若你来,便叫人通传一声,我去门口接你。”

    “咱们顾大小姐今日要听什么?”半响,筱桂仙露出一丝俏皮的笑。

    “随意。喜庆一点的吧。”

    “好。”筱桂仙揉了揉宝龄的头发,“你先回去等我,我回房整理整理就来。”

    说罢转身上了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吱嘎一声推开那厢房的门,铺着波斯流苏毯的西式长塌上,门内的人依旧半寐着,她不觉踮起脚、放轻了脚步。

    只是那人还是听到了,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唇角一扬,笑容几分清澈、几分慵懒:“见完你的朋友了?”

    筱桂仙停住脚步,下意识地用手撩开额前的碎发,低声道:“对不起,将你吵醒了。”

    “不要紧。”那人修长的手指一伸,取过红木小几上什锦盘里的一块芝麻糖,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剥去面上裹着芝麻的薄衣,动作很慢,手指却极为灵巧,眨眼间便露出雪白的糖心,缓缓放入嘴里,然后,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几乎透明的俄国伏特加,薄薄的唇瞬间波光流转,“你开心便好。”

    筱桂仙不知那是什么酒,却知道它极烈,或许比常见的竹叶青更烈。她从未见过一个人用烈酒来佐甜食吃,直到遇到这个人,心底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为过,反而……很好。此刻听到他的话,她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更亮,小声道:“夜里,我也许会出去。”

    那人轻轻一笑,不问缘由、也不问要去哪,只道:“我叫人备车。”

    “不用!”筱桂仙赶紧道。

    “你回来想必已是深夜,有人接送,我才放心。”

    筱桂仙一愣,唇边浮上一丝羞涩的笑,低低了应了声,掩了门出去。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叩门。软榻上的人只从鼻腔里懒懒地应了一声。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推门而入,不过二十出头,皮肤黝黑、神情硬朗,刚要开口,那人已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有人送来了新年礼物?”

    黑衣男子低下头道:“是,爷要如何处置这份礼物?”

    那人仿佛漫不经心地道:“搁着,既然是一份大礼,总要好好保管才是。”

    “那送礼那边……”

    “如他所愿。”

    “是。”黑衣人无比恭敬地道,正要退下,却听自己的主子随意地道:“平野,刚才我好像听到丧彪的人在说谁活得不耐烦。”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道:“爷,我看,是他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挥了挥手,唇边露出一丝纯真的笑容,倒有些像个孩子耍赖般喃喃:“吵得我睡不着,现在,我得好好睡一会,别再叫人吵我。”

    而另一边,宝龄坐在马车上,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睁开眼,才发觉路经一片市集。刚才原想逛逛,可误打误撞倒去了胭脂弄,此刻在车上小歇了会,顿感饥肠辘辘。她想了想,便吩咐马夫停车。那马车夫一停车便过来掀开帘子,本来低着头,眼神不经意地朝里一看,盯着宝龄的手,忽然露出古怪的神情。

    拾捌、喜上加喜

    正文 拾捌、喜上加喜

    宝龄一怔,才发现从上马车开始,她便一直牵着连生的手,一开始她并不介意,后来一坐上马车,便有些累了,昏昏沉沉的眯了一会,此刻马车一停,她才有些回过神,几乎忘了自己的手与连生紧紧相握。

    连生似乎也发现了那马车夫的目光,飞快地松开她的手,跳下马车,走了几步,却原地站着不动,似乎在……等她。

    宝龄走过去,朝他微微一笑:“走吧,高兴点,今儿可是过年呢。”

    坐在马车上并没留意,外头的雪似乎越下越大了。招娣替宝龄撑着伞,宝龄缓缓而行,几乎每一家摊子都要停下来看上一看。胭脂水粉、朱钗罗裙、补品药材……这个时代的商品,虽说没有现代那么豪华、应有尽有,但胜在复古之美,除了许多自古以来便有的货品,还有一些是舶来货,也就是外国货。譬如波斯的地毯、葡萄酒,日本的彩绘器皿,朝鲜的人参等等,让她不觉眼花缭乱。

    招娣低声道:“大小姐,这些东西家里头都有。”心想:小姐喜欢买东西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宝龄笑笑:“家里的是家里的,可我总不能拿家里的东西送给人吧?”

    “小姐买这些东西是送人?”招娣倒有些惊讶了,这位大小姐,平日里虽是挥霍无度,但何曾买过东西送人?

    宝龄点点头,她将画册送给宝婳当新年礼物,别人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掐指一算,还有五个人。她老爹、阮氏、蒋氏、白氏,还有……阮素臣。想到阮素臣,她忽然有些头痛。送什么东西不会掉价、又不显得暧昧呢?

    她想着便扭过头去看连生:“连生,你觉得你阮大哥会喜欢什么?”

    连生一愣,招娣也张了张嘴。宝龄无奈道:“只是新年礼物罢了。”

    连生想了片刻道:“阮大哥喜欢写字画画,送笔吧。”

    笔?宝龄笑了,她怎么没想到呢?阮素臣那样的人,除了笔,还有什么更适合呢?而且,送笔看起来也并没什么暧昧之处。她于是晃了一圈,找到了一处卖文房四宝的小摊停下来。选了半天,看中了一支天鹅羽毛翎笔,不算贵重、却又不落俗套,正好很符合她心底的尺度。却听招娣道:“大小姐,您忘了,每年三十,四公子都要赶回南京去过年,此刻恐怕早已在路上了,要过了元宵才回呢。”

    宝龄一愣,她怎么没想起阮素臣家在南京,是要赶回去过年的呢?这样也好,省得多事。

    她正准备走,却见连生望着那支羽毛笔,漆黑的眼睛湿漉漉,掠过一丝光彩,心底一怔,便朝那白胡子大爷道:“老板,我要这支笔。”

    连生抬起头,宝龄朝他笑笑:“给你做新年礼物吧。”

    连生一愣,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立刻露出一丝不自然,扭过头去,像跟谁生着闷气般地道:“我不要。”

    小屁孩,莫不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绪不佳?宝龄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若不喜欢,就丢了吧,反正我没人送出的礼物再拿回来的习惯,这样太没面子。”

    将笔盒塞到连生手里,宝龄索性转过身不去看他,却看到那白胡子大爷收了钱正在整理一些收来的字画,正巧取出其中的一副书法,笔锋苍劲有力,结笔处如一弯银钩,霸气天成。写着十二个大字: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

    好一个日月同光!宝龄不觉暗暗赞叹一句:“老板,这字怎么卖?”

    大爷一愣,连忙将那字画卷了起来,摆手道:“不卖不卖。”

    “怎么不卖?”宝龄疑惑。

    大爷见她装扮素雅,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便压低声音道:“不是我不想卖,而是不能卖。这幅字,是我捡来的,这字体与从前那北地的‘华北王’十分相似,也不知是出于何人之手,竟不输暮晓书院四公子的真迹!就因为这样,我只能珍藏着,不能卖。”

    宝龄一怔,笑了。阮素臣的笔墨她是见过,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将他与从前的“华北王”相比。而这字画上的字迹,比阮素臣更多了几分霸气。根据那本野史书所载,华北王死了也快十几年了,据说他整个族氏都被灭了,那些真迹怕是早已灰飞烟灭,若真有遗留下来,寻常人也不敢买来挂在家中,毕竟如今是“阮家皇朝”。看这老板将这它藏的那么好便知。

    她便也不再多想,转身离开那摊子,找了一家饭馆吃过午饭,又买了几样首饰、几样药材,才上了马车回府。

    只不过一夜一天而已,初春的第一场雪便将顾府门口蜿蜿蜒蜒的青石板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大门口,祥福叔正在贴春联。右书:年年顺景则源广,左书:岁岁平安福寿多,横批就是正中央高高悬挂的那块金灿灿的牌匾:积善之家。

    宝龄行至大花园之时,已听得一片话语笑声。原来是二姨太蒋氏与顾老爷布施归来,正拿着百姓送的那些萝卜、蔬菜分发给下人丫头婆子。

    宝龄听得蒋氏道:“那些老百姓都说老爷是菩萨转世,说咱们顾家实在是积善之家,这不,大帅也赐了金匾来。”

    原来那块金匾是大帅府“御赐”的,怪不得蒋氏一张脸比春光还明媚。回到拂晓园,宝龄小歇一会儿,祥福叔便来唤她去花厅吃饭。花厅里顾老爷正坐在大堂中央,宝龄刚坐定,便有人来报:魏家班的筱桂仙姑娘来了。

    宝龄于是道:“女儿擅作主张,将魏家班的筱桂仙姑娘请来唱戏,爹不介意吧?”

    “哦?”顾老爷呵呵一笑,“每年过年你都有新花样,还不快将人家请进来。”

    宝龄顿时欣喜地站起来,走到大门口,便看到筱桂仙从一辆旧式的黑色轿车里下来,不觉愣了愣,笑道:“桂仙姐,我正想着雪下那么大你怎么来呢,原来你有专用司机。”

    筱桂仙的脸忽地红了,笑笑:“是管事正巧要出门,顺路叫人送我过来罢了。”

    宝龄望过去,茶色的玻璃遮盖下,也看不清里头的人,于是笑笑:“走,进去再说。”

    回到花厅,一家人已整整齐齐地坐了下来。顾老爷朝宝龄挥挥手道:“来,叫你的朋友一起坐,今儿过年,大家热闹,也不必拘于礼节。”

    筱桂仙谢过坐下,众人见了她虽有几分惊讶,可毕竟是顾老爷发了话,又大约由于清晨的布施百姓反响热闹,所以蒋氏心情是极好的,只看了筱桂仙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便开始讲起那些布施的见闻来。就连宝婳也没再自己屋里头吃饭,坐在阮氏身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年,贾妈妈为她刻意打扮了一番,围上了阮氏送的丝巾,原本苍白的容颜略施了些薄粉胭脂,显得楚楚动人。阮氏温婉的笑着,虽是偶尔咳嗽几声,但并没有提早退场,反而不住地往宝龄与宝婳碗里夹菜,一时间气氛融融,窗外是白雪纷飞,屋内是一片温馨景象。只是白氏延续了一整天以来走神状,就算是说笑,也跟心不在焉似的。

    筱桂仙略略吃了几口,便上去给大伙唱小曲,唱的是《富贵长春》、《天官赐福》,顾老爷也极为满意,笑道:“都说魏家班的筱桂仙一开口便能颠倒众生,平日还不觉,今日清唱一曲,果然如此。”

    宝龄笑道:“爹若喜欢,我便叫桂仙姐常来府中做客。”

    “也好,省得你觉得家里寂寞,又寻着借口往外头跑。”顾老爷开怀一笑。

    ……

    一顿饭吃过已是深夜。每年三十,各家各户都有守岁的习俗,顾家也不例外。年长者守岁是为了“辞旧迎新”,而年轻人守岁是为了替家中父母祈福延年。

    吃过饭,顾老爷对宝龄道:“你祥福叔已买了几大捆的烟火,待会儿你们一道去玩,到了子夜祥福就会放炮竹与烟火,你们差不多年岁的孩子,总是欢喜那些东西,每年你都吵着要看,硬是不肯睡。”

    宝龄朝宝婳看去,宝婳眼睛亮晶晶的,于是她笑着应了。

    阮氏似乎颇为欣慰,从旁道:“其实这过年过节的,要数你们最开心,我们是老了,要闹也闹不动了。”

    蒋氏连忙道:“大姐,你说的是哪里话?今儿过年,你可不能早早地就躲进屋子里,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我也想啊。”阮氏微微笑着道,“可只怕刚说一会话,便犯了困。”

    蒋氏一愣,仿佛回过神来一般,讪讪然地笑了:“也是,还是叫老爷早点陪着大姐去歇息吧,我明日再去大姐房里给大姐拜年。”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宝龄从他们那些对话里听出来,似乎每年除夕之夜,顾老爷都必定是在阮氏房里过夜。果然,坐了一会,顾老爷便站起来要陪着阮氏回瑞玉庭。

    宝龄抬起头正好瞧见贾妈妈脸上露出一种欣慰的表情来,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她不知道顾老爷的一房正室、两房小妾,平日他去谁房里比较多些,可从那日顾老爷与她谈话说起阮氏时流露的神情来看,他对阮氏是极有夫妻之情的。既然如此,贾妈妈那表情又为何像是终于盼来了一般?也许是因为阮氏身体不好的缘故,所以顾老爷怕打搅她,便很少过夜吧?宝龄正这么想着,却听一直没有开口的白氏忽然唤道:“老爷!我有事要跟您说!”

    顾老爷转过身,笑笑摆手道:“有事明日再说吧。”

    白氏颦眉,微一低头,却又飞快地抬起来,脸颊不知怎么一片绯红,小声道:“我本也想着晚些再告诉老爷,可又想着,还是早些确定的好。”

    “究竟什么事?”顾老爷蹙眉。

    “老爷。”白氏低头一笑,千般娇羞、万般妩媚,“我怕是……有喜了。”

    一句话,屋子里的人全都怔住了。顾老爷双目顿时神采奕奕,一步走到白氏跟前,执起她的手:“梅珊,你可是说真的?”

    白氏小声道:“这几个月我那月事迟迟不来,又喜吃酸,本来也没想到,只是今日胃里难受,想吐来着,忽然便想,是不是有了。”

    白氏的话叫宝龄不禁错愕,半响又觉好笑:原来那光福铜的求子观音居然这么灵验,白氏前脚刚求,后脚便怀上了。

    蒋氏已腾地站起来,本来红光满面的脸大约是来不及变化,就这么愣着,半响才挤出一丝笑:“真是恭喜三妹了。”

    只有阮氏又咳嗽起来,贾妈妈急着去扶住她,她咳嗽了几声,朝顾老爷道:“老爷,这可是大喜事啊,今儿夜里,您就陪着三妹吧,毕竟是头一胎,她免不了反应大些,您在她身边总归好些。”

    顾老爷便立刻吩咐祥福叔去请白朗大夫,一群人立刻众星烘月般扶着白氏回了屋。蒋氏呆呆地站了片刻,一声不响地便也朝屋外走去。

    宝龄见阮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咳嗽的厉害,吃饭时略有血色的脸又变得苍白,忽然想起,若不是因为白氏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她老爹今夜应当是陪着她娘亲回屋里夫妻团聚才是,不觉暗叹一声:“娘,你没事吧?”

    “娘怎么会有事?”阮氏露出一丝柔柔的笑:“你三娘有喜了,娘心里高兴还来不及,若她能生个儿子给你爹,我也就放心了。好了,今儿是大年夜,你跟宝婳一同去守岁吧,待会儿我叫贾妈妈去你那儿接她。”

    拾玖、守岁(一)

    正文 拾玖、守岁(一)

    阮氏的温柔大度,叫宝龄心里又是柔软又是难过,更是喜欢这位娘亲。

    只是,宝龄倒有些替阮氏担心,阮氏一再的退让,会不会叫人骑到头上去?阮氏身子已是不好,若有一天,白氏真的生了个儿子……宝龄暗叹一声,无论如何,她会好好孝敬阮氏,不让阮氏受到伤害。从阮氏为了她刺了那玉面虎一刀起,她便在心里这么想。当然,还有宝婳。这一世,她有爹娘、妹妹三个血浓于水的亲人,比起前世破碎的家庭,不知好了多少倍,所以她更为珍惜。

    宝龄回过神,见宝婳一动不动地站着,便弯下身,牵住她的手,刚想招呼筱桂仙一起去屋子里坐坐,便见招娣一脚跨进花厅道:“大小姐,阮四公子回来了,听说是积雪封了道,车子开到一半又抛了锚,南京是来不及赶去了,老爷便叫他在咱们家过年。”

    宝龄一怔,宝婳已飞快地松开她的手跑出去,她一惊:“宝婳,等等!”跨出门槛便见漫天白雪下,宝婳正与阮素臣相对而立,阮素臣浅浅笑着,仿佛天地间的秀丽与高旷同时汇集于一身,而宝婳,明眸红唇,笑容嫣然,像一株空灵的白玉兰。

    筱桂仙在旁道:“好一对璧人,宝龄,你居然有个这么美的妹妹。”

    宝龄笑一笑,虽然那日宝婳难得一笑,已叫她心中吃惊,但在她眼里,宝婳依旧不过是个孩子,可今日宝婳蛾眉淡扫,居然是出尘的美。特别是当看着阮素臣的时候,那眸中流动的万种情意、千般美丽,怕是任谁都会动容。岂是那个骄奢跋扈的顾大小姐可比?

    有一种女子,美的明朗艳丽、成熟优雅,叫人如沐春风,如筱桂仙。还有一种女子,美得楚楚可怜、不食人间烟火,叫人由怜生爱,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去。譬如,红楼梦里的林妹妹、四大美女之一的西施、武林外传里的白飞飞。

    宝婳,便属于后者。

    宝龄望了一会,见宝婳不知说了什么,阮素臣忽地侧过脸来,看到她,漆黑如墨的眸子凝在那里,表情模糊不清。宝龄连忙扭头朝筱桂仙道:“桂仙姐,咱们走吧。”

    筱桂仙看了看阮素臣,又转而看住宝龄,心中似是想起什么,莞尔一笑,拉着宝龄的手便走过去,朝阮素臣与宝婳道:“我们也来看烟火。”又朝阮素臣道,“久闻暮晓书院阮四公子大名,我叫筱桂仙。”

    宝龄有些尴尬,今日是大年夜,阮素臣又难得留宿,她本想避开、不打搅这对小情侣,却没想到筱桂仙竟将她拉了过去,她见阮素臣目光在自己身上停驻了一秒,随即淡淡地朝筱桂仙笑道:“筱姑娘昔日以一曲《游园惊梦》闻名,几年前魏老板去南京摆场,家母亦是座上客。”

    筱桂仙笑了:“我想起来了,原来大帅府的三夫人便是公子的母亲。”

    阮素臣笑笑:“家母曾对我说,若于苏州遇到姑娘,定要再邀姑娘去府上唱上一曲。”

    “可惜魏家班已解散了。”筱桂仙叹息一声,随即搂住宝龄,“不过,若日后宝龄去南京做客,我倒可以陪着一道去。”

    原来阮素臣的生母在阮大帅的妻妾中排行第三。宝龄正听他们说着,却没想到扯到自己头上来,见阮素臣凝视自己,她略微一愣,笑道“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话虽这么说着,其实她却觉得这事不太会发生。要说机会,或许宝婳还多些。若是宝婳与阮素臣两情相悦,又没她这个“第三者”从中作梗,说不定等到及笄之后,便会做了南京媳妇。

    宝龄正想着,只听筱桂仙道:“咱们别光站着了,这雪又是越下越大了,不如去宝龄的院子里吧?反正那儿也能看见烟火。”又朝宝龄眨了眨眼,“宝龄,管事叫我子夜之前必须回去,否则就落了门锁,还有几个时辰,你预备怎么招待我?”

    宝龄微微一笑:“当然得好好招待你了,我先去叫招娣准备些酒菜可好?刚才你光唱曲了,也没吃什么东西,回去肚子准会饿。”顿了顿,朝阮素臣道,“一道来吧。娘吩咐过我照顾宝婳。”

    阮素臣眉心微微一动,淡淡地道:“也好。”

    宝龄回到拂晓园,叫招娣去厨房准备些酒菜,小圆桌摆在窗边,既可赏雪又可看烟火,一举两得。宝龄与筱桂仙坐一侧,阮素臣与宝婳坐一侧。

    因为是大年夜,那厨房里的下人们也正守着岁还未睡,所以动作倒是极快,几样精致的小菜很快便摆了一桌。除此之外,还有顾家米行特质的酒醴,宝龄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这酒与现代的甜酒酿无异,入口甜腻、芳香醇厚,酒味也不冲鼻。

    招娣端上来一碟花生,宝婳小心地伸出手去取,阮素臣便抓了一把放在她跟前,又细细地为她拨开花生壳,宝龄看了一眼笑道:“宝婳,自己剥的才好吃呢。呶,就像这样。”她拾了一颗飞快地剥开,放进嘴里。

    宝婳看着宝龄,半响,也取过一颗来,白皙的小手上沾满了碎屑,终于剥出一颗白胖胖的花生,飞快地看了阮素臣一眼,又侧过脸看着宝龄。

    宝龄赞一句:“宝婳真厉害!”然后听到招娣咳嗽一声,心中暗笑,这小妮子怕是又以为自己在争风吃醋,可她只是不想让宝婳什么都假手于人,能慢慢习惯独立的生活,这对她的病极有好处。

    一颗两颗……宝婳将剥好的花生放于阮素臣跟前,眼睛明亮若星。阮素臣笑笑:“你自己吃。”

    宝婳只摇头,宝龄道:“宝婳,可不可以给我一颗?”

    迟疑了片刻,宝婳终于取了一颗花生递过去,宝龄接过便笑了。宝婳正在慢慢接受她,这几天她去云烟小筑给宝婳讲故事,宝婳虽然还是不与她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但看得出来,已渐渐模糊了她的存在,不再那么敏感、惧怕。

    想要一个人接受自己,必须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那道距离,似乎正在慢慢消失。阮素臣说的对,只要真心,总会感觉到。

    筱桂仙望着他们三人,提议道:“有酒有菜,却没有节目,不如,咱们玩行酒令吧?”

    宝龄见筱桂仙面色酡红,似乎心情不错,也不忍扫她的兴,何况四个人这么干坐着等到子夜实在无聊,于是想了想道:“我有个新的玩法。我且说出来,你们听听行不行。”

    她见阮素臣与筱桂仙都未开口反对,便道:“规矩是这样的,我们四个加上招娣是五个人,拿五颗骰子来,由最先一人摇,总共摇出多少点只能自己心中知道,然后,由摇骰子的人指定一人开始报数,五个人便从五点开始,顺时针逆时针都可,若喊到摇骰子的人手中的点数,便要受罚,喝酒表演都行。”

    接着,宝龄将细节又讲了一遍。因为有五颗骰子,最小的点数便是五,最大的点数是三十,第一个人可以报一至三个数,第二个人可以根据心中猜测是否到了点数而选择继续往下报或返回,若返回,则由前一人继续报数或再返回,但每个人只可返回一次,掷骰子的人不可喊返回。每结束一局便拿掉其中一颗骰子,譬如说,五颗骰子之后便是四颗,相对应的,数字大小都会改变。

    这是宝龄前世与同事在酒吧、ktv经常玩的一个游戏,输了的人喝酒,这个游戏有趣在可以根据人的情绪变化猜测是否即将要到达点数,但心理素质好的人可以临乱不惊,装出很轻松地样子报出一大串数字,让下一人以为离目标还很远,便中了招。

    宝龄说完,屋子里有片刻安静,还是招娣忍不住先开了口:“大小姐,我、我不会!况且我一个下人怎么能跟公子小姐一道……”

    “学学就会了呗。”宝龄道,“快,你先去找骰子。”

    “哪里有骰子?”招娣嘟囔。

    宝龄微微一笑:“你现在去下房瞧瞧,准有。”

    今天大年夜,她不相信那些下人会早早地睡了。果然招娣不一会便拿了骰子来。

    “谁坐庄?”宝龄问。

    阮素臣从宝龄手中取过骰盅,摇过,看住她。

    “从我开始?”宝龄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五六七。”

    接下去是筱桂仙,她细眉一挑笑道:“。”

    招娣扭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报了个“十”。

    轮到宝婳,她却默不作声。阮素臣柔声道:“宝婳,你报个数,我便奖你一颗玻璃珠可好?”

    宝婳乌黑明亮的眼睛闪了闪,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努力地张开嘴,脸色绯红,良久,用很轻很轻地声音生涩地道:“十一。”

    宝婳的出声让众人都很惊喜,阮素臣朝她鼓励地笑笑,侧过脸,悠然地报了三个数。十二、十三、十四。

    宝龄目光一转道:“返回。”

    阮素臣微微一愣,随即唇边似乎浮上一抹笑意,拿起身边的酒盅淡淡地道:“我输了。”他打开骰盅,原来摇的是五个三,十五点。摇骰子的人不能返回,所以输了。

    有了第一局,接下来便容易许多,第二局是筱桂仙输,她唱了一首小曲,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第三局是招娣输,她急的跟什么似的,在宝龄的催促下才跳了个不知什么舞,生硬笨拙的姿势逗得众人会心一笑,连宝婳眼中都有了笑意。

    第四局宝婳输。宝婳往阮素臣身边靠了靠,宝龄索性道:“宝婳,你若表演一个节目,你四表哥再送你一颗玻璃珠。”顿了顿又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么,等宝婳看懂了那本画册,便说给我听,不如你说说那画册里的故事给大伙听吧?”

    她观察许久,发现那玻璃珠对宝婳来说极具说服力,果然宝婳看看阮素臣,在阮素臣微笑点头之后,她缓缓开口:“小王子的家很小,陪伴他的只有一朵小玫瑰……”

    虽然只是简短又稍显混乱的一小句话,但足以让宝龄开心:“宝婳说的真好,宝婳,你喜欢小王子么?”

    宝婳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一丝羞涩。宝龄笑了:“咱们宝婳就是那朵小玫瑰,以后一定会遇到你的小王子。”边说边

    宝贵双全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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