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传第9部分阅读

    白衣传 作者:肉书屋

    白衣传第9部分阅读

    那么难看?”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我的眼皮怎么那么重?我的身子为什么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天,怎么一下子黑了?

    待我慢慢睁开眼睛,窗外已是入夜了。

    我想要转头,却发现头象有千斤重,颈子也如铁箍一般转动不得。眼睛向四周扫了扫,看到周围坐满了人:小绿,云逸扬,两个仆佣打扮的人,还有……商少长。

    他站在床尾,一脸焦急的样子。

    “咳咳咳——”好似什么东西堵住气管,我突然控制不住地大咳起来,小绿连忙跑过来将我扶起,在我背上轻拍几下为我顺气。我深吸一口气,轻轻从脸上漾起一丝笑容:

    “这一觉真是睡的有些长了……小绿,这却又要麻烦你。”

    “白姐姐怎么和我客气?”小绿将我的身子慢慢放倒,拉上丝被为我盖好,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我手腕处,皱眉道:“怎么回事……白姐姐,我为你做的那盒糖你可有吃么?”

    我轻声道:“那糖被云逸扬不小心扔下荷花池了。”

    “什么!”小绿丢下我的手腕,回身一把揪住正向后缩的云逸扬的衣领,甜美的面容瞬间换上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你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你知不知道当时如果白姐姐吃下我特地为她配的天香清郁丸,这病就不会象现在这个样子!她现在久咳伤气,引起肺脏虚弱,再加上心血急冲,连天劳顿,若再晚上几步,只怕白姐姐就算是有仙人医治,也会落下咯血之症,你当是好玩吗?!”

    云逸扬被她一顿抢白之下,顿时变了脸色:“啊……有……有这等严重?”脸色一急之下,更显苍白。

    小绿将他怔怔的身子推到一边,冷冰冰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会来诓你!”轻拍几下手掌,旁边一位仆妇已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端了上来,小绿接过,又将我身子扶起,将粥递到我手中,甜甜道:“姐姐,这是我特地教白芷做的三仁粥,颇有理气和中,宣肺止咳之效,你先喝下再说。”

    我本觉得肚中饱胀,一点不思饮食。但见小绿笑容灿烂,有如三月春风,柔柔地不忍让人拂了她意,便接过勺子,向嘴里送了一口,只觉米粒香软,入口即化,里面又有数种不知名的果仁,我只认出内有桃仁与薏仁,又有植物根茎,但尝得此粥入口香甜得紧,气味浓郁开胃,一口一口向嘴里送去,不知不觉,竟已吞下大半。

    小绿见我大口食粥,更觉高兴,笑道:“姐姐如爱吃这粥,我便教白芷天天做给你吃!”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奇道:“姐姐为什么突然昏倒?我在你昏倒时诊你脉象,应是郁气滞结,急火攻心所致,难道姐姐有了什么烦心事?还是什么急事?……”我闻言不由得脸一红,却不答话。我当然不能说出是因为看到你和商少长抱在一起,才突然心口一痛昏倒在地,这个理由若让别人知道,才是说有多丢人便有多丢人!

    小绿见我脸红不答,却也不以为忤,自己偏头想了一回,笑道:“是了,一定是白姐姐想小绿想得狠了,天天都盼见到小绿,结果一见到我,便兴奋成这个样子!”

    我将吃光的粥碗放在桌上,伸出冰凉的手指轻抚上小绿的脸颊,轻拍几下,笑道:“很是很是!白姐姐天天都在想小绿……”我的眼神掠过商少长的看不出一丝表情的脸,停了一停,随即又笑道:“小绿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又有谁不会想?”

    “你!给我躺上去!”

    说话的是素有“最难调理是炎凉”之称的女神医,夏炎凉。

    我们又叫她小绿,可爱的小绿。

    可现在的小绿一点都不可爱,反而有点可怕。

    至少在云逸扬眼中是!

    云逸扬只不过回了一句嘴:“年纪小小的小丫头,做什么这么凶?”他便突然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颈旁,颤颤地晃动一枚细如牛毛的金针。

    也没见小绿如何扬手,这枚金针就扎在了云逸扬的哑|岤上。

    小绿仍是笑得甜美如花:“你说什么,再说来让我听听?”

    云逸扬看着这样甜美的笑容,额头上的汗却已流了下来。

    最难调理是炎凉,这样的女煞星,还是少惹的好!

    小绿坐在床边,手里展开一幅黑布,洗得干净的黑布上,赫然插着一排同样大小的金针!

    小绿的纤白细嫩的手指慢慢拂过金针,象爱抚她最爱的宝贝,平时嘻笑调皮的脸上,也换上了一幅肃穆庄重的神情。她一双无邪大眼扫过躺在床上的云逸扬全身,仿佛那个二十几岁的少年男子,只是一个无任何意义的雕像。

    突然小绿的手向黑布一拂,柔若无骨的手指上已拈了数枚金针,疾向云逸扬胸口数处飞去。这针去势快极,云逸扬惊悚之下要待张口呼喊,声音却未喊出。这针已无声息地刺入云逸扬身体。快!这金针的去势与速度,竟使云逸扬避无可避。金针入体,云逸扬身体一僵,再也动弹不得。

    小绿手又连扬,又是十余枚金针入体,有的入体三四分,有的入体五六分,有的却深入体内,只余针尾。我在旁边看见小绿施用金针之术,只惊得几乎口也合不拢来。没想到这样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用针截脉居然有如神助,下手俐落,毫不犹豫,却又一气呵成,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畅快。优美顺意之处,比起苏三手的书画绣艺也不啻多让!未过一盏茶时间,云逸扬身上已插了三四十枚金针。小绿方才舒了一口长气,这才不过一时光景,她居然白皙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小绿顺手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手腕轻抬,已将封住云逸扬哑|岤的金针拔下,沉声道:“我现在用金针探腑之术探你所中毒性深浅,一会儿你若觉得不适,可要一一地告诉我,不可隐瞒。”原本清脆的声音竟似有些嘶哑。

    云逸扬嘴唇翕动,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你休息一会罢。”

    “叫你说你就说,怎么这么罗嗦!”小绿睁大眼睛,怒气冲冲道,见云逸扬出乎意料地没有回嘴,却看着她汗湿的额头,眼中大是不舍。不由声音渐渐低下,轻声道:“你这个大笨蛋,我没有事的。我要试你的毒是否已侵入脏腑,这样我才好下手医治,你一会儿如果疼痛,就大声叫出来。你放心,在我医治之下,一定你会向以前那样生龙活虎!”说罢手已探上离胸口最远的一根金针,手指轻轻捻动,道:“痛不痛?”

    云逸扬轻轻摇头,道:“不痛。”

    “这一根呢?”

    “不痛。”

    ……

    “下边这根呢?”

    “有些麻痒。”

    “哦……”小绿皱皱眉头,手指掠向离这根金针五分远的一根金针,轻轻弹了一下。

    “啊!――”未等小绿发问,云逸扬突然发出一声大叫,整个身子向上弹起,又重重地倒在床上,汗水如浆一般迅速涌出,躺在床上不住大口喘气,竟似显得痛苦非常。

    小绿似浑然无睹云逸扬的惨叫,手腕轻扬,一根稍粗金针已经刺进那根金针旁边,深有盈寸,两根手指在针刺处轻轻一按,针尾一端竟流出乌黑的血线!那稍粗金针竟打造成内腹中空,我们在周围看着浓稠的黑血流出,心中亦觉得毛骨悚然。

    小绿顺手提起衣袖,在云逸扬额头脸上胡乱抹了几下,看着云逸扬咬牙强忍痛楚,硬是不教自己再叫出声来。不觉眼中流出不舍神色,柔声道:“很痛么?这金针探腑之术对付你这奇毒,是最有效不过,你还要再忍耐一会,待我验出毒性,你就可轻松许多。”

    云逸扬用力吸气,好不容易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笑话,我堂堂归云庄少主,怎可怕这一点点小痛,我皮粗肉厚,最是耐痛,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叫一叫痛,便不是好汉!”

    小绿看他明明痛得龇牙裂嘴,却口里硬充好汉,不由“卟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大笨蛋,看你这样子……”口里虽然还是骂着,却还是话音一转,轻轻道:“如若挺不过,叫出来也没什么,反正……反正怕痛,也未必不是好汉了。”说罢手中又是三根金针刺入云逸扬体中。云逸扬身体一颤,却是未吭一声。

    “这里痛么?”

    “这里?”

    “还有这里?……”

    ……

    小绿饶是下针极快,这金针探腑术却也施了整整半天光景。足足有二十三根金针让云逸扬感到蚀骨之痛。也放出二十三条浓黑血线。到最后云逸扬全身似乎被水浸透一般,湿淋淋都是汗水。唇边已咬得紫津津的都是渗血牙印。小绿却也没好到哪里去,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红润的脸颊竟似有些苍白。小绿伸出手去,轻轻抚过云逸扬身体,余下的二十几根金针已在一抚之下拔起。拔下金针后,小绿顺手向后拉过一张木椅坐下,长出一口大气:“小云子,现在觉得如何?”用衣袖又为云逸扬擦了几下。

    云逸扬躺在床上,任凭小绿为他擦拭。黑血排出之后,他居然没有一般失血的苍白,反而苍白之色渐渐褪去,换上一种健康的黑红色。云逸扬轻吸几口气,声音还是有几许虚弱,却显是中气比中毒时强了许多。慢慢道:“不错,原来中毒时身体虚弱无力,胸口总觉有什么东西重压着,闷闷地喘不过气来。也软软地提不起真气,却觉得四肢总是麻痒痒地没有力道。这金针行血之力虽然霸道,但也却借这金针居然强行冲破真气阻碍。硬是将真气恢复了三成!三成呢!”

    小绿看他说得激动,不由自己也笑了出来,促狭道:“现在知道我好了,那为什么最初叫得那么大声?”

    云逸扬深深地看了小绿一眼,看她脸颊红红,如染了胭脂一般,光洁的额头还不时渗出细密的汗珠,用力咬了咬牙,用几乎只有小绿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的衣袖好香……闻了以后,便不痛了……”

    “你!……”小绿双颊顿时红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亦轻声道:“死小云子……刚才你痛的还是轻了!……”随即扬声用我们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没想到我第一次用金针探腑给人治病,效果就这般好,还真是想不到呢!”

    “什么?!”云逸扬在床上发出一声几乎整个炎凉谷都能听到的惨叫!“什么??你是第一次给别人用这招?”

    小绿看着云逸扬痛苦欲死的模样,嘻嘻笑着做了个鬼脸:“是呀,不过效果还不错,是不是?”

    云逸扬没有回答。

    他已经气昏过去。

    在小绿面前,他绝对不会病死,而百分百是被气死。

    “原来炎凉谷是这个样子的。”我和小绿手挽手,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瀑布,现在已是深冬,谷外冷风阵阵,奇寒无比,几可滴水成冰,谷内却和风阵阵,如沐春风。经小绿领路才知,这茅草泥屋背墙后,竟有一个直通谷内的人工开凿的通道,却不知费了多少物力人工,才开出这一条蚁虫小道。中间又经机关暗门,才成了一重天然屏障。我左环右顾,不禁暗暗点头,想夏炎凉一介女子,偏居荒谷一隅,若无人保护,却也真是不太安全。这分明是借了地势之利,以保自己平安。这谷内四面环山,若从山外观之,很难看出有人居住。瀑布从山间轻泻而下,直流到下面一个温泉中,咕噜噜不断冒着热气。泉边生着不知名的草木,绿绿的很是惹人喜爱。看来谷内气温偏高,一半是由于四面环山,冷气难侵,一半却也由于这有地脉温泉所致。

    小绿拉着我手走到温泉边,俯身掬起一捧泉水,回身笑道:“姐姐的身子再将养几天,便可以来这里洗洗身子,这温泉独具祛邪除湿、滑肤养颜之效,姐姐的皮肤这么白嫩,再泡个几天一定更是美丽,穿起黑衣服来才更漂亮!”

    我轻轻一笑,掠了掠耳边的头发,将手伸进泉水中,水面上水气氤氲,暖风拂面,一股硫磺味道扑鼻而来。泉水水温刚刚好,触手滑润。不觉心中隐隐动念:若能干干净净地洗个澡,一定舒服无比。这几天身体交由小绿调养,精神气色大为好转。我自小便有心疾,平时一些治心疾的丸药膏散是少不了的,平时总是看起来若无其事,但一旦身体疲累或受到重大刺激,便觉得象抽空力气一般难以支撑。经小绿开过几服药剂。只觉精神渐长,气色也从原来的苍白无血色,变成脸上慢慢有了红晕,身上也有了些力气,以前总扰人的心脏,现在亦觉得轻松许多,咯血之症却好的最快,从原来的一天吐血一次,变成只在偶尔时才轻咯出血丝。

    但这个百变精灵的小绿为云逸扬治病时,却几乎想尽折磨人之能事,奇招怪想层出不穷,弄得云逸扬饶是蚀骨之毒十之已去其六,但小绿的“调理”工夫让他实是叫苦不迭。这短短一周时间,他已经尝过“火烧”、“水浸”、“针刺”、“冰敷”、“土埋”,用小绿的话说,五行之术几已在他身上来了一遍,偏偏云逸扬不敢有一句怨言。因为小绿的方法虽然又可笑又折磨,但用在他身上还真的不错。

    “小绿!小绿!”我们回身,看见云逸扬气喘吁吁向我们跑来,未过一会跑近,他经小绿一番折磨,气色居然大为好转,快要转为正常的黝黑色,只眉间隐隐透出青气,让人觉得余毒仍未祛净。云逸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来:“小绿……好小绿――不不不,小绿小姑奶奶!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又苦又酸又涩又腥?”一边说不边不住吐着气,似乎想把嘴里难受的怪味吐出来。

    小绿滴溜溜的眼睛一转,笑道:“让我想想……这苦嘛……好象放了三钱黄连粉,泻火,燥湿,是好东西嘛!什么?还尝出腥味了?……哦,肯定是放了些鱼腥草,这是为了清热解毒哦!这酸……对了,有点山茱萸和山楂,调理一下虚汗不止……涩……哎呀,我也记不清了,给你吃药就好了,你这个大男人怎么还挑三拣四?”

    云逸扬几乎要大喊出声:“我记得金银花也可以清热解毒啊!”

    “都是药,功效也差不多,而且人家顺手啊!”小绿对云逸扬铁青的脸做了个鬼脸。

    云逸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又见小绿向他大作鬼脸,突然恨恨道:“你这个臭丫头!看我不抓住你,让你好看!”已腾空而起,伸手向小绿袖子抓去。

    我曾见过云逸扬的速度。如豹一般的迅捷灵敏。在面对灰衣杀手时,他惊人的速度就已经体现了出来,他身形高大,这一抓之下,小绿小小的身子定是躲不过。

    可小绿偏偏躲过了。

    若说云逸扬的身形象豹,小绿的身形便象一片轻轻的柳叶。

    豹子可以抓住个子比它大的动物,可很少听过豹能抓住一片绿叶。

    咯咯娇笑中,小绿已然顺着云逸扬一抓之势轻轻飘起。

    她的动作看起来一点也不快,好似脚下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托着,轻飘飘地起在半空。竟仿佛是云逸扬的力道让她飘起一般。小绿连声欢笑,在云逸扬身前身后不住闪躲。云逸扬虽然大病未愈,但身法步子也没有慢上多少。他灰衣杀手的一剑亦能挡过,但偏偏这样凌厉的步法,却抓不到看似柔弱轻灵的这样一个小姑娘。小绿一身绿裙在风中不时轻摆,仿佛似和云逸扬做游戏一般,可偏偏云逸扬连她的衣角也碰不到。

    “好了,不和你玩了”,小绿悠悠地坐在一根老树枝上,看着树下喘得象风箱一般的云逸扬,“你病还没好,不能太过动真气。”

    云逸扬摇摇头,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太没用!居然连你这个小丫头都抓不到!”

    小绿偏头有趣的看着他:“你以为就算你的轻功再好,就能抓到我么?告诉你,我的医术有名,但我的轻功比我的医术更好!”小绿看着云逸扬睁大的双眼,慢条斯理地说:“实话告诉你!就是少长哥哥想抓住我,都要费上一番工夫!”

    “呵呵――小丫头又在大吹法螺。”不知何时商少长站在温泉不远处,双臂抱胸,看着我们三人微微而笑。

    小绿看到商少长,嘻嘻笑道:“少长哥哥最坏了,居然偷偷地在人家背后吓人。”也不见她如何动作,突然整个身体自树枝上高高跃起,轻飘飘地向商少长怀中扑去。让商少长抱个满怀。

    这一幕我看在眼里,突然觉得又一阵心痛――不对!小绿为我配的药我是天天都服的,怎么还是会心痛呢?这种如针刺般的痛楚一阵阵袭来,我不由下意识地咬住嘴唇……手慢慢扶在大树上,我回转头――小绿的欢笑,商少长的轻语……我回转头,慢慢向谷内走去。

    “好衣衣,觉得不舒服么?”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商少长。

    在他的手放在我肩上的时候,鼻中便已嗅出他身上特有的清香气息。

    除了他还能有谁,将手随意地搭在我肩?除了他,还能有谁叫我“衣衣”?

    可现在我不喜欢这个动作,一点也不喜欢!

    我的声音变得冰冷,眼中亦闪过一丝寒光:

    “放手!”

    偏偏我身后的人象个无赖,嬉皮笑脸道:“不放!”

    “你!――”我大怒回头,看到一张熟悉又让我生气的笑脸。我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看到这张脸,这种笑容他对小绿和我都曾经展现:“我说过了,放手!”

    商少长耸耸肩笑道:“小衣衣怎么这么凶,在那个庙里的时候,你可还是乖乖地在我怀里呢――”

    “啪!”他话音未落,清脆的一巴掌已经落在他尚带笑容的脸上。

    第十九章 知君心,如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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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少长耸耸肩笑道:“小衣衣怎么这么凶,在那个庙里的时候,你可还是乖乖地在我怀里呢――”

    “啪!”他话音未落,清脆的一巴掌已经落在他尚带笑容的脸上。

    “你以为我是谁!”我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看着眼前捂着脸,象吞了个大鸭蛋一样傻傻地看着我的商少长,满心的气愤都随着这一巴掌打了出来!“你以为我是寻常女子,任你调笑玩乐!还是不知事的小孩子,让你随心所欲地设计玩弄?!从认识你到现在,你一直使尽心机,几次三番的……几次三番的……调戏我,占我便宜!你当我白衣是三岁孩子么?你对归云庄是有莫大恩情,也确实带我救了云逸扬的命,但不等于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任你摆布!你认识小绿在先,又结识我在后,既然小绿如此想你恋你,你还居然在她背后与别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你既然认识了小绿,为何又对我动手动脚?!你当我白衣是什么人!”

    商少长一手捂着脸,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看着我眼冒怒火,一口气噼哩啪啦地说了许多,越说越是义愤填膺。却也不回嘴,眼中慢慢流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色。我见商少长这个样子,心中更是气愤,大声道:“你――你看我作什么!我说的又有哪里不对!”

    “哈哈哈!――好好好,当然对!当然对!白姐姐说的每句话都是再对也不过了!”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如银铃的笑声,我大惊抬头,上方一根高高的树枝上,小绿绿衣飘飘坐在上面,嘻嘻笑着看着我们连连拍手,两只小脚翘阿翘的。恐怕是我在下面打骂商少长的一场好戏,她不知何时在树枝上已经看了个十足十!她却脸上一点愠色也无,连连拍手笑道:“都说少长哥哥为天下第一杀手,武功在江湖数一数二,任我看来,却还是白姐姐武功最高!”说着向我扮了个鬼脸,嘻嘻笑道:“若论天下第一的武功,秋水刀要比起白姐姐的‘耳光功’,却也要屈居第二啦!”

    小绿这通劝架不是劝架,玩笑不象玩笑的话说完,任我口齿便给,也是脸上晕红一阵,嗔道:“小绿,你怎么却在这里?”

    “我嘛……”小绿声音拖长,看着我脸颊稍稍晕红,促狭笑道:“闻到谷里好大的一股醋味,便来看看……”

    我被小绿说了几句,眼神一寒道:“谁会为这个无赖生气吃……”脸一红连忙闭嘴,这个“醋”字硬生生没说出来。

    “哈哈哈哈――”小绿在空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一边嚷:“哎哟……真真笑死我了,白姐姐的脸好红哟!今天肯定是黄道吉日,会让我看这么一场好戏!”小绿说着不住用衣袖擦拭眼睛,原来是眼泪也笑了下来:“虽然少长哥哥是我的亲哥哥,但还是觉得好笑,哈哈哈……居然有人会打他耳光,而他居然不躲――哈哈哈――”

    “什么?!”我下意识地用手掩口,听得小绿说道“亲哥哥”,不啻一个晴天霹雳当头劈落!大惊道:“小绿――你――你说什么?”

    小绿脚尖轻轻一弹,如一片飘扬的绿叶般缓缓飘落在商少长身边,一双大眼亮亮地看着我:“少长哥哥是我的亲哥哥呀,我们双亲过世得早,少长哥哥是从小照顾我的。”看着我站在地上呆若木鸡的样子,显是还不能一下子接受这个事实。小绿甜甜地搂住我,用她无比天真清澈的眼眸看着我,甜甜笑道:

    “白衣姐姐,难道你不相信?”

    “我……”我看着她的笑容,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天啊!谁能想到这两个兄妹一为杀手,一为圣手!不由得苦笑道:“信,信!”我深吸了口气,又是尴尬又是哭笑不得的说:

    “如果谁说不信,我白衣第一个就不答应!”

    我呆呆地看着小绿一蹦一跳地走远,还是不能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又由不得自己不信!怪不得我第一眼见到小绿,便有一种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下子什么都找到了答案!原来她和商少长相貌竟有如此多相似之处,只不过商少长更多些许风尘之色,其眉眼之清秀,两人相象之处其实甚多。可我却傻傻的从未怀疑……可是……任谁又能将天下第一圣手和天下第一杀手想在一起?

    我又想到了刚才我狠狠的一巴掌,和气势汹汹的一连串话语……我偷眼看着前面的商少长,口唇不住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平素苍白的脸现在已经红得发烧,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跑的冲动!

    而这个被打者反而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慢慢变得深遂异常,嘴角现出一丝饶有意味的微笑,亦是不发一言,只是看着我脸颊由白变红,头慢慢的低了下去。我脸烧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听得小绿一阵说笑,我又羞又窘,实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终于想起抬腿要跑――商少长的手突然拉住我的手!

    商少长单手用劲将我的手拉住,笑道:“咦,刚才还凶巴巴的,怎么要跑?”

    不顾我死命挣扎,另一只手又揽起我腰,竟将我轻轻抱了过来扣在怀里,笑嘻嘻道:“不许跑,刚才你这一巴掌,可打得我好痛呐!”

    “你……”我被商少长抱得紧紧,几乎挣扎不得,怒声道:“你……你这无赖!混蛋!大呆子!快……快些放开我!”眼见商少长笑嘻嘻的不以为忏,反而一张脸凑得越来越近,不由又是一阵大羞,连忙转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

    商少长笑道,“那你这一巴掌打了无赖,这又怎么算?”说着右手拇指与食指轻轻提起我的下巴,让我的眼睛与他的眼睛相对。

    “你……”我鼻中不住嗅入他身上的温热气息,若说最初脸上发烫,现在是全身都要烧了起来。昏昏沉沉道:“你……快放了我!你……你喜欢怎么算都好……”

    “真的怎么算都好?”我只觉商少长的手指穿过我飘拂的长发,他柔柔的语声在我耳畔响起:“那就……这么算好了……”突然在我脑后的手指稍一用劲,商少长突然毫无预警地吻上我的唇!

    我的脑子空白了足有半分钟,才明白我和商少长在做什么。

    天啊――这――就是吻了?

    我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好似毫无意识般,又好似身在云端。一种柔软的感觉从唇角传来,紧接着就是耳鬓斯磨的缠绵……似乎过了许久许久,才知道自己就这样半清醒半糊涂地,被商少长轻薄个恣意!我用力地打他踢他,可他紧紧抱住我的身子,直到亲得我喘不过气来,才轻轻地松开手臂让我站好。商少长眼中慢慢流出温柔的神色,看着我大口大口喘气,脸颊红得如两朵红云,轻轻笑道:“嗯……好甜呐……”

    “你――”我眼睛死死地盯着商少长,一边不住下意识地用衣袖用力擦着嘴唇,好半晌才喊出一句话:“混蛋的商少长,我――我恨死你了!”

    我用力推开商少长伸向我的手臂,突然拔腿转身飞跑!

    我在风中用尽全身的气力飞跑!及腰的长发在空中凌乱地飞舞。只觉得冰冷的空气一下子全都被吸入肺中,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自己想跑到哪里,脑子中全然一片空白!

    天啊!我这是怎么了,居然让一个男人就这样……就这样的吻了――

    肖真真递给我一杯咖啡,笑道:“白衣姐,想不想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论你的?”

    我轻呷一口,漫不经心道:“怎么谈论的,无非又是什么清高啦,骄傲啦,不理不睬啦,把鼻子翘上天啦――”

    肖真真美丽的脸庞浮上一丝忧愁,“白衣姐,你这样不成呢,你看你已经――”

    “二十四了,还年轻着呢!”我轻轻一笑,挥了挥手,“至少也算个青春年少啊。”

    肖真真走到我身后,纤细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柔声道:“白衣姐,我认识一个不错的男孩子,明天介绍给你好不好?“

    “不好!”我调皮地伸了伸舌头,“我才不要去相亲呢!这样会影响我准确的判断力。你以为我会和一个不熟悉的男人糊里糊涂的调情?坠入情网?被他随意的摆布?别逗了,在我白衣的身上,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肖真真双手叉腰,假装恶狠狠道:“那你想怎么样?二十四岁的纯洁少女?如果某天有一个圣女贞德的评奖,我估计肯定非你莫属了!”

    我耸耸肩笑道:“也不一定嘛,虽然……虽然在下的初吻还是好好的保留着,可是……我想想……前天还和一个男老师握过了手呢……哎哟!”

    很不幸,我被温柔的肖真真“温柔”的照顾了一下。

    以前曾和肖真真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突然在我奔跑的瞬间都想了起来。可是现在,我突然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大哭的冲动!

    该死的!混蛋!无赖!下流!卑鄙――我心中不断地咒骂着,自己居然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让一个古人欺负个彻底!我的手背下意识地用力擦着嘴唇,想把商少长残留的气息全部擦掉――我才不要让那个无赖碰我!我才不要把初吻给那个笑起来如春风的男人!我更不要在他的怀里脑子一片空白!我不要――哎哟!

    我奔跑的身子撞到了一个“东西”身上。

    那个“东西”顺势抱住我,柔声道:“不要跑这么快,你的身子会受不了。”

    我在这个“东西”的怀中不住大口喘气,刚才出于激愤,没想到居然跑出好远,现在停了下来,觉得心几乎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

    喘息半晌后慢慢顺过气来,我抬眼看到的,便是商少长如春风般的笑脸。

    他笑眯眯地轻拍我的背为我顺气,道:“现在觉得有没有好些?你的心疾刚好些,怎么可以跑得这么快?”

    我用力一把推开他的手,咬牙道:“谁要你管!你――你――!”脸突然又控制不住地烧了起来,我越想越气,突然双手握拳用力向商少长脸上、身上打去:“都是你这个大混蛋!无赖!死色鬼!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好!……”商少长一脸苦笑,任我胡乱地又捶又打,过了好一会儿,商少长轻轻将打了半天,疲累不堪的我抱在怀中,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柔声道:“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商少长慢慢抚摸着我的头发,我被他抱在怀中细心抚慰,突然不知不觉中,第一次无意识地放弃了挣扎。

    商少长见我气息慢慢开始调匀,在他的怀中微微闭上眼睛。突然笑道:“不过也不能怪我,谁让衣衣……这么甜呢?”

    “你……商少长!”

    我坐在潭水边,旁边就是商少长。

    我暗暗咬牙,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居然会第一次被男人亲吻,第一次被男人温柔的抚慰,第一次听男人讲故事。

    第一次,这三个第一次都发生在一天,最该死的,都发生在一个男人身上!

    商少长似乎没看见我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他清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故事:

    “以前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他看见我的眼神象在看一个怪物,笑了笑,“我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讲古的人。”清清嗓子,又继续道:“那个男人是个杀手,很厉害的杀手,他要杀的人,全天下的人没有一个可以逃过他的追捕!”

    我淡淡道:“这似乎有点象在说你。”

    商少长轻轻一笑,道:“不,我同他相比,是远远不如……再接着说,那个女人却是个神医,她的一双手从来没有杀过人,连蚂蚁都没有踩过,却有着几乎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

    我讶然地听着商少长讲古,看他眯着眼睛,眼神悠悠地望着远处,仿佛在说一个非常重要的,心中尘封已久的故事。我轻轻道:“然后呢?”

    商少长似乎出神了半晌,许久才慢慢道:“然后,便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了……那个杀手在一次刺杀中受了重伤,却被那个女神医救了……然后两个人便日久生情,那个杀手决心放弃杀人,想做一个平凡的丈夫,那个女子也同他一般,想做一个幸福的妻子……然后,他们就有了两个孩子……”商少长眼神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悲伤与迷茫,喃喃道:“他们本来,这二个人是可以快乐,但简单而平凡地做一对夫妻的……”

    我惊讶地看着商少长,这个一直脸上带着笑容,总是玩世不恭的男人。第一次在我面前落出这样深沉迷茫的表情。他说的难道仅仅是一个故事么?虽然他说的只是寥寥几语,但我下意识地觉得,这个故事令他反应如此,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我轻轻抓住他的衣袖,道:“然后呢……”

    商少长缓缓道:“然后……然后就是,杀手在一次狙杀中,为了保护他的妻子和孩子,终于让他的对手夺去性命,而她的妻子本来便身子虚弱,在逃跑中大伤元气,未过两年,也过世了……留下了两个孩子,当时大的十四岁,小的……还不到两岁……”

    我抬起头,看着商少长望着远处的眼神,轻声道:“这两个孩子……”

    商少长慢慢笑了,眼眸中重新有了温暖,他摸摸我的头发,柔声道:“对……你猜的不错,他们是我的爹娘,你在茅屋中看到的画像,便是他们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居然十几年过去了,小绿也一下子长成这么一个调皮的小丫头……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呢!”

    我看着商少长,这个在我的眼中第一次变得不一样的商少长!我任商少长将我揽进怀里,慢慢道:“你不要多想……你才不会老……”突然想起了什么,握起拳头重重地打在他胸膛上:“你这个色鬼!要会老才怪!”

    “哈哈哈哈――你啊!”商少长哈哈大笑,未等我反应过来,突然用力将我抱住,在我脸颊“啧”地亲了一下,笑道:“我给你吹笛子听,好不好?”

    我又嗔又怒地看着这个男人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嘻嘻哈哈的样子,心里却隐隐觉得,我虽然对他又打又骂,却是永远也不会对他真的生气。在他一句句的“小丫头”中,在他偶尔的拥抱中,突然我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与安心……这个商少长,到底哪一面,才是他的真面目呢?

    正在胡思乱想中,商少长的笛声已缓缓响起。

    我紧闭的唇边慢慢落出一丝微笑,记得在重阳的夜晚,我们在院中的初遇时,他便是一身青衣,一管竹笛地出现在我的梦中……竹笛一如那时的悠扬动人,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到那幅画像中的女子,商少长的母亲。当时她与那个杀手的见面,是不是也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相思?否则,那女子纵使与他亡命天涯,风餐露宿,却还是写下了那短短的小诗:

    我有丝长长,丝似洞庭波。

    君有意连连,意似长江水。

    洞庭波不断,江水流不止。

    此水终不竭,此意终不悔……

    (此章已完

    从我个人来说,我很喜欢这一章,也很喜欢这个结尾,这首小诗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写下的,很简单,但我很喜欢,小绿的父母的爱情,是一段坎坷的爱情,但我不认为是悲剧,因为小绿的母亲虽然历尽艰苦,但就象诗中所写“此水终不竭,此意终不悔!”,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自己高兴?)

    第二十章 白衣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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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绿坐在桌子上,两只脚一荡一荡,好奇地问:“白姐姐,你怎么会知道夏炎凉就是我呢?”

    我一手拄额,一手随意地拿起桌上的清茶轻呷一口,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在归云庄时,我便总在你身上嗅到一种桔花混合香草的香气,是不是?我后来才知道,总和草药打交道的人身上,一般都有这种香气。”

    小绿认真点头,道:“还有呢?”

    “还有……”我偏头想想,继续道:“还有就是,你在归云庄时,手总是时不时搭向我的手腕脉门,而且认脉很准,若不是在医术上造诣颇深,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呢?而且你在归云庄为我推拿配药,也使我的咳嗽好了很多,这不是留下了很多证据吗?”

    小绿轻轻跳下桌子跑到我身边,抓住我袖子左右摆动:“白姐姐,还有呢还有呢?”

    我伸手轻刮了一下小绿的鼻子,笑道:“还有啊……就是看到墙上的画,那个淡绿衫裙的女子,眉眼象极了你呢,尤其是你最后一问,这就使我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你一定是我认识的人,而我认识的女子,可不就是你么?”

    小绿天真无邪的笑容慢慢逝去,眼神中落出我从未见过的悲伤与无助,喃喃道:“姐姐……你说的不错……那幅画上的女子,是我娘亲……她在我不到二岁时就……由于太思念逝去的爹爹……姐姐……你说……娘是天下无双的医者,却是治不好自己的心疾……听少长哥哥说,娘一天天愈来愈憔悴,天天在炎凉谷内,轻轻吟唱那首曲子……此水终不竭,此意终不悔!……娘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开我!我还那么小,若不是有那幅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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