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 朔云飞渡第4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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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耽美 朔云飞渡 作者:肉书屋

    耽美 朔云飞渡第44部分阅读

    ,在外头吃东西,总觉得味道有哪里不对劲。”沈韩烟拿起筷子陪他一起用,闻言便道:“那就多吃一些。”

    此时春光浓浓,枝头的鸟儿成双,不住地鸣叫,北堂戎渡的脸在日光中白皙无瑕,唇角弯弯,是近乎温柔的颜色,领口的交掩处露出一抹深紫的衫领,头顶挽着黑髻,一支通透的碧玉簪沉静地固住发冠,沈韩烟只觉怦然心动,面上却只是温润如水,举筷夹菜,筷子上拴着的细细金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极细碎的轻响。

    北堂戎渡吃了一口菜,忽然静静打量一眼对面坐着的青年,笑道:“这衣裳是你头一回穿罢,好看得很。”沈韩烟淡淡微笑一下:“确是新送上来的。”北堂戎渡眼瞳清澈,以手托腮,认真道:“方才那书里写的与我颠鸾倒凤的一群美人,既是胡乱编的,也就罢了,若是把你也写进去,作那等滛姿丑态,瞧我不将那写书印书的统统揪出来,一个一个地把手全剁了。”

    沈韩烟闻言,再看北堂戎渡含笑的面容,突然就想起自己曾说过的那句〖你若是个女子,我会爱惜护佑你,你是男子,我会顺应循从你,总之怎样都好,反正这一生,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永远跟在你身边〗,一时间心中蓦地一阵温软,手中的象牙筷已经有些拿捏不住,遂顺手放下筷子,伸手握住北堂戎渡的手,轻攥在掌心里,低声说道:“你不在一日,我便牵念你一日,你出门半月,我便念你半月。”北堂戎渡第一次听见他主动说这样的情话,不觉微微一愣,旋即有感而笑,道:“怎么忽然开了窍,也知道说些甜言蜜语了?嗯,我爱听得很,再说几句来听听。”

    沈韩烟却已收回了手,笑道:“还闹,吃饭罢。”北堂戎渡也不继续玩笑,和他一起安生用饭,一时吃罢,沈韩烟便命人铺床叠被,安排北堂戎渡午睡。

    室中幽香缠绕,北堂戎渡正沉卧绵绵之际,忽然听见耳边有人轻唤道:“……北堂,方才听人禀报,堡主已回来了。”北堂戎渡睫毛颤了几颤,睁开双眼,见沈韩烟正立在床前,便要了湿毛巾擦脸,一面坐起身来,从枕边取了用黄绸裹着的玉玺,打着呵欠道:“那我便过去了……”说着,把鞋套上,慢慢走出了房间。

    北堂戎渡一路去了遮云居,却未见到北堂尊越,待问了下人,才知北堂尊越在凝翠殿,遂扭头便去寻他。

    殿中左右垂着流苏纱幕,北堂尊越站在上首的玉阶间,身穿黑罗长袍,两臂的宽袖扎在护腕当中,高高在上,正负着手睨向大殿下方,眉厉似刀,薄唇微微上翘,道:“……把那老家伙带上来。”

    片刻之后,两名青衣人架着一个须眉皆白的年老僧人自外面进来,一松手,那昏迷的老僧便倒在殿中冰凉的地砖上,手足处的衣料上皆是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显然是被废了筋络,北堂尊越薄唇微动,金色的瞳孔中含着一丝冷笑,既而吩咐道:“叫少堡主来见本座……唔,不必了,都下去罢。”

    话音未落,北堂尊越的目光已转向殿外,眼中似有笑容:“……怎么来了?”就见一个修长的人影正自外头走来,容颜如玉,自是北堂戎渡。

    北堂戎渡进到殿中,目光经过地上那昏迷不醒的老僧时,不由得顿了顿,惊讶道:“……空真?”北堂尊越招手示意他上来,摸了摸少年的头顶,笑道:“这秃驴前番意欲掳你,令你我父子不得相见,眼下本座亲自擒了他回来,给你出气,可好?”

    北堂戎渡愣了愣,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脱口问道:“我今天刚回来,就听说爹你五日前出堡……就是为了这人?”

    北堂尊越满不在乎地随口应了一声,淡淡笑道:“唔,本座前时得知这老家伙回了婆罗寺,便快马前往,趁夜持剑杀了他满寺的秃驴,将这老和尚废了手足,带回来给你出气。”北堂尊越说到这里,眼内寒光凛凛,言语之间,杀气毕现,冷笑道:“敢让本座父子分离,不得相见,如此,本座便灭他满门贼秃,一个不留!”

    北堂戎渡心下震惊,自北堂尊越只言片语当中,已描绘出男人仗剑单骑,乘月而至,如入无人之境,以一人之力,戮婆罗寺满门,若猛虎在山,百兽伏诛,四顾之下,群雄束手,这是何等的威势?——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道:……总有一日,我也必定会有这等力量!

    北堂戎渡定下心来,忽然想到一事,遂道:“你五日前出堡……五日之间往返疾驰三千里,你赶这么快的路干什么,只怕马也要给你累死了!”北堂尊越低低轻笑,用手撩起北堂戎渡的一缕头发,道:“傻孩子,算算日子,你差不多就是今天回来,本座赶路快些,不就是为了早些回堡见你?”

    北堂戎渡一怔,旋即竟破天荒地止不住有些窘迫,好在殿中除了一个还在昏迷的空真之外,已再无他人,因此北堂戎渡微微有点儿不自在地咳嗽一下,便将手里用黄绸裹着的玉玺塞进北堂尊越手中,道:“幸不辱命,东西已经到手了。”

    北堂尊越打开黄绸,将玉玺掂了掂,打量两眼,嘴角一弯,笑道:“……干得不错。”又道:“这和尚归你了,要打要杀,你随意就是。”

    北堂戎渡看了一眼下方昏迷的空真,摇头道:“算了,这和尚虽然讨厌,但也不算是恶人,咱们别杀他,只让他在地牢里念一辈子的经就是了。”北堂尊越自然不在乎这些,以手亲昵地抚摩着北堂戎渡的头,低首在那雪白的脸颊上吻了吻,低语道:“……半月不见,想不想本座,嗯?”

    北堂戎渡不防他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片刻之后,才扭头道:“嗯……”顿了顿,又道:“说到底,这和尚终究没把我擒住,你又何必把婆罗寺上下都杀了。”北堂尊越捉住他的手,缓缓露出一抹了然的笑色,志得意满地一字一句道:“你父亲,向来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或者说,你厌恶本座这般为人行事?”

    北堂戎渡抬头看着男人,良久,忽然伸手缓缓搂住了对方结实的腰身,将面孔埋进那宽厚的胸膛前,轻声道:“……不,我永远都不会厌恶你。”

    一百四十 战火

    北堂尊越低头,深深地看着埋进自己怀中的北堂戎渡,嘴角浮起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罕见地平静如秋水,然后反手搂了北堂戎渡的肩,将他环住,手指则肆意撩拨着那柔滑光顺的漆黑长发,轻声笑道:“……难得你竟然这么乖巧,嗯?”

    北堂戎渡的脸贴在男人的胸前,对方衣襟上繁复的刺绣花样压在脸上,微微有些痒……北堂戎渡听见男人那样打趣一般的笑语,心中有一瞬间的迷惘,不由得下意识地轻声问道:“为了那么一点事情,况且我又没有事……你就那么自己一个人快马单骑地杀上门去,实在是有些荒唐了。”北堂尊越轻笑一下,拢北堂戎渡于怀中,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毫不在意的模样,哂了一下道:“本座想杀谁便去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一群和尚不老老实实地念经拜佛,倒吃饱了撑的四处管闲事,杀了也罢了。”说着,似乎放缓了语气,拍了拍北堂戎渡的肩头,正色道:“这世间谁敢动你一根指头,本座就叫他后悔莫及。”

    男人的怀里,永远是这样安定如岳的气息,一如从前,北堂戎渡脸上微微一怔,旋即无声地闭上双眼,北堂尊越这样浓厚的情意,强烈得甚至有时候令他觉得有些害怕,同时,也令他生出些许不忍,不觉低声哂道:“天意叵测,你这人,这么对待佛门弟子,作孽太深,也不怕佛祖怪罪。”北堂尊越用力按了按少年的肩,纵声大笑道:“什么仙,什么佛?本座就是自己的仙,自己的佛……傻孩子,这天下莫非还有谁能在本座面前,指手画脚不成!”

    男人说着,扶住北堂戎渡的双肩,将他的面容从自己的胸膛间微微推离一点儿,然后用指尖慢慢滑过北堂戎渡白若细瓷般的脸颊,替他捋一捋鬓角的碎发,目光炯定,一双金瞳只细细打量着北堂戎渡,眼神中隐有缠绵之意,片刻之后,才轻笑着问道:“都说小别胜新婚,你出堡半月,十余日未见本座,说实话,可想本座不想?”北堂戎渡眼波淡淡,忽然间展颜一笑,徐徐道:“应该……是想的罢。”

    北堂尊越笑骂一声,抬手在北堂戎渡脑门儿上弹了一记,道:“什么叫‘应该’?”目光在少年嫣红的薄唇上停了停——那习惯性微抿的一痕唇瓣上面,淡淡泛着桃花色的湿润光泽。北堂尊越用拇指在上面徐徐摩挲一下,忽然间便低下头,吻上那线条清晰的漂亮双唇。

    北堂戎渡的嘴唇形状生得极好,非常适合亲吻,连北堂尊越这样原本并不怎么愿意与人唇舌交缠的人,也变得喜欢在其间流连,一亲上去之后,便不是很温柔地开始去啃噬那唇瓣。

    北堂戎渡没有拒绝男人的亲近,或许是觉得没有必要,或许是自己并不反感这样的接触,亦或许,是认为自己也拒绝不了,总之他除了刚开始的一瞬间停滞之后,便用双手慢慢环住了北堂尊越的颈子,轻柔地用舌头在男人的唇瓣上舔过,开始微微回应对方吞索的唇舌——

    没有为什么,甚至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是因为他忽然想去这么做,所以就自然而然地,去这样做了……

    北堂戎渡一般从来不会主动来亲热,多少总有些被动的意思,因此这样的回应并不常见,所以北堂尊越见状,微微一顿之后,立时就是越发热情的深入,更加肆无忌惮地搂紧了少年,在那唇瓣和舌尖上的吮吸啃咬动作,也变得有点儿粗鲁起来,同时一只手托在北堂戎渡的后脑勺上,似乎是防备他忽然改了主意,在不许他逃的同时,也更方便自己深入一些,灵活的柔软舌头熟稔地钻进少年的嘴里,慢慢刷过雪白的牙齿,甚至用舌尖挑逗一般地卷过两颗尖尖的虎牙,去纠缠着北堂戎渡柔软滑溜的舌头,再一一舔过上颚,北堂戎渡不太习惯这种充满了侵略性的举动,便一只手探到自己脑后,去捉北堂尊越按在他后脑勺上的手,想要把它掰开,北堂尊越察觉到他的意图,不由得笑了笑,突然间毫无预兆地一把将北堂戎渡整个人打横抱起,将人锁在怀里,然后紧紧箍住,不准他挣动。

    整个身子突然一下子悬空,令北堂戎渡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然而北堂尊越的嘴唇还压在他的唇上,像是要把他生吞入肚,抱起他身体的手也有力得让人心惊,北堂戎渡只好抓住男人的肩膀,起码让自己觉得,不至于那么没着没落的。

    大殿的紧后面,有一间供人小憩用的偏室,北堂戎渡被北堂尊越抱着快速走了几步,便进到了屋里,然后便被放在了一张长榻上。

    父亲沉重的雄健身躯山一样压了下来,北堂戎渡的脖子僵了僵,他是向来在万花丛中游刃有余的人,不是什么都不懂得的雏儿,当然不会不明白北堂尊越一双凤目中淡淡染上的幽昧暗红意味着什么,因此他一愣之下,双手便本能地推了推北堂尊越的肩,示意男人停下——此时这种已经有些不能完全控制局面的感觉,令北堂戎渡觉得很不适应——

    北堂戎渡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用那个连自己都没见过的地方,去承受对方的纵意进入……哪怕这个男人,是北堂尊越。

    但北堂尊越明显不肯就此打住,也无视少年推他肩膀的手,他只是笑着将北堂戎渡压得牢实了,紧紧抱着对方,索吻的唇舌从北堂戎渡的嘴唇上移开,慢慢舔过那精巧的下巴,再去吮对方玉也似的耳朵,含住那耳珠不轻不重地啃咬,吹气,让北堂戎渡的呼吸明显开始略有滞涩,耳廓也情不自禁地动了动,然后才觉得满意了,便顺着耳朵渐渐往下,移到脖子上,去舔对方修长的雪白脖颈,最后叼住了那已经微微开始显出的喉结,不紧不慢地轻啃,到底令北堂戎渡有点儿无助意味地仰了仰脖子,用五指抓住了他的头发。

    北堂戎渡不好太明显地反抗他父亲,因此只得用手扯了扯男人黑亮的长发,含糊道:“疼……你松开。”北堂尊越似乎是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喷在少年的脖子上,撩起暧昧的痒意,同时一只手按在了北堂戎渡的心口上,去摸那心脏,低笑着道:“怎么,怕了吗……渡儿,你现在这一颗心跳得,可比往常多少要快一些……”

    北堂戎渡微微凝目,正触上北堂尊越的目光,那眼光所及之处,唯有他一人。北堂戎渡扯一扯男人的耳朵,咬牙道:“你重得很,压死我了……起来。”北堂尊越嗤地一笑,抬头看向北堂戎渡的眼睛,一只手徐徐抚摩着少年颈间已经开始微微凸起的喉结,在上面捏了一捏,满脸戏谑道:“果真不是小孩儿了,来,让本座检查一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长大了。”说着,一只手便顺着北堂戎渡的腰线滑下去,作势要解少年的裤子。

    北堂戎渡没奈何,两条腿用力一合,将北堂尊越的那只手紧紧夹住,不让他作乱,同时微恼道:“……你有完没完,戏弄我还上瘾了?可别叫我逮住机会,不然我,不然我……”

    北堂尊越哈哈笑出声来,响亮地在少年的脸蛋上亲了一下,道:“不然你要怎么样?”北堂戎渡有些忿忿地偏过头去,不言声了,北堂尊越见状,也不再逗他,薄唇凑在少年雪白的耳朵上,修长的手指按住那平坦的胸膛,轻声低笑道:“傻孩子,本座自十二岁初尝人事以来,平日里都是身边不乏美人相伴,何时吃过素?如今自从那日你答应本座之后,本座可就再没碰过一个人,清心寡欲了这么一阵,眼下你莫非不该补偿一二?你要再动,本座可就不敢保只这么亲亲抱抱便算了。”

    北堂戎渡闻言,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静了静,才低声道:“我也没说不让你碰别人……我和你在一处就是了,咱们北堂家的男人,向来个个生性风流,你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待我。”北堂尊越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对着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又实在打不得骂不得,只好轻斥道:“混帐,你倒大方了,嗯?”顿了顿,见身下北堂戎渡犹自一脸生硬模样,心下不觉暗叹,知道此事心急不得,因此笑道:“傻小子,别怕,这小树上才结了果子,还涩得很,本座也没想着非现在就摘下来不可。”北堂戎渡自然听得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嘟囔道:“什么破比喻……”北堂尊越笑着拈起少年的一缕青丝,道:“反正这树是种在本座后园里的,跑不了,本座急什么?”

    男人说着,不再压在北堂戎渡身上,只翻身侧卧在一旁,以手支颊,颐然看着北堂戎渡,闲闲轻笑道:“……只是渡儿,你可别让本座等得太久才好。”

    北堂戎渡勉强展颜一笑,不露声色地转过了话题:“爹,如今传国玉玺到手,天命已在我无遮堡,又有麾下人众万千,钱财无数,积威深广,眼下只差一个由头,借此兴军起事了,否则师出无名,多少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一个不好,甚至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北堂尊越一手抚着北堂戎渡的下巴,低低一笑,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想来如今春暖花开,又到了鹘祗今年南下打草谷之时……”北堂戎渡目光灼灼,忽然间失笑道:“爹竟与我想的一样!想那鹘祗王每年派铁骑南下,令其自筹给养,掳掠粮草财物、钱帛女子,如今已有十载,竟成了惯例,我泱泱中原,岂容这些蛮人撒野?”北堂尊越凤目微眯,眼中有犀利之色微转,淡淡道:“那鹘祗王东图自七年前起,便命长子鄂隆带人年年南下,想来今年,也是如此。”北堂戎渡目露寒色,口中笑着接道:“若是,这下一任的鹘祗王死于中原……嘿嘿,东图此人心性暴躁,急痛攻心之下,还怕他不有所动作?”

    两人突然相视而笑,北堂戎渡笑眯眯地捏着北堂尊越的耳朵,道:“你老实说,这念头起了多久了?三年?五年?肯定不是才有的……你一直在等,是不是?”北堂尊越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懒懒道:“浑小子,你这个主意,也必定不是一日两日才起的……你早盯上了这群蛮子,本座说得可对?”北堂戎渡笑伏在男人怀里:“彼此彼此,咱们大哥不笑二哥。”说罢,用指头点了点北堂尊越的胸口:“此事不容有失,便交给我罢,鄂隆的人头,我必斩之。”北堂尊越双目微合,似是隐隐有倦乏之意:“……唔,也好。”北堂戎渡见状,从他怀里挣起,坐直了身子,目光中微有暖意,道:“光顾着快马赶路,这五天是不是都没睡过?……眼下你还是好好睡一觉罢。”北堂尊越眼也不睁,只缓缓打了个哈欠,懒散道:“……你待在本座这里。”北堂戎渡莞然微笑,用食指慢慢抚上男人的脸颊:“当此美人春睡,我又怎舍得离去,自然是在这里。”

    北堂尊越不再说话,凤目轻合,侧卧而眠,想来一连五日不眠不休,快马奔驰,饶是他神功盖世,也多少有些累了,不一时,便渐渐睡去,就此入梦。

    彼时春暖花开,镂花长窗半开半启着,一阵风过,外面一株树上的桃花顿时片片飞舞,春风如缕如绵,软软吹入,夹杂着迷离的醉人花香,光线里浮动着极细小的尘埃,光影迷离如烟,静谧如斯,日光轻柔地照在北堂尊越身上,如同泉水一般在那精美的衣面上流淌,淡淡散发着微光——

    睡着了也好,他总是潜意识中不去直视北堂尊越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害怕那双金瞳中流露出来的热烈又犀利的光芒,那样浓重的情意,可以让人感动,也可以让人畏惧——

    多情会让别人痛苦,而专情,却从来都只有自己煎熬。

    北堂戎渡静静凝视着面前的男人,此时北堂尊越这样睡着了的姿态,与平时的模样很有些不同,犀利化作清颐,桀骜变为逡淡,如||乳|如烟的日光当中,那眉目似乎浮离于世俗的尘嚣之外,动人以极,北堂戎渡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也不过就是去年夏天的事情,晚间两人泛舟湖上,静夜莲香,幽幽似水,月光星影倒映在湖中,到处都是开得如云如盖的莲花,他站在舟上,手里兜着一捧流萤,那样美丽的萤火,无数带着寒意的蓝色微光在水面上飞舞,如同星子洒落人间。

    只是流年似水,他却再也不是从前的北堂戎渡,那晚的月色也不再是纯粹的模样,终究斗转星移,日月变换,当初却没有想到,命运峰回路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令他与北堂尊越,竟会走到这一步——

    要我依傍在你身边,不得不接受这份沉重无措的情爱,世间这么大,却要以爱为名让我穷途末路,若待不应,却又惟恐失去你,辗转之间,步步紧逼,明明好似一场大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只是可惜根本无路可退,亦无处可去,这世间之事,向来阴错阳差如此,我不得不从,我已经失去了很多,不可以再失去你,只是父亲,你,何其残忍。

    北堂戎渡低低叹息一声,忽然想起了沈韩烟,想起了牧倾寒,因为他的缘故,北堂尊越自然不喜这二人,尤其是与他成亲的沈韩烟,以北堂尊越的为人,怎么会甘心与别人分享他?这世上有一些人永远都不会去嫉妒,因为他们太高傲,可当他们真正知道嫉妒的滋味时,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不会知道——

    也许当有一天,他终于拥有与北堂尊越平等对话的力量时,才可以不必再周旋于筹谋心机之中,淡然面对他父亲,掌握自由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保护他要保护的人。

    北堂戎渡有些无奈地轻笑,漱漱的日光中,他躺在北堂尊越身旁,窗外扑嗒扑嗒的细微落花声一朵一朵地响在耳边,彼时春光正浓,花开如海。

    ……

    夕阳沉沉,即将落山。

    北堂戎渡一身精甲,头戴护盔,看向远处的血色霞光,座下白马轻轻刨了一下蹄子,低低一嘶,北堂戎渡转过头,对身旁一名同样身穿铠甲的青年男子道:“知白,你调集的这些人手,一路而来,应该没有落了痕迹在有心人眼里罢?总不能让人知道此事是你我两方所为。”

    殷知白笑着打量了一下北堂戎渡,说道:“自然,我调集的这批人都是平剑山庄临川麾下的精锐心腹好手,临川距离此处最近,一路又来得隐蔽,况且这一带并无势力较大的世家与门派,又如何会露了痕迹。”

    北堂戎渡微微点头,道:“不错,若是这里有高门大阀根基,鹘祗又如何会年年南下来此劫掠。”殷知白忽然叹气道:“北堂,你这回,可是当真把我平剑山庄彻底绑在你的战车上了,此次杀了鹘祗大王子,鹘祗王此人生性暴烈,只怕至少也要挥军荡平仲郡此地,以做报复。”北堂戎渡冷冷而笑,道:“就是要他如此才好,不然,我此次带人马前来做甚?”殷知白紧一紧手里的马缰,眼望天边云霞,悠悠道:“届时鹘祗大举犯我中原边地,天下汉人自不会坐视不理,想必届时群雄皆起,倒不知会是何等场景。”

    北堂戎渡一笑,道:“只怕我们此举,也是给了鹘祗王一个机会罢?长子被杀,多好的借口,以此挥师进犯,也算师出有名,这鹘祗王痛惜暴怒儿子惨死之余,你说他会不会还暗中有几分欣喜?我这也算是帮了他……至于其他游牧部落、草原小国,自会趁势裹挟而起,都想来中原抢得好处,向来中原富庶,况且皇权失落已久,他们眼馋不知道多少年,暗中虎视眈眈,又怎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说起来,我不过是帮他们引着了这把火而已。”

    殷知白大笑道:“何止是他们?中原这些世家门派,高门大阀,哪一个不怀有此念,暗中存有割据一方,为王为侯之心?只不过是天下表面平静已久,时机未现,谁也不肯做出头鸟,皆蛰伏以待罢了,等到胡人进犯,把水搅浑,就是最好的引子,到时天下群雄并起,你这一下何止是帮了这些胡蛮,根本就是帮了天下人一个大忙!”

    北堂戎渡冷笑:“那些胡夷也知汉人各家势力之大,中原不是他们能统占的,因此所求的,不过是争得最大的好处罢了,最终逐鹿天下的,还是我们汉家儿郎。”他说着,自背后取下劲弓,轻抚那冰冷的弓身:“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走罢。”

    殷知白深深看他,目光炯炯,忽然一笑道:“……至此,日后天下有变,平剑山庄唯无遮堡,马首是瞻。”

    ……

    四月,鹘祗王子鄂隆秘密身死仲郡,随行五千骑尽灭,鄂隆首级以木盒盛装,送抵鹘祗,鹘祗王急痛攻心,大怒挥师南下,草原各部群起,天下尽乱。

    一百四十一 破城

    封州,浑胶城。

    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投石机巨响,潮水般的前沿军队,已缓缓开始向着城墙方向推进,此时已入深秋,偶尔有夜风卷过,便带来一阵肃杀之气。

    大帐中灯火昏黄,将男人俊美无双的面容半蔽在阴影当中,看不分明,身后的墙上挂着一份皮鞣地图,地上铺有绵软的厚毯,除此之外,无非设有一榻,一桌,一椅而已。

    远处杀声震天,仿佛越发地清晰起来,男人身穿金甲,合目斜坐在大椅间,似是在休憩,右掌搭在光滑的扶手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花梨木的木面,正值此时,帐外却忽有人道:“禀堡主,少堡主已由樊郡率军而至。”

    北堂尊越一顿,随即缓缓张开双眼,道:“……让他进来。”

    不大一会儿,外面已有人挟着夜风进到大帐之内,北堂戎渡一身鱼鳞连环锁子甲,身披大红披风,径直步入帐中,见了北堂尊越,眼内不禁流露出一丝暖色,道:“多日不见,父亲可还好?”一面说,一面已经动手脱了甲胄,露出里面碧色的长衫来,旋即走到北堂尊越面前,俯身在其下颌处一吻,北堂尊越含笑打量着北堂戎渡,见他发丝漆黑如鸦羽,明明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但眉眼之间,已被半年来的军旅征战刻上了金戈杀伐之气……北堂尊越终于笑了出来,不觉顺势一扯北堂戎渡的胳膊,将少年带进怀里,他伸手把那人禁锢在怀中,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便从容不迫地吻上了北堂戎渡的脸颊和唇瓣,感受着对方嘴里久违了的甘甜气息。

    帐内灯光昏黄,照着少年俊美如画的面容,同时从远处,遥遥传来震天的杀声,北堂尊越突然觉得有些欣悦一般的兴奋,肆意品尝着北堂戎渡唇瓣上那微凉的温度,极端享受这种奇妙又令人渴望的一时温馨,直到一番长久的亲密纠缠之后,才慢慢放开了北堂戎渡殷红的唇,一边轻咬着他的耳朵,一边仔细端详着北堂戎渡脸上的每一个细小表情,用了漫不经心的语气,轻声笑道:“岂止是‘多日’,明明是将近两个月……”

    北堂戎渡被北堂尊越弄得发痒,不觉轻轻呢喃道:“好罢,我也很想你……”说着,遂一面推开男人,一面笑道:“幸不辱命,三郡已得,若不是把持望岘郡的周、邵二世家宁死不降,拼命抵抗,多费了些时日,也不至于你我如今才得以见面。”北堂尊越随手撩起少年鬓旁的一缕长发,笑而不言,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北堂戎渡见桌上有茶水,便起身过去拿了,一口饮干,润一润喉,道:“这浑胶城乃胡人所建,历来近百年间商贸往来不知凡几,富庶难言,若攻下此城,自是得财货无数,只不过我刚刚见双方各以矢石互相攻击,城中守卫极为顽强,想来一时间还是能够守得固若金汤的,只怕咱们若要强攻,也是损伤不小。”

    北堂尊越嘴角轻抿,眼底有寒意微现,淡淡道:“本座已在此围其十一日,城中但凡滚石、弓箭、沸水、滚油等物,已经耗得差不多了,这群胡蛮,却还死扛着不降……”

    话音未落,已将手上的一枚翡翠扳指狠狠碾断,面上浮出一丝凌厉笑容,冷声道:“既然如此,本座也懒得和他们再耗下去。”说罢,已朝外喝令道:“来人!传本座令,四方门主,速来帐中!”

    片刻之后,四名身着甲胄之人鱼贯而入,进到帐内,俱垂手立于两侧,北堂尊越眼中闪过野兽一般锐利的光,冷然开口道:“……传令下去,自即时起,洗城一夜,除城中财货不得私藏外,女子,则任取之!”

    此言一出,诸人面色微动,这分明就等于是允许屠城了,一旁北堂戎渡听到这话,立时微微皱眉,道:“屠城?若是如此,恐怕多少于我北堂氏名声有损。”北堂尊越听闻,不觉大笑道:“我儿,城中多为胡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过是杀些蛮子罢了,有何不可?至于说名声——”

    北堂尊越以指尖轻敲扶手,淡淡道:“本座如今麾下精兵万千,此为势重;凡来依附伏降者,皆厚待之,此为宽恩;自起兵以来,严束部众,不曾掠夺伤我汉民,此为仁道;抗逐胡夷,此为大义……既是如此,本座又惧什么名声有损?眼下不过屠一城,且非我中原百姓,又能如何!”他说着,双目微微眯起,语气生寒:“传本座令,自即时起,哪怕敌方开城投降,本座亦不再受纳。”

    北堂戎渡闻言,立时心念微转,道:“江山多娇,有能者居之,也罢,一介胡蛮,杀便杀了。”既是两军交战,他自然也不如何在意一城人的祸福,只微微躬身道:“父亲军令已决,无论对错,都由不得旁人置疑……方才是孩儿莽撞了。”北堂尊越笑了笑,道:“在本座面前,倒讲究这些。”

    一时四方门主领命而去,北堂戎渡给北堂尊越倒了一碗茶,送到男人面前:“爹方才下令屠城,也是有杀鸡儆猴的意思罢,而且,还下令不再受降。”北堂尊越接过茶一口喝了,漫不经心地笑道:“若非如此,难道本座欲得一城一州,就必得大军强攻,折损人马无数?若当真如此,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本座虽麾下儿郎万千,却也不是这么耗费的,如此,本座便杀罢,凡遇抵抗,即行戮灭,杀得他们但凡见本座大军所向,则望风而降,不战而屈!”

    北堂戎渡点一点头,道:“也是,不然这些人一见打不过,便马上降了,岂不是白白耗费我们的兵力?爹如今屠了这浑胶城,让天下人知道,一旦胆敢顽抗,便立时化为刀下之鬼!只有如此行事,才能让其他人看清楚,违抗我无遮堡者,究竟是什么下场。”说着,忽闻远处传来阵阵巨响,北堂戎渡循声朝外看去,口中喃喃道:“……开始了。”

    一时间北堂戎渡重新穿上铠甲,父子二人出了大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策马至一处高台上,遥遥看向远处的浑胶城。

    北堂尊越既已下令屠城,就意味着已不在乎城中是否完好,百姓是否保全,自然也就再无顾忌,先前一些没有用上的手段,此时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尽数拿了出来,没用多久,就见无数巨型投石机已全部排至,油火石弹等物,也已经准备妥当,须臾,只听一声令下,无数油弹对着城墙呼啸飞出,顿时城内城外浓烟冒窜,烈焰冲天而起,惨叫声,轰击声,不绝于耳。

    此时夜色深浓,北堂戎渡骑在马上,遥看那在猛烈的打击下,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南面城墙,有夹裹着火焰的巨石砸落到城上,轰然之声不绝,似乎城破就在眼前,北堂戎渡眼见如此,不觉叹道:“倒是可惜了这么一座城。”旁边北堂尊越闻言,毫不动容,只拍一拍他的肩膀,道:“何惜之有?城没了,只要有人,就能再建,明年的这个时候,这里必然还是商队往来不绝,替本座聚敛大量财物。”北堂戎渡点头微笑,道:“不破不立……父亲说得很是。”

    北堂戎渡说着,遥看夜色中火光冲天,叹了一声,一时间目光有些迷离,人生区区百年寒暑,为的究竟是什么?大丈夫平生手握万众生死,一言出而天下行,这样生杀予夺的感觉,天下虽大,几人能够?没有亲身经历过,任谁也无法想象那种滋味,也是前世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或许,这才是不负此生了罢……北堂戎渡想着,心神似是已渐渐与眼前的夜色融合在了一起,所有纷乱的思绪,都已被他排出脑海之外,此时距离他转世重生已经十数载,经过这么多年,他已从一个初生的柔弱婴儿,成长为了一个驰骋战场,铁血冷酷的男子。

    也就是此时,火光连天中,北堂戎渡忽然看见身旁的北堂尊越骑在马上,一身金甲威凛,雄姿英发,状若天神,当下不觉微微一笑,想起无论未来如何,这人总会在他身边,他会陪着他开创一个盛世,而那一日,或许就在眼前……思及至此,一时间心下安定,但笑不语。

    正观望之际,忽听‘轰隆!’一声巨响,数颗巨石带着火焰,呼啸着砸在已经摇摇欲坠的南面城墙上,那墙再也抵受不住,轰然塌裂,北堂氏大军立时仿佛潮水一般,开始向城中推移而动,北堂戎渡见状,抚掌大笑,道:“大局已定!”四周军士眼见城破,亦是群情高涨,满面兴奋之色。

    当下大军涌入城中,厮杀金戈之声震天,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城中已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喊杀惨呼之声,浓烟滚滚……

    待到天边晨光熹微,杀声已经渐渐止歇,大火也开始逐渐熄灭,城墙内外,旌旗猎猎,北堂父子这才带着一干亲卫,骑马入城。

    城中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凄厉的哭叫之声,街道两旁的店铺家家门户洞开,里面俱被洗劫一空,萧瑟的秋风中,地上血迹满目,蜿蜒一地,尸首四处可见,虽不是鸡犬不留,倒也差不太多了。

    无遮堡历来规矩森严,屠城之后,随即就有大批人等巡查城中,将劫掠到的财物聚拢归置,又有兵士将城中尚存的男女老幼赶到一处,这些人将被当作战利品,准备送往北堂氏距此四百余里之外的一处矿山,充作奴隶,用以开矿,此时一夜下来,将士们亦是疲惫不堪,遂开始归整队伍,预备各自回营。

    北堂戎渡骑着马慢慢走在青石铺的街道上,蓝白分明的眼眸里安静一片,环视着这座血染的富庶商贸之城,自古成王败寇,无不如此,若要争夺天下,建帝王之业,则行事手段,自然必须无悔,因此虽见满眼皆是死气沉沉之景,心中却也并无多少怜悯之意,正值此时,一丝微弱的哭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北堂戎渡循声看去,就见不远处墙边一具女尸身旁,正坐着一个五六岁大的胡人幼童,兀自摇着那女尸的手哭泣,北堂戎渡一怔,还未有所反应,离那孩子不远处就已大步走来一个兵士,顺手一刀砍下,哭声立止,北堂戎渡见了,心中突然涌起一丝难以形容的滋味,一时之间,却是微微有一点茫然和失落之意,旁边北堂尊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这点儿变化,遂侧首看过来,低笑着问道:“……渡儿,怎么了?”北堂戎渡瞬时间安定心神,当下微笑道:“没什么。”北堂尊越似是知他心思,于是将手中的马鞭一扬,说道:“你是在可怜这些人?”北堂戎渡摇摇头,道:“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北堂尊越闻言,只是笑了笑,他看着眼前的这场胜利,觉得此时此刻,就好比十多年前他击败兄长,成为无遮堡最高权力者那一刻时的感受,同样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北堂尊越几乎是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切,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北堂戎渡,嘴角几不可觉地微微挑起:总有一日,这万里疆土,如画江山,都将在他们两个人的脚下俯首,受万民景仰,永载史册……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不过如此。

    一百四十二 秋雨

    浑胶城一战既胜,大军就地便于城中休整,四日后,有消息传来,附近柔安郡司马家、河阴郡丰家闻浑胶既破,大军屠城,俱皆震畏,其后遣使来附,至此,北堂氏不战而得二郡。

    ……

    雨势绵延。

    已是深秋将尽时节,雪亮的闪电偶尔横刺过暗沉的天空,秋雨凄冷,雨水将地上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冲刷得干干净净,除了一些被烧得发黑的断壁残垣之外,城中已经看不出曾经发生过了什么,水帘隐约模糊了人的视线,城中所有的建筑都被洗得十分洁净,雨水泼打在古朴的飞檐上,在瓦檐下交织出一道道晶莹的雨帘,同时隐晦地将未来壮丽的画卷,徐徐展开。

    窗外有雷声滚过,雨声越发地清晰起来,劈哩啪啦地自天上往下急落,天地之间大雨如注,雨水沿着屋瓦激流而下,豆大的雨珠砸在地上,噼啪激起无数雪白的水花,亦激起几许秋寒萧瑟,北堂尊越站在浑胶城内最豪华的一座府邸当中,手中把玩着一颗玉核桃,看着外面大雨倾盆,水光如幕,身后的桌上放着一碗清粥,正还兀自微微冒着热气。

    ……

    北堂戎渡手里拿着一把伞,在漫天漫地的秋雨中走着,缁色的袍子上绣着金线,衣角上已被染了淡淡的雨丝,容颜在满天的大雨之中,显得有些淡漠。周围雨线成织,唯有伞下撑起了一方晴空,北堂戎渡抬手挽了挽被水雾略略濡湿了些许的鬓发,微微蹙了长眉,一边进到一方极大的院子里。

    院门处有兵丁把守,却自然没有一个人会去拦他,北堂戎渡进到里面,一只修长的手在门上略顿了顿,然后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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