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 朔云飞渡第43部分阅读
耽美 朔云飞渡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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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你排行第二,这么唤你,不妥当吗?或者,若是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叫了。”北堂尊越神情不定,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欣喜混合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低低‘唔’了一声,伸手大力按住了北堂戎渡的肩,轻声道:“……渡儿,你再叫一声。”
北堂戎渡半偏过脸去,似有一丝笑意将将停在嘴角,刚想说些什么,忽然间心中不知怎地跳了一下,口中却哂道:“唔,那可不能了。”
虽然被拒绝,但北堂尊越却没有丝毫不悦的意思,他突然紧紧将北堂戎渡搂着腰身腾空抱起来,如同抱着一件珍宝,志得意满地笑出声来,笑声里有不尽的欢悦,语气罕见地温软如三月春阳,道:“二郎?任凭谁也从来没有这么喊过……本座喜欢听你这样称呼。”北堂戎渡顺服地将手搭在北堂尊越的肩头,漆黑的长睫掩去眸底的放松,只是微笑:“只是这样实在拗口得很……我不太习惯。”北堂尊越抱他走到床边,将他放在上面,用手抚摩着少年精致的眉宇,轻叹道:“渡儿,你若这样一直乖顺,本座又怎舍得让你看脸色……”北堂尊越修长的手指慢慢滑到北堂戎渡的嘴唇上,在那处刚才被咬破的伤口上打着旋儿,然后低下头去,用舌尖轻轻舔净了上面的血丝:“……还疼?”
香炉里散发着淡薄的白烟,如丝如缕,北堂戎渡微微偏过脑袋,睨一眼北堂尊越,侧身朝床里躺着,眯着眼睛淡淡笑着道:“你才知道?那刚才干什么要咬我。”北堂尊越探过身去,扯了被子盖在北堂戎渡身上,见北堂戎渡不言声,便抱住少年翻了个身,搂着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黑发松松铺散着,嗤地笑了一声,将北堂戎渡搂在怀里,和颜悦色地道:“那本座让你咬回来,如何?”北堂戎渡拿手指漫不经心地拈起男人散落枕间的一丝乌发,在指间把玩,闷闷地笑:“我又不是狗,咬你做什么。”北堂尊越掐了掐他的脸颊,笑骂一声道:“混小子,在指桑骂槐呢?”
两人嬉笑了一会儿,北堂尊越用拇指轻揉着少年的下巴尖儿,眼里带了几分柔和的神色,似是在自言自语:“二郎……二郎……”顿了顿,对北堂戎渡道:“以后你听话些,别那么倔,本座自然再不会舍得动你一指头……你方才说永远不会离开本座,哪里也不去,本座也一样答应你,总和你在一处,一世都会护着你。”
这样的话听起来是那么地真心,北堂戎渡心下微动,不觉有些叹息,只觉得北堂尊越的手臂十分有力,牢牢地将他拥在怀中,口鼻呼吸之间,都满是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遂微微一笑,轻语道:“好啊。”
……
夜色深沉,清冷的月光如霜般薄薄落在地上,帷帐垂垂,烛火微朦,室中寂静无声,良久,火焰上忽然噼啪一声爆出一朵烛花,惊破了宁谧的梦。
北堂戎渡一下醒了,迷糊了片刻,视线才渐渐清明起来。
眼前的华美帐幔安静垂垂,笼住一双鸳鸯,红罗香帐里绣枕成双,锦被逶迤,一盏纱灯还在兀自亮着,外面黑黢黢的,窗外冷风呼啸,还是在夜间。
室中暖洋如春,甚至让人有些热,北堂戎渡发现自己正被一条手臂拥着,靠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身上盖着锦被,那样紧密的拥揽和偎依,即便身上只穿了轻薄的里衣,却还是几乎令人生出了汗意。
男人还犹自在梦中,凤目轻合,睡得正熟,北堂戎渡本能地想要略略挣扎一下,松快一点,却不知怎地,终究还是没有动,或许是因为,心底贪恋着枕边这个人的温暖罢……
北堂尊越兀自安稳而眠,忽然间手臂却微微动了一动,将北堂戎渡的腰身搂得略紧了些许,薄唇似是翕动了一下,几不可闻地溢出一声低低的呓语:“……渡儿……”
明明是在睡梦里,可语气却偏偏那样深情挚意,男人的怀抱也是温暖的,隔着衣衫,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其中真切的踏实之意,北堂戎渡心下一动,嘴里仿佛有一点发酸,整个心被这一分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泡得近乎有些酥软——这样的一个男人,当真如此待他,真心不改,连梦里都还犹自牵缠,念念不忘?还未曾想上一想,身体已经比脑子先行一步,伸手轻轻替北堂尊越将被角掖了掖,微声道:“……爹?”
北堂尊越犹自未醒,只恬然而眠,并无反应,雪白的里衣微微松散了襟口,露出些许锁骨来,身上有淡薄的熏香味道,一丝一丝地透出来……北堂戎渡静静看他许久,最终重新合起双目,渐渐入眠。
……
再醒来时,已经是交了五更,北堂戎渡下床趿了鞋,坐在妆台前梳头束发,刚理顺了一头青丝,却忽听身后大床间有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遂回过头去看,便见北堂尊越正侧身歪在床头,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北堂戎渡弯了弯嘴角,道:“……爹醒得这么早。”
少年眉目飞扬,唇角带笑,黑发垂落成优美的弧度,身上雪白的衣裳松松垮垮地系着,隐约有一种漫不经心地慵懒之态,北堂尊越一手支着下颌,将目光牵在北堂戎渡身上,似乎略略有些出神,含了三分笑意,三分恍惚,四分溺爱,只牢牢看着对方,口中挚意道:“为人也,岩岩如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北堂戎渡拢起头发,整齐挽好,一面笑了笑道:“爹一大早说这些干什么。”北堂尊越目色深沉,轻声而笑,道:“……怎么不像昨天那样叫本座。”说着,已下床走到北堂戎渡身边。
北堂戎渡从镜中看见男人的脸,与他自己的面容一同映在镜子里,如同双生的花,北堂尊越眉宇之间挽着清晰可辨的温情,当真是有真心实意的,北堂戎渡见状,心中一时不由得五味陈杂,纵使他胸有百计,可对北堂尊越,却也并不是一味地虚与委蛇,潦草敷衍,终究心里还是有着不舍,有着牵挂……一时间但笑不语,片刻之后,才笑道:“你怎么强人所难。”
一百三十八 大势
北堂尊越却只是笑吟吟低头,在北堂戎渡耳边道:“当初杨妃曾唤唐玄宗为三郎,如今本座不过是让你也学着叫一声,如何就是强人所难了。”北堂戎渡梳理着刀裁一般的双鬓,挑唇嗤笑道:“虽然这么说,可我又不是当年的杨太真,你也不是李隆基。”北堂尊越按一按他的肩头,不留痕迹地吻上北堂戎渡雪白的耳垂,施施然轻笑道:“渡儿虽不是太真妃,可也照样‘三千宠爱在一身’,难道还比她差了?”
北堂戎渡略微束起的长发黑得像漆,在烛光中闪着幽幽的青光,闻言只是一笑而罢,也不说话,自取了发箍将头发固住,北堂尊越顺手拿起一支镶有暗红玛瑙圆珠的短乌银扁簪,埋进北堂戎渡光滑的发髻里,珠光如同殷红的流水,道:“好在你是个儿子,倒不像女人那么麻烦,只梳妆打扮一回,就能用上半日。”北堂戎渡笑了笑说道:“说得也是,我以前看我娘正经装扮一回要花的工夫,都够我睡上一觉了。”北堂尊越用一根手指轻轻挑一下少年的下颌,端详着对方精致的面容,见其已因时光渐行而慢慢脱去了青涩,不觉轻叹道:“却嫌脂粉污颜色……”北堂戎渡转首,偏开下巴,微微展了一下眉,眼神淡移,默了一瞬,漫不经心地道:“爹把我比作女子么。”北堂尊越不以为然,只看着镜中北堂戎渡的模样,轻声笑道:“是本座说错了,嗯?”
北堂戎渡面上不置可否,心想二人之间如今已非从前,两个人向来都是予取予求的纵恣性子,莫非他自己就会是要被人怜爱的那一个么?但心中虽然这么想,此时却从镜中看见北堂尊越眸中的柔和,连犀利的眼角都软化了许多,那毫无隔阂,满是挚意的溺爱之色,那几分流露的真心,如斯情致,自己对于北堂尊越,不管有时候再恼恨,再不满,再不堪,甚至在一些事情上还要动些心机,但归根结底,终究也总是有着割舍不下的感情,因此到底还是让北堂戎渡一时间百感交错,心中微暖,自然不好出言拂逆北堂尊越,所以只不作一语,心中却想北堂尊越未免有些太偏执了,纵使彼此身边有姹紫嫣红,花开朵朵又如何呢,无论如何,他们两个人才是彼此之间最在意的那一个,其他的,又何必看得那么重要。
想到这里,遂起身道:“爹,我给你也梳梳头罢。”北堂尊越自然不会拒绝,坐下来从镜子里看着北堂戎渡,低声笑道:“……你可没替本座梳过几回头。”北堂戎渡嘴角浮起一丝笑影,见男人黑直的长发被烛火涂上一层暗光,有如乌金一般,黑沉沉地蜿蜒流泻下去,便取了梳子,慢慢梳理着,含笑道:“这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梳几回还不行,莫非天天都叫我伺候你才好?那还要那些丫头们干什么。”
北堂尊越闻言,眯起双目,道:“本座说一句,你总有十句等着。”北堂戎渡将他几丝散落在眉眼旁的头发用手撩向后面,把一束青丝挽成一个简单的男子发髻,不知怎地,无意间脱口说出一句话道:“春日早起摘花戴,寒夜挑灯把谜猜,添香并立观书画,岁月随影踏苍苔……”北堂尊越听到这话,双目烁烁一顿,目光中瞬时涌出难以尽述的光影,微微灼热着,似是触动,右手抬起捏住北堂戎渡的手腕,略用力握了一握,只转首举目凝视着北堂戎渡,微一停顿,缓缓问道:“春日早起摘花戴,寒夜挑灯把谜猜,添香并立观书画,岁月随影踏苍苔……听起来似是比举案齐眉还更好些,你果真,想与本座这般?”
北堂戎渡方才一时间有感而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但此时却已不好改口,因此便只是含糊地‘唔’了一声,轻轻从男人的五指中抽出手,替北堂尊越梳好了头,戴上金冠,北堂尊越此时心中大悦,一手揽了北堂戎渡的腰,踌躇满志地低声一笑,看着北堂戎渡道:“本座知道,你现在对本座未必有多少情意,本座对你若有十分情爱,你大概却只有一二分……不过这也没什么,剩下的那几分,总能有法子能慢慢给你补满了,本座有的是时间,和你耗得起。”
北堂戎渡听得他父亲话语之中的意气风发,信心满满之态,不知为何,竟下意识地相信北堂尊越当真能够做得到,也许是因为他从小到大,亲眼目睹北堂尊越没有办不到的事情的缘故……一时间竟是心中一凛,再看窗外晨曦朦胧,初阳沉沉将上,那等浑静气象,顿时便将此时的儿女私情涤荡一空,胸中为之一阔,遂整一整衣襟,朝外命人进来伺候穿衣梳洗。
父子二人洗漱更衣既罢,便一同用饭,北堂戎渡慢慢喝了一口汤,忽道:“是了,我正有一事,要与爹说。”北堂尊越闻言,微微扬眉:“哦?你说。”北堂戎渡起身回至内室,半晌,手中捧着一本册子回来,递与北堂尊越,北堂尊越略翻了几页,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道:“……怎么?”
北堂戎渡怡然而笑,娓娓道:“天下未定,真龙不出,如今神州无主,天下君权失落已久,各世家门阀势力积聚数百年,蛰伏至今,已有静极思动之势,只怕距离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已无需数十年光景,而我无遮堡自第一代堡主起,至今已是威踞天下,麾下万众,从者如流,北堂氏传至父亲这一代,可谓天、地、人三方俱握,大势已成,尽占天命,谁可阻挡?”
他说到这里,用手轻轻点了一下那本册子:“这东西是父亲先前交与我看的,里面记载着北堂氏数百年来的积累,儿子第一次看时,也不免吃惊,我无遮堡蛰伏数百年,等的难道不就是这一日?当年第一代先祖建无遮堡之初,不过是粗具雏形,如今传至父亲之手,已蜕化真龙,你我父子,只怕便是成就北堂氏霸业者!”
北堂尊越笔直看着面前的北堂戎渡,凤目微微眯起,突然间却是大笑起来,道:“本座胸怀席卷六合之志,有收囊四海之心,我儿,你又何尝不是如此?龙蛇起陆,各竞其才,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号令天下,你我父子二人联手,如何不能创建一番局面!”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名为野心的熊熊火焰,北堂戎渡顺势攀住北堂尊越的肩头,含笑道:“方才我说有一事,要与爹讲呢。”北堂尊越拈起少年的一缕发丝,缠在指间把玩:“你说。”北堂戎渡亲热地搂着男人的脖子,说道:“你总说我对你不上心,那我如今送你一件大礼,如何?”
北堂尊越轻笑道:“哦?”一面漫不经心地说着,一面将北堂戎渡抱在腿上,只是低头轻吻着北堂戎渡的耳朵,毫不在意地含糊应了一声,道:“……什么大礼?”
北堂戎渡似乎被不断落在耳朵上的亲吻弄得有些痒,一边避着那薄唇,一边道:“相传秦始皇命人镌和氏璧,以作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物,为秦以后历代帝王相传印玺,乃国之重器,得之则象征‘受命于天’,失之则是‘气数已尽’,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底气不足,为天下人所暗谤,直至后唐废帝李从珂被契丹击败,持其登楼自焚之后,此物至此便下落不明……”
北堂尊越听到这里,倒是暂时不再扰弄北堂戎渡,剑眉微挑道:“……传国玉玺?”北堂戎渡低低笑起来,挣脱他的怀抱,朗然愉悦道:“正是。我已得知此物下落,既然这样,我便为你取来,这东西虽然本身不算什么,但其中意义却实在太大,手持此物,日后就有了正统大义的名分,无形当中,不知能为我们消减多少阻力。”
北堂戎渡说着,长睫微合,蓝色的眼瞳之中,有幽光流转不休,淡淡说道:“传国玉玺……我北堂氏,势在必得。”
……
夜风冷冷,四周火光映天,唯闻金戈交响的杀伐之声。
四下喊杀震天,北堂戎渡一手拽缰,两腿紧夹着马腹,手中持一把厚重大剑,但凡剑挥及处,便是血肉飞溅,惨呼声声。
及至天光乍亮之际,昨日还是门派所在重地,眼下却已成了血腥炼狱,只见得满目浓烟未散,地面间血水汪汪,汇聚成绺,遍处尸横,各式兵器散乱一地,空气当中,满是一股浓郁的铁锈血腥之气,弥漫不散。
数十名身上溅着血迹的劲装大汉无声动手,迅速拖走挡在马前的尸体,清出一条路来,北堂戎渡骑在马上,轻轻一扯缰绳,座下的马儿便迈开四蹄,徐徐沿着清理出来的道路往前走,一路红色粘稠的液体粘在马蹄上,触目惊心。
还未临至大殿前,一群百余名内门弟子已手持兵器,怒吼着自殿内冲出,北堂戎渡停下马,右手微抬,顿时身后的弩弓队第一排跪下,第二批半跪,第三批不跪,三百弩弓齐发,连连射出,瞬时间箭雨铺天盖地,第一批箭雨才过,紧接着就是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连续倾泻而下,即使众人以兵器格挡,也仍然不能一直支持得住,不断有血肉沉闷的撕裂声响起,待到对方剩余的人已冒着箭雨冲至一定距离时,北堂戎渡冷哼一声,弩弓手立时后退,同时无数黑衣人潮水般自四周涌了过去,掩杀而上,顿时血光冲天。
……
软底牛皮长靴从容踏在地砖上,寂寂无声,北堂戎渡进到大殿中时,周围厮杀之声已渐渐静了下去,北堂戎渡袍角溅着点点猩红,黑发披垂,走向殿中上首位置,上面的镏金大椅旁倒毙着一具身穿华袍的尸体,一名灰衣男子垂手立在一边,手中的弯刀上有鲜血正缓缓往下滴坠,另一只手上,则托着一只攒金丝海兽水云纹的锦盒。
北堂戎渡扫了一眼已经毙命的永刖门掌门,淡淡道:“当初向你索要此物,你只一味推说不知,如今吾胜而为王,汝败而为贼,可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了罢。”说罢,端然坐下,自谷刑手里拿过盒子,轻轻打开。
盒内的黄绸上托着一方纯白无瑕,微光烁烁的玉玺,其方圆四寸,流光溢辉,上纽交五龙,巧夺天工,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旁缺一角,以黄金巧妙嵌补,正是当年王莽篡位,威逼孝元太后交出传国玉玺时,孝元气愤至极,一怒之下将玉玺掷在地上,摔坏一角所致,北堂戎渡细细端详着此物,在掌中把玩了一时,这才将其重新装回盒内,满意颔首道:“好宝贝,不枉我费这一番心力。”说罢,眼中生出一丝欣赏之意,看着旁边的谷刑道:“你做得很好,竟能得知这宝贝被收于永刖门当中……很好。”
谷刑垂手道:“永刖门有我教多年前安插的人手,前时机缘巧合,极偶然间得知此事,立时密报属下,属下暗中查明属实之后,便报与爷。”北堂戎渡抚摩着手里的锦盒,忽然淡淡一笑,轻声说道:“这件事,外祖母知道吗。”谷刑微微低首:“……属下只上报了爷。”北堂戎渡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神情悠然道:“哦?”
谷刑低下头去,缓缓说道:“……属下如今,只有一个主子,当初属下前往中原之前,教主便已然训示过,除了爷,属下不听命于任何其他人,包括教主。”他顿一顿,沉声继续道:“……包括堡主。”
北堂戎渡若有所思,忽然间笑了笑,说道:“在整个无遮堡中,没有其他真正强大的势力,包括我……整个无遮堡,只有一个人是主宰,那就是我父亲,这一点,你要记住。”
空气中有刺鼻的血腥气,谷刑面色平静,应了一声,不知自己是否领略到了北堂戎渡话中的真正意思,北堂戎渡将装有传国玉玺的锦盒拿在手中,看向殿外渐渐升起的朝阳,道:“好了,东西既然已经到手,那么我们,也该回去复命了。”
……
《江湖实录杀列篇无遮堡》
……三月,永刖门以不明故,灭。
一百三十九 桃花尽日随流水
北堂戎渡了结永刖门一事之后,便一路乘船顺水而下,途中见岸上桃花初开,新柳萌绿,已是春至,万物皆有生机勃勃之态,不禁也觉心中旷达,此时他站在船头,手中正把玩着那枚传国玉玺,手指轻轻摩挲过温润如脂的玉身,一时间不觉对身后的青衫男子笑道:“谷刑,你看这春日景致如画,我这一路回去,若不是还要尽早复命,只怕也忍不住先游玩一番了。”谷刑平静开口道:“爷说笑了,虽然爷如今青春正好,自是意气风发,及时享乐之年,但爷是做大事之人,又怎会放纵自身,因私废公。”
北堂戎渡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这么个死板板的性子,当真不可爱,不会讨主子喜欢。”他说着,忽然口风一转,点点头,转而淡然说道:“……不过,我还就是看重你这不逢迎的性子,虽不讨喜,却有用。”突然间又笑了笑,以训示的口吻娓娓言道:“但是呢,有些事情你得明白,以我如今的地位,难道当真非要每日事事躬亲么?其实哪怕我放纵一些,溺乐一些,这都不要紧,我最重要的,只是在大事上拿个主意,做出个决定就好,正经的事儿让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我只需让那些人听我的话,把他们用得好,这就成了。”
谷刑微微躬身道:“……爷教训得是。”北堂戎渡不置可否,只将指尖徐徐滑过玉玺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一般,既而问道:“对了,上回我吩咐你的事情,将我指定的那些人一一安排下去,你如今,办得如何了?”谷刑闻言,不假思索地应道:“属下已经办妥。”说着,已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名册,双手递与北堂戎渡:“……只是其中有些干碍,爷请看。”北堂戎渡取来翻开,仔细地从头慢慢看着,约莫大半柱香之后,将手里的名册合上,悠悠说道:“我教在中原发展了这么些年,这些人统领教中弟子占踞一方,如今外祖母将中原之处势力尽数交与我掌管,我初接大权,就将心腹安排下去,以做掣肘监管之用,这些人心中有些想法,对我安排进去的人手暗中排挤,这其实也算是人之常情。”
谷刑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听着,但心头却已是微微一凛,知道眼前这少年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只怕已是做出了决断,果然,只听北堂戎渡一一念出几个名字,既而道:“……我说的这几个人,已经没用了,你去安排下去,若是他们肯老老实实地交权,那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自然会让他们平安养老,保其与家人一世富贵,可若是不肯,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那就不要怪我不念他们为教中出力这些年的功劳了。”
北堂戎渡的语气中微微流露出一丝凛冽之意,眯着眼睛说道:“有很多方面需要你注意,他们的位置有的是人在盯着,只要他们倒了,总有合适的人接手,那么就挑出一直在这几个人的手下做事,对于日常事务最熟悉,也最有威望的人顶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上位的人必须对我有足够的忠心,我宁愿要的是听话的平庸下属,也不是身怀大才,却反咬主子一口的狗,这些,你多用些心。”
谷刑沉默片刻,既而有些迟疑道:“……如此,只怕下面的人,暗中有所异议。”北堂戎渡听了,忽然古怪地笑了笑,望向谷刑的眼睛,道:“你是说我光想着将这些助力牢牢掌控在手中,把新官上任的这把火烧得太狠,会寒了下面人的心,令他们不满?”
谷刑微微低首,算是默认,北堂戎渡哈哈大笑,寒意十足地盯着身边的青衣男子,道:“谷刑,我问你,我教在中原发展的这些势力,距离苗疆天高皇帝远的,为什么历代教主却都很放心?很简单,只因为它们的财权都牢牢掌握在总教那里!比如这卢州的分坛,每一任总揽财库的大掌事都是由总教直接派下来的,从不与坛主走得太近,只听命于教主一人,若有大量钱财调动,坛主却说不出银子的用处,这大掌事就能扣着他,让他一两银子也动用不了……如此,只要抓紧了银子这一点,就不怕任何人有异心!没了钱,这么多人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车马舟船从哪里来,手里的刀枪剑戟从哪里来?没有好处,谁会饿着肚子给你卖命?所以前时外祖母已传书将此权交与我,各地分处大掌事也已同时接到外祖母的密令,有了他们效忠,我若不能把摩月教在中原的势力完全掌握在手,做不出成绩来,还怎么好意思向外祖母交待?”
北堂戎渡冷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纯白的玉玺:“当然,一味玩弄谋略也不行,而最关键的是,我除了用些手段之外,还有力量……这才是最重要的,有人不服?那便杀了,一手钱财,一手刀剑,这就是最有效的手段,下面的人吃我的,用我的,身家性命、自身前途都在我手心里攥着,谁还敢对我说半个‘不’字?这就是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亲身言传所教给我的道理!”
北堂戎渡说完,眼望前方遥遥而近的码头,忽然一笑:“……咱们到家了。”
……
其时已是初春,草木欣欣生绿,日色如金,花开绽绽,柔芫池四周开了满满的桃花,远远望去,仿佛缭绕轻笼了一树的粉色云雾,天色明净,不负春光,几只春燕尾翼剪剪,燕语呢喃,从树梢之间飞过,惊下了枝头的几朵桃花,此情此景,如斯韶光,实在令人不忍相负。
池边不远处堆着几块顽石,旁边几树桃花开得点点艳浓,有若粉蒸云霞,甚是妩媚,北堂戎渡足下踏过柔软的春草,远远看见万点桃花之中,一名身材略觉瘦削的青年正背身坐在一块石头上,乌发披垂,身上罩着玫红的披风,不是沈韩烟,还有哪个?
北堂戎渡渐渐走近,此时日光的金泽也仿佛是迷朦的,如同隔着一抹捉摸不定的雾气,只见青年坐在石头上,手里似乎拿着一卷书,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四周静静的,偶尔有燕子清婉啼叫一声,倏忽而飞,掠过一株桃树,便使得粉红的花朵自枝头软软落下,掉在地上,发出极轻微的‘扑嗒’声响。沈韩烟的背影极美,修长笔直的腰身有着柔和的弧度,身材略略有些单薄,漆黑的长发软顺披在身后,衬着玫红色的披风,又有满眼盛放如霞的桃花映托,实在显得背影十分动人,怡然自在,此时四下安静,满树繁闹的桃花竟也被他这样温雅如画的身影衬得多了一丝清净,只那么看着,心中就已觉得静了下来……北堂戎渡心中微微一动,脚下已走得更近了些。
这一日沈韩烟晨起练功过后,自是沐浴一番,一时间闲来无事,想到柔芫池那里的桃花开得正好,便取了一卷新书,走到柔芫池处的桃花林,寻了一块干净大石坐了,翻书慢慢闲看,以此打发辰光,四周极静,唯闻右手偶尔翻动书页的脆薄声响。
正看了一半,却忽有一阵风吹过,枝头的桃花顿时片片飞舞,落了沈韩烟一头一脸,连书上也停了几朵,因此沈韩烟便站起身来,袍袖轻掸,将身上和书上的花瓣抖落干净,刚刚重新坐下,偏过头顺手去理被风吹乱的青丝,却忽然不经意间看见远处北堂戎渡一身淡茄锦衣,正往这边走来,不由得眼中微亮,唇角爬上丝丝笑意,道:“……你回来了。”
此时浅金的日光斑驳轻泻于地,被树枝花叶分隔得支离破碎,四周一片寂静,三月的春风还多少有些料峭着,沈韩烟的声音清动如春水,回首之间,眉宇温润,一双秋水静潋的黑眸在雪白如玉的面庞上分外醒目,仿佛两颗黑水银一般,濯濯而明,连身上象牙色的素罗长衣也宛然透出一分含蓄的简约韵致,只一眼,就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宁和沉淀在周身,似一抹刚出岫的云,令人倾然,北堂戎渡微微出神,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就这么浮现出‘岁月静好’四个字来,不觉走上前去,自身后抚上沈韩烟的肩膀,微微笑道:“……想不想我?”
沈韩烟双眉纤长,侧首去看北堂戎渡,笑一笑道:“……嗯。”北堂戎渡仔细打量他,见青年一身象牙色的衣衫上毫无繁复装饰,只用了茜草红的团花滚边,素颜淡净,乌发不簪,风致天然而成,意犹未尽,神情亦是淡淡的,令人觉得心静生凉,不由得轻声赞叹道:“烟分顶上三层绿,剑截眸中一寸光……韩烟,我见过多少美貌之人,一旦铅华洗尽,簪佩皆褪,却立时模样就暗淡了几分,又怎及你容止天成,倾国颜色。”
沈韩烟淡笑不语,静一静,轻握了北堂戎渡的手,方道:“北堂这么说,是要我只以色侍人么。”北堂戎渡‘扑哧’一笑,望着青年,淡然道:“打趣我呢。”说罢侧首微笑,用力捏一捏沈韩烟的手,笑道:“你个促狭家伙,明知道不是这个意思,却拿话来堵我。”他顿一顿,轻语款款道:“……我看重的,是你的情。”沈韩烟闻言,唇边淡淡盈起温静的微笑,笑意如同花瓣上盛着的一缕阳光,自生暖意,嘴上不说,指尖却已微微握紧了北堂戎渡的手。
一时间北堂戎渡含笑绵绵,问道:“这柔芫池离碧海阁可不近,你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沈韩烟道:“不过是因为这里桃花开得正好,便过来看一会儿书罢了。”北堂戎渡随口道:“哦,看的是什么书?”沈韩烟见他来问,面上竟现出一点儿尴尬之色,含糊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寻常的小说罢了。”
北堂戎渡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眼下见他这样含糊其辞的模样,倒引起了兴趣来,口中道:“什么小说,给我也瞧瞧。”说着,眼珠一转,不由得嘴角抿起一丝邪气,笑道:“不会是什么秽书罢,你才这样支支吾吾的,不肯爽快给我看见,依我说,趁早儿给我瞧一眼才好,你我夫妻,莫非我还能笑话你不成?多大点儿事!”一面说,一面已伸手从沈韩烟的手里抽出那卷薄薄的书来,拿过去就看。
北堂戎渡先是扫一眼书名,只见上面印着‘游龙戏凤’四个大字,北堂戎渡心想这名字听起来就知道大概是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沈韩烟如何忽然会看起这等书来了?心中自是疑惑,一面已翻开书页,从头大略开始翻看起来。
才看了没一页,北堂戎渡的脸色就已经变得有些奇怪,再往下看去,更是渐渐哭笑不得,或是咬牙,或是嘿然不忿,等看了一小半之后,忽然间将书一合,脸色怪异,口里笑骂道:“哪个混帐东西、酸书生,写这么些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简直是胡编硬造!”
不怪北堂戎渡如此,实在是因为那书里写的,就是他自己!书里绘声绘色地将‘屠容公子’与一干子虚乌有的美人之间的风流韵事写得有模有样,笔触生动,叙事香艳,简直倒像是确有其事一般,江湖上人人皆知北堂戎渡为人风流,此书迎合了众人口味,只怕买的人不在少数,虽明知是假,但也丝毫不妨碍旁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一番,且书里虽写了这些艳情私秽之事,但又巧妙地将北堂戎渡描写刻画得并无过于露骨之处,亦毫无贬意,哪怕是北堂戎渡自己看了这书,也并不会生出真火,不过是一笑置之而已,想来写书的也是个聪明人。
沈韩烟见了北堂戎渡神色,不觉一双澄清眼眸当中,早已憋了笑意,北堂戎渡见状,咬牙捏着他的脸,道:“瞧把你乐的!我还没审你呢,倒是从哪儿弄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偷着看,莫不是瞧我笑话?”沈韩烟红且薄的唇角漾起一缕淡薄的笑容,已自笑软在北堂戎渡怀里,抿唇道:“我错了,还不行么。”北堂戎渡掂了掂手里的那本书,忽然失笑道:“这帮子文人墨客,只会写这等香艳阴作之事,可我平生最光彩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怎么却不见他们来写?我最大的本事是杀人构谋,可不是这些风花雪月。”沈韩烟微微轻笑,道:“这话说得差了,且不说旁人不知道这些暗中之事,即便是知道,可谁去写,谁敢写?只怕一卖出来,就性命难保。”北堂戎渡搔了搔头发,亦笑:“说得也是。”
两人一时笑罢,沈韩烟轻拈了一朵落在袖上的桃花在手,粉盈盈的花瓣映得那雪白的面容仿佛略微添了一抹血色,道:“前时我刚从青帝门回到堡中,就得知你已动身去永刖门之事,三天前,又有永刖门尽灭的消息传到……怎么,究竟是因为何事?”
北堂戎渡闻言,拍一拍他的肩头,将传国玉玺一事大略说了,又道:“我先前已派人向永刖门门主索要此物,又许以好处,可这老儿不识时务,只一味抵赖,推说根本不知有什么玉玺,我见他冥顽不灵,这才亲身前往。”沈韩烟微微嗯了一声,道:“那么,东西到手了么。”北堂戎渡笑道:“这个自然。”说着,将一枚纯白无瑕的印玺递到沈韩烟面前:“你看。”沈韩烟细细端详一下,不觉叹道:“……果真是至宝。”北堂戎渡重新将玉玺揣回怀里,携了沈韩烟的手,笑道:“咱们回去罢,方才我听下人说,父亲五天前出了门,现在不在堡里,那就等他回来了,我再去复命。”沈韩烟一笑,起身随他一起回了碧海阁。
北堂戎渡一回到阁中,便命人抱了北堂佳期过来,不一时孩子抱了来,北堂戎渡见女儿穿着鹦哥色的锦缎小袄,玉雪可爱,眉目剔透,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他,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心里不觉油然生出欢喜,伸手抱了孩子软绵绵的小身子,就在那胖乎乎的娇嫩小脸上亲了一口,道:“心肝儿,想不想爹爹?”北堂佳期小手握拳,轻轻挥动,无意识地打在北堂戎渡脸上,北堂戎渡也不在意,只哈哈笑道:“呦,我家露儿一阵子不见,倒是长了些力气了么。”说着,自去坐了,抱了北堂佳期在腿上,逗她玩耍。
沈韩烟在一旁看着他父女二人,面上含笑,外面廊下飞过几只衔泥的春燕,忙忙碌碌地准备做窝,窗边的书案上放着一张用镇纸随意压着的雪浪宣,上面的墨迹早已干透,写的是一行诗,纸角被轻风吹起,发出一点细微的轻响——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沈韩烟坐在雕花香炉旁边,静看北堂戎渡笑哄着孩子,彼时春光婉好,日辉柔和,依稀每一年的春天都是如此,但他最喜欢的却是冬季,只因在多年前的某个寒冷冬夜里,是他第一次,遇见了北堂戎渡。
沈韩烟还清楚地记得,当时那粉雕玉琢的男童看着他,神色间是与生俱来的骄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而他却是有些怯怯地答道:“……韩烟姓沈,今年十二岁了。”
其实他被送给他只不过是个偶然,当时也不觉得怎样,然而世事的纠葛却是由此而起,一发不可收拾,他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娈童而已,然而那男孩却让他读书习武,得到一个世家公子所能得到的一切,他受宠若惊之余,唯一能做的,便是精心地服侍照顾对方,渐渐地,又作为臂膀,辅助对方打理事务,后来两人成婚,他清楚记得那一日,满眼都是铺天盖地的红,房中喜烛高烧,两人双双喝下合卺酒,自此他的朝朝暮暮,都完全尽归了那个少年,哪怕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在那一刻,他有多么欢喜——
北堂,今生今世,但求恩爱。
窗外春光明媚,杨柳依依,沈韩烟看着北堂戎渡,心想再美的春光,其实都比不上这人一笑,他微笑静观少年,温俊的眉宇之间有莫名的情绪游走,是不会诉出的沉默情怀,也许什么都已经不必去想,他已经是他的伴侣,不再是从前的男宠,是这碧海阁里的另一个主人,少年待他很好,给他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给他权力和地位,只要是他提出的要求,少年几乎没有不答应的,虽然还娶有旁人,但是他知道那只不过是一种必要的拉拢手段,这其实已经很好,他给他的,已经超出他想象的太多,只要这样相安无事地相处下去就好,就很好。
不是不知道,明明知道的,只是……青年心底无声地叹息,只是,终究他最想要的,少年却没有能力给他,‘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这天下的美人何其多,只是却皆非他心中的那个,他想要的,永远都只有那一人而已……——
北堂,男也好,女也罢,我喜欢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沈韩烟一手执了银匙,舀了一勺香料洒进旁边的雕花香炉里,他有些自嘲地想,自己果真是太贪心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追随少年身影的目光已经悄无声息地变质,如许深情挚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对北堂戎渡的情意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满足于仅仅只是安静地待在少年身边,相伴左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偶尔期望着,北堂戎渡的目光之中,会有着狂热与痴爱?
不能再想了。沈韩烟收回短暂的遐思,将满头黑发用一根玉簪挽起,道:“北堂,巳时已过,摆饭罢。”北堂戎渡抬头应道:“好啊。”一面捏着北堂佳期的小手,逗她道:“牙还没长全呢,等你能和爹爹一起吃饭,还不知要多久。”
一时间午膳摆了上来,都是北堂戎渡平日里爱吃的,北堂戎渡把女儿放进摇篮里,坐下举筷尝了一口酥皮芙蓉鸭,笑道:“还是家里做的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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