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 朔云飞渡第19部分阅读

    耽美 朔云飞渡 作者:肉书屋

    耽美 朔云飞渡第19部分阅读

    旁边的被子给两人盖了,道:“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多少是不大愿意的罢,但既然你决定这么做,只要你喜欢,你高兴,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北堂戎渡低眉浅笑,声如冰珠落玉盘:“韩烟,我见过这么多人里面,在一些方面,其实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北堂戎渡没有继续明白说下去,只慢慢吸了一口烟,然后徐徐吐出一个烟圈,让自己的面容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有些模糊:“牧倾寒太执拗了,也太痴情,虽然这种情意很难得,但却最费思量,最耗心神。他不明白,像我这样的人,自私又现实,为的都是自己,不需要情爱,哪怕曾经的虚与委蛇之中,真有过那么一分似真似假的意动,也全都被目的掩盖住了,刚刚有些苗头,就马上成了灰……他要的,我根本就给不了。”

    沈韩烟不语,只是抬手抚弄着北堂戎渡右耳上的金崐点珠雁翅坠子,半晌,才低语微微笑道:“……北堂,你不是没有过片刻动心的罢。”

    重重珠帘纱帏外,有一双不知名的鸟儿傍翅在窗外飞过,北堂戎渡也笑了,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瓷碟里,道:“是啊,有牧倾寒那么一个人发狂一样地心爱你,连命都可以给你,说连一点儿也没有动心过,那是假的……也许我从前和他在一处的那几个月里,确实是有那么片刻动心的时候罢。”沈韩烟神色平和,微微笑了笑,亦道:“是,你若是没有一丝动心过,如今也不会再去见他……你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

    北堂戎渡不置可否,却微微动了动身子,搂住沈韩烟的腰,把脸埋进青年怀里,轻叹道:“他对我而言,有些像烈酒,又醇又烈,烧得人满心满腔都是火,可我毕竟并不能常喝烈酒;而你我之间么,这情谊倒有些像水,或许有点儿寡淡无味,却是每日都会喝的,倒有些像老夫老妻,左手和右手一样……也算是我欠他的罢,在他没有厌倦或者发现之前,我又何必吝惜,不让他高兴一点儿呢。”

    两人说了一阵话,北堂戎渡摁灭了第二个烟头,见外面天色还算早,便道:“这东西总还算是不错,我既然弄出来,也该给父亲送去一些……晚上说不定还会在遮云居陪父亲吃饭,你不用等我。”说着,已起身开始穿衣。沈韩烟替他细细系着腰带,将上面挂着的香囊和玉佩略微整理了一下,北堂戎渡乘机在青年嘴角上狠亲了一口,这才坏笑着拿起床上装有纸烟的盒子,用腰间的荷包装了一半,转身出了房间。

    外面天气还好,走了一时,便到了遮云居,北堂戎渡径直往里走,不经意间看见一个丫鬟正在给一对儿体态玲珑的珍珠鸟喂食添水,便问道:“父亲在里面么。”丫鬟见了他,忙停下手答道:“回公子的话,堡主似是正在内室休息。”北堂戎渡哦了一声,手里拿着装烟的木盒,往内廊走去。

    织金棠纱窗帷长长垂着,缝隙里透出浅薄的光线,日光微淡地丝丝漏进室中,如轻烟,如薄雾,如梦似幻,青釉猊狻香炉里袅袅升腾起百合香,只觉柔甜惑心,整个人都仿佛沉静了下来。四下静悄悄地寂谧无声,一眼就能看见北堂尊越正躺在榻上,身上搭着一条毯子,好象是睡得正熟。

    北堂戎渡身上的气息是男人再熟悉不过的,因此北堂尊越似乎也没有醒,仍然保持着安眠的状态,北堂戎渡无声地走过去,将腰间拴着的荷包解下来,放在床头上。

    温和金淡的日光略照进屋来,北堂戎渡看了看面前的男人,眼下北堂尊越束发的金冠似乎有些松了,双目轻瞑,两道狷狂的远山眉似舒非舒,权鼻高挺,五官难描,就连这睡中的形容,都无丝毫可指摘挑剔之处,和他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的那张面具下已经痊愈的脸,没有很大的改变,唯一的区别就是当年这个人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如今,却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只不过还记得当年乍见之下,饶是他两世为人,却也呆住,竟是作声不得的惊艳无伦……北堂戎渡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与男人极为相似的脸,不禁暗哂一下:想必等自己完全成年以后,如果再和北堂尊越站在一起,若不细看,大概旁人是比较难以马上区别开来的,还真不愧是嫡亲的父子……

    正想到这里,男人的眼睛就在一瞬间忽然睁开了,用晶黄得接近于狮虎一类野兽的双眸打量着北堂戎渡,从容不迫地将右手的五指插进自己鬓边的黑发里捋了捋,挑眉道:“……你怎么过来了?”

    北堂戎渡索性在床边坐下,把那装有纸烟的褚褐色荷包拿起,上面绣有双雀立花的图案,十分精致好看,北堂戎渡把袋口松开,露出里面的二十余根纸烟,含笑说道:“喏,这是我自己闲着的时候做的一点玩意儿,给爹送一些过来,这东西提神清肺,挺不错的……爹,你尝尝?”说着,从荷包里取出一支烟卷,递给北堂尊越,自己则起身寻觅了一下,最后找了个充当烟灰缸的彩釉茶杯,这才回到榻前。

    北堂尊越此时已经坐了起来,打量着手里的新鲜玩意儿,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将烟卷拈在指间,道:“怎么用?”北堂戎渡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是自己也取了一根,叼在嘴上,拿火石点着了,北堂尊越见状,便照着少年的样子,也将烟卷的一头含在嘴里,北堂戎渡替他点燃,然后就将自己嘴里的烟卷抽了一口,缓缓吐出轻烟,看着北堂尊越笑道:“爹,怎么样?”北堂尊越学着他的模样也吸了吸,吐出烟来,既而顿了顿,看向北堂戎渡,忽然嗤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头,道:“还不错……这叫什么?”

    “香烟,烟卷,纸烟,怎么叫都行。”北堂戎渡熟练地往茶杯里磕了磕烟灰,狡黠地斜着眼睛看向北堂尊越,嘿嘿笑道:“怎么样,我这个当儿子的还挺不错的罢,够意思,有好东西,向来第一个就记得先来孝敬你。”北堂尊越大笑着用手敲了敲北堂戎渡的胸膛,笑骂道:“废话,本座是你老子,你不来孝敬本座,还想去孝敬谁?”

    北堂戎渡轻轻喷出一口含着药香和薄荷味道的烟雾,歪了歪脑袋,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呐,这世上不肖忤逆的人多了去了,有我这样的好儿子,又乖巧又孝顺,你该偷着乐了。”北堂尊越这回不知为何,却没有接口,只是看着面前的北堂戎渡,仿佛是在想些什么,目光当中有着模糊不清的意味,然后吸了一口烟,低声笑了笑,忽然道:“渡儿,倘若本座并非权倾天下的无遮堡堡主,也无绝世武功,只是随便什么农夫或是商人之流,你,可还会对本座百依百顺,承欢膝下?”

    北堂戎渡眼也不抬,想都没想就道:“当然不会!要真是那样的话,我不会对你百依百顺,也不会经常在你身边陪你说笑,让你开心,承欢膝下。”北堂尊越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毫不掩饰地说实话,赤裸裸地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完全与利益和权势等同起来,连伪装一下也不屑,一时间不禁有些自嘲,明明少年这样说很符合他自己一贯的教导,可是当这孩子真的这样说出来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些失落和说不清地心中微缩,不大是个滋味儿……正纠杂失笑间,却听北堂戎渡继续道:“我当然不会再百依百顺啦,因为你既然不会武功,我就不怕挨你的揍了,要是你叫我干什么过分的事,我就不听你的。”他说到这里,忽然咧嘴一笑,拿手指戳了戳北堂尊越的胸口,皱着眉头道:“那时候我怎么可能还经常在你身边陪你说笑开心,承欢膝下?你没有武功,也不是无遮堡堡主,你肯定什么谋生的手艺都不会的,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当然得出去挣钱养你啊,整天肯定是要早出晚归的,哪里还有时间陪你。”

    北堂尊越的眼神似是一时间有些滞住,旁边的北堂戎渡却好象没有发现,只是仍然吐着烟圈,一边想一边道:“唔,你这么挑剔,肯定是过不了粗茶淡饭的日子的,到时候看来我得拼命赚钱养家,才可能养得起你,嗳,光是想想就头疼……”

    他的话忽然就这么戛然而止,一双手已经不容抗拒地将他抱到腿上,然后霸道地搂在胸前,北堂戎渡愣了一下,然后就觉得有点儿别扭地用手顶了顶男人宽厚结实的胸膛,在这样热乎乎的怀抱中略略挣扎了一下,挑眉道:“……爹?”

    右手五指从容不迫地淡淡摩弄着少年的头发,北堂尊越金眸微闪,忽然间笑得不可止歇:“还从来没人说过……要养活本座……”北堂戎渡也笑了,理所当然地揶揄道:“没办法,谁叫你是我爹啊,一个老头子,孤苦伶仃的,光会吃饭不会干活,我不养你谁养你啊。”

    修长的手指深埋在少年漆黑的发丝中,北堂尊越从未觉得两人之间有此时此刻这样难言的默契和亲密,他几乎要轻笑起来,把这孩子慢慢拥紧了……男人叹息般地低喃着,缓慢抚摩着北堂戎渡缎子一般的黑发:“好孩子……”

    七十四 故人

    未过多久,就迎来了新年,转眼过了年之后,气候便开始一日日有些转暖,不再似先前那般寒冷,渐渐地,就到了三月。

    “再有半日的路程,应该就能回堡了。”

    将将进入初春时分,尚且春寒料峭,北堂戎渡一面看了看外头,一面说着,然后就放下了窗边的月白色纱帘,接过身旁青年递过来的小巧茶盅,喝了一口。

    沈韩烟已经从怀里取出一块雪白的锦帕,安稳坐着,将一支青玉短箫细细抹拭干净,道:“你昨夜睡得晚,不如眼下再躺躺罢。”

    彼时平剑山庄之事已然了结,殷知白顺利接掌庄主之位,因此平剑山庄广发请帖,请各路世家门派前去观礼,北堂戎渡既与殷知白是好友,自然不会不去,因此前不久北堂戎渡便携同沈韩烟一道,备了船只前往平剑山庄道贺,眼下诸事已毕,两人便又一路返回无遮堡。

    北堂戎渡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是手中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支纸烟,放进嘴里叼住,拿火石燃了,美美地吸上了一口,这才一边徐徐从口中喷出淡白的烟雾,一边半闭上双目,笑道:“我也不困,睡什么。”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重新把窗帘子揭了起来,拿银勾挽上,把船窗整个露了出来,以方便两人赏景,既而对沈韩烟道:“你看,这还真是初春时候了,出来踏青游玩的人不少。”沈韩烟闻言,便也转过目光,朝窗外看了看,就见远处岸边绿意盈盈,入目处花草返青,春回大地,一派生机勃勃之感,且有游人如织,往来不已,沈韩烟见了,便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高柳岂堪供过客,好花留待踏青人……果真是冬去春来了。”

    河面水色沉沉,北堂戎渡掸了掸烟灰,刚要说些什么,却忽听沈韩烟道:“北堂,你看。”北堂戎渡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远处水面上缓缓泊来一只极精致的船舫,侧面的镂花圆窗上都垂着海棠色的薄纱,旖旎而柔和,整个船身雕造得用心以极,气派中又不失柔雅婉丽,在水上偶尔来往的船只之中,极为醒目。北堂戎渡见了,就笑了笑道:“看这样子,应该是哪家的小姐出来踏春游玩儿罢。”沈韩烟用手理着那支玉箫上拴着的穗子,颔首笑道:“这样看起来,似乎应该是的。”

    北堂戎渡见他手里的短箫色泽透碧,青翠欲滴,便道:“韩烟,吹个曲子听听罢。”沈韩烟抬眼看着他,簇眉淡笑,商量道:“刚刚才擦得透亮干净了,吹完岂不又要重新擦一回……下次可好?”北堂戎渡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把烟头摁灭了,朝沈韩烟挤了挤眼睛,咧嘴一笑,露出瓷白的虎牙:“也行啊,现在不吹,等到晚上再给我吹也可以。”说着,一边看着对面白衣如雪,丰姿翩翩的青年,一边笑眯眯地拖长了声音念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他故意将最后那两个字拖得长长的,沈韩烟乍一听他这么说,登时就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北堂戎渡话里暗指的意思。面前这人年纪不大,可这种不知道在哪学来的黄腔却一向张口就来,明明一个猥亵的字眼都没有,却偏偏总能令让人尴尬不已,极尽挑逗之能……沈韩烟多少也有些发窘,不觉握了握手里的玉萧,只好道:“要听什么?”北堂戎渡看着岸上杨柳吐绿,游人穿行,因此就笑道:“就要那首《思帝乡》罢,好象倒挺应景。”沈韩烟听了,就将玉箫凑近了唇,悠悠吹奏起来——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未过多久之后,北堂戎渡正悠然地惬意听曲之际,原本水面上那条精致的船舫却渐渐临近了,船头上站着一名美貌少女,音色清亮,扬声道:“不知船上是何人奏箫?我家主人闻听此曲,颇为喜欢,不知道可否登船为我家主人再奏一二首,事后必有重酬。”

    北堂戎渡闻言,不由得与沈韩烟相顾而笑,北堂戎渡笑过之后,干脆起身出了船内,走到船头位置站定,淡淡笑道:“方才是内子与在下乘兴取乐,不过是玩闹罢了,除我之外,他是不会特意为旁人奏曲的。”

    北堂戎渡临风站在船头,如秀树出林,辉月映水,那少女乍见之下,一时间竟是愣住片刻,说话不得,旋即脸上一红,刚要再开口时,却隐约听见船内依稀有什么声音传出,转眼间就有一个容貌极清秀的罗衣侍婢自船内出来,清泠泠地对北堂戎渡道:“我家主人请屠容公子过船一叙,还望赏光。”北堂戎渡眼中波澜微动,心中暗自生出一分警惕之意,面上却只是笑了笑道:“不知贵主人如何知道我身份,莫非是熟识之人么?”

    正值此时,船内忽有一个声音传出道:“……你与我一个故人面貌极为相像,再看这年纪,就知你是北堂家的小子了。”

    这声音是女子所出,音色极美,但却竟是分辨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年纪的人,北堂戎渡略作思忖,随即就笑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足下略一使力,已然轻飘飘地落在了对方的船上。

    两名少女在前掀起帷帘,请北堂戎渡进去,北堂戎渡走入船中,就见里面布置得极是华贵奢丽,且有一丝甜香袅袅缭绕,一架西番莲花十二扇屏风上绣着大朵的粉荷,炫丽得耀目,后面垂着层层的纱帘,两旁各自立着一名美貌少女,垂手静立,里面依稀坐着一道人影,一个慵懒柔媚的女声在帘后轻叹道:“刚才看了一眼,果然很像……”

    那声音里有种说不清楚的味道,且夹杂着一分唏嘘之意,北堂戎渡有些摸不准状况,因此只含笑道:“方才尊驾说我与一个故人面貌极为相像,猜到我是北堂家的人,如此,想必是家中故交?”

    那人突然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故交……是啊,我和北堂晋臣是老熟人了。”北堂戎渡听了,多少有些意外,但也还是用了晚辈见长辈的礼节,微微一礼,笑容柔和,令人如沐春风:“原来尊驾与家祖相熟。”

    那人在帘后吃吃低笑:“何止相熟……你倒是长得和他有五六分仿佛,不然我也不会在刚才就一眼认出你来。”说着,两边立着的那两名少女分别将帘子徐徐挽起,帘后,坐着一个纤细袅娜的身影,正背对着北堂戎渡,对着妆镜簪发。

    云髻高高挽起,如云如雾,百花丝锦长裙逶迤及地,绣着繁丽花枝,腰身紧束,不盈一握,裙幅光艳如同流霓,臂上挽着长长的荔红色烟罗丝绡,一只涂有粉红蔻丹的玉手正拈着一朵薄纱扎制而成的绢花,对着镜子轻轻簪到鬓边。

    北堂戎渡微微动容。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可是眼下只看着这女子的背影,竟然就已胜过了不知多少软红十丈的脂腻粉香,只是那样简单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却每一刻都是如此娇慵懒散,且又妩媚迷人之极,哪怕还根本没有看见她长得究竟是什么模样,却已觉她简直美得惊心动魄,始知‘烟视媚行’这一句形容,在此时此刻,才真正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人两根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拈起一根赤金扁簪,一面握在手里,似乎是在思量着簪在哪里才好,一面背对着北堂戎渡,低低笑语道:“你们北堂家的男人,真是……”话音未落,只听‘咄’地一声闷响,却是那人顺手一把手里的金簪用力插在妆台上,旁边的那两个侍女一惊,忙跪了下来,女子却只是微微冷笑一声,随意抬了抬手,示意两人出去。

    船内只剩了北堂戎渡与这女子两个人,良久,那人才轻声开口道:“倒是我有些失态了……只是,一旦我想起那些叫人心里不快活的陈年往事,就多少还是有些情绪烦躁的。”她声音淡漠,话也一字一字说得轻缓而生凉,北堂戎渡是花丛老手,既是眼看到这里,此时心中就已经隐约猜到了这女子想必与祖父北堂晋臣,曾经有过什么男女之间的纠葛,正暗自思忖间,那人就已经缓缓站起了身来,一边轻笑着说道:“刚才吹的那支曲子,我记得当年,我也经常吹给一个人听……”说着,便已转过了身。

    蔚蓝无波的双目霎时间一滞,仿佛就连心脏也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那样熟悉的眉眼,柔软丰泽的唇,肌肤如雪,是在梦里也没有忘记过的容颜啊……

    北堂戎渡瞳孔骤缩,微微翕动了一下嘴唇,既而失神一般喃喃出声——

    “……娘……”

    七十五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北堂戎渡的视线定定落在那女子容光如霞的面孔上,脸上的神情捉摸不定,复杂到了极点,目光亦是有些迷离,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就好象是多年以前便永远失去了的珍宝,眼下却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面前,无数熟悉的往昔轰隆隆地呼啸着冲涌而出,仿佛连心脏都被刺得丝丝地疼……

    那女子看不出是什么年纪,明明肌肤如玉,面若凝珠滴露,可一见那眼底隐藏着的深沉所透露出来的沧桑与沉稳气度,就知她绝对已经不年轻了,一双水眸微微向上飞起,透出一股说不出地妩媚与凌厉气息,顾盼生妍,似有千言万语,体态纤侬合度,如春柳柔枝,眉眼间俱是漾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妖娆妩媚,于纯粹的美丽之外,更有一种令人心脏狂跳,连呼吸都能够停顿的巨大魅力,只妙目浅浅一转,便令人口干舌燥,迷离失神,实是北堂戎渡有史以来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北堂戎渡所扮的‘蓉蓉’虽然美貌绝不下于她,但却少了那种昭华天成的绝艳成熟风情。

    那女子眼中冷光一现,随即莞然轻笑,如同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轻轻捏了一下手中的团扇扇柄,柔声笑道:“北堂家的人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随便见个人,就乱喊娘么?”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竟也让她说得动摇人心魄,柔肠百转,北堂戎渡蓦然心中一颤,随即涌上的就是深深的失望,立时收回了心神,面上的神情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这女子虽与北堂迦容貌极似,但北堂迦是清丽如凝露的芙蓉,而她,却是百花丛中最高贵的牡丹,风华无双,国色倾城……北堂戎渡压住心底的涌动,随即释然而笑,道:“是晚辈唐突了……只因前辈与家母容貌十分相象,因此方才一见之下,不免有些失态。”

    女子淡然看了看北堂戎渡,轻笑一声:“是么,与我长得很像?那自然也是个美人了,难怪把你这小家伙生得这样招人喜欢。”她笑了笑,却突然间不知道为何,脸色在刹那变得雪白,神态剧变,须臾,蓦然抬首牢牢看住北堂戎渡,神色中汹涌着什么被死死压抑住的东西,厉声疾问道:“你娘是谁?多大了?……回答我!”

    她语气凌厉,极不客气,但北堂戎渡见她容貌肖似母亲,因此隐隐觉得亲切,并不在意她的疾言厉色和莫名其妙的问题,刚想答话,却猛地突然想起一桩事来,不由得眸光一滞,牢牢盯住了这个美丽的女人——北堂迦是北堂晋臣自外面抱回来抚养的私生女儿,而眼前的女子与祖父北堂晋臣相熟,且容貌又与北堂迦如出一辙……——

    似乎冥冥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北堂戎渡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一转也不转地看着那女子,静静片刻,半晌,才慢慢说道:“……我娘,今年三十岁。”顿了顿,又轻声补充了一句:“她尾椎的位置,有一块红色胎记。”

    手中的团扇悄然落地,旋即就是长时间的死寂。女子华丽的衣裙如同天边的虹霓,流光溢彩,只是上面绣着的花纹却不知为何开始几不可觉地浮动着,仿佛水面上随着涟漪颤动的细碎日光,仔细看去,才发现那袅娜纤细的身躯原来正在微微颤抖着,涂有粉色蔻丹的玉手,也几不可觉地慢慢握成了拳……北堂戎渡静立在原地,忽然间朝前走了两步,看着那女子,轻声道:“你……是我外祖母么。”

    女子抬起头,眼中似是隐隐有水光流动,她的声音有几分恍惚,定定瞧着几步外的北堂戎渡,怔怔地道:“……嗯……”话音方落,就听一阵环佩丁冬的促疾杂响,女子搅裙快步行至北堂戎渡面前,一言不发,直接伸手将那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一把紧紧搂进怀里。

    那女子只是紧搂着北堂戎渡,似是要从他身上觅得一点可以支持住自己的力量,北堂戎渡被拥进这样一个软玉温香的怀里,饶是他心性坚稳,此刻心中也不免有些感慨唏嘘之意,却又忽然笑了一声,轻轻叹道:“这世上的事,还真是巧……”

    女子并不答话,只是牢牢揽北堂戎渡入怀,她的手指那样凉,就仿佛是在冰冷的潭水中浸过一般,北堂戎渡也没再说什么,只用手轻拍着她的背,意似安慰。

    半晌,有声音平静地响起:“……我要去见你娘。”女子声音虽稳,然而北堂戎渡却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却未必有这样平静……北堂戎渡轻轻推开对方的怀抱,摇了摇头:“……我娘已经过世很久了。”

    女子脸上的神情凝住了。她仿佛极力想要镇定下来,用力抿住娇红欲滴的朱唇,两只手有些神经质地抬起,给北堂戎渡杂乱无章地胡乱整理着衣襟,没动几下,却忽地手上力道一岔,顿时就扯掉了少年衣襟上缀着的一颗琥珀珠子。一双雪白的纤手停了下来,女子的声音有些哑涩,手指紧紧捏着那颗琥珀,似是要把它捏碎了一般,一字一字地慢慢道:“……你娘她,死了?”

    北堂戎渡轻声道:“嗯……她已经过世好几年了。”女子忽然转过身,一言不发,船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她缓缓说道:“……我姓许,许昔嵋,是你……外祖母。”

    北堂戎渡眉梢一动:“昭华夫人……摩月教教主?”许昔嵋回过身来,没说话,面上似乎有一分浅笑,神色沉静而安详,只是眼角,依稀有一缕几不可觉的残余水痕,一颗晶莹的泪珠盈于她如鸦翅一般的睫毛上,摇摇欲坠。她伸出手,柔柔地抚摩着北堂戎渡的脸,一遍又一遍,细细端详着少年俊秀无双的面孔,眼神柔和得就像是春日里刚刚化冻的溪水:“原来我还有一个外孙……我的心肝宝贝……我的好孩子……”

    北堂戎渡用手指替她轻轻拭去了眼角残余的水渍,微笑道:“您长得可真漂亮……我娘很像您。”许昔嵋的眼角有淡得几乎察觉不到的一两条细纹,似浅浅的一抹花影,慢慢摩挲着北堂戎渡的脸颊,含笑柔声道:“是吗。”

    许昔嵋毕竟并非寻常人,很快就完全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先前时的模样,她携着北堂戎渡的手,在一张贵妃榻上坐了,两人一起絮絮说着话。

    刚说了没几句,许昔嵋的笑容就突然凝滞在了脸上,她忽地握紧了北堂戎渡的手,目光犀利如冰:“不对……刚才我一时心神激动,没有顾得上注意到……你,你娘怎么会是她,你明明,你爹明明是北堂尊越那个小子,他们两个是兄妹,都是北堂晋臣的种!”

    北堂戎渡眼底的神情一凝,突然就淡漠而笑:“是,我就是他们俩生出来的,他们两个以前不知道这事,后来我娘知道了,就死了……祖父当年只说我娘是在外面收留的养女,堡里的人,从来都不知道我娘的身世。”说着,就一一将从前之事全部告知了许昔嵋。

    “……北堂晋臣你这畜生,害了我还不够!又害了我女儿!”许昔嵋猛然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木质扶手,胸口剧烈起伏着,“你这混帐东西,混帐……”她忽然又凄厉冷笑一声,咬牙道:“好,好孩子,你做得很好,那姓安的贱人害死你娘,你就应该这么炮制她,叫她和她肚里的孽种一起死!只可惜我不在,不然我不会这么便宜了她,定要将她投入教中的虿盆,受尽万蛇噬身之苦而死!”

    北堂戎渡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报了仇,母亲也已经逝去多年,您就不必再想这些陈年旧事了。”许昔嵋看着少年,情绪平复下来,不觉幽幽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抚着北堂戎渡的脸:“我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了娘……北堂尊越他,对你好不好?”

    “父亲对我很好,您不用担心。”北堂戎渡露出一点笑容:“倒是您身为教主,不是一般应该在苗疆总教那里吗,怎么到这儿来了。”许昔嵋云鬓如雾,爱惜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声音如同流水潺潺:“我身为教主,却没有儿女,因此这回出来,就是要去寻资质极好的孩子带回总教,精心培养,日后来继承教位……现在好了,我有了自己的亲外孙,还要再去找什么人?”北堂戎渡笑了笑,没说什么,许昔嵋对他越看越爱,只不过在端详了少年一阵之后,不免又勾起往事,因此渐渐就有些唏嘘,道:“你长得确实很像你祖父,当年他有事在苗疆停留,无意中与我相识,那时候我多年轻啊,才刚刚十五岁……而现在,我却已经老了。”

    她说着,含笑将北堂戎渡揽住,温柔地用手摩挲着少年的脊背:“只可惜教中的弟子虽然不拘是苗人还是汉人,就连教主也不一定就是苗人担任,可我,却是实打实的苗女……苗人向来都是一夫一妻,可那时你祖父却已经娶了亲,当时教主便是我爹,他知道你祖父已经有家室之后,坚决不肯让我跟他走,可是那时候已经晚了,我肚里已经有了你娘……”

    许昔嵋身上有着醉人的香气,北堂戎渡任凭她抚摩着自己的背,知道许昔嵋此时需要把这些话都说出来,发泄一下,因此就顺着她,轻声问道:“那后来呢。”许昔嵋低低笑了,曼声道:“后来?后来我硬是生下了你娘,可是生下没到一天,我爹就告诉我因为不足月,孩子已经死了,我一想你娘确实刚到七个月就被生了下来,出生后也虚弱得很,再加上我爹把一个死婴给我看了,我也看见了那死婴身上的红色胎记,因此就相信了……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我爹把一个做了手脚的孩子给我看,却把你娘送给了你祖父,彻底断了我的念头,不然你娘若是让我抚养,我只要一看见她,肯定就要想起你祖父,只怕后来说不定会去找他。”

    北堂戎渡想了想,道:“那祖父他怎么后来不和您联系了?不然您也不会不知道我娘还活着,北堂家的男人性情可不怎么好,哪怕是别人反对,他恐怕也会硬带您走罢?”许昔嵋忽然笑了起来,起身走到了窗边,看向外面:“因为我自动和他断了往来……当年我怀了身孕之后,就要你祖父休了他家里的妻子,这样我爹就没有理由再反对我们了,可是无论怎么说,他都坚决不肯,我一气之下,只道他对我薄情,因此就和他了断了关系,以后也就没有再见他一次。”

    许昔嵋悠悠轻笑,明晃晃的日光投在她脸上,越发显得肌肤透亮,如同白瓷一般:“我当时对他说‘黄泉碧落,再不相见’,而他那样的人,也果然没有再来见我。”

    她转过身,莞然笑着看向北堂戎渡:“方才听见你船上有人吹《思帝乡》,当年这也是我常吹给他听的曲子……”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果然,哪怕这么多年了,我也到底还是,没有忘了他。”

    七十六 暗生

    北堂戎渡见她纤细的身影静立在窗前,隐隐给人以孤寂凄冷之感,便劝解道:“既然已经是从前的事了,您何必还伤心呢,今天咱们祖孙相见,应该高兴才是。”许昔嵋回过头,颜色稍霁,语气十分柔和:“傻小子,我哪有什么伤心,那么久之前的事,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她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轻声笑了起来,道:“是了,你已经娶过亲了,我听人说那是个男子,好象是叫沈……沈什么?”

    “他叫沈韩烟,算是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的,性情很好,我也很喜欢他,刚才那首《思帝乡》,就是他吹的。”北堂戎渡笑着接口道,许昔嵋长长的柳眉轻挑:“哦?看来你倒是很中意……叫来给我看一眼罢。”北堂戎渡点一点头,起身道:“那我便去领他过来,给您看看。”

    北堂戎渡回到自己的船上,刚进到船内,便直接携了沈韩烟的手,笑道:“来,你跟我去见见外祖母。”沈韩烟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不禁一头雾水,疑惑道:“……外祖母?”北堂戎渡也没细说,只简单解释道:“是我娘的生母,没想到竟然遇见了,实在是巧极了。”北堂戎渡说着,又补充道:“外祖母是摩月教现任教主,想必脾气自然与常人不同,你待会儿见了她,不要失礼,给她一个好印象。”沈韩烟虽还十分惊讶和不解,却也还是随了北堂戎渡一起,登上了许昔嵋所在的船舫。

    布置湟丽的船内,一个华妆丽人正半倚在一张贵妃榻上,单臂支颌,周身自然流露出一股妩媚之意,沈韩烟乍一见了她的面容,不由得就当场愣住,几乎有些瞠目结舌,北堂戎渡轻轻一扯他的衣袖,低声笑道:“是不是和我娘几乎一模一样?方才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惊得发呆呢。”沈韩烟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就微微有些局促地随着北堂戎渡上前,撩起衣摆跪下,用了见长辈的大礼,道:“韩烟见过……夫人。”

    一个听不出喜怒的女声道:“罢了……你起来,给我看看。”

    沈韩烟依言起身,许昔嵋仔细打量着他,目光如剑,只周旋在青年身上,神色间审视而挑剔,沈韩烟只觉她的目光有若实质,仿佛将身上都灼得隐隐生疼,不禁暗暗定一定心神,垂目敛容,静立着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韩烟忽觉身上一松,似乎是对方移开了视线,沈韩烟这才忽然发现自己背后已微微有了些汗意,不觉心中微凛,知道眼前这人是他平生所见到过的,最厉害的女子。

    许昔嵋一番观察之下,似乎对沈韩烟还算比较满意,声音也变得柔和而又清淡,道:“你不用紧张,坐罢。”沈韩烟道了谢,见一旁北堂戎渡已经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自己也坐了,许昔嵋见他举止平和,进退有据,便微微缓和了一下眼中的审视之色,算是有了个还不错的第一印象,既而浅浅一笑,柔媚顿生,对北堂戎渡道:“果然是罕见的美男子,难怪你喜欢。”北堂戎渡笑容满面,嘿然道:“他比我大点儿,二月二十二日才刚过的生辰,今年刚二十……他性情好得很,您肯定也会喜欢。”

    许昔嵋脸上的神色一松,掌不住笑道:“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他不好。”右手轻托香腮,打量了沈韩烟几眼,悠悠道:“二月二十二日……岂不是百花生诞?这样的好相貌,倒果然也配与百花同一天生辰。”北堂戎渡笑道:“您不必打趣他了,他在旁人面前,话向来不多。”许昔嵋伸出细长的手指,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岤,似笑非笑地道:“虽是这样,我也还是有话要嘱咐他几句。”说罢,转过目光看向沈韩烟,抬手抚一抚鬓发,缓缓道:“渡儿是我的外孙,我如今也只有他这一点骨血,你既是已和他成了亲,年纪也大上几岁,就不免要多照看他一些。”

    沈韩烟恭谨低首,声音平和而不失恭敬:“夫人的话,韩烟必会牢记于心,不敢怠惰。”许昔嵋微微扬眉,抬眼淡淡看着青年,‘嗯’了一声,目光冷淡如一道蒙着纱的屏障,有些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但声音却是柔软的,仿佛含着笑意一般:“刚才的曲子是你吹的?倒是很不错。”她眼中现出一丝微笑,神色和顺,声音不疾不徐:“渡儿如今已经十四了,年纪虽然还小,不急着现在就要子嗣,但日后自然还是要的,你一个大男人,也生不了孩子,既然这样,当然少不了我替他操操心。”

    沈韩烟听了这话,静心宁神,面上神情不动,北堂戎渡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既而便对许昔嵋笑道:“这事我早已跟他说过了,日后会挑个合适的女人,给我生下子嗣。”许昔嵋凝神看了沈韩烟片刻,见他神色如常,只是敛容不语,因此便微微一笑,须臾,唇角缓缓划出一丝弧度,神色也温和了许多,道:“就是这样才好,渡儿家中既是血脉单薄,就应该让人多多替他开枝散叶。”她说着,看向北堂戎渡,神色就完全舒展开来,再出声时,已彻底是慈爱和蔼的口气:“说到合适的女子,我随身倒有几个,其中有一个很好,你先瞧瞧。”

    说罢,已唤进一个侍女进来,吩咐了几句,没用太久,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密集铃响,一个身披红纱的女子已飘然进到船内,一双赤足雪白圆润,踝间戴着数不清的银铃,一条斑斓的蛇缠在臂间,眼角抹着胭脂,唇漾丹粉,眉目间风姿绰约,躬身一礼,旋即素手一扬,那身上的红纱便飘然而下,露出里面雪白的身子,一抹红绸堪堪围住酥胸,腰胯上系着仅及膝部的红裙,露着无限引人的腰身,上面刺着花纹,整个人宛若一条优美勾魂的蛇,翩翩起舞,腰肢轻摆如风中的柳,竟似柔若无骨,媚惑天然。

    一舞既罢,女子拜身而下,许昔嵋手上微捏着团扇,款然轻笑道:“这丫头怎么样?她是苗女,因此不能给你做侍妾,我只让她跟在你身边,为你延续子嗣,待生了孩子,便再回到我这里就是了,不过若是你喜欢,那让她一直跟着也无不可……你看看,她可还入眼?”北堂戎渡微微含笑,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只点头道:“确是勾魂摄魄,天生尤物。”许昔嵋香扇轻摇,徐徐轻笑:“好孙儿,她可不止是美貌动人,还善养蛊驱蛇,武功也不错,更有一样难得的是,你看她笑的时候,鼻子根部上有很多细小纹路,还有许多特征,我就不一一和你讲了,这说明她身怀名器‘润梦玉螺’,百万个女子当中都难得一见,男子若在榻间得她侍寝,才真正是艳福无尽。”

    北堂戎渡是花丛老手,自然知道许昔嵋话中所指,但此刻听外祖母笑语所出,自是与从旁人嘴里说起的效果截然不同,饶是他脸皮向来厚如城墙,仍然也在此时统统化做流水,干笑一声,低头抿了一口茶,道:“您说这些做什么……”许昔嵋似笑非笑地横他一眼:“你都已经是娶了亲的人,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害臊样子?”目光扫过北堂戎渡的小腹下面,揶揄一笑:“其实若说难得,你这才是真真的罕见,我方才第一眼瞧见你,就知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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