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颜第9部分阅读

    诛颜 作者:肉书屋

    诛颜第9部分阅读

    开小兰,换上一身男装,可我身材过于娇小,小兰拿的这套男装八成是古痕的,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我一阵懊恼,真后悔事先没有准备几套合身的。

    这时,古巽过来回话,我心思一转,叫住他,“古巽,替我备轿,让他们在后门等我。”

    “夫人要出去?”古巽在门外应道:“可少主让夫人多休息,夫人的身子……”

    “行了,照我说的话做,他若怪罪下来,有我呢……对了,不要惊动了别人。”古巽有时候就是太憨,不到两个月的身孕,我哪有娇贵到连门也不能出的地步。这要是在我那时代,怀孕五六个月还上班的也大有人在。

    古巽停了停,回道:“是。”

    我换回女装,稍稍装扮了下,戴着面纱,出门时,古巽正进院来,见我一人,诧道:“夫人不带小兰吗?”

    我一本正经道:“这几日她在我身边伺候着够累了,今日我让她下去休息了。你跟着我也是一样。”我心里吐了吐舌头,要是带着那个丫头,我还能去醉月院吗?没进门就已经被她唠叨死了。

    古巽跟着我,一路走出后门,轿夫正坐在门口休息,见我出来,迅速站起低下头,这是下人见主子的礼数。我上了轿让他们去醉城的成衣街。我心里耍了个小聪明,我虽没去过醉月院,可我知道成衣街与青楼街仅仅一街之隔。醉城的街市布局有严格的规定,青楼只能开在青楼街上。

    到了成衣街口,我叫停轿,让轿夫在这里候着,吩咐古巽多赏了些钱,也允许他们去街口对面的酒楼,茶肆里歇歇。

    进了成衣街,古巽紧紧跟在我身后,神情警惕。我暗笑一声,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难道还有人来刺杀我?

    成衣街里正灯火通明,不过街上的人并不多。

    我走进一家店面颇大的成衣店,老板是个精瘦的老头,见我进店,热情的迎了出来,“这位夫人是想给家人添新衣?不论男女老幼,各种成衣本店都应有尽有。夫人尽管看,尽管挑。”老板将我引入存放成衣的房间。我随意看了看,很快看中一件青紫色长衫男装。

    我指了指那件长衫,“这件拿来我试试。”

    老板先是一脸惊异,又急忙精明的解释道:“夫人,这是件男装。夫人要挑女装在这边。”

    我斜睨老板一眼,“我就要这件,烦劳老板暂避一下。古巽,”我叫来古巽,“同老板到外面去结帐,我没叫你不许任何人进来。”

    古巽应了声,请出老板,老板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估计是在感叹没见过我这么奇怪的客人。

    我笑笑,管你好不好奇呢。

    我迅速换上男装,挺合身的,看来我的眼光很准。

    醉城的男子多束发,我将头上的髻散开,准备束起发,才发现,我连这么简单的事也完成不了,“古巽。”我不得不让他来帮我。

    古巽很快掀帘进来,见我着男装的模样先是一惊,“夫人您这是?”

    “要感叹待会儿吧,先帮我把头发束起来。”我直接忽略掉他的惊讶表情。

    古巽退了一步低下头,“小人不敢。”这有什么敢不敢的,帮我束发而已。我直接走过去,把手中的发带塞给他,“这是命令,我让你束,你大胆束就是。”见古巽不动,我提高音量,“你这是想违抗命令?”古巽急忙应道:“小人不敢。”那还不快替我束发?我用动作催促他。

    古巽终于还是替我束了个高发,尽管他似十分的不愿意。

    “夫人您这身打扮,是为何?”古巽问得小心翼翼。我瞥了他一眼,他依旧不敢正视我,记忆中他好像一直这般不敢看我。

    我神秘一笑,“待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出了成衣店,穿过成衣街,对面的街便是青楼街。这里的风貌又不一样,街上行人较多,青楼林立,每座楼前都高挂红灯笼,浓妆淡抹的各类女子站立门口拉客,尽显妖娆。这类女子在青楼的地位并不高,青楼里身价最高的女子都跟大家闺秀似的养在楼中深闺里。

    见我兴致勃勃,古巽脸色沉重,“夫人,这不是您来的地方,这里是……”见古巽神情尴尬,我替他接道:“这里是青楼,我知道,我也正是要来这里。”

    [第三卷 争:第三十章 琴操]

    看着古巽越来越沉的脸色,我暗笑,女人就不能逛青楼了?

    我的目光搜寻着“醉月院”三个字。终于在最清静的一座楼前看到了这几个字,这里既没有挂灯笼,也没有站街拉客的妖娆女子。远看近看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像座青楼,倒像是富户家的闲雅别院。

    与我想象中的门庭若市大相径庭。

    门口有两个身材魁梧,脸生横肉的大汉把门,一副生人勿进的阴沉面孔。我要进门,他们却伸手来拦,古巽在我身后出示了一个圆形小牌,这两人的态度马上就变为恭敬,还挤出一脸生硬的笑,道,“公子请。”

    我进入门内,一个龟奴模样的男子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引着我往前走。

    我走到古巽身侧,好奇道:“你刚才给他们看了什么?”

    “回夫人,是古府的身份名牌。”“哦”我了然,就相当于官员的身份文书,怪不得变脸变得那么快,没想到古府的人竟有这么大的面子。我转头回看古巽,“对了,待会儿进去了不许再叫我夫人,要叫我公子。”

    古巽还想着劝我回去,“可夫人,少主也在这里,您进去当真不方便?”

    我颇不满的看向古巽,“你管得还真多。”

    古巽退后一步,恭敬道:“小人不敢。”他那疏离的模样,真真令我生气,我一拂袖,懒得再搭理他。

    我跟着龟奴走近院内的一座楼,这才嗅到淡淡的脂粉味,远远听到一阵琴声,我问龟奴,“近来院内是不是有一位喜欢作对子的姑娘?”

    龟奴讨好的笑道:“公子说的是琴操姑娘吧,公子来的巧,姑娘正在弹琴。”

    琴操?与北宋名妓琴操同名?

    忽然想到风流才子郁达夫在琴操墓前凭吊时,写下的一首诗:“山既玲珑水亦清,东坡曾此访云英。如何八卷临安志,不记琴操一段情。”

    看来这位琴操姑娘定也是个风雅人物,我这趟倒是来对了。

    “敢问院里可有清静的雅间?”我本来想问有没有单独的包间,可又怕措辞不当。

    龟奴却是很机灵,很快明白我的意思,“二楼有包间,那里雅静,公子听歌听琴都好。”

    我点点头,已到了楼门口,风马蚤的老鸨一脸招牌笑迎了出来,“哎哟,好俊俏的小公子呀,眼生的紧,敢情是第一次来吧。可有中意的姑娘?刘妈妈这就为公子唤来。”老鸨的眼上下打量着我和古巽,似乎正在揣摩我的身份。

    我浅浅一笑,摆出男人的架势道:“请刘妈妈先为我等找间位置好的包间,我要清静些的。”

    老鸨柔媚一笑,“这个自然,公子请随我来?”这个老鸨三十几岁,一看面相就知道是久在风尘场中打滚的人,眉眼间全是玲珑八面。

    老鸨转身领我上到二楼,找了间清静的包间,见古巽一路沉着脸,老鸨聪明,不敢招惹,口若悬河的为我介绍院内的姑娘,在她口中,这里的女子没有一个不是国色天香,仙子下凡。

    我会意地笑笑,要了些酒菜(摆摆样子),“我想找院里的琴操姑娘,不知刘妈妈能否为我请来?”

    老鸨一听,面露难色,“您看,公子来的可不巧了。琴操姑娘刚才弹完琴被天字号包间的客人点去了。”天字号包间?我这间是雅竹包间,这名还差这么多?

    老鸨以为我生疑,忙推开窗指着对面那间窗户紧闭的包间道:“就是那间包房里的客人。琴操姑娘今儿刚登台献艺,那位客人就点名了。公子是不是先叫另一位姑娘?”

    我半闭着眼,佯装不悦,“我今儿专为琴操而来,妈妈却让我找别的姑娘?莫不是瞧不上公子我?”

    老鸨嘴角一扯,知道我不是个好唬弄的主,柔笑道:“公子您这是哪儿的话,这话不是要冤死我吗?公子肯来,自是我们醉月院姑娘的福气,可琴操姑娘确实是让人早早给点去了,您看就连地字号包间里的古少主,今儿也没能点到琴操姑娘。”呵,古痕这么大的人物都点不到琴操,难道天字号里还有位大人物不成?

    难不成我今儿白来了?不行,既然来了,怎么也得看看,古代的青楼究竟有何种情趣?否则为何不论达官显贵还是文人马蚤客都喜欢在这里扎堆。

    “那么请刘妈妈唤想容姑娘来此吧。”我记得飞羽说过,这位姑娘歌唱的好,舞也跳得不错。

    老鸨原本松下的笑容又僵硬起来,款款走到我身边,“公子,您,真是难为妈妈我了,不瞒公子,想容姑娘已被古少主点去了。”她倒真是精明,知道拿古痕来压我,醉城之内再有权势的人怕也不敢与古痕抢女人吧。

    我自然也不敢。

    挥挥手,我让老鸨出去。

    楼下的喧闹从窗口飘进来。我走到窗边,楼下的酒客们正在起哄,像似不满场上正在表演的姑娘唱的曲儿。我细细听了听,那姑娘唱的曲调很好,可惜歌词写得太俗,琵琶也弹得一般,怪不得酒客们会不满呢。甚至已有醉客随手拿着酒杯丢她,那姑娘只一味低着头,也不晓得躲避,幸好没有砸中她,我皱了皱眉。

    “古巽,他们这般,老鸨也不管?”我颇为不悦,青楼女子不是人么?总不能这般作践吧。

    古巽走到我身侧看了看,回道:“夫人,能进醉月院的客人,非富即贵,下面的酒客,醉月院得罪不起,看那姑娘可能是第一次登台,她不讨客人喜欢,只怕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日后会如何?”我关心的追问。

    “日后可能会被卖到别的青楼接客。”古巽也稍有叹息。

    卖到别的青楼?“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醉月院的姑娘不接客?”我好奇的睁大了眼。

    古巽为我解释道:“回夫人,醉月院里主要卖清倌,一年之内,清倌可以不接客。献艺不成的姑娘做不了清倌,便会被卖到别处接客。”原来还有这一内情,难怪能进醉月院的男人都需颇有背景。试想一下,粗人俗夫可不会为看清倌表演一掷千金。也只有那些有些身份的人愿意花钱买这个“享受”。

    我又看了看场上的那个姑娘,她这般技艺自然成不了清倌了。想着她极可能退场之后,成为我先前所见的那些站街女子,我心中不免一片哀叹。

    或许,我尚能帮帮她,至少也解了她此刻之围。

    思罢,我让古巽叫来老鸨。

    老鸨刘妈妈傻傻的看着我,显然不明白我的意图,她拽着我写好的词,吃惊的问:“公子让我拿这个给月灵(场上姑娘的名字)唱?”或许她不明白我为何要这么做?又或许她吃惊我会帮一个初登台的姑娘。

    月灵,这个名字很好听,有灵性,我喜欢。

    我微微颔首,“难道我说的不清楚?”

    老鸨忙陪笑道:“清楚,清楚,我这就拿下去让月灵用她的曲唱这公子这词。”

    “还有琵琶,妈妈别忘了差人送来。”我傲然补充道。

    “是,是。”刘妈妈应声退了出去。

    她出去不过片刻,一把精致的琵琶就送了过来。古巽不明所以,蹙眉道:“夫人这是做何?”

    我笑道:“今儿让你见识见识本夫人的琴艺。”

    我试了试音,在窗前坐下,月灵弹的曲调其实很简单,旋律也好记,只是她的琴艺实在太差,她一面唱,一面弹,两边都顾及不到,整体的效果才会不如人意。其实她的音质不差,如能专心唱歌,效果应该会不错。

    我稍稍活动了手指,便在琵琶上拨弹起来,一段起调的琵琶音落,楼下的酒客们安静了不少,月灵开始随着我的琵琶音低唱: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斜阳。暂停征辔,聊共饮离觞。多少虚灵(原词本为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霭茫茫。孤村里,寒鸦万点,流水绕红墙。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谩赢得,青楼薄幸名狂。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有馀香。伤心处,高城望断,灯火已昏黄。

    月灵幽幽的唱着,她的嗓音有种独特的,与生俱来的忧伤感,将我写给她的一首《满庭芳》唱得哀绵忧长,触人心魂。这首《满庭芳》是北宋名妓琴操仿秦少游的《满庭芳》所作,虽只改了数词,却有了琴操自己的味道。

    这首词写出了青楼女子的叹、哀、伤、碎……月灵身为青楼女子,唱这词时融进了她自己的无奈,自己的伤怀,因此,她的歌声,情感真挚撼人……

    月灵的歌,连我身边不通音律的古巽也似乎听得醉了,更况楼下本已微醉的酒客们。

    一时间,除了我的琵琶音和月灵忧伤的歌声外,场中寂静。我坐在窗前,看不见楼下的情景,但能感受到月灵歌声中以微颤的声音唱出的感激,我微微一笑。

    一曲终了,半响之后,忽然听得下面有人诧道:“莫非是和国的六皇子?”

    有人应道:“男人中,能将琵琶弹到如斯境地的除了和国六皇子,没有别人。”

    “难道真是他来了?”

    “这怎么可能?”

    “刘妈妈,楼上弹琴的公子是谁?可是……”

    ……

    场下又喧哗起来,吵闹声更胜之前。揣测,探问,追问……不用看我也知道,此时,场下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我这间包间。

    “快关窗。”我收起琵琶,急忙起身。

    就在窗将关上之时,对面天字号包间与地字号包间的窗户突然同时间打开,我暗叫一声不好,尽想着帮人,这回惹祸上身了。

    注:秦观《满庭芳》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第三卷 争:第三十一章 冲突]

    我心虚的坐回酒桌旁,心中希翼古痕并没有看见我。

    刚才的匆匆一瞥,我只扫到古痕的身影,没瞧见他的表情。至于天字号包间,窗口站的是一个淡妆清雅的绝色女子,不知道是不是琴操姑娘。

    我窝在包间内不敢出去,这时候出去准会成为众矢之的。

    古巽见我一脸紧张,安慰道:“夫人,兴许少主没看到您。”

    我当然希望他没看到我,最好是看到了也没认出来。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古痕是何等人物,他的眼能看穿人心,哪能认不出女扮男装的我?

    我在包间内忐忑不安的坐着,似乎楼下的酒客们已经换了个话题,不再追究我是不是水墨宇。

    可是,我知道古痕不会轻易罢休。

    突然有人敲门。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一手紧握住桌沿,古巽看看我,“夫人,有人敲门。”

    废话!我白了古巽一眼,我又不是聋子,能听不到有人敲门么?

    门外人见我久不开门,叫道:“公子。”原来是老鸨。

    “何事?”我应了一声。

    老鸨在门外道:“天字号内的客人请公子过去一叙,公子……”

    “不去,不去。”我不耐烦地打断老鸨的话,我正紧张着古痕会不会过来兴师问罪,哪有那个闲情逸志应付别人。

    老鸨听我回的坚决,语气也不善,识趣走了。

    我心知,我若去天字号包间,虽能见到我想见的琴操,但更可能见到我不想见的古痕,天字号与地字号包间实在是挨得太紧了。

    “公子。”老鸨的声音去而复返。

    “又有何事?”我更不耐烦。

    “我家爷想请公子过去一叙,还望公子赏脸。”一个柔柔的女声,不是老鸨,听语气是天字号房客人的丫鬟。那客人也够怪了,和古痕一样,喜欢带着女人逛青楼,虽然是个丫鬟。

    我肯定不会出去,“你家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在下适才多饮了几杯,自感不胜酒力,已熏,实不适再以丑态见客,望姑娘将在下的歉意带至你家爷处。改日有机会在下定当登门致歉。”改日自然更没有机会见我了。

    这话我说的极尽委婉温和之能事。果然,门外之人似乎走了。

    我稍稍缓了缓气。

    “古巽!开门。”一道厉声炸开,谁?似乎是古府的莫副管家。

    古巽应了一声,没我的吩咐却不敢开门。

    莫副管家喝道:“谁教你的规矩,我叫门你竟然不开?”古巽为难的看看门,又看看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暗示你要是敢开门,就吃不了兜着走。

    “古巽,你此时不在府中保护夫人,居然跑到醉月院来,你可知错!还不开门跟我到少主处领罪?”莫副管家声音更厉。

    “夫人。”古巽低低的唤了我一声,左右为难。

    古痕真够阴险,居然拿莫副管家来为难古巽,想逼我就范。其实,我何必怕他?哪条法律规定女人不能来逛青楼?而且……我心思一转,忽觉轻松,古痕若当着众人发作,必定暴露我的身份,少主夫人逛青楼,对他来说,面子上更挂不住,一想到这,我怕他做什么?量他也不敢对我怎样。

    一想开,我径直走到门前,拉开门,迎上莫副管家的眼眸,我懒懒道:“莫副管家好嗓门啊,本公子想休憩片刻,也不行?”莫副管家先是一惊一愣,紧接着似乎认出了我,含在口中的半个“夫”字硬生生吞了进去,顺着我的话轻言细语道:“老奴不知公子在此,造次冒犯,还望公子恕罪。”

    我轻“哼”一声,看也懒得看莫副管家,“少主既然在此,本公子也该过去请安问候一声,劳烦莫副管家前面带路。”我跨出门槛,古巽紧紧跟了上来。

    在过道处,我遇到老鸨正要上楼,她显然认得莫副管家,见莫副管家对我神色恭敬,她似颇为好奇,又特意看了我一眼,我只当没看见她。

    进了地字号包间,里面竟不是一般的奢华,比我那间雅竹包间大一倍不止,可见老鸨真是没瞧上我。这里俨然一间带着客厅的卧房,厅内装璜考究,卧房轻纱薄帐更是精致。

    厅内一张圆桌,桌上摆着上好的酒菜,桌前坐着古痕,一个清丽女子正坐在他怀中,见我进来,似乎想站起来,动了动,却没挣开古痕搂住她的手。想必这个女子便是飞羽口中的想容姑娘。

    莫副管家与古巽留在了门外,门外原本还站了两个古府的侍卫,两个丫鬟,他们似乎没有认出我来。

    古痕一脸阴霾的看着我,见他搂着想容,我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感,我悄悄吸了口气,直接走到桌前坐下,定定的看他。

    古痕冷漠道:“你如何能来这里!”他似乎很生气。

    我懒懒回击,“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醉城里那条法规定我不能来?”

    “你!你是……”古痕冷喝一声,忍下了“女子”二字。

    我嗤笑,“我,我怎么了?你能来风流我就不能来了?可现在我既然来了,古少主该如何办?是不是家法伺候?”我眉眼一挑,厉声道。

    “你以为我不敢?”古痕冷眼一瞪。我就是夯你不敢!

    “哟,你古少主有什么不敢的?了不得也就是两条人命而已,你哪里放在眼中?”我往桌上一趴,懒懒看向古痕。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抱着想容的手,我就觉得十分刺眼,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火,言语便越发与他作对。

    看来我得了婚前某某综合症,要不就是我的占有欲太强,连个名义上的丈夫也不许人碰。

    在我与古痕对峙的当头,想容居然插话了,似乎不想抱着她的人忽视她的存在。

    “少主不为想容介绍这位小公子吗?”想容娇笑道,笑得媚而不俗,甜而不腻,想必她在仪态上是下了些功夫的,方能当着我这个“男人”的面,还能坐在古痕怀中镇定自若的笑。

    小公子?她不会以为我是古痕某某亲戚吧,比如表弟,堂弟之类。我抬起眼,看了看想容,确实不怎么美,当然是以我自己为坐标系。

    我站起身淡淡一笑,“我想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你说是吗?古少主?”

    古痕的脸色非常难看,铁青的面色,眸中的东西更多,复杂到我都不愿探究,“古少主若是无事,在下也就不打扰少主一亲芳泽的良辰,这就告辞了。”

    古痕狠狠地盯着我,似乎在用眼神警告我不要乱来,我却懒得理会,料准他不会当众拆穿我的身份,大摇大摆就出了门,身后传来桌椅瓷盘砸地之声,和想容的惊呼声。

    我心中暗笑,他动不动就掀桌子的坏习惯真不好,多唐突美人啊。

    省略掉莫副管家等一众人好奇的眼神,我朗朗叫了声,“古巽,回府。”

    我刚要迈步离开,天字号包间的房门突然打开,出来了一个女子,正是我之前在窗口匆匆瞥见了一眼的女子,她向我福了一福,“公子既然已经酒醒,可否也进来与我家爷一叙?”我吃惊不已,这个绝色女子就是那个丫鬟?

    她家爷还真是会暴殄天物,这个女子何止比想容美十倍,百倍,放着这么个绝色不要,居然还跑来妓院,真怀疑他脑子进水了。

    我既然刚从地字号包间出来,自然不能再推掉这个绝色的邀请。

    只好尴尬一笑,跟她进房。

    天字号包间内的布置与地字号相仿,该是属于同一个级别的包间,我环视了一遍。

    圆桌前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气势摄人,他戴了顶垂黑纱的帽子,看不到容貌,但只坐在那儿的架势,就有种霸气天成的感觉。这感觉顿时令我小心翼翼起来。他身旁的女子应该就是琴操,姿色与那个绝色丫鬟相当,气势却绝不像个青楼女子。

    我问候了一声,稍稍解释了一遍我之前不过来的缘由。男子似乎并不在意,请我坐下,琴操微笑向我点点头致意。

    我看向琴操,“敢问可是姑娘出了个‘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的上联?”

    琴操微诧,点点头,“正是琴操所出,莫非公子也有佳对?”

    我笑了笑,“谈不上佳对,说来只想搏姑娘一笑,地当琵琶路当弦,哪个能弹。”

    琴操稍愣,诧色更重,“公子才情果不一般,琴操佩服。”

    “没想到阁下不仅精通音律,对吟诗作对也颇有研究。”男子开口赞赏,可我听来,总觉得他的赞赏中暗含着戏虐,难道我多心了?

    我笑笑,“阁下谬赞了,在下古绛,敢问阁下高姓大名?”我随口胡诌了个名字。

    [第三卷 争:第三十二章 云楚]

    “在下姓云单名一个楚字。”男子带笑答道。

    “原来是云楚兄,失敬,失敬。”我拱手道。我心想,你的名字我听所未听,哪来的失敬,不过客套而已。

    云楚笑问:“适才听闻楼下歌伎唱的词乃古兄所作,在下颇感兴致,故约古兄一见。”原来是为了那首词啊,我还以为他想弄清楚我是不是水墨宇呢。

    我畅然一笑,“还请云兄赐教。”

    “在下原本以为那词该是名女子所作,”云楚一顿,“只是没想到会是古兄。”

    我一惊,他这不是在暗示我是女人吗?此时,我自然不能承认,不过,那首《满庭芳》的原作者本来就是个女子,他也没说错。

    我浅浅一笑,“那词原本并非那般,只是唱歌的乃是一名女子,为了更应情应景,在下才稍适改了改。”我又把秦少游的《满庭芳》背了一遍,以应证我所言不虚。

    云楚听罢,静默不言,似乎已经确定了他心中的某个想法,突然间拍了拍手,站在门边的绝色丫鬟便走了过来,云楚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耳语,绝色点点头,又走到琴操身边耳语了几句,琴操便起身,也不告辞,直接随着绝色走出了房。

    我一怔,房里只剩我与云楚,我心知不妥,忙起身胡乱找个借口就要离开。

    云楚却突然站起邪笑一声,“姑娘这般不愿与我共处一室?”

    “姑娘?”我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云兄糊涂了,两位姑娘刚刚出去,这里哪还有姑娘?”怎么我动不了了,我大惊失色,“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不能动弹?”

    “姑娘难道没听过点|岤之术?”云楚的声音更加邪媚。

    “我说过,这里没有什么姑娘,你糊涂了。”我心中开始惊慌,想着古痕就在隔壁,正要呼救,云楚却以更快的速度点了我的哑|岤。

    他似乎脱下了帽子,从我身后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颈间,吐气轻吹我的青丝,又嗅了嗅,魅惑道:“你不施脂粉,一样醉人。”他的话令我极度害怕,我不断的祈求古痕能够与我心电感应,马上过来救我。

    我心如火焚。已经无暇思量这个人是谁,为何这般对我。

    云楚突然将我打横抱起,邪笑道:“既然你不承认自己是个女子,那么就让我来验明一下,如何?”他将我抱到卧房的床上放下,他自己很快欺上来,将我压在身下。

    我这才看清他的长相,他竟然就是那场春梦里的绿眼男人!

    天啊!我暗自惊呼,果真有他,我孩子的父亲果真是个绿眼男人。我一时百感交集,愤恨,恼怒,慌乱,害怕,紧张……在我的心中纠结,在我的眼中纠缠。

    就是这个男人,是他毁了我的清白,毁了我的幸福。我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云楚玩味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有趣的玩偶,他抚摸着我的肚子,“怎么?肯认我了,别摆出一副吃人的嘴脸,怎么说,我与你也孕育出了一个新生命,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无耻!

    “哈哈,”云楚邪魅一笑,“你的眼神很有趣,骂我?小心教坏了我儿子。”他侧躺到我身边,轻解我的衣带,用一根手指挑开我的外衫。

    时值夏季,我外衫里面只有一件摸胸,想着要遭他羞辱,我气愤难当,眼中的恨火烧得更旺。谁知云楚却没有继续解开我的摸胸,只是伸手到我的腹部,轻轻地来回摩挲,他邪佞一笑,道:“看来当着儿子的面,今日不能与你亲热了,老实说,我还真怀念与你肌肤相亲时的感觉。”我心中痛骂不已。

    云楚不停的摩挲我的腹部,房外传来了争执声和古痕的喝止声,然后有人进了房,古痕,一定要是古痕。

    果不负我所望,果真是古痕,他一人快步走进了房。

    古痕冷冷走进卧房,云楚依旧摩挲着我的肚子,邪邪地看着我,根本不理会古痕,仿佛并没有人进来一般。

    “果然是你!”古痕冷冷道:“放开她。”

    “放开她?”云楚拉长了声音,把我抱起,锁在怀中,“她是我的女人,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你让我放开她?”他似乎觉得古痕在说笑。

    古痕听到云楚是我孩子的父亲稍稍一愣。

    我以眼神乞求古痕救我,古痕看了一眼,冷眼扫向云楚,“她现在是我古痕的夫人!”

    “啧啧,”云楚讥讽道:“怎么?古少主也想做个现成的爹?以你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找个什么样的女人生孩子不行,却偏偏要抢我的女人和孩子。”

    古痕冷然一笑,冷讥道:“你的女人,孩子?你何不问问她承不承认?你可不要忘了,当初可有个人千方百计要置她们母子于死地。怎么?如今改了主意了?”

    古痕的意思,难道正是云楚授意鬼医逼出我的魂魄与我肚子里的孩子?

    云楚听了古痕的话,也不生气,忽然低下头在我的颈项处亲咬,古痕冷冷一掌扫了过来,云楚却笑了,笑得狂魅,“哟,古少主这是打翻醋坛子了。”

    古痕冷怒,狠道:“你该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在我这里还轮不到你张狂。”

    云楚瞬间变脸,放开我,跳下床,负手走到古痕身前,阴沉冷道:“你娶我的女人,倒似我无礼在先?”

    “你少在我面前做戏,你何时把她认作了你的女人?在你眼中,女人不过玩偶,你几时在乎过?说吧,你此次来的目的何在?”古痕傲然冷道。

    “哈哈,”云楚大笑,“知我者,古少主也。只要你答应我不出手参与和国内乱,你想娶谁都行。”

    古痕应道:“和国内乱,我本就没有兴趣插手,想到防我,你倒不如多花心思想想怎么应付阴寻的‘雪盟’,我听说他们的人已经进入玄德城内了。”

    云楚嗤笑道:“除了你和他,别人可都还没能入我的眼。”云楚回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古痕,“说实话,注意了这么久,这个女人倒成了我最喜欢的一个,她与一般无知女人相比实在太与众不同,你与他的眼光确实不错。可惜,你们都太多情,明知身边放的是催垮斗志的毒药,还死命抱着不放,总有一天要中毒身亡。我就不同,知道是毒药就一定离得越远越好,身边只放救命的草药。”云楚拍了拍古痕的肩,“哪天后悔了,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说罢,云楚大步出了房,古痕走过来解了我的|岤,我慌乱起身整理衣物,低低道了声:“谢谢。”

    却不知为何,眼角涌出了泪,那是对云楚的恨,对自己的愤,恨他毁了我,愤自己太大意。这恨,这愤,我一直强忍着,不想在云楚面前示弱。可在古痕面前,我再也忍不住了。

    古痕长叹一声,揽我入怀,我便尽情地哭了出来。

    哭累了,也够了,古痕让人送了盆清水进来,帮着我梳洗了一番,才揽着我出门,门外除了古府的下人,还有想容与老鸨。见古痕揽着我,想容一脸怪异的迎上来,嗲道:“少主没事吧,可担心死想容了。”

    见想容往古痕身侧偎来,我正了正身子,想离开古痕的怀抱。古痕却忽然将我抱起,冷冷对莫副管家道:“少爷身体不适,还不赶紧备车回府?”他的这一举动,几乎将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想容讨了个没趣,看到古痕阴冷的脸,却不敢再靠上前。

    古痕就这么将我抱上了轿子,一路无话。

    回到古府的雅兰居,我拉住古痕的衣角,“不要责罚古巽,他只是听令于我。”古痕缓缓点了点头,“好好休息。”

    知道他要出去,我紧拽他的衣角,“你能不能告诉我云楚是谁?”

    古痕叹息一声在桌前坐下,“他是一个你惹不起的人物。”古痕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他知道我这么问是想对付云楚。

    “我还是想知道。至少知道我孩子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坚定地道。

    古痕眼色凝重的看着我,“他身边的那个丫鬟是与你同享绝色之名的‘西娇’玉逐云。”日月国镇国将军府的小姐玉逐云?可以想象我听到这句话吃惊的程度。古痕接着道:“此女不仅有绝世容颜,更有一身不错的武功。”

    那又如何?不还是只能做云楚的丫鬟。

    “云楚是日月国实际的皇帝。”古痕终于道出。

    日月国的皇帝不是姓牧叫牧原吗?娘是这么说的。

    古痕像是知道我所想,“牧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日月国真正的军政大权都握在镇国将军玉建业的手中。而玉建业也不过是云楚手中的一个傀儡。”

    云楚还这么年轻,似乎与古痕差不多的年纪,他怎么可能自己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势力?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古痕淡淡道:“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他是如何将势力扩充到这等地步。你这般聪慧,也该知道,盛衰更替自有法则,倘若不是内部早已腐化不堪,外力的侵袭虽能撼动大树,却断不了树的生机。”

    [第三卷 争:第三十三章 悸动]

    翌日,我让莫副管家以古痕的名义,去醉月院请琴操姑娘过府。结果莫副管家回话说,琴操昨晚便已经随云楚离开了醉月院。

    我以为云楚替琴操赎了身,莫副管家却说,琴操姑娘从来没有卖身给醉月院,她只是客居在醉月院内。

    昨晚,琴操姑娘给了刘妈妈一笔事先商定好的客居挂牌酬金,便跟着云楚离开了醉月院。刘妈妈说,“琴操恐怕是要委身云爷了”,莫非云楚能够解决琴操的难题?

    刘妈妈以前不知道琴操的来历,现在更不知道琴操的去向。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晌午,日头很大,烈日焦灼,我懒懒地躲在房内纳凉。古痕陪我吃过了午膳便去了城主府,说是要处理些公务。

    我怀有身孕不宜走动,心头烦闷无趣,闲来无事,索性将几件长衣长裤剪成了我那时代的短衫热裤。古人夏日还遮得密不透风的装束对我来说实在是种折磨。

    换上我自己剪裁的衣裤,露出了藕臂玉腿,我顿觉清凉不少,拿起绣有仕女图的白绢扇,摇曳中虽没有古代贵妇的典雅,却自有一番简单的自在。看见镜中改头换面的自己,我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白皙嫩滑的手臂,修长细致的双腿,身材凹凸有致,玲珑婀娜,这都是傲人的资本。

    小兰去了厨房半响,回来时端了碗祛暑的绿豆莲子汤,看到我的装束,小兰差点将整碗汤浇到我身上。

    我佯装发怒,“你这个死丫头想烫死我不成?”其实这碗汤早就搁凉了。

    小兰知道我并没真生气,急忙放下托盘,拿了手绢擦试溅到我身上的汤汁,“夫人,您怎么穿成这样?可吓着小兰了。”她说完,匆匆跑到我的三相衣柜内找衣裳。

    我斜倚在软塌上,看着小兰有趣的动作,“你想偷本夫人衣服,也该换个我不在屋的时候吧,哪有当着面偷东西的?一点儿专业水准也没有。”

    小兰捡出件素色绸缎长裙走过来,“夫人,您又取笑小兰,您说话怎么越来越怪了,什么叫‘专业水准’?”解释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白,我暗叹。

    我笑笑,“我会取笑你,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别人,还享受不到这项殊荣呢。”

    “味爱批?”小兰歪着头看我,“夫人您的话小兰不懂。”小兰将长裙披到我身上,我好不容易偷得一点儿清凉,哪里那么容易就妥协。

    “的意思呢,就是veryiportantperson,”看着小兰越张越大的嘴,我促狭地大笑,笑累了才道:“就是‘非常重要的人’的意思,傻丫头。”

    小兰不好意思地笑笑,“夫人就喜欢耍小兰。夫人才是小兰最重要的人呢。夫人把这件衣裳穿上吧。”我狡黠一笑,“我出你个问题,你若能答上来,我就穿上,如何?”

    “小兰才不要呢,夫人的问题,小兰肯定答不上来。”小兰坚持要我穿上长裙。我也坚持不穿,“不回答问题,可就没得商量了哦。”

    小兰没办法只好退一步,“那夫人出题吧。”

    我笑道:“一片荒草地,猜一种花名。快想吧,若是自己想不出,也可以出去找帮手。”我料准小兰一定猜不出,正好将她支出去找帮手,等她找到答案回来,一个下午都已经结束了。

    小兰果真出去找帮手,我又偷得点儿穿短衫热裤的时间。我正轻摇绢扇暗自得意,古痕一道冷斥劈了过来,“你怎么穿成这样?!”

    “咦?你不是去城主府了吗?怎么就回来了?”我大方的站起,转了个圈,“这样有什么不好,很清凉,而且我也觉得这样很好看。”这种装束在二十一世纪简直满大街都是。

    古痕尴尬的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停了一刻,

    诛颜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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