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颜第8部分阅读

    诛颜 作者:肉书屋

    诛颜第8部分阅读

    的救命恩人,是我的朋友,也是一个爱我的人。

    但他不来,一定有他的理由。

    “青冥出事了?”我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原已死寂的心湖似乎又荡开了一圈涟漪。在我心中,青冥并不会被我时时记挂刻刻想起,可从见他的第一眼起,他便静静留在了我心中某个角落,只要我想起他时,他的样子就十分清晰的呈现在我的面前,仿佛他的模样是被烙在我心中的。

    古痕看我一眼,在桌边坐下,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我并不知道你是如何受伤,青冥送你来时也未曾提起。他不说的话,我从来也不问。”古痕确实很了解青冥,青冥不愿说的事,是问不出答案的。

    “但他不说的事,我却并非不知,”古痕停顿之后,加重语气,“我知道他爱你。”我一惊,古痕说这奇怪的话做什么?听来语无伦次,听来令人慌张,“莫非青冥已经出事了?”我急着追问。

    见我的反应,古痕摇摇头,冷叹道:“没有,不过快了。”

    “你这是什么话?”他那种先扬后抑咏叹似的腔调令我很不习惯。

    “他不来见你,是因为自责,”古痕接着道:“聪慧如你,该相信我的话,他爱你……”

    “你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个?”我斩断古痕的话,我的心里很乱,自从知道青冥爱我后,只要一想到青冥,我的心就无法抑制的乱。古痕并不知道我心中的乱,因为他不知道我昏迷的时候,听到了青冥的告白,听到了青冥与他的对话。

    看着我,古痕只是稍稍停了停,话锋一转,“他身患怪疾,这些年越发病得严重。”古痕的口气,颇有些哀伤。

    难道又是我的错觉?我猛然忆起,青冥送我来古府之前口中似乎提到过“他”,正如我所猜,这个“他”就是古痕,青冥提到古痕时的语气也是哀伤的,哀伤中充满关爱之情。

    “青冥得了什么怪病?”我微蹙秀眉,脱口探问,“你与青冥又有什么关系?为何你知道他的事情,关心他的生死?”

    古痕淡淡冷笑几声,“青冥身患何种怪疾,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不过,我却可以解答你的后两个疑问。”

    “我为何关心他?我与他的关系?”古痕自言自语,而后声音陡然上扬,“你若知道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便不会好奇了。”

    看到我诧异不已的表情,古痕并不意外,他冷笑一声,“我知道这个答案会令你生出更多的疑问,但我言尽于此。”古痕很清楚他这个答案的震撼性,也清楚我的性格,所以他用话堵住了我的嘴。

    我确实生出了更多的疑问,青冥若是古痕的兄长,那他本该姓古,他本该是古府的少主,醉城的少城主……却为何成了戴假面的青冥,成了鬼域的天护法。

    青冥似乎不愿踏进古府,却又似十分钟爱古府的沂兰厅。而古痕与青冥见面时,彼此虽言语冷漠,却又显熟识,且冷言冷语背后都透着浓浓的关爱之情。只是,这种关爱,被他们刻意用冷淡掩盖住了。在这一点上,他们是惊人的相似,不将爱与情绪直白的表达出来,而是深埋在心中,只在他们认为别人不会知道的时候,才会表露出对这人的感情。

    可以肯定,他们两兄弟间一定发生过某些特别的事情。

    古痕似乎很满意我的沉默,重又开口,“他是我的兄长,所以我很了解他,就如同了解我自己一般。他曾当着我的面发誓,此生再不踏入古府半步,可他却为你自毁誓言,足见他爱你之深。可也正因为这样,他不敢再来见你,他因你受伤而倍感自责,而这复杂的自责只会令他的怪疾越发严重。”

    古痕故意停下,神色庄重严肃,“所以倘若你死了,青冥离死便不远了。我此时对你说这些,你恐怕不信,但日会你定会明白我今日之言,毫无虚假。因为我了解他就如同了解我自己一样。”

    “是么?”我淡问:“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为青冥活下去?可我需要的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话?在我眼中,青冥不是一个会为女人而死的人。”他桀骜不驯,目空一切,最重要的,他有一统江湖的野心,有野心的人不会被儿女情长牵绊。

    古痕冷嗤,“有时候,最痴情的人可以是最无情的人,最弱势的人可以是最有权势的人,最无野心的人也可以是最有野心的人……一切并非不变,变与不变在于你怎么看。”我讶然看向古痕,他的冷眼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他的话似另有深意。

    “倘若,”古痕又加重了语气,“倘若我再告诉你,和国发生政变,你又信不信?”

    “什么?”这个消息几乎令我跳起来,“和国发生政变?什么时候的事?水墨宇怎么样了?”

    听到我连串的问话,古痕的嗤声更大,“没想到,你对和国六皇子倒真是念念不忘。不知道,他可还记得你对他的一片深情?”

    我不理古痕的轻讽,“你告诉我,和国政变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情况如何了?”想必水墨宇的匆匆回国也与此有关。

    古痕冷笑着,不过没再讥讽我,缓缓道:“半月前,和国皇帝驾崩,二皇子水华宇趁机拥兵围困皇城,太子水净宇与五皇子水泽宇、六皇子水墨宇率亲卫军两万人仓惶出逃,于和国军政要地乌城遇水华宇五万军队堵截,双方激战两日,太子一方寡不敌众,率七千人突围而出,败走玄德(和国南部名城),受玄德蕃王明重天拥戴,固守玄德城与水华宇的十万大军成对峙之势。”

    听到这,我稍稍缓了一口气,只要还没出事就好,古痕却紧皱起眉头,“你可听过‘三人棋,观者胜’这句话?”我大惊,这句话以前娘给我讲天下趣闻的时候说过,大致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寓意相近。这就是说,无论二皇子与太子哪方胜了,都不是最后的胜利,他们身后还有虎视眈眈的第三方,等着水墨宇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再坐收渔人之利。

    “你的意思是还有人觊觎和国的皇位?”我试探性问道:“这人是谁?”

    古痕轻轻颔首,“这人,你若不死,自有机会见到。他觊觎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和国,他要的是整个天下。”这也就是说,他若灭掉和国之后,就会相继攻打赤唐国和日月国,看来,这人的野心真是大的可怕。

    “可你与我说这些有何用?我一个弱女子,听了又能改变什么?”古痕今夜的话,都颇为奇怪,我虽明白他是为了激起我的生存意念,可这种军国大事我又能奈何?

    古痕叹道:“你自然能改变些事情。因为目前而言,只有青冥方是这人的对手。只要青冥不死,他夺天下的步伐便大受阻碍,天下是否大乱,诸国是否被灭,就都还是未知之数。否则他要天下就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相信这其中的利害你不会不懂。”

    “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啊!”我惊叹,他的势力竟有那么大么?可他又与青冥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忌惮青冥?他要天下,青冥要江湖,这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冲突。“你不是一贯自傲不凡吗?”连赤唐国与和国都不放在眼中,“我相信你的势力也不会比他小多少吧?何必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的冷言,古痕并不予反驳,淡淡道:“我此生志向并不在称王称霸,没有让我欲罢不能的理由,我的势力只是我独善其身的筹码而已,不值一提,天下有野心之人便不少我一个。”

    淡薄名利?看来我对古痕的认知远远不够,他的言语,他的思想,他的人,总是出人意料,难以捉摸。他的意思,青冥若是死了,他便会退出天下诸多争霸势力的舞台,冷眼观战,谁胜谁负皆与他无关。

    原来,赤唐盛世,甚至天下太平都不过是一个假象而已,海面虽然无波,下面却早已暗涌连连。太平游走在各方势力交错制衡的薄冰面上,各方都在静待时机,因而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愿轻易打破这表面上脆弱的宁静。

    有时候,先发制人者反而易受制于人,因为一旦过早让人看清了自己的实力,就会失去震慑敌人的护身符。这便是一动不如一静,以不变应万变的精髓吧。

    我终于明白自己如沧海一粟般渺小,也明白了古痕掳我时为何口放狂傲之语。当时我认为他疯了,现在看来,他非但没疯,恰恰相反,他将这天下局势中的利害关系看得非常清楚透彻,也利用得精妙。

    古语常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当真不假,我即使贵为公主,也不得不沦为权利争斗与对峙中的牺牲品。而我的牺牲又证明了另一件事,即赤唐国的实力不及古痕,否则倘若有一半的胜算,为了皇族尊严,皇上也会与古痕较量较量吧。若真如我所想,赤唐国在争霸天下的实力集团内所占的席位并不靠前,我那些久居深宫的皇族亲友处境堪忧。

    记得以往看小说、电视时我总是很羡慕养尊处优的公主,被人宠着、捧着,全然忽视了她们万丈荣耀背后需要随时为国为民为皇族权欲而牺牲的沉重责任。

    (昨日电脑中病毒死机重装老出问题,都看不了好文章,只好与人玩写诗,呵呵,今日多传两章当是补过吧。偶最近不太走运,不是做错事被罚重新做,耽误时间,就是电脑死机,晕。希望大家好运。)

    [第二卷 如梦:第二十七章 珍珑]

    日出东方,天已明。

    古痕说,今日的答谢宴,答谢的是神医涯农,而我,却是筵席上最重要的一道菜。是生是死,全看我今日能否破解涯农布下的珍珑棋局。

    这便是神医涯农的名号——“千金不换”的来历:纵使千金献上,也不救不能自救之人。

    见他,需机缘;救人,需自救。

    涯农救人之前,会给出三道难题,只要有人能够为被救之人解出前两道难题,他便会竭尽全力救活此人。但救活此人之后,需这人自己解开第三道难题,倘若此人按他的要求无法解开,神医涯农便会收回此人的性命,即为千金不换庸人一命。

    因此,神医涯农虽久负盛名,然天下间能请到他救活一命的,少之又少,至今也就传说中的两人而已。但这两人三四年前已经仙逝,他们究竟是如何自救一命,传闻颇多,无从考证,便都成了传说。

    古痕说,涯农的难题向来不同,即使那两人尚在人世,即使能从他们口中得知当年他们所解的难题,也是枉然。涯农这次带来的三道难题分别是字谜、乐谜和棋谜。前两道虽有难度却并不精深,因此,他解来并不觉费力。但第三道棋谜只怕深奥无比,他曾与涯农对弈五局,无一局能赢,而他一向自负精通棋道。

    因此,他从没认为我能破解涯农带来的棋谜——珍珑棋局。但他说,只要我非一心求死,他即便倾尽全力,不择手段,也要令涯农留我一命。

    此刻,我心中既感激他的话,也暗笑他的话,我须让他知道,我若要求死,无人能阻挡,而我若要求生,也无需他代劳。何况他所谓不择手段的代劳,听来也让人心寒。而且正如涯农所说,他不救不能自救之人,我也并不想做一个不能自救之人。

    人的心,总是很复杂的。古龙曾说过,人性的变幻以及深邃,永远无法言说。人如果能够了解了“自己”,就是拥有了永恒的真理。前一刻,我还在思量生有何欢,后一刻我却又在求生中挣扎。记得我上高中那时住校,某一天下课回去,隔壁宿舍死了一个我并不认识的女生,听同学说,她是喝老鼠药死的,可她的尸体倒在宿舍的门口。她们告诉我,她一定是喝药之后感到后悔,想出门呼救,否则她一定会死在自己的床上。

    当时听来,我只觉得那是她们的一种大胆推测而已,求死之人万念俱灰,怎会瞬息间又生出对生的渴望来?可今日,我却对她们当年的话深信不疑。人心,人性本就是变幻莫测的。昨日我尚自悲境况,生有何用,今日却又渴望生的精彩与绚烂。

    我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古痕的话敲醒了我沉睡的斗志,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愿意为青冥而活,为责任而活。但我知道,我不能为了自己眼前的些许困境,些许挫折而死,也不能因一个本就无辜的小生命而死,将所有求死的罪孽强加在这个无辜的生命之上。不论怎样,这个生命总是长在我的身体里的,是我的孩子。即使他的到来不受欢迎,他毕竟是我的骨肉。

    而且这世上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我去揭开面纱,一桩桩,一件件,吸引着我。而我是一个现代人,多长了这个时代一千多年智慧的现代人。我怎能如此轻易便在古人的世界里放弃生存的机会?

    人心啊,总是这么的难测,何况这还是一颗女人的心,人不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我不觉莞尔一笑,倒是吓着了正在为我绾发的小兰。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忽然又笑了?”小兰真是吓着了。我今日起床直呼饿了,整整喝掉了两碗粥,就已经吓着了小兰,因为我平时再多也喝不了一碗。

    “我没事,只是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心中便舒畅了,心情也好了。”我嫣然笑道。

    “小兰虽然不知道夫人想明白了什么,可是只要夫人笑了,小兰就开心。”

    “谢谢你,小兰。”她的话叫我很能不感动。

    小兰一怔,“夫人为何要谢小兰?小兰是夫人的婢女,夫人高兴,小兰当然开心了。”

    我不想再作解释,“头梳好了?”

    “就好了,夫人。夫人这么美,其实应该让小兰为您梳一个牡丹髻的。”牡丹髻,我曾经梳过,在赤唐国,那是皇族女子高贵的象征,在醉城,也只有城主、少主的元配夫人方能拥有。赤唐国高贵的九公主,绾着牡丹髻在漆红大鼓上跳着芭蕾舞的南国绝色,已经被岁月冲刷成了历史,一个短暂却如凤舞九天,涅磐而舞般辉煌的历史。既然已成记忆,就让它继续保留记忆的美好吧。牡丹髻,此生若再绾,便当作送与我赴死的礼物吧,在死的时候,能忆及来时的辉煌,也是不错的。

    “启禀夫人,少主命奴婢来问,夫人是否准备好了?”飞羽在门外朗声问道。

    我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很美,“就说我马上便过去。”飞羽得话便离开了。

    小兰又为我插上了几对金钗,换了身见客时穿的绫罗翠羽裳,活脱脱一个仙子。小兰惊喜叫道:“夫人,您这么一穿,更美了。”我心想,你还没见过我最美的时候呢。可能平日素面朝天惯了,今日稍作打扮,便把这个小丫头镇住了。

    由小兰引路,我这身装扮果然令沿途的古府下人纷纷侧目,小兰也更显自豪,真是个小丫头。九曲十八折,来到古府的宴客厅,厅内只有寥寥几人,见我皆是一惊,古痕眼中也有赞赏的华彩,只是神情颇为肃穆。众人中除了古痕与玄机(涯农)外,其他五人我并不认识,他们个个华冠锦服,像是大富大贵之人,其中一个,气度颇为不凡。古痕并没打算为我引见众人。

    宴客厅很大,厅内却只有一张楠木圆桌,桌上摆着一张围棋盘,上面黑白纵横相错,放满了棋子。众人围坐在圆桌前,我进厅时,他们正在看棋,个个眉头紧锁,我猜,那便是玄机布下的珍珑棋局。

    看来这种离奇的早宴果真是场鸿门宴。齐管家挡在门口,拦住了小兰,我一人进去,古痕让我在最后一张椅子上坐下。玄机还是笑吟吟的模样,捋着胡须,一副无害的神情,却早已在谈笑中设下了致人死命的难题。

    玄机笑看我,“夫人何时可以开始解题?”

    思量了一夜,我心中早有几分准备,巧笑道:“先生可是个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之人?”

    玄机一听,知道我有后话,浮现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夫人有话尽管直说。”

    我笑笑,“先生若是个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之人,那么今日这珍珑棋局,我也不必解了,先生尽管拿我命就是,”我特意一顿,“如果先生并非那等小人,那么今日的棋局我倒有兴趣解上一解。”

    “夫人这话何意啊?”玄机颇感兴趣的笑问。

    “很简单,”我冷静回答:“我不过是要个公平的境况。不瞒先生,我并不会下围棋,以先生之能,该知这句话的真假,”我暗示玄机有神仙之能,“既然我不会围棋,先生如今却要以围棋中最为难解的珍珑局决断我的生死,是否不太公平?所以我说,先生若是小人,直接取我的命便可,棋局不解也罢。”

    这话,我自觉说的大气,压人,但心中也不免有些害怕。古痕与其他五人眼中透出好奇。从玄机的神情却越发难以探明他的心意,他淡淡一笑,饮了口茶,“夫人所言确实在理,可老夫的难题已出,不能更改。”

    听玄机的语气,似乎有望,我喜道:“我并非要先生改换题目,我所求不过两字,公平。先生若不想胜之不武,做一个以强欺弱之人,只需还我一个公平,倘若公平之下,我仍输了,我的命,便由先生处置。”

    “哈哈哈,”玄机大笑,高深莫测道:“看来夫人早有准备。好,老夫今日就还夫人一个公平,夫人欲要如何公平可尽管说来。”

    我心中一喜,转向古痕,“我要的东西可已做好?”古痕击了两掌,齐管家便托着盘东西进来。这是我请古痕连夜让人赶制的,这时空并没有的东西——象棋。古痕之能果然神通,短短几个小时就依我的说明做出了一副象棋。

    我并不确定玄机会不会下象棋,但我对象棋的研究颇深,若要比棋,只有象棋我稍有把握。

    显然,其他人都没有见过象棋,颇觉好奇,玄机也是一脸的兴致。

    我接过齐管家手中的象棋,将其在桌上摆开,对玄机道:“先生可见过这种棋?”玄机笑而不答,颇有意味的看着我,“夫人有话,尽管明说。”

    我扬起眉,“我所说的公平便在这棋上,这种棋我称为‘象棋’。”众人一惊,却都自制无语。

    “不论先生是否见过此棋,是否会着,先生若是应允了我的要求,我便认定先生的难题对我而言不失公平。”见玄机没有应话,我接着说:“我会将象棋的下棋之法与棋局规则告知先生,再摆出一局此棋的残局,请先生破解。当然,我会同时破解先生的珍珑棋局,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谁先破解了棋局,就算谁赢,倘若先生与我都未能破解棋局,便算和局,既是和局,便不能算我输,自然也不能算我解答先生难题失败。先生以为如何?”

    厅内所有的人都没想到我的如意算盘打在这里,均感意外。我紧张的盯着玄机,他虽然在笑,却久久未予回应,玄机不说话,其他人也都不说,我的心怦怦直跳,倘若玄机不答应,对我来说,就完全断了我的胜算。虽然事前我一直很有把握他会答应,但此刻玄机的静默却令我不得不担心。

    [第二卷 如梦:第二十八章 七星]

    良久,在我看来恐有一个世纪之久,玄机终于点头笑道:“夫人既认为如此便是公平,那么老夫也愿试上一试,看看究竟是夫人的棋局难解,还是老夫的珍珑难破。”

    听到这话,我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我一边在象棋盘上为玄机讲解象棋的下法,一边想着布置何种象棋残局。我的目的,只想以此残局困住玄机,以实现最终和局。我根本不懂围棋,对解珍珑棋局自然一点把握都没有,只能想此偏方,冒险一试,或可有胜算。

    众人颇感新奇,对我的讲解都听得十分认真仔细,讲解之后,还有人与我走了两盘棋。

    见玄机不动声色,我补充道:“象棋的核心精神讲求棋子的“功能”,象棋中绝无闲子,每颗棋子或攻或守,均有其明确职责,各司其位,各管其职,分工明确。且目的明显,每颗棋子都为保“将”或“帅”服务,胜局既有留在棋盘上之棋子的功劳,也有被杀出棋盘而“牺牲”之棋子的功勋。”

    玄机一直淡笑不语,很是高深。

    我也无暇再探猜他的意思,昨夜我心中已想到选用“江湖八大残局”中的局来难住玄机,只是一直没有确定到底用上哪一局。象棋之中的江湖八大残局分别是:“七星聚会”、“征西”、“野马操田”、“带子入朝”、“大九连环”、“小征东”、“火烧连营”、“炮炸两狼关”。其中以“七星聚会”为“棋局之王”,亦为古棋谱四大名局之首,这局棋的棋图由敌我双方各七子组成,结局时又多以双方合计七子组成,所以又称“七星棋”、“江湖七星”、“七星同庆”、“七星拱斗”“七星曜彩”等。此局图势美观严谨,着法深奥精妙,变化繁复多端,引人入胜,是一则车卒大斗车兵的高深排局。

    但八大棋局中,着法最深奥,变化最繁复的,却是“征西”局,其难度和变化连排局之王“七星聚会”也远远不如,可堪称排局中的王中之王。可若比残局局势多样,着法细腻绵密,“征西”局却又不如“野马操田”局的“车马斗车卒”难分胜负……总之,八大棋局中,各有各的变化,各有各的精妙,可我布下的残局只能是一个。

    思量再三,我终于决定选用“七星”局,其着法和变化虽不及“征西”深奥,却自有“棋局之王”的大气。

    看着手中的象棋,古痕依我的要求将棋子染成了红黑二色,我分别从红黑双方各拿出七子,在棋盘上摆下“七星”局,看向玄机,“先生可以开始下棋。”

    话音一落,玄机便看向我的“七星”局,而我开始看他布的珍珑棋局。

    眼中满是黑白棋子,我心中想的却是《天龙八部》。我一贯不懂围棋,这会儿就算将黑白二字看穿也不可能解得了棋局。我知道珍珑一名,还要归功于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天龙八部》。若没记错,金庸先生曾这样写珍珑棋局那一段:“这个珍珑变幻百端,因人而施,爱财者因贪失误,易怒者由愤坏事。段誉之败,在于爱心太重,不肯弃子;慕容复之失,由于执着权势,勇于弃子,却说什么也不肯失势。段延庆生平第一恨事,乃是残废之后,不得不抛开本门正宗武功,改习旁门左道的邪术,一到全神贯注之时,外魔入侵,竟尔心神荡漾,难以自制。”

    依金庸先生所言,倘若珍珑棋局真有如此神奇的变化,若要解开珍珑,就要懂得“舍得”二字的精妙之处。既不能像段誉那样不“舍”情爱,也不能像慕容复一般不“舍”权势,那么“舍”的精要究竟是什么?要如何方能在“舍”中求“得”?古人曾言:“欲取之,必先予之”,如此,“舍”即是前提,“得”便是结果,可如何“舍”方能“得”呢?

    如果将金庸先生的珍珑局泛开,是否就是说人生短暂,各种欲念往往扰得人心神不宁,狼奔豕突,精疲力竭,若不能适当“舍”去,必将一无所“得”?所谓“舍得”的禅机大概便是在于此,这正如玄机那日所说的话,变与不变只在一线,退一步海阔天空,只要愿意“舍”一步,便能“得”一片天空,这就是于不变中求变,变中求不变吧。

    可是“舍”当该“舍”得其所,在这盘珍珑中,又该如何“舍”?我捏着白子,久久不能落下。

    玄机那里却收敛了笑意,他果不同凡响,已经走出一步,执红走炮二平四,我心中一惊,执黑回个卒五平六,照他的着法,要参透棋局已不难了,他若接着兵四进一,那么继续下去,红方要赢已不难。

    而我这里却迟迟难以落子,想当初虚竹是闭着眼胡乱下了一子,以一子“自杀”换来整盘活局,可我如今拿着子却不知该将它送往何处“自杀”。我只能不停地看香炉内燃着的那支香,只能期盼它燃得快些,但我为何总觉得那支香一直没有燃过?

    玄机又走出了一步,果然是兵四进一,我心中大慌,赶紧一着,将六进一。

    古痕一直紧盯着玄机,我却盯着谁也不是,盲目四看。

    难道我也闭眼瞎投一子?这定然不行,忽然间无限嘲讽涌上了我的心头,李霓裳啊李霓裳,你如今想要“舍”一子而救全局,竟都不知该将它送到何处去“自杀”找死。

    原本,我心中一直怀着一丝侥幸,心想涯农便是玄机,玄机既是神仙一定不会妄动杀机,更可况当初是他引我的魂魄来到这个世上,哪有再取回之理?因而任凭古痕将这场早宴描述得如何凶险,我心中一直未真正担心过会命丧早宴。可如今看见玄机一脸的严肃和淡然,以及他颇残局时的认真谨慎,我忽然就害怕担心起来。

    意识到他既有人世间的名号,那么人世间关于他的传说便定有七八分的真,他救人一命千金不换,不救不能自救之人。可要在他设下的难题中自救,当真不是易事!

    回看棋盘,我又细细分析。此时,玄机已经走出了车三进八,我急忙走一步将六退一,玄机接着车二进一,此时我若飞象,那么玄机的胜局便定了,“七星”局的解法我研究的颇为细致,知道若要扭转乾坤,只能前卒平五。我心想玄机若是接一个车二平五,帅五进一,那么整盘棋局的主动权便将回落到我这一方。

    我心神稍定,回看面前的这盘珍珑,忽然发现棋盘东北角遍地黑子中有一处空地,心想,莫非这就是一个“自杀”的好地方?怀着瞎猫逮着死耗子的心态,我终于在此处投下一粒白子。

    子刚落下,就听叹息声此起彼伏,抬头一看,众人都在看我,古痕更是一脸冰霜。莫非这一处并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自杀”之处?我心中也是惊慌,又看向香炉内的香。

    玄机见我落子,转而看向珍珑棋局,众人皆叹,他却先是一顿,接着颇有深意的一笑,神情怡然自得,我的手心却已经汗湿。心知自己并没有虚竹那般幸运,闭着眼也能撞对地方。

    猛然间,一阵爽风袭来,吹得我裙裳飘飞。

    这厅内如何会有风?我正疑惑间,却发现香炉内的香已经燃尽了大半,只剩下一小节。难道天助我也?我心中大喜,见玄机落了一子,我又捏起一枚白子,心想,我就这般握着不落下,等着香燃尽了,玄机解不开我的“七星”局,我能不能解他的珍珑局便不再重要了。

    谁知玄机突然站起,朗声笑道:“夫人的象棋棋局果然精妙,变化诡异多端,老夫自认无法解开,投子认输便是。”

    什么?我没听错吧?我呆呆的盯着玄机,仿佛痴傻似的,我正在紧张的当头,他居然云淡风轻的就这么认输了?照玄机的着法,我的“七星”局根本捆不住他,他为何要自动认输?

    我讶异,“先生不是说笑吧?一柱香的时间尚未到,先生怎知就一定解不开我的残局?”

    玄机淡笑,“夫人既已彻悟老夫当日之话,有舍子救局之心,便已是解开了老夫无解之珍珑棋局,夫人这残局,老夫解与不解已是输了。”

    啊?我半响没反应过来,众人中,除了古痕,与那气势不凡之人,其他几人也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来我落下的“自杀”那一子,其中的深意,他们都未能体会到吧。

    原来,玄机布下的这个珍珑棋局,要的只是破局之人的“舍得”之心而已,居然如此简单。就如同他医治我的方法一样,简单到一般人都不愿意用之。在他的珍珑棋局中,围棋技艺精湛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破局之人的心态。原来,玄机要人用来解谜题的方法只是这人的心性,他要看的,也不过是人心而已。难怪他是千金不换,想来他若救了一个恶人,那他所设的难题定然是为了查探此人还有无善念。正如他救我这样一个万分看重自我的人,设下珍珑棋局便是想知我是否能挣脱自我的束缚,舍弃过分的自我之心。

    看着我似乎了悟,玄机又转向古痕,朗笑,“这一局倘若我若不尽早认输,只怕古府的风就要大作了,哈哈哈。”

    我跟着看向古痕,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难道先前那怪风是他的杰作?

    回想古痕之前蓄势待发的模样,莫非他真准备了他的“不择手段”?

    [第三卷 争:第二十九章 青楼]

    第二日,神医涯农便离开了古府。

    没有人知道他何时走的,走去哪里,就像他来时一样神秘,没有知道他从哪里来,他留下的只是一个传说。

    我一直知道他是那个渡我的灵魂进入李霓裳身体的仙人玄机,或许我曾经有机会让他解开我心中诸多的疑问,但我最终也没有这么做,有时候想来会觉得自己傻,但大多数的时候,我庆幸自己没有这么做。

    早早知道一条路上的风景,路便失去了吸引力。更何况人生呢?生命的多姿多彩熔铸在一步步探寻答案的脚印中,而非答案本身。

    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变了,遇到神医涯农,仿佛是我做的一场梦,梦醒之后,我要面对新的生活。

    一阵难受的孕吐之后,我坐在软塌上,轻抚着肚子,感受着孕育一个小生命的喜悦。古府上下的人都知道我怀孕了,以为我怀的是古痕的孩子,古痕对外也是这么承认。

    我一直没有见到青冥,意外地是,见到了醉城城主古岳,和他的多房夫人,他的正妻已早亡多年。他们听说我怀了古家的子嗣,趁着古痕离府,跑来看我,真如我所想,城主与古痕的关系紧张十分,不然也不用偷偷摸摸的来看我这个挂名的儿媳妇。城主也就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顶多穿的华贵奢侈些,身边的宠妾年轻漂亮些。他的诸多夫人中,红夫人,白夫人并没有来,兰夫人来了,她人长得很甜,说话也像吃了蜜糖似的甜。其余几个夫人我既没有听过,也没什么兴趣知道,点头过后也忘了谁是谁。

    城主的普通是我始料未及的。他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他的一双色眼,镶嵌在爬满皱纹的脸上显得突兀。他看我时的贪婪眼神,令我觉得恶心,他用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看我,而非长辈看晚辈的眼神,果真色到无耻的地步了。看来,古痕与他不合,并非偶然,而青冥离开古府,也非巧合。

    可以肯定醉城如今的风貌绝不是他的功劳。

    “姐姐,你看这个对子怎么对?”古善溺在我身边问,递过来一张纸。自从我醒来之后,古善这孩子变得特别粘我,总是一起床,就让古巽带他来见我,在我身旁一待便是半日。有时候非要古痕过来撵他,他才肯回自己的院子。

    我看了眼纸上的上联,低吟,“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好大的气势,善儿这是谁作的上联?”古善将小脑袋斜靠在我腿上,小兰插嘴道:“都说是醉月院里的一个姑娘,城里都传遍了,说谁要能解了她一道难题,她就嫁给谁。”呵,是一个女子?能写出如此有气魄的上联当真难得。我久不出府,还以为传遍醉城的应该是古痕的婚期呢。

    我娇笑着捏捏古善红润的小脸,“你小小年纪难道也想娶醉月院里的姑娘?”这姑娘倒是挺聪明的,知道显显山,露露水,做几个不错的对子,以便提高身价。

    古善仰起脸,“我长大了要娶姐姐这样的才女。为什么少主今天去看她,她能比姐姐好吗?”虽然已经改为“古”姓,成为古府的小少爷,古善依旧称古痕为少主。这小家伙,人小鬼大,管起我和古痕的事了。

    提到古痕,我摸摸肚子,决定接受这个孩子时,我似乎已没有理由不嫁给他,在这个女人从属于男人的时代,我不得不妥协。他答应与我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这是他对我的厚待,他去勾栏院找姑娘与我何干?

    我甩甩头,只是心中那抹淡淡的失意始终难以抛去。

    既然我不能待他如夫,又何必强求他对我忠贞?

    “姐姐,你说这个上联好,你能对个更好的对子么?”古善抓过我手中的纸,一脸期待。

    我笑着看古善,“你认为姐姐能对个更好的?”

    “姐姐懂好多东西,下面的人都说姐姐是天下难得一见的才女。”古善说起这话来,一脸崇拜。说我是才女大概是那日早宴之后的事,能胜涯农,根本就是我投机取巧,古府的下人们却把我传成了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大才女,我可真担待不起“才女”二字。

    更有意思的,是我成了象棋的创始人,开山鼻祖。原来,那日古痕请来的五人均是醉城内久负盛名的围棋高手,按照我那时代的级别划分,应该都是属于九段之流的人物。他们听我讲解了象棋之后,颇感兴趣,因此将古府内的那副象棋借出,依葫芦画瓢也造了几副,彼此切磋,几日的工夫象棋已在醉城内流传开来。

    “姐姐可不是个大才女。”我巧笑一声。吟诗作对,我靠的是上下五千年的中华文化,我真正擅长的是在人头上动刀,可惜此处无我用武之地。

    古善以为我不愿为他对下联,撒娇道:“不嘛,姐姐是才女,姐姐帮我对对子。”我轻笑,也只有在我面前,古善才会如此无邪的撒娇,古府的下人都快以为他是个严肃的小老头了。

    拗不过古善,我闭目稍稍想了想,吟道:“地当琵琶路当弦,哪个能弹。”

    古善默默诵了几遍,似乎记住了。忽的,他又从怀中抽出一张纸来,笑嘻嘻的递给我,“姐姐再对对这个。”

    这小家伙还蛮有意思。

    我接过一看,上联是:酒能成事,酒能败事。

    这上联当真颇有意味。只是,这联怎么看都不象是出自一个青楼女子之手。否则,这女子便十分不简单。

    看到这两副上联,连我都对醉月院里的这个姑娘兴起了浓浓兴趣,更何况身为男子的古痕呢?我释然一笑,“水可载舟,水可覆舟。”

    古善又在心中默念了几遍。

    他第三次递过来一张纸时,已在我意料之中了,我宠爱的摸摸他的头,笑笑,“这次还是对联?”

    古善可爱的模样,点点头,我接过纸,纸上只有两个字:诛颜。

    这两个字令我稍稍一颤,心中喃道:“诛颜;弑君。”

    这个青楼女子出这个词对的意图为何?一个上联自然可以有很多意境不同的下联,为何我偏偏想到“弑君”二字,心中竟还隐隐有些慌乱。我听过一种名为“诛颜”的牡丹花的典故。这个女子出此对联,是与这极品牡丹花有关,还是如我所想的那般?想来应该是我多心,她一个青楼女子,哪能呢?

    可我还是兴起了见这女子一面的念头。

    “姐姐怎么不对了?”古善眨着眼,疑惑的看我。

    我笑笑,“姐姐待会儿要出府办点事,善儿先回去好不好?姐姐回来再陪善儿。”

    “不要,”古善沉下脸,忽又摇着我的手臂撒娇道:“姐姐办什么事,带我要一起去嘛。”

    “姐姐去找古痕,你去不去?”要想这小家伙不粘我,这招最管用,百试不爽,小家伙最怕阴冷的古痕。

    果然,“那姐姐一定要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哦。”

    我笑笑点点头,招来古巽送他回去,然后吩咐小兰为我找套男装,对于我的新奇要求,小兰已经见惯不怪了,在她看来,我的言语比我的行为更古怪,更具杀伤力。其实,我也不过是跟她讲了讲我那时代自强不息的未婚妈妈的故事。

    送走古善,我又支

    诛颜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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