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错(高干)_分节阅读_43

    啊对了,我倒是非常不介意一会儿我再回来的时候凌烟已经不再这里了。”

    凌烟伸手拿了个大抱枕扔向向榕,向榕跳脚离开。

    林峰笑笑,对凌烟表示了一系列慰问,玫珂一直在旁边静静的打量着凌烟,凌烟只笑着说多谢林总关心,一张明艳的脸上有着挡不住的笑意。

    玫却在旁边忽然轻声道:“凌烟你若是不会笑了,可以让林峰教教你。”

    话毕,凌烟叹着气终于将假笑收回,无力的揉着头说:“玫你可真是说话不留情啊,那你说吧,我又该怎么样做?”

    玫定定的望着凌烟,似是看入了她的心里:“为何不问陆彦的婚礼,为何不去向陆彦解释,为何压抑自己?”

    凌烟动了动嘴唇,想要回答,却最终无从开口。

    林峰终于忍无可忍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到凌烟的脑袋上:“你丫的怎么越来越不争气了,凌烟你那些凌厉都跑哪去了?人陆彦为了你最后婚都没结成,你却跟这自怨自艾,你就不能主动一次去做些什么?我早就说了,你们俩这么多年的破事早就该结了,多大点事啊,弄得好像天都要塌了下来了似的!”

    第四十七章

    语罢,玫狠狠的捶了一下林峰,林峰自觉失言,忙闭了嘴向后靠去,一副说错话后悔莫及的样子。

    玫转身安抚凌烟:“他瞎说的话你别往心里进,这些天你有自己的打算么?若是心里仍然不舒服的话,和我回法国吧?”

    凌烟终于开了口:“回法国吗?”

    林峰在一旁听到回法国又开始暴躁,将玫反手拉到自己的身后,深吸一口气像在引导般对凌烟徐徐说教:“凌烟,很多事情是不能逃避的,六年前你就逃避了一次,什么都没说就跑到法国,六年后的现在你还要这样吗?你还有几个六年够呢挥霍的?恋人之间重在坦诚,你这样一味将自己裹在壳子里面不让别人碰,自己也不出来,你什么都不会得到。凌烟,你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你是只骄傲的白天鹅,就算是陆彦的错,你也会扬起颈项大声说‘陆彦你错过我就后悔去吧’!”

    林峰温和的线条展在凌烟面前,垂着朗目,一双眼睛亮得出奇,后面红白格子相间的懒椅上坐着微笑着的玫,温暖如初。恍然间,似回到多年前,他也这样的对她说过话。他说:“凌烟,你没有了亲人,就把我和玫当做你的亲人。”

    要说感动不是没有的,但那个龟壳已经有些难拿掉了。

    凌烟这几天虽然过得算是悠闲,但还是瘦了一圈,眼下已经有了一圈黑印,下巴微尖,消瘦了很多。这几日她过的又怎能算是好呢?

    她缓缓闭上眼睛,曾经的一切如潮水一样向她涌来,浪潮拍打,再次归回平静,岸上已经没了自己。就像是哪浪潮将她也吸入其中,被浪潮卷走,自己都消失不再。

    一室寂静,林峰和玫都静静的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凌烟表面精明干练,实际内里已经伤痕累累,若让她走出那些伤痛,一定要她自己开口。

    半晌,凌烟终于睁开眼睛,眼底已经续上了一层水雾,她缓缓道:“曾经,我有过一个孩子。但是,我没能保住他。”

    在她刚到法国的时候,根本不懂得法语,周围都是陌生人。陌生的脸孔,陌生的街道,陌生的文化。

    从那些陌生逐渐沉浸在恐惧当中,对家言去世的恐惧,对陆爸去世的恐惧,对陌生国度的恐惧,那是种无法言语的恐惧。她不敢和人交谈,甚至被法国阿人当街抢了包抢了钱都没处诉说,只能半夜里面爬起来和苏妮通电话,整夜整夜哭泣。

    再后来她用苏妮寄的钱买了台电脑,每天将自己圈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对着电脑里面冷冰冰的人一点点从头学习法语。在她能听懂一点法语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多月,走出房门那一刻,当太阳照在脸上,只觉着太阳穴突突的疼,刺眼的阳光让她无法承受。

    两个月在房间里面吃着泡面,身体瘦如枯柴,已经非常虚弱,最后终于在法国蓬皮社艺术中心前晕倒。

    待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时,已经被送入医院,是好心的华侨同胞将她送至医院。唯一可以庆幸能够让她顺利住进院的是——她那天带着的健康通用医疗卡CarteVitale、以及身份证。

    但华侨同胞同时给她带来的一个让她恍然如梦的消息,她怀孕已经三个月有余,宫外孕。

    医生建议做手术拿掉孩子,她说要考虑。

    没人能知道她那种从身体里面一点点渗出的冰冷,她才十九岁而已,一个生命已经在她腹中悄无声息的住了三个月,她却一点不自知。而她才十九岁而已,没有见过亲生父母,被妓女姨妈养到七岁,自孤儿院长大,自己最亲的家言哥哥被所爱的人给害死,所爱的人将自己欺骗,自己亲眼见到所爱的人的父亲去世、干枯的生命自她面前而终,她又只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国度知道自己已经有孕。

    宫外孕,不是孩子会死就是自己会死,或者以后再也不能受孕,母子平安的几率微乎其微。没有人能抱着她给她勇气,没有人能告诉她她该怎么样选择。

    凌烟站在曾抢救戴安娜王妃的医院里,按着小腹,迷茫的向窗外望去,圣心大教堂,老磨坊展现在眼前,那些曾经是她想去的地方,此时真正的看到了却更想念曾经所住的地方。

    似有种无力感自手尖一点点传出,不知是幻觉与否,能感觉到腹部那个真实的生命缓缓流动。

    从最初的惶恐害怕一直到最后的坚定。她想到了没有父亲的自己,虽然她小时是单亲长大,甚至父母都不在身边,但她从来没有后悔过来过这个世界。无论她腹中的这个胎儿以后会怎样,那都是她唯一的亲人,或者很久以后只能是这个孩子陪着她。

    她转身对华侨同胞轻声说:“我要留下他,就算最后他没办法活下来,或者最后我死,我都要留下他。”

    拖着有孕的身体回到住处,她开始注意自己的身体,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直到她因为腹中的孩子变得不再消极。想起与陆彦纠缠的那些年,隐约觉着陆彦不会这样对她,觉着她不能仅因为道听途说就赐了陆彦死刑。

    她考虑了很久,很久,久到窗外梧桐树变得嫩绿,像是再一个春天来临,她终于还是提起了电话给他打了回去。

    那天她甚至都没注意到中法两国的时差,没注意到那天的国内还是深夜,没注意到那天的夜晚会是格外的凄凉。

    手指摩挲在键盘上许久终于拨打回去,缓慢的滴滴声音像在敲打她的心弦,每敲一下,她便脆弱一分,怕最后等来的是他不接这个国外的号码。在她的勇气将要消磨殆尽挂断电话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女人柔柔的问:“哪位?”

    凌烟握着电话的手一个颤抖,窗外梧桐树上似洋洋洒洒飘落几片落叶,如是她的收稍。良久,她听到对面的女人娇笑着说:“你是凌烟吧?陆彦去买夜宵了,你一会再打来吧!啊,不,你还是别再打来了,你应该知道彦他只是想玩玩吧,现在我在他身边,他不再需要女人了。”

    然后电话那边传来直传入人心底的嘟嘟声。

    凌烟的眼泪刷地一下就冲出眼眶,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出来,小腹也像是心有感应一样开始隐隐作痛。

    小腹的疼痛,让她忽然不相信陆彦真的会这么对她,在武汉归元寺旁的小旅店内,陆彦温柔的神色不停的出现在眼前。她开始抖着手一遍遍不停的拨打电话,对方不接,她就执着的打。

    到最后自己的小腹直坠着发痛,蓦然想起医生说的话——受精卵不能正常生长,那比比定时炸弹还要危险。

    凌烟顺手拿起包向外冲去想要去医院,一边手中还在一遍遍拨打,刚下了一层楼,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还没等凌烟焦急的喊出陆彦的名字,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男女暧昧喘息,她只感到全身一阵痉挛,大脑一阵晕眩,伴着那边的娇喘“慢一点”,自二楼滚落而下。

    九死一生,所有的一切也都不再。

    等凌烟再睁开眼睛时,很明显的感觉到身体里面有一处空了,微微隆起的下腹已经塌陷,脆弱的手都抬不起来,看到苏妮正坐在她床边不停的流泪。

    苏妮抽泣着说:“烟姐,一个星期,你终于醒了。”

    因为苏妮是旅游临时签证,那时候不能久待,待凌烟出院后就急匆匆的回国了。

    凌烟出院后又像最开始一样,一夜一夜不能合眼,一瓶安眠药几天就没了。后来住在一起的法国女郎拿着“药粉”放在凌烟面前,她再也承受不了那些折磨,鬼使神差的将毒品收到手中。再回到自己房间时,两眼猩红,对着自己狠劲扇着巴掌,将药粉全部洒在地上。

    她厌恶自己,跑到卫生间蹲在马桶前不停的呕吐,到最后连酸水都吐不出来的时候,就用手指扣喉催吐,泪水夹着唾液布满脸颊。逼仄的卫生间内充斥着难闻的气味,却无力到再也无法起身,然后就那样抱着膝盖晕倒在地。

    之后她开始产生幻觉,产生幻听。时常看到家言站在她的面前,时常听到孩童的啼哭,一遍遍喊着“妈妈,妈妈”。

    偶尔从陆爸的噩梦中惊醒,满耳又都回荡着“妓女”一词,眼前都是曾经的同学用厌恶的嘴脸看着她,向她身上砸东西吐口水。

    那是她最艰难的一段日子,直到认识了林峰,见到了玫。

    玫是巴黎五大心理学系高材生,知道了她的病就从各方面一点点融入她的生活,企图让她接受治疗。

    最初凌烟一味的抗拒,玫便给她催眠,一遍遍抗拒后再一遍遍从无意识中醒来,她终于接受治疗,用了大段时间病情才得到缓解。

    可回国后在见到陆彦的那一晚,又开始做起了噩梦,梦里面陆爸向她伸出干枯的手,白色病房不停旋转,画面不停重复,再从满目白色至满目血红。

    然时光荏苒,一切不再。

    凌烟低低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充斥着林峰和玫的耳膜:“那个孩子,我不能忘记,我没办法坦然的见陆彦,我不知道陆彦他到底想要怎么样。我经历的那些没办法让我再去相信他,我已经用尽了力气去告诉他我爱他,可是我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去承受他再一次将我当做傻子般欺骗。每次接近他,我都会再次看到家言,这次有你们在也没办法治愈我了吧。我也会怕,我也会痛,为何你们全都认为我应该主动的去找他呢?我向他解释什么?没有杀他爸爸,还是要问在我流产的时候他在做谁的床上与谁□?呵呵,没用了,玫,我心已死。”

    第四十八章

    ——“我心已死。”似乎没有什么比“一颗心再无波澜”更让人心疼,一室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了些许,凌烟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出一道暗影,有些像失了翅膀没办法再展翅高飞的蝴蝶。有些飘渺有些乏力。

    凌烟对玫珂的默默注视忽然回以淡淡一笑,似觉着刚刚的自己有些失态,牵扯着微笑回答凌烟刚刚的问题:“我的打算是赖在这里一个星期,找找难得的温暖,明天就回去工作。”又偏了偏头问林峰:“林总,你的公司还要我吗?”

    玫珂支着头看着凌烟快速收回的情绪、以及扯出的淡笑,转身拍了拍林峰放在腿上的手,拿起两个已经空了的茶杯向厨房走去。

    “凌烟。”得到了玫珂示意的林峰终于开口。

    “嗯?”

    “陆彦的婚礼没有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