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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朕……一国之君,未有生育,谢家江山后继无人了。父皇母后定不会饶了朕。”谢恒临慢慢说着,中间夹杂着一两下咳嗽。

    “不会的。臣会在宗室里的孩子中找出最好的继位。大汉江山,臣替你守着。”

    江逾白本是想宽慰他的小皇帝,说完才发觉自己近日精神恍惚,竟然失言了。

    “不对……陛下一定会好起来,臣陪着您把这江山守住。”

    “阿白……不必如此。”谢恒临闭着眼笑着摇摇头,拉着他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你我心知肚明,撑不到年关的。”

    “真可惜,今年不能和阿白一起过年了。”

    江逾白握住他手,没有说话。

    “这样一想,阿白也不容易。待朕一走了之了,阿白却有的忙了,事情定然很多。”

    过了许久,谢恒临又问他:“宗室的孩子,你也会教他念书,教他骑射,陪着他长大吗?”

    江逾白没想过这个问题,哑口无言半晌说:“臣,安排别人教他。”

    “好。”谢恒临笑起来。

    雪簌簌的下,江逾白忍了又忍,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阿白……阿白……”谢恒临又唤起他名字,一声一声,带着无限的温柔与眷恋。

    江逾白一下一下应着,轻轻抚着他后背。

    “怎么还未分开,朕就这么想你。”谢恒临声音里带着哽咽。

    “不会分开的。不会分开。陛下定会好起来。臣明日便命人再去找,普天之下一定能找来救陛下的人。”江逾白吻着小皇帝脸上的泪水,捧着他脸把细密的吻落在他额头上,下巴上。

    “别为难太医们了。”

    “若是朕不在了,阿白要记得朕,不要与他人在一起,好不好?”谢恒临央求他。

    “好。”江逾白抱紧他答应道。

    “还是算了吧……阿白将来,还是同女子在一起吧。生几个娃娃。也许朕就托生给阿白当孩子了呢?”谢恒临昏昏沉沉,胡言乱语起来。

    “臣心里只有陛下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江逾白很想这么说,可他张了张嘴,又自嘲地笑了。

    害死陛下的,不就是自己吗?有什么脸说这种话。

    又过了几日,太阳出来了。到处冰雪开始消融,谢恒临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派人在全国上下召集来有名大夫进了京,江逾白带着人一道一道审着,怕有细作混进去。最后这些大夫与太医们一道,商量着皇帝的病该怎么用药。

    药一罐一罐的熬,小皇帝一碗一碗的喝,缠着他要亲吻的次数也随着增多。

    在江逾白有了希望,觉得当年母亲留下的毒也不是无法可解时,谢恒临突然咳了血。

    彼时江逾白正拿着折子抱着小皇帝一同看着,那血咳在奏折上,红得触目惊心,江逾白活了这么多年,自问大场面见得不少,此时却呆住好一会儿才嘶吼着让人传太医。

    日落后,小皇帝咳出来的血越来越多。贴身的明黄色衣服上也沾了血,江逾白红着眼睛盯着那一块儿好久,最终别过眼去,掉下眼泪来。

    午夜将至,谢恒临大口大口的呕血,江逾白数不清自己多少次拿起帕子将小皇帝嘴角的血擦去,数不清宫女们换了多少盆水。

    太医们跪了一地,说陛下这毒……不是,这病……本来不是治不好,拖太久了,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谢恒临昏迷了很久,再次醒来时,虽然不呕血了,但也已经全然没气力了。

    他抬手去握江逾白的手,跟他说珍重,说爱慕他,说不舍,说把大汉江山托付给他了,还说将来阿白百年之后,记得到阴间了要找找他。

    江逾白顾不上周围站着的跪着的一众人,抱着他吻他,仔细听他说的每件事,认真答应他。

    到最后的最后,谢恒临气若游丝,忽然问。“我死了,阿白,你高兴吗?”

    江逾白震惊地睁大双眼看着他,此刻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了。

    江逾白不怕死,就算旁边一众亲王权臣,他也猛地拉住谢恒临的手想要同他解释,想告诉他自己的苦衷,想告诉他自己后悔了,当年做错了不该下药,他后悔得要命,恨不能替他去死。

    可是谢恒临等不及他解释了,只是用尽全力说:“阿白高兴……就好……”

    说完便闭上了眼,再无知觉。

    不知何时,大雪又开始下了。

    鹅毛大雪一夜之间把京城又染成了全然的白色。

    天微微亮时,有太监试了谢恒临的鼻息,大惊失色,浑身颤抖着跪下。屋子里所有人都跪下了。

    江逾白抱着身子已经冰凉的小皇帝,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血淋淋地挖走了一块,生疼生疼,疼得他头晕目眩,耳鸣不止,几欲栽倒下去。

    那太监跪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泪满脸,嘴唇抖得厉害。

    江逾白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他的口型,说的是:“皇上,驾崩了。”

    原以为死了就是意识全无,如同一场无梦又无止境的安眠。没想到身体和心里的痛苦还是无比清晰。

    卧床那么久,谢恒临早已习惯了疼痛,此时只是适应着这种痛,只盼尽快结束,好和这世间彻底断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