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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此时天还未明,车中小案上点了烛台,纪宁手边摊着一本书,见陆秋笙上前,弯眼,含笑道:“今天你初进宫,我送你过去。”陆秋笙看着纪宁的微笑,沉默数息,点头,坐在了纪宁对面,侧头看着车窗。

    对于陆秋笙的沉默,纪宁也不恼,微笑如旧。

    马车开始前行,夏日清晨空气微凉,鸦青色的天幕渐明,街上也些许喧闹,早起的摊贩已经开始摆摊,热腾腾的白起带着各色香味融进空中。

    “秋笙。”

    马车走过两条街后,纪宁出声,陆秋笙回头看着他,小脸微绷,纪宁似没有看见他的防备,微笑如旧,温声道:“皇上年轻,子嗣尚少,现今读书的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

    陆秋笙不言。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还需要说吗?

    纪宁继续道:“三皇子非嫡却为长,年长几岁,性情温和,有长子风度。”

    “四皇子与你年纪相仿,皇后宠爱,性子很是活泼,喜欢小玩笑,小恶作剧。”

    四皇子哪里是活泼?分明就是骄纵了!

    虽说陆秋笙没有进过宫,但昨日陆延晟已经同他说过一遍了,虽不知三皇子是否表里如一的温和,至少面上看着是好的,四皇子就差得远了,他是嫡子,皇后母族又如日中天,太多人捧着,捧着捧着,这性子,就恶劣起来了。

    点头,淡淡道:“知道了,我会远着四皇子的。”

    纪宁:“为什么要远着他?”

    陆秋笙挑眉,“不远着他,他同我开小玩笑怎么办?”

    他说这些,不就是在告诫叮嘱自己吗?

    纪宁将书合上,靠着车厢,微笑如旧,懒懒道:“他同你开玩笑,你便也同他玩笑就是了,何须远着?”矜贵斯文的表象下是轻描淡写的霸气。

    陆秋笙看着纪宁,看着他的笑。

    昨晚舅舅也说过,不用让着四皇子,若是过分了只管闹,咱们家也不是吃素的,让你进宫不是送你去受委屈的。

    今天纪宁也说了这话。

    一个是舅舅,一个是血缘上的父亲。同样的意思从这两个人口里说出来,感觉有些不一样,陆秋笙抬眼看着纪宁,眸色有些怔然。

    哪里不一样呢?

    陆秋笙不说话,纪宁也不再言,微笑始终噙在唇边,懒懒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致。车厢外的热闹人声让陆秋笙从沉思中回神,回神就看见纪宁的侧颜,他安静看着窗外,唇边是若有似无的笑意,清雅又矜贵。

    可凝神看去,却能发现他眼在笑,眸却无笑意,眼尾含着藏着很深的冷漠清淡。

    陆秋笙眯了眯眼,想到了昨天。

    阿娘看着他时,他的神情是鲜活的,阿娘与自己说话时,他就安静陪在一侧,夜色下看不出他的冷漠,可能看出,他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

    他的眼里只有阿娘。

    马车又行了一刻钟停下,摇曳的车帘外已能看见朱红的宫门,纪宁将瘫在腿上的书合上放在车中壁格,看向陆秋笙的双眼微笑不减,“走吧。”

    陆秋笙没有起身,拧眉看着纪宁,纪宁有些诧异,但也不催,安静看着他。

    半响过后。

    陆秋笙:“你不用对着我笑,我也不想对你笑。”

    “事实上,我也不想亲近你。”

    这是大实话。

    懂事以前或许会想着父亲是何人,为什么会和阿娘分开,懂事之后知道了纪宁的身份,先是惊,后是恼,最后成了恨,又经阿娘说他有苦衷,因为阿娘的原因,慢慢软化,但也不会期待所谓的父子和睦。

    甚至想到自己亲密喊他爹的画面,只觉惊悚。

    坐直身子,看着纪宁认真道:“我们在阿娘面前和睦相处,私下井水不犯河水吧。”

    纪宁安静看着严肃的陆秋笙,黑眸深沉,唇边笑意无踪,没了笑意的纪宁,看着十分冷漠凉薄,挑眉:“你确定?”

    陆秋笙点头。

    “我很确定。”

    “好。”

    纪宁点头。

    “走吧。”

    正要起身,陆秋笙又道:“你会对阿娘很好吗?”

    “像宝宝一样让着她宠着她吗?”

    纪宁挑眉,声音微迷。

    “宝宝?”

    “对,宝宝。”

    虽然现在阿娘已经不这样喊自己了,但四岁以前,阿娘都唤自己宝宝的,阿娘说了,宝宝是最美好的称呼,所有人都爱着的人,叫宝宝。现在自己还未长成,还没有能力护着阿娘当宝宝。

    抿唇,有些不高兴。

    “这是暂时的。”

    “等我长大了,我会把阿娘当宝宝对待的。”

    纪宁歪头看着认真又严肃的陆秋笙,舌尖顶了顶脸颊,似笑非笑道:“你放心,在你及冠以前,我会活的好好的,我也没有门户之见。”

    陆秋笙:“?”

    纪宁:“到时候,环肥燕瘦,满京贵女,任君挑选。”

    陆秋笙不解皱眉,“……所以?”

    纪宁脸色一沉,面无表情道:“所以你就安生长大,长大了就有媳妇,不要总惦记别人的媳妇。”

    陆秋笙:“…………”

    作者有话要说:

    三

    第202章

    这一日,王府门前石狮如新,门前台阶光可照人,中门大开,门前车马如流,宾客络绎不绝。

    正厅内,已有数位老封君入座,首座之人紫棠云纹袍,绛红包额,头发雪白,笑纹深深,正是陆家现在紧余的老封君,现已八十好几了。老封君虽不是陆家嫡支,但京城这分支陆家儿郎也算争气,老封君亦一品诰命在身。

    今日宴客,需得长辈亲持,陆延晟特地把老封君请过来了。

    “君媛,可是近一年都没看你出来走动了。”

    说话的人亦是八十好几的老人,她和陆老封君是闺中密友,一直相伴到如今,彼此都是直称闺名的。

    陆老封君笑道:“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就在家养着,老了,走不动了。”

    “哎哟,您这喜事一茬接一茬的,可得好好养着,天大的喜事还等着您呢。”

    有人笑着接话,陆老封君也是笑,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了,承欢丫头回来了,现在还是县主,又和纪大人有婚约在身,天底下没有这般好的亲事了。

    点头。

    “是要好好养着,我还等着看县主成亲生子呢。”

    其他人又围着陆淼淼恭维了一番,说了一会子话后,有人担忧道:“县主久不出门,一个人在园子里,可应付得来?”

    外间的男客有陆延晟陆秋笙陪着,这边是陆老封君陪着,那些年轻姑娘都是陆淼淼在招待。问这话的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近日京城都是围着县主在谈,谈得多了,心里是好奇,但女眷嘛,总有相见的一日。

    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