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处特工王妃第92部分阅读

    11处特工王妃 作者:肉书屋

    11处特工王妃第92部分阅读

    起头,诸葛玥笑道:“他这些年时运不济,都快成了老光棍了,新娘子你不认识,但是估计会喜欢。是东胡首领的小女儿,名叫完颜柔,名字虽然带个柔字,为人却一点也不温柔,是个嚣张跋扈的疯丫头,但是心地却洲卜善良。等她进京了,我带你去见见。”

    楚乔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心

    秋祭之后,天就开始冷了,湖面都结了冰,一场大雪下来,天地间一片素白,屋子里整日暖意融融,人也跟着犯懒。

    这些日子,司马府里人来人往,诸葛玥也好像特别忙,就连月七都已经好久不见了。听小非说,是被诸葛明派出去当差,已然走了七八日。

    当天晚上,楚乔无意间问了诸葛玥一句,他却故弄玄虚的没有回答,只是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惊喜来的很快,三日之后,子棣就派人从卞唐赶来,为她送来了私人的信函和宫制的公文。

    原来是大夏兵部司马诸葛玥派了人亲自前往卞唐求亲,要迎娶卞唐的秀丽王,第一批的文骋和礼金已经都送至卞唐皇宫了。

    楚乔接到消息的时候,诸葛玥正歪在床上还没起身,一身白缎寝衣莹白刖透,他单手支着头,斜睨着她,似笑非笑的,一副懒散的样子。

    楚乔走到他面前,将信件一摊,同道:“怎么回事?”诸葛玥坦然道:“什么怎么回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很。

    楚乔皱眉

    可是我的身份毕竞尴尬,以你如今的地位,难道不怕朝廷非议?”诸葛玥淡笑一声,很是不屑的道:“我诸葛朋成亲,旁人非议与我何千?”好似一只热水袋被扎破了,温热的水一丝丝的流在心口,她的笑容溢不住的缓缓流泻而出,蹲下身子,将头靠在他的腿上,就那么一动不动。诸葛玥坐起来拥住她,弯下腰用下颔蹭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我想了这么多年,哪能就这样让你悄无声息的进我的家门,我定要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了。”shubao2首发

    随后的日子突然就忙碌了起来,楚乔不知道诸葛玥用了什么手段和方法,竟让整个真煌的上层社会好似在一夜之间通通失忆了一样,没有人记得她曾协助燕询杀出真煌,没有人记得她曾两次粉碎了大夏的北伐之战,甚至没有人记得她曾经亲手杀了大夏的三皇子赵齐。

    连日来,各门阀贵族的贵妇们相继上门,各色哥珍礼品流水般的送进了司马府,就连一些跟诸葛玥赵彻关系不近的皇族大臣,也纷纷送上礼物,以全脸面。

    十二月初三,圣金宫突然传出消息来,说是皇上病危,急招诸葛玥入宫侍疾。

    按理说皇帝病重,除了皇子亲王,是不应该招大臣入宫侍疾的。然而皇帝奄奄一息,朝夕不保,谁也不知道下一刮钟会发生什么事。景小王爷、岭南沐公爷x各地藩王世子纷纷上表入宫,这个时候让赵彻一人留在宫里实属不智,不得已下,诸葛玥不得不上表请从,皇帝于病中哪有什么意见,赵爬等人也不放心这个时候让诸葛玥在外逍遥,是以圣金宫里一时间热闹非凡,整个大夏的势力尽皆聚集。

    然而就在各方头脑入宫的当天晚上,驻扎在城西的东胡军就同景小王爷带来的亲卫军动起了手。具体是什么原因已经没人知道了,只是当楚乔被吵醒的时候,整个西面天空一片通红,喊杀声震天,各地入宫报讯的讯兵却全被阻挡在宫门之外,显然是有人有意纵容。

    半个时辰之后,斗殴现模扩大,岭南沐小公爷的亲兵也加入战圆,真煌本地的纠察队却隔岸观火,无论城西的百姓如何哭喊,他们却一句等待上面命令便全部挡下,站在外围按兵不动,静候里面两伙人的火拼。

    这个时候,真煌城内的大小帮派和混混流氓却借此机会趁火打劫,小打小闹一阵之后发现无人理会,越发跛扈了起来。真煌城东南西北一片哀嚎,平民躲在家中瑟瑟发抖,唯恐惹火烧身。

    楚乔吩咐府中兵勇严加防范,大门紧闭,绝不出门一步。

    贺萧和诸葛玥的亲卫月六一起负责府内防御,不一会的功夫,府外突然灯火通明,似乎被大批人马团团包围。

    月六等亲卫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的拨出了狼刀,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样子。楚乔却觉得奇怪,让贺萧出去探听消息。

    贺萧很快就回来,笑着时楚乔说是官府的督察军,奉上面命令来保护司马府的。很快,四面八方的唁嚣声小了许多,想来是这个所谓的督察军起了作用。然而楚乔问起月六,年轻的侍卫却挠着头,很疑惑的说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督察军。

    二更时分,大门处突然一阵喧哗,楚乔刚迈出房门,就见诸葛玥一身深紫大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了她问道:没吓着你吧?”

    楚乔笑道你以为我是纸糊的?我在外面杀人放火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投胎做人呢。”诸葛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勉强笑了笑就坐了下来。

    楚乔问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于诸葛玥的事情,楚乔向来很少过问。一来她的身份立场实在不适宜知道过多,二来她如今也再没有这份多管闲事的精力。只是今晚的事,她却实在有些担心口诸葛玥抬起头来,见她担忧的样子,微微有些愧疚,握住她冰凉的手,说道:“是景邯他们闹事,南门都被赵晒的人控制了,我是从北门出来的,所以才稍微晚了点。”

    闹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小万一闹大了,长老会将边军都赶回属地,那不是大家都占不得便宜?”诸葛玥冷冷一笑,说道: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楚乔眉心一蹙,转念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由得长叹道:好险,幸亏你出来的快。”

    诸葛玥拍了拍她的脸颊,说道:别怕,我还不至于被这种手段算计了

    如今赵彻和赵顺的对抗,基本就是大夏西南军和东胡军的对抗,赵顺有景邯和沐小公爷为臂脖,赵彻也有诸葛捌的青海罕。现在夏皇病危,各路边军几乎都跟着主子留守京都,边军守在帝都,本就不合规矩,一旦闹出事来,定会被遣返回属地。然而无论是赵彻还是诸葛玥景邯,他们的部下都是地方边军,唯有赵顺手里却还掌握着京畿骁骑营。这三万骁骑营在战场上可能微不足道,但是一旦边军全部被遣返,这三万军队就是帝都最强大的兵力,那个时候赵彻若是不随着东胡军返回北地,必定落入赵顺之手,而一旦他返回属地,那么这下一任夏皇的人选,基本也就确定下来了。

    夏皇病危的这一年,几乎大夏日日都要上演着类似的角逐戏码,楚乔是带过兵的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她上前宽慰诸葛玥道:“你一切小心,不必牲念我,府中兵勇充足,就算来个一万人攻门,我们也能守上两个时辰,下次不用分兵来保护我。

    诸葛玥闻言一愣,问道:我何时分兵回府了?”

    楚乔愣道

    刖刚官府的督察军来迂,守了我们两个多时辰。”

    诸葛玥眉心紧紧皱起,想了很久,才摇头道:“那不是我的人。”

    楚乔疑惑的看着他,一张脸上满是郑重之色。

    诸葛玥一笑,握著她的手,说道:“没关系,他们应该没有恶意。”

    是魏舒烨的人吗?”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赵十三的人。”

    好似一棒积雪洒在心口,霎时间一片冰凉,诸葛明声音微微有些低沉皇帝病危,几乎真煌城里所有有势力的人全在宫中,这个时候不在宫内,并且还有能力调动官府的人,也只有他了。”

    一拜凝重之色闪过诸葛玥的眼睛,他缓缓道:“这么久了,我还真是将他给忘了。

    大殿里焚香袅袅,热气腾腾,暖的让人只能穿着薄薄的轻纱。可是楚乔站在那里,还是觉得冷,觉得冷意从手指蔓延,一路爬上脊柱,钻进了脑海之中。

    赵十三,赵嵩,被燕询斩断一臂,兄长也死在自已的手上,母族更是被自己和燕询一手搞垮,当年真煌城里风头最劲的皇子,如今已经被人遣忘到这种地步了吗江连入宫侍疾,都没有他的份?

    诸葛玥衣衫上的清香刺入鼻息,他将她抱在怀里,见她面白唇青的样子微微有些心疼,轻声说道:,星儿,不如我先送你回青海吧?”

    楚乔在发愣,似乎没有听清,直到他再说一遍,才连忙的摇头,紧张的抓住他的衣袖,连声叫道我不要!”

    她仰着头,倔强的看着他,像是一只祟骜不驯的小狮子,诸葛玥无奈的叹了口气,伸臂抱住她,低声一叹:“就快了。

    是啊,就快了,每一次诸位大臣皇子们看到皇帝的样子,他们回到家中都会这样说。对着他们的部下,他们的亲人这样说,就快了,皇上时日不多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然而一日复一日,皇帝的嘴歪了,皇帝神志不清了,皇帝不认得人了,皇帝吃不下饭了”

    听起来,皇帝好像只有一口气还在那里吊着,好像下一刮,皇帝就会撤手人寰,魂飞天外。然而寒冬一点点的到来,大雪封门,漫天银装,春节将至,皇帝却还是一日一目的熬过来了,不但没有死,据说偶尔还能说出几句完整的话来,偶尔还能睁开眼睛,喝几。参汤。

    没有人知道那具苍老破损的身体还在坚持什么,他似乎有什么心愿未了,似乎在等什么人,就那么一日日拖着,不肯死去,不肯闭眼。

    京城的气氛,也因为他而一直紧绷着。因为没有人有万全的把握,于是也没有人敢当先弑君发起行动,真煌城紧张的好像是拉满了弦的弓箭,随便一个衙边的乞丐高声一叫,都会惊起一片刀枪雪亮,就连初生的婴儿,都不敢在夜里高声啼哭了。

    这天早上,诸葛玥刚出门去上早朝,就有人来访。

    少女披着一件纯白色的狐粪披风,站在银装素裹的大雪之中,眼珠漆黑,嘴唇殷红,清丽脱俗的好似画中人一样。

    冬日的光蒙昧且高远,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遥遥而来,照在身上都是冰冷的。楚乔迎着风站在门口,披着一件苏青色的披风,突然就呆住了,就那么看着她,久久没有动。

    她微微一笑,笑容都是极为淡薄的,缓缓上前来,站在楚乔的面前,巧笑嫣然的说:“六姐,你不认的我了?我是小八啊。”

    时间突然那么急促的去了,恍若是一江春水蜿蜒东逝,再也看不见影车

    昔日那个小小的孩子,她跪在自己的身边,身子那么小,瘦的像是一只没吃过奶的小狼崽子,她在清冷的月光下磕头,对着那些死去了的哥哥姐姐们发誓,说让他们等着看,等着她为他们报仇。

    一转眼,已经十四年了。

    楚乔想起了那日行刑,她躲在人群之中,听着孩子大哭着喊,喊她的名字,喊她来救救她。然而她终究没有走出去,只是在月亮被云层遮住的晚上,从野狗的嘴里抢下了破碎的尸首,然后连一张草席都没有,就让她沉入了清冷的碧湖之中。

    十四年了,十四年了,她以为她已经死了,她曾无数次的梦到她倔强流泪的样子,她自贵懊恼了十四年,也因为这个,恨了诸葛玥那么久。她眼中一热,几乎就要落下泪来,站在门边,遥遥的伸出手,嘴角却微微的笑起来,那般苦涩,却又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像是满满的水,一丝丝的溢了出来。

    小八握住她的手,极清淡的一笑,说道我很厉害吧,还活着呢,没想到吧。”她说话的声音很熟悉,轻飘飘的,总是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她们一起进了房,小八在房间里极为熟稔的走了一圈,然后在一角软榻上坐下,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诸葛四还是这样的习惯,喜欢在房里熏沉水香。”她以一副熟悉的姿态左右望着,随口所说的,都是诸葛玥的生活习惯,然后自顾自的拿起一只石榴,在手里把玩着。

    楚乔看着她,干言万语凝在嘴边,却不知道该从何同起。

    小八却对她一笑,说道:“六姐不必惊讶,当日死的人并不是我,临到行刑前最后一刻,你的夫君把我换下来了,并且养了我很多年。我和他有恩有怨,但是我今天来不是逼你履行当日的诺言为家人报仇的,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早就放弃报仇的念头了。”

    屋子里突然有一丝风,吹的墙角的幕帘微微翻卷,透过阳光,隐约可见细小的灰尘在半空中飞舞。隔在楚乔和小八之间,阳光那么刺眼,让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却仍旧看不清小八的脸。

    楚乔看着她,一种陌生感顿时生起,她想了许久,还是温和的同道:”小八,你这些年可好?”

    马马虎虎吧”小八漫不经心的说:“诸葛四对我还不错,我想我可能是沾了你的光,他后来去了卧龙先生那学艺,也带了我去,我跟着读书习字,只是他却限制我的自由,不让我走,我跑过几次,都被他抓回来了,就这样过了好多年,直到,…”

    说到这,小八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突然扑哧一笑,说道:直到外面传他死在燕北,诸葛家族将他逐出门阀,我们这些青山院的人也被赶出了家门,我才得以自由。后来我就在外面游荡,我一个女孩子,也不会什么谋生的手艺,后来就沦入风尘,差不多在青楼里游荡了一年多吧,我遇到了十三殿下,还是要抱六姐你的福,因为我长得像你,一下子就被殿下看中了,现在我的身份是王府的家奴。呵呵,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奴隶,只是待遇提高了一点。”

    楚乔听着她漫不经心的语气,听她提起赵嵩,想起前些日子在香脂山上的所见,那个穿着男装的女子,不由得缓缓皱起眉来,她沉声问道‘你早就知道我来了真煌,为何不来找我?”

    我找你做什么”,小八的眼铎凌厉的扫来,冷冷的一笑,年轻的脸上隐隐带着丝不屑和寒意,缓缓说六姐如今身份高贵,既是燕北的秀丽将军,又是卞唐的秀丽王,如今马上又会是大夏的司马夫人,我一个小小的奴隶,贸然前来,不是给六姐丢脸吗。”

    小八眼神冷冽,尤其说到“司马夫人四个字的时候,双眼几乎能喷出火。

    香炉里的熏香一点点的燃起,有一务细细的烟线缓缓升腾,浅金的光像是稀疏的水,一层层的流泻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一片斑斑驳驳的支离破碎。屋子里一片寂静,楚乔默默的看着她,一颗滚烫的心就那么一寸寸的冷下去,到了嘴边的话,终究狠狠的吞下肚子,心里痴痴茫茫,优若燕北的白雪,一片清冷。她听到她用平淡无波的声音在问“那你今日来,又有什么事?”

    殿下要走了,我想求你给我弄一张解除皇家奴籍的文书,让我可以跟着殿下一起走。”

    楚乔略略有些诧异:“赵嵩要去哪?”

    还能去哪。去堰塞看守马场,堂堂一个大夏亲王,皇后所生的嫡出皇子,竟然被贬去看守马场。”

    小八表情变得阴郁起来,她咬牙切齿的冷冷说道,声音带着巨大的怒意,几乎无可压制。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小八转过头来,冷冷的说道殿下自从被燕北狗砍断一只手臂之后,一直深居简出,从不理会什么朝野纷争,夺嫡之战,各家皇子忙着争权夺利,也无人注意他。然而前几天,他却为了你动用了官府的兵马,并且还明显对你们示好。你以为十四殿下那些人,还能放任他这样的身份留在京城吗?”

    楚乔的手异常冰冷,脑中嗡嗡作响,只听得小八的声音尖锐的响在耳边,怒极说道:“我不求你想办法让殿下留在京城,只求你帮我弄一张文书,殿下不肯带我去,我就自己跟去,最起码可以早晚伺候汤水,不叫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上路。殿下对我有恩,我必不会如某些一样,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过了许久,楚乔才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小八如画的脸,淡淡说:“小八,你一定要与我生分成这样吗?”

    六姐说的是什么话,您是什么身份,小八是什么身份,我怎敢高攀与你?更何况“h,

    如果你再这样说话,马上就给我离开,什么也不必来求我,我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楚乔突然声音寒彻的怒声说道,小八顿时愣住了,呆呆的望着盛怒的楚乔,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在怨什么?在气什么?气我当初不能保护你,不能带你走吗?还是气我今日不能给许湘临惜报仇,还要认贼为夫,委身于仇敌?”

    楚乔含怒道:“这些年来,你过得辛苦,我未必就过得开心口我以为你死了,我愧疚自怨了十四年,今日你找上门来,冷嘲热讽,这就是你我的姐妹之情吗?”

    午日的光线照射进来,在地上洒下一块一块白亮的光斑。楚乔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她:“已经十四年了,这中间发生了多少事。你满脑袋想的都是自己的不聿和悲伤,然后将一切都怪罪在别人身上,我真的怀疑,你还是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坚强勇敢的妹妹,你给自己取名为无心,难道真的就没有心了吗?”

    小八站在原地,面色微微有些苍白,楚乔却突然觉得那么累,好像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肤都在叫嚣着疲劳。

    她缓缓的转过身去,淡淡说道:“你走吧,赵嵩的事我会处理的。”

    然后就回了房。

    过了很久,小八才离去,楚乔透过窗纸看着她在梅香等人的护送下离开司马府,她的背影很瘦,衣衫雪白,好似要融入茫茫的大雪中一样。

    楚乔看着她,想起她方才的话,被软禁,一人流浪,沦入风尘……

    她咬紧嘴唇,心底愈见凄楚,一人独坐,直至暮色四合。

    诸葛玥从后面楼住她,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一丝斥责:“晚上为什么没吃饭。”

    楚乔就那么靠在他的怀里,就像是鱼儿游进水里,那么放松。她握住他的手,那么大,几乎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住,她闷闷的不想说话,就那么翻看他的手,细细的数着他手中的董子。

    小八来了?

    恩“楚乔点头:“你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我一直想说,却没找到机会。”

    诸葛玥一笑,颇有些无奈的说: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头,也算是一块心病。那些年我毕竟对她不是很好,有几次她逃跑,我还打过她,我当年性子古怪,救下她之后就一直构着她,就是不想放。心情好的时候教她读书习字练练武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觉得她长的像你,给她摇脸色看。那些年在山上,身边没有侍女,一直是她服侍在一旁,她现在性子古怪,想来也是我的原因。”

    她在赵嵩身边多久了?

    有个两三年了吧。”诸葛玥回想到:“听说赵嵩对她十分宠爱,她曾经失手害死过赵篙的一名宠姬,赵篙也没有追究她。”

    楚乔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她也许是对赵篙有意。”

    诸葛玥一笑,说道:管她对谁有意,只要你不跟我生气就好。”

    那赵嵩的事?”

    你放心,赵顺想要一手遮天,还要问我们答不答应。只是我却觉得赵嵩离京并没有什么不好,这真煌城早晚会有一场大乱,对他来说,离开总比留下要安全的多。

    楚乔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她微微皱眉

    那怎么办呢?”

    我打算让他去羌胡,一来那里靠近北地,在赵彻的势力范围之内,二来那里是羌人的聚集地,生活富庶,沿海气候还温和。”

    楚乔点了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那我明日就安排,你要不要送送他,见他一面。”

    楚乔默想了仵久,还是摇了摇头:,他也仵并不想见我,还是不要多事。”

    诸葛玥道:“我却觉得,你应该去见他一面。

    楚乔仰起头来,皱眉望着他。诸葛玥洒然一笑,说:“你别这么看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终日这样自怨自艾,当年的事,不能怪在你的身上。”

    当年?

    楚乔的视线渐渐变得空蒙,脑海中又闪现过那日香脂山上,男子长身而立,衣衫轻舞,墨发染霜,一各空荡荡的衣柚,像是无根的柳絮。

    记忆早已被尘封,如今撕开,物是人非,只有红枫层染,一如当年。

    第183章生死不负

    下了一夜的雪,整个真煌城都笼罩在一片苍茫的白之中,清早推开房门,大雪足足有一尺多厚,没入膝盖,平地白雪飘忽,刮着白毛风,让人睁不开眼睛。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在太阳还没升起前打开了厚重的城门,隐约中似乎可见浑浊的光线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等他们想要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的时候,一直等在城门口准备进城的百姓们已经蜂拥而上了。

    一辆简朴的青布马车,乌木门辕,车辘声声,卷起平地的皑皑白雪,在绵长的大街上轧下一挑条深深的车辙。马车看起来朴素无华,跟在一众排队的百姓们身后也没有怨言,城门的守军理所应当的认为这绝不是真煌城的权贵,也理所应当的收下了不菲的车马费,并呼呼喝喝的耍了几下威风。

    大约等了一个多时辰,马车才出了真煌城。太阳懒洋洋的升起,透过清晨的雾气发出白茫茫的光,候鸟早就飞走了,剩下的都是耐寒的鹰,长啸着路过天尽头,翅膀都是雪白的,偶尔飞进云层里就隐没了身影,只能听到它长长地啸声清冽的在雪原上回荡着。

    马车到了城外的歇马岭,就见一名少女正静静地站在阳关桥上。她穿了一身洁白的大裘,苏青色的小马靴,眉目如画,想是在寒风中站的久了,脸颊红彤彤的,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刻薄和冷厉,多了一丝难得的温婉。看到马车路过,她笑着上前一步,马儿乖巧的跟在后面,地上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车夫也是一个不大的少年人,顶多只有十六七岁,见了她似乎有些吃惊,回头对着马车里的人说了一句话。一只消瘦的手伸出来,微微挑起马车的帘子,露出男子好看的眼睛,和一双紧紧皱起来的眉毛。

    “你怎么来了?”

    赵嵩的声音已不复当年的清朗和阳光,变得略显低沉,这么多年来,一直像是一潭死水,不惊丝毫波澜。

    可是那也没什么,毕竟她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平静的,温和的,对万事都毫无兴趣。于是他渐渐的从大夏的政治舞台上退了下来,从一个风光无限的皇家嫡子,变成今日这样连被发配远行都无一人相送的窘迫落寞、

    也许,除了她,这整个皇城之中,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了吧。

    小八静静的一笑,嘴角仍旧惯性的带着几分讥诮,她上前一步,很是自然的将马缰交给车上的少年,说道:“阿江,去把马套上。”

    赵嵩微微皱眉,沉声说道:“你干什么?”

    小八对着他扬眉一笑,眼神清凌凌的,很是自然的说:“我自然是要随你去的。”

    赵嵩仍旧是皱着眉,脸色微微阴沉,少见的带上了一丝不耐:“无心,别胡闹。”

    小八如今名唤无心,无心无心,也就是没有心的。

    她这一生,有无数个不一样的名字。小时候在荆家的日子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印象中的亲人只不过是汁香临惜几个,因为她年纪小,又不是荆家正室夫人的孩子,她甚至被同样年纪小小的哥哥姐姐们忘记了名字,只能按照死里逃生的年纪排序,和其他几个孩子一样被称为小七小八小九,像是牲口一样,只是一些冷冰冰的数字,甚至还不如一匹血统纯正的战马。

    后来,她被诸葛玥所救,与他一同在卧龙先生门下生活近七年,那几年中,她也有一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是诸葛玥为了害怕周围人知道她的身份而另取的,目的,也无非是为了保护那个住在圣金宫之中的姐姐。

    听闻诸葛玥死讯的那一刻,她竟然哭了,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所做的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一件事。

    她竟然哭了,为了一个害死她的兄弟姐妹,并且囚禁了她十多年的男人。

    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噩耗传进了诸葛府,月十三满身灰尘的冲进了青山院的大门,紧随其后的,就是主院的下人,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得时候,就将整个青山院上下搜查一番。然后,是尚律院的通判官差,是大寺府的衙门捕快,是长老院的监察官员,各种罪名相继扣在了那个向来光鲜骄傲的男人的头上,渎职、通敌、延误军情、败坏军纪、造成军队的重大军事失误、甚至于叛国。

    昔日地位超然于整个诸葛府的青山院顿时零落成泥,被打入无底深渊。月卫们四处奔走,求告于诸葛玥曾经的那些门阀好友、兄弟姐妹,求他们为他洗清冤屈,求他们发兵燕北,求他们继续寻找少主,哪怕只是一具尸首。然而,面对战争的失败,面对举国的攻讦和反对之声,出了同样因为此次战争而失势的赵彻七皇子,再无一人愿意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就连魏阀少主魏舒烨,也对他们挂起了谢客牌,不再见这些忠于诸葛玥的旧部。

    终于,连赵彻也被发配北地,诸葛玥的尸首被燕北退返,虽然支付了大量的赎金,但是诸葛阀却将他逐出家门,诸葛穆青在城门前亲自执行长老院的审判,鞭打自己儿子的尸首,以示和儿子决裂的决心。诸葛玥死后尚且不能入宗庙,被抛尸乱葬岗,受万千人唾骂,并于军中除名。而她们这些昔日的青山院的女奴们,也被赶出府邸,几经叛卖,终于沦落风尘。

    就算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每到夜里,她还是能想起最初的那些卖笑的日子。因为她的抵死不从,妓院的老板找了两个壮丁来,在那间破烂的柴房里,那两个人狞笑着来扯她的裤子。他们离她那样近,她可以看得到他们那泛黄的牙齿,可以闻得到他们满嘴的酒气,他们的力气那样大,手掌上全是黑漆漆的老茧,刚一踏进房间,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解开了裤袋,就那样耷拉在脚边,任那丑陋的东西露在外面。

    所有的挣扎和求救都是多余的,纵使她曾经跟随诸葛玥学习过骑马武艺,但是在那满心不忿的情况下学来的几招花拳绣腿,在迷|药的驱使之下毫无作用。她只能木然的看着他们撕碎了她的衣衫,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的脸,她的隔壁就是青山院的兰儿,再隔壁就是诸葛玥奶娘的女儿知晓,所有的哭喊声和狞笑声都回荡在耳边。她以为经过了这么多的变故她已经足够麻木和坚强,她以为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和骨气不去求这些无耻的人渣,可是当下身被刺破的那一刻,当疼痛席卷全身的那一刻,当耻辱的眼泪蔓延处眼眶的那一刻,她还是青山院的其他奴仆一般,哭着喊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她哭着喊诸葛玥救我,她疯狂的咒骂那两人,说少爷会为我报仇的,你们会都会不得好死。

    然而,那些人只是无所谓的笑,然后残忍的告诉她,诸葛玥早就死了,死在燕北了,如今他的尸体,已经被猎狗填了肚子。

    那一刻,她真的绝望的哭了,她突然想起了很多过往,他教她习字,他教她骑马,他教她推演兵法,他教她练武防身,有的时候他只是叫她在身边坐着,什么也不用做,不管她在身旁时如何的冷嘲热讽,他一概不理,只是会默默地喝酒,偶尔不耐烦的瞪她一眼。

    他杀了临惜,他害死了小七,他囚禁她十年,他打过她骂过她,他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他从没这样侮辱过她,他几次将她从死亡的边缘就回来,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尽管她的身份如此尴尬,尽管她知道这一切都本该是属于何人,但是他的确是在保护她,在她最年幼的时候,在这水深火热的年月,在她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的时候,他保护着她,那么多那么多年。

    在她遭受人生中最耻辱的一切的时候,她本能的叫着他的名字,没有出息的盼着他能来救她。

    可是,他终究不能了,他死了,为她的姐姐而死了,死在燕北的冰天雪地之上,死在了燕北大军的铁蹄之下。

    那天晚上,她绝望的放声大哭,像是一头失去了母狼的幼兽,伏在肮脏的地面上,嗓音破碎如风箱,令人胆寒。

    可是,也仅仅就是那么一夜,那夜之后,不同于知晓的决绝自尽,不同于兰儿的郁郁而终,她仿佛突然间开了窍一样,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如何引诱男人,学习在这个地方所要掌握的一切知识和技巧。既然已经不能指望别人,那就只能依靠自己,既然已经注定要一生在此地生活,那么久要想办法让自己过得更好,既然要做,她就要做最红的姑娘。

    于是,两个月后,她亲手设计陷害了那两名曾经侵犯过她的壮丁,她看着他们死在她的眼前,心里氏说不出的畅快和疯狂。

    她以为她的人生就会一直这样进行下去,像是一滩发臭的污水,会继续肮脏的肮脏的臭下去。可是,她却见到了他。

    见到赵嵩的那天,她正陪着一名富商游湖,那名五十多岁脑满肠肥的胖子天生就是个暴露狂,他在花船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了她的衣衫,她仓皇中不小心抓伤了他的脸,他大怒之下,竟然当场将她抛入湖中。

    五月的真煌还是很冷的,湖面刚刚开化,湖水极冷。她穿着厚重的衣衫,手脚发寒,还不会游泳,只能就那么扑腾了几下,就任由自己一点点的沉下去,阳光渐渐远离了她,天地都是昏暗且萧条的,看不见天,看不见云,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的呼吸越来越缓慢,越来越缓慢,将死的那一刻,她突然在想,不知道诸葛玥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周围都那么冷,只有心口有一丝热,可是现在,连那一丝热也要渐渐散去了。

    然而,就在她马上就要死去的那一刻,有人抱住了她的腰。她被人拉扯着一路向上,一路向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顿时破出水面,阳光明晃晃的照在她的身上,她大口大口的咳嗽着,死而复生的激动让她开心的想要哭。赵嵩就站在她的身边,正对着他浑身湿透的小书童说话,见她看来,只是转过头来,眼神很宁静的看着她,似乎也有些吃惊,微微一皱眉,然后诧异的一笑说:“真是巧啊,你和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很相像。”

    他当时明明是笑着说的,可是她却分明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落寞和伤怀,像是入冬时节因病而不能南飞的大雁,眼神平静的,可是却好似长出了大片大片荒芜的野草,凉沁沁的,令人伤心口

    她就这样被他带走了,纵然是一个落魄的亲王,但是到底是皇亲国戚。她有了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有了一份她幢憬了十多年的自由,可是到最后,她还是自愿入了王府的奴籍。他知道之后,也并没有阻拦她,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尊重了她的选择。

    一晃眼,竟然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也许说不清她对诸葛玥的感情,那份在经年累月的积累之下,在仇恨和依恋的摩擦之下,已经变得畸形和破碎的情感太过于复杂,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可是她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对赵嵩的感情,无所谓报恩,无所谓感激,她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希望他的眼睛能够看到她,希望他的心能够记住她。可是就连这个小小的心愿,也不能满足。

    她的一生爱上过两个男人,可是这两个男人却都爱着另外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却是对她有过大恩的姐姐。

    命运,真的是滑稽可笑。

    所以,她才会在天长日久之下,对于那个记忆中总是坚强勇敢,总是一脸坚韧的影子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以至于在她看到她的那一刻,几乎控制不住自已的理智。

    可是,那些都无所谓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就要跟着他走了,其余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身份悬殊又怎样?残花败柳又怎样?心有他属又怎样?她就是要跟着他,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阻挡她,但是却不能泯灭她为之努力的决心。

    她扬起头来,四年来第一次在他面前身着女装,第一次用精心装扮的妆容来面对着这个身份高贵但却已然落魄的皇子。她的眼睛那般明亮,五官精致美丽,咧开嘴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笑着说道:“我没闹,我就是要跟着你。”

    赵嵩很冷然的拒绝:“你跟着我干什么?快回去。”

    小八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塞了把刀子给他,说道:“你一刀宰了我吧。

    赵嵩皱起眉来,对书童道:“阿江,赶她下车。”

    “随便。”小八很干脆的转过头来,扬了扬手里的文牒,声音很是爽朗:“反正我已经有了全套的通关文牒,我已经有了合法的行走标书,我已经不再是行动受限的奴隶,我有了盘缠和马匹粮草,你赶我走可以,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在后面跟着你。我就一路跟着你去羌胡,你不要我,我就在你的周围找地方住下来,你虽然是大夏的皇子,但是也不能阻止一个遵纪守法的小老百姓出门游玩吧。”

    她很是坦然的望着他,表情很自在,丝毫没有一丝局促和不安,也没有半点惊慌和无猎。她就那么仰着头看着他,眼神清凌凌的,小小的下巴微仰着,带着几分倔强,也有几分负气,像是个赌气的孩子,也像是一个任性的赌徒。

    赵嵩突然有一丝心酸,他看着她,这么多年来,似乎第一次挥去了那个人的影子,而实实在在的看到了这个同样倔强同样固执的女孩子。他的声音有些低,像是秋风扫过枯叶,带着淡淡的萧条和冷败,静静的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就此一去,我再不是曾经的大夏亲王了。”

    小八的心好似突然间被刀子戈破,丝丝的疼,她看着赵篙落寞的脸,胸腔内似乎有一团火在猎猎的烧着。可是她却没表现出来,而是很无所谓的冷哼一声,不怎么在乎的说:“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让跟拉倒,我现在就走,大不了我一个人在后面跟着。”

    说罢,翻身就要跳下车去。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抓住她秀气白皙的手腕,那人的指骨分明,手指修长而有力,微微有些白,掌心处布满了茧子,虽是左手,可是却异常灵巧。

    “算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静静的响起,赵嵩无奈的一挥手:“阿江,走吧。”

    阿江顿时一愣,张。结舌了半天,小八上前一击敲在他的额头上,轻叱道:“还不快走?等着你主于反悔赶我走吗?

    阿江立时憨憨一笑,挥起鞭子就抽打在马儿身上,马车缓缓而行,清晨的阳光金灿灿的,像是一轮硕大的圆盘,高高的桂在天际之上。

    出了真煌城,离了大夏国,就此,他不再是大夏的嫡子亲王,她不再是红极一时的京城名妓,尘归尘,土归土,感谢老天,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一刻,还给了他们一个从新开始的机会和人生。

    一片茂密的胡杨林之间,一名身穿藏青色披风的女子策马而出,贺萧就站在离她不远的身后,几个镖局的镖队经过,在驿道上扬起了大片的灰尘,她却好似没看见一样,仍旧是静静的望着远去的马车,久久不语。

    再见了,她的朋友。再见了,她的妹妹。再见了,她这一生之中,最最对不起的两个人。

    日头渐渐升起,北风仍旧肆虐的狂卷着。楚乔的视线从远处收回,默默的仰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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