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第20部分阅读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作者:肉书屋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第20部分阅读

    铭真诚地握住他的手,大眼睛乌溜溜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嘴边的白液,“我一定会好好做。”

    “哼!”谢源嫌弃地推开他,揩了揩嘴边,呸呸呸几声,“今晚上你去找姬叔夜。”

    陆铭一僵,石化了……

    “我不要去!”陆铭转身,背也驼了气也泄了,“哪有这样子的,我们才刚刚……那个呢,你就让我去找你旧情人。我不要去!”

    “那事情也是做给龙夜吟看的。”谢源拍拍他的肩,沉痛地默哀,“你有一整天的时间。明天中午之前他不会来这个营帐里管我们。”

    “你算计我!”陆铭难以置信地扭过头,“你算计我才勾我上床!”

    谢源翻白眼:“我用得着勾你么……小声点儿,我算计的是龙头头你激动个什么劲。”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谢源拨手指。

    陆铭盛气凌人的样子渐渐变成了跟大太太一样的下垂眼,显然是心都碎成了渣渣,“那你说的全是假的咯……”

    “没有。”谢源很是烦躁地啧了一声,似乎很不习惯这个样子的气氛。他贴上去亲亲他的嘴唇,又亲亲他的眼睛,脸挨着脸,“我又不知道他一定会来,刚才我和嘤嘤在外面……吵了一架,他好像很想过来劝的样子。我是有话跟你说才来找你的。”

    说完,犹豫着伸手,勾了勾他。

    陆铭一把抢过来贴在胸口:“一夜七次!”

    “……滚。”

    谢源在被窝里嘱咐了陆铭一些事:“快去吧,你的轻功最好。”

    陆老爷于是可怜兮兮地从床上爬起来,套上了厚厚的大氅,笨重得像个狗熊似的,去找他家大太太请安……

    陆老爷觉得他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老爷了,大半夜的,北风吹的,还要到杨白劳家里做工……

    陆夫人在后面挥手帕:“把盗曳叫来。”

    “你到底要干嘛啊!”陆铭气得要撞柱子,“我走了你也不能找他啊!”

    “……”

    守营的龙骑兵似乎看到眼前一闪而过的黑影,眨眨眼,确定是错觉又靠着铁枪,继续半梦半醒。

    七十七、当吊丝遇上高富帅

    盗曳邪笑着钻到谢源被窝:“美人啊美人,美人啊美人……小鹿不行了?”

    “我让他去找姬叔夜。”

    “!”

    “姬叔夜是明白人,这些粮秣折给龙夜吟,也是白搭。他在等我。”

    “你怎么知道?”盗曳抓抓头,“为什么是陆铭?”

    “他知道小鹿的吧,盗坛主?”谢源盯着帐篷顶,话里有一丝讽意。

    盗曳只讨好地讪笑。

    “明天小鹿会回来,姬叔夜会撤走,我们要准备准备,跟龙夜吟辞行。”

    盗曳一咕噜坐了起来:“等等!陆铭见咱们教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还有,为什么姬叔夜一定会撤走?龙夜吟为什么会放我们走?”

    谢源一阖眼,“你的问题太多了。”

    盗曳抓头:“一个个来!”

    “姬叔夜会听陆铭的,你只管放心。至于龙夜吟,姬叔夜一走,他拘着我们做什么?给他黄金,我们回家,还能更简单么?”

    盗曳一激灵:“本大爷不答应!”

    谢源淡淡道船已经在他手里,噎得盗曳又是一激灵:“示好,谈和,皆大欢喜。”

    “本大爷劝你还是不要信他,他可不是什么好坯子,满脑子只想回他的那个西凉去。他只想要钱,越多越好,根本没有信用!拿了我们的金子,也不会放人!”

    “不信任的人之间才需要谈和。”谢源将手枕在脑后,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盗曳自讨没趣,对着好大一个美人也只能恹恹地睡了。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他说:

    “姬叔夜的确应该做宫主,他是老宫主的儿子。”

    “那你呢?”盗曳梦呓似地回。

    谢源悉悉索索地转身。

    盗曳吧嗒吧嗒嘴,亦是转身,陷入了黑甜的梦里。

    “源叫你来的?”

    说话的男人从书后面抬起一双很明亮的眼,眼角微微有些下垂,看上去一团和气。

    男人坐在做工考究的千工椅上,裸露出的胸膛不符他清瘦腼腆的外貌。帐篷里很暖,他只着了中衣,一双脚裹着水蓝色的袜,一针一脚缝着花叶缠枝。陆铭记得谢源也有一双。陆铭定定看着椅子旁边的火盆子,想不看到都难。

    他不由得抬起手来,想抹抹人中上的雪,好不容易忍住了。他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任何一点乡巴佬的气质。所以他只是眨了眨眼睛。眼睫上的雪一化,流进眼里格外得疼。

    他在雪地里跑了两个时辰,眼睛疼不说,都快冻僵了,还好姬叔夜的人到处都是。谢源告诉他,往东往西都一样,只要不要往北,看来没有错。不过他怀疑他们早就看到他傻乎乎地在黑夜里打滚。

    只是他们人再多,靠近不了销金河。销金河谷被龙夜吟锁死了。

    他第一次知道魔教居然有那么多人,多得就算是龙骑军冲阵,也不一定碾得过来。而且有可能个个都会武功,有几个也许还擅长得很。他们在枫山脚下摆开营帐,简直像两个小诸侯国打仗似的。

    他莫名觉得很沮丧。

    这个说话轻声轻气的男人,挥挥手居然就做出这么大手笔,谢源一定很喜欢。谢源喜欢英雄美人的故事,要不怎么老看演艺。如果姬叔夜人再多点儿,不成年累月缩在昆仑山湿润的洞|岤里,谢源肯定爱他爱得要死……

    陆铭从小自认为江湖男儿,就不该不问出生,现下却突然意识到,尊卑这个东西,也不是不问就不在的。比如说,他要跟他的情敌决斗,还得等他情敌的右使去里头通传,然后右使会跑出来告诉自己:教主大人尚在休息。他就只能把满腔杀气憋在肚子里,哦一声傻呆呆地在外面淋雪沫子,冻得牙齿咔嚓咔嚓直响,都不敢把他的双剑抽出来,害怕在他面前像一个笑话。

    结局就更别提了,男人出来,在万众拥护中,咔嚓一下把自己接过了,都不带使剑的。姬叔夜武功天下第一嘛,哈哈,哈哈……

    陆铭心说,想想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吧……

    搞得简直都想引剑自刭了。

    “你没有听见我说话么?”姬叔夜把书往桌上一扣,曲起一条腿,整个都卧倒在千工椅上。“这就是你们清风剑派的规矩么?”

    陆铭握了握剑柄,松开。他没有脱掉大氅,但是他不能保证姬叔夜看不出他的动作。“他让你回去,剩下的我们会对付。他不想让你插手这件事。”

    姬叔夜低笑着说了一声“你们”。

    “再过两个月,不,一个多月,让我算一算,”他举起了酒杯,“五十三天,对,五十三天。要过年节了啊……“

    像是要迎合他的话,幕帘被晚风吹了起来,陆铭的头发上有雪,后脑勺阴阴的,害得他想缩脖子。但是他也没有。他只是笔挺地站在那里,像是在跟谁在生气一样。

    姬叔夜终于把眼神移到了他脸上:“你不回中原去?那里要舒服点儿,美酒,女人,你的师门……”

    “你管不着……”

    “马上就会了,陆铭。”姬叔夜突然站了起来,那盏浮着袅娜茶雾的大红袍被他的长袖格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慢慢地踱到他前头,让陆铭想起一只高傲地昂着头的鹭鸶,陆铭跟他一样高,却觉得他很可怕,因为他小时候被鹭鸶尖尖的喙啄过。他贴得很近,热气都喷在他的脸上。陆铭用自己最凶狠的眼神盯着他,直到听到“叮”得一声拔剑。

    他一愣,隔着大氅触到了冷硬的刀锋。

    “源以前也有过别的男孩。年轻,貌美,”姬叔夜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谁不喜欢这样的少年呢?”

    刀尖上传来一阵霸道的劲气,顺着他的胸腹直冲心脏。陆铭努力忍下自己的颤抖,微微皱着眉作出在思考的模样,实则全神都用在护住心脉。

    “后来呢?”

    “后来?”姬叔夜笑了,“他们都死了。”

    陆铭冷冷看了他一眼,呸了一声,“魔头。”

    姬叔夜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咳嗽一声,利刃瞬刹就离开了他的身体。

    姬叔夜后退了几步,收剑入鞘,抛给了他,“这是昆仑最纯的玄铁打造的,你也许听说过,叫纯炉钢。”

    陆铭抬手一接,皱了皱眉,居然是双剑。把剑身推出一寸,他看到上头纹着两个大篆:怀人。

    “你回去告诉他,就说一切都依他。”姬叔夜背过身去,“别出了门就把好端端的剑丢掉,这是送给他的,不是送给你的。”

    陆铭掀帘就走。

    他听到背后传来的朗朗话音:“下次你再敢这么说话,我保证你以后都不用再开口了。”

    清晨,龙夜吟踢帐的时候路过谢源的帐篷,他勒着不听话的畜生在稀薄的马尿里原地兜圈,徘徊不定。就在这时候,他清楚地看到盗曳钻出帘幕伸了个懒腰。

    两个人都是大震。龙夜吟在震些什么自然不必说:昨晚上来看还是陆铭,今天早上居然变成了盗曳!

    居然变成了盗曳!

    盗曳震得倒是:难得看到这头死龙有这么波澜壮阔的表情……

    “哟。”盗曳干巴巴地打个招呼,表示他大爷的还算看到了。

    龙夜吟则在马背上愣了很久,才出口讽道:“听闻南疆的女人,从来不拘于只侍一人,人如禽兽,叫做走婚——你们千绝宫也是如此么?”

    “哈,走婚……亏你想得出来,我们乱婚。”盗曳走上前拉住他的马辔头,满脸这太小意思了得摸了摸马鬃,“只不过再乱也乱不着外面人,你说是不是,龙头头?”

    龙夜吟一个白龙跃江下了马,上前就要掀帘,被盗曳一拉:“诶诶诶?龙头头这么聪明的人,听不出我的意思么?谢左使可是累得很呐……”

    “这里是军营!你们以为是什么地方?”龙夜吟暴跳如雷,一把拍掉了他的手。

    “那你要做什么!”盗曳一把抽出弯刀,“这里是军营,所以你要做什么?杀我们?还是……嗯?”

    他拿弯刀撩着龙夜吟,从下巴直到胯下:“人喜欢驯顺的小伙子,眼睛大,长得水灵,陆铭那样的,懂么?轮不到你。”

    龙夜吟想也不想亦是蹭地抽刀,喘着粗气像是被冒犯了的马王,指着盗曳气红了眼。

    盗曳哈哈一笑,坦荡荡地一摊手,两个人在原地面对面兜圈,不一会儿雪上就被两双马靴踩出完整的圆来:“单挑?我说龙校尉,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打仗还行,人多嘛,放马一冲,是吧。单挑,你倒来试试,赌赌你走进去的时候还带没带脑袋?!”

    说着,漂亮的虎牙一咬银亮的刀身。

    一早起来的龙骑兵三三两两地围拢过来,盗曳眼珠子滴溜一转:“哟,这也太没种了吧,啊。山贼抢亲还晓得是山大王出马,这算什么?啧啧,你底下有多少人,谢左使可临幸不过来。”

    龙夜吟平白无故被看了笑话,咣当一收剑,转身就走。盗曳听着马靴踩在新雪上簌簌的声响,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你又招了桃花。”他进里头,谢源正盘腿坐在镜前喝羊奶。“哟,看自己有多漂亮啊?”

    “他在下面我倒可以试一试。”他呵呵一笑,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不知道陆铭什么时候回来。”

    “你怎么让他去找咱们老大呢?!你这不肉包子打狗啊?”

    “姬叔夜不会想跟我闹翻。”谢源淡淡地把鎏金的茶碗一搁,“这个节骨眼上,他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错。”

    盗曳看着镜子里的人,觉得他似乎讲的是另一个人的事。很可怕。

    七十八、老子会是大贵族的祖先

    正说话间,陆铭闪身进了营帐,动作快得像一阵影似的,到了谢源跟前却站不稳了,一愣往下滑。谢源慌得站起来把他接住:“怎么回事!”

    盗曳一搭他的脉:“……有点风寒……还有点受内伤,问题不大……”

    “这叫问题不大?!”谢源看他闭着眼睛,脸上不自然地潮红,一摸果然滚烫,慌得就要去找龙夜吟请军医。盗曳赶紧隔了镜架一把逮住他:“你这是要告诉龙夜吟他去找姬叔夜了,啊?!”

    “告诉了怎么样,姬叔夜走都走了。”谢源一甩,没甩开,气得摊手就召绯瑞云。绯瑞云疾电一般缠上他的手腕。“喂老大!”盗曳两手一举,“真没事信我!能有什么事儿!你自个儿都说了,大太太现下不敢动二夫人!”

    “真没事?”

    盗曳一顿腿:“哎呦我的七舅姥姥,你就信我这一回吧,大晚上冻的!”

    谢源被他那狗腿劲弄得扑哧笑出声来,出帐拍了拍手,“来人,去请军医。”

    外面不一会儿就传来龙夜吟的声音:“什么事?”

    “昨晚上把人折腾得惨了,风寒,现下发起烧来。”谢源把手一背,大喇喇迈进帐篷里,“沙场催人老,龙校尉也要小心啊。一起喝杯暖酒?”

    龙夜吟冷着张脸进门。谢源使了个颜色,盗曳只好爬出去拿酒,出门的时候跟一个背着箱箧的老头擦肩而过,走了几步路,又差点儿被快马撞翻。“一个个都他妈不长眼啊!”盗曳嚣张地破口大骂。骂完看那人是斥候的样式,神色匆匆,猛地一惊,赶紧拿了酒回去。果不其然,那斥候正附在龙夜吟耳边说着什么,而谢源自顾自照顾烧得迷糊的陆铭。待那斥候一退,龙夜吟就冷冷道,“他昨晚上是去见了千绝宫主吧。”

    “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谢源半转过头,龙夜吟可以看到他长而稀疏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稀疏的阴影:“木已成舟,姬叔夜走了,你拿不到想要的东西,要我们已经没有用了。”

    “他就不怕我杀你?”

    “你杀么?”他顾自洗了洗凉帕,“姬叔夜走了。在这一局里头,这个人连同我们,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把凉帕敷在陆铭额上,转身坐在塌边,毡子洁白的绒毛被他压了一圈。

    龙夜吟恍惚记起昨天他也是在这张毡子上……

    “你可以放我们,得到黄金,也许更多;或许杀了我们,得到黄金。”

    “要考虑给我们留点儿么?”盗曳插嘴,看了看两旁的神色,又缩了回去自顾自喝酒。

    “怎么说,一句话的事。”谢源绯色的眼神定定地迫他。“我们还等着回家过年。”

    龙夜吟迎上他清冷的眼光:“我怎么知道你们一走,日后会不会对我不利。”

    “这你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你傻的么?现在担心这个有些晚了吧,啊?”盗曳嗖地喝了一杯,咕咚咕咚给自己满上。

    “我不会。”谢源摸了摸陆铭的脸,“这点事还算不上结仇。日后若非必要,我也不会站在龙校尉的对面。也许龙校尉也要学会与人行善?含章帝姬给你卜的可是谦卦。”

    “谦?”

    谢源走了几步,在案桌前站定,给案桌对面穿着玄甲的龙夜吟罩下一层阴影:“龙校尉打算用那笔钱买粮草,买马匹,买精铁,然后杀回西凉去?”

    龙夜吟只不语。

    “那就等龙校尉的好消息了。”他一挥手,招呼盗曳出门,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将龙夜吟的手腕捉起,细眼眯着看上头的的九煌。

    “在下赎回来了。”他在戒指上轻轻一吻,倚着低身的身段抬眼看着他,“为什么在下的话龙校尉不愿意听呢?在下说过,不论你找谁,放眼这天下唯有在下出价最高。”

    “你没有说过。”龙夜吟坐在原处,目不曾一瞬。

    “现在你知道了,希望你记住。”

    “你以后若是再敢这么看他,我保证你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铭从床上坐了起来,乌溜溜的眼睛倒是烧得发亮,恶狠狠地看着龙夜吟。他看谢源和龙夜吟惊诧地转头望向自己,终于想不好该怎么办,又像起来的时候一般突兀地慢吞吞躺下装死。

    谢源朝他扑哧一笑,转头向着龙夜吟的时候却收敛了笑意。他一挑眉,取下戒指反身就走。

    “如果哪天撞得头破血流,大可以来找在下,在下为龙校尉准备了一份大礼。”

    龙夜吟看到那人嚣张地抬手,摇了摇手指。

    盗曳跟在他后面出了帐篷,有执勤的亲兵上来盘查,谢源只道问你们老大去。

    盗曳嘴都还没擦干净,颇有些难以置信:“他真的会这么简单放我们走?!”

    谢源一耸肩,猛地一踹他的屁股:“你,你吃得多,喝得又多,他圈你有什么用?!”

    盗曳捂着屁股跳开,戏谑一笑:“那你呢?他倒是舍得?”

    “瞳孔正常,呼吸正常,心跳正常。”谢源背着手在雪地里走得飞快,“这天下可不是每个家伙都喜欢男人。”

    “寻常人都会知道这是怎么了,”盗曳犯贱地跑到前头,背过身倒走,明晃晃的耳钉在雪光中闪闪发亮,“血都流到下面。”

    谢源一挑眉:“也许他在下面我可以试试……”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完谢源忍不住道,他可是说正经的。

    “他都为了你想和本大爷来一手!”盗曳弹弹刀,“知道他那时候像什么么?就跟个被上了马子的青皮!”

    “被上的是龙骑军的荣誉,这就是你跟他的差别。他可以为了一些你看起来傻乎乎的东西去死,他不怕死。”

    盗曳呸了一声,竖起一根食指:“我怎么觉得你愣是帮他说好话?你喜欢他?”

    “当然,喜欢得要死。”谢源找了阿昭,让他去吩咐嘤嘤小荷收拾东西。“修几世的福分,才会修来一个走投无路的贵族,虎落平阳,进可驱之杀人,退可养之护院。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谢源戴上九煌,轻轻烙下一个吻:“一个只会打仗却毫无成算的大贵族,看似坚毅果断,实则什么主意都首鼠两端,这种人做不得人上人。龙家没有死在沙场,却死在朝堂,是有缘由的。如果我是龙夜吟,我手里的饵敢如此卖大,我便剁了谢左使的手快马送给姬教主,看他还敢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盗曳去了一声:“别在这儿说大话了,杀只鸡都不敢。你还是小声点,别让大贵族听到你的鬼话,开了灵窍。”

    谢源横他一眼,冷声道养你什么用的,说罢抖了抖大袖,畏寒地拢上,瞟了一眼枫山上的积雪:“盗坛主,烦劳看着他,让他去撞墙,但是别让他死。我还指着他。”

    “他?”

    “我总不能一辈子在江湖飘摇。刀光血影,风餐露宿……不,我不要那样。天下第一也没什么意思,就算是姬叔夜也总是会有人想杀他。而且,总会有人得逞。我这种人,在江湖里大概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吧。”说着,他从胸口掏出一副卷轴,盗曳发觉那是一张墨写的挂画。挂画上用懒散的笔端勾勒出一扇精致的月窗,一个盛装高髻女人站在窗前,外面是荷塘水榭。取义天然的木板连接着池中小亭,淡月疏影,花木扶疏。上头提着一行小字,盗曳不识字,但是听到谢源一一念道:有怀明月,以弄笙箫。

    念完,眼神颇清亮地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赞同。

    “你……你想要这个女人?”盗曳指指画卷的下半端,有些激动地原地乱转,“你想要这样的女人?”

    谢源烦躁地低头一看,“别管她。谁知道是男是女?”继续兜着画卷眼巴巴望他。

    “你想要男人?!”

    谢源大怒:“我去!这跟个人有屁关系!我想要这样的房!你能别看她么!看房行么!窗外有这样大的水榭,秋天就会有大雾从门窗里溢进来,跟成了仙一样,懂么!”

    “这样的房,你要做地主?”盗曳缩缩头,“江湖上也不是没有……”

    谢源冷冰冰收起了卷轴:“江湖,江湖。贵族有闲阶级闹出来的,闲着没事干练功。你有听说哪家是练功练得好,成了大地主?笑话。就算是在江湖发达的,那也是因为什么毒啊药啊刀兵啊卖得好,成得了什么气候。”

    盗曳吹了个口哨,“你还真想跟他混一票?别扯了。那些中原的大老爷们,眼睛都不知道长在哪儿!能稀得来看你一眼,你都得给他舔鞋。”

    “想?不,我才不想这种事,我们恰恰本来就是一票。”谢源淡淡一笑,“他是大贵族的后嗣,而我会是大贵族的祖先。”

    盗曳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莫名其妙有一股火烧在胸腔里。

    陆铭醒来的时候枕在谢源的膝上,马车辚辚,他在上头拿着一卷书哼歌,看上去很高兴,一只手还时有时无地摸着他的头。陆铭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盘在他膝上的小狐狸,谢源毫不防备地马蚤着自己的皮毛,让他很是惬意,惬意得想继续装睡。可是绯瑞云已经竖了起来,亲热地蹭蹭他的手,谢源也从书后头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

    “那句话是他对你说的么?”谢源的眼神平平淡淡。

    陆铭想不起来是哪句,眨眨眼。

    谢源叹了口气,将人扶起来喂了点水,又从袖子里取出绿豆糕塞给他:“能坐么?”

    陆铭摇摇头,又舍不得地点点头,撑起身体,让谢源收腿活络活络。谢源似乎看出他眼里的失望,俯下身飞快地亲亲他的脸颊,“乖,让我休息一下。”

    七十九、个死鬼在外头鬼混别以为会放过你

    “那句话是他对你说的么?再看着我男人,我怎样怎样——叔夜他是这么说的么?”谢源冷不丁凑近道。陆铭捧着茶水,眼睛一瞪,呛得直咳嗽。咳完老实巴交地瞥瞥他,低低地应了声。“是我喊他魔头。”

    谢源淡笑,修长的手指攀上他的肩:“你没事就好。他还说了什么?”

    “……你以前有过很多男孩子?”

    谢源一怔:这谢左使断袖还开个小后宫,昼夜宣滛来着?赶紧摇摇头,安抚似地摸着他的背脊:“没有的事,一个就够我受了,哪里还要那么多。”他这说的本来是情话,小鹿听来却是诋毁姬叔夜的,倒也勉强受用,捉了他的手有心没心地握紧了。“算了……以前,以前我也不在,你也不知道有我,但是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你是我的人啦。”

    谢源“哟”了一声,靠回去看书。

    陆铭知道他心里不舒服,要是哪个男人对自己这么说,他也会觉得自己是男宠而不是夫人什么的。

    可是……

    要说男宠,他更像一点吧……

    能挂油瓶的嘴往书卷后面塞进去,“喂,你是不是……是不是把我当男宠啊。”

    谢源把书一放,又是哟得一声:“到底是多么自信,才会让你觉得我会选你这样的男宠?我真是太失败了。”

    陆铭摸摸鼻子,还没等老实窝回去,就被谢源拉住手腕:“他侮辱你了?”

    “也没有,就是觉得他很……他很……”

    事实上,所有的男人碰到情敌之时,都会觉得他是天下至j至恶之徒。碰巧陆少侠遇到的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魔教妖人,所以陆铭心目中的姬书夜怎么都该是个头顶生疮脚下流脓虎背熊腰头大如斗的黑熊精,成日欺男霸女,某日巧遇了上山采花饮露的谢源,便一派强取豪夺。可怜陆夫人当初不谙世事,在昆仑山顶终年刮着风雪的山洞里,一定受尽了欺凌,哭干了一世的委屈。

    结果一见面,高富帅,扔哪儿都会被当做世家公子,怎么看都是谢源他们家人。而一言一行又无不透露着被横刀夺爱后波涛汹涌的醋劲。陆铭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匡扶正义”,现下做了横插一脚的那个,一时间有点抬不起头来,再怎么不愿意也只得承认,人家好想也许可能的确是正室……

    所以……他算什么?

    陆铭不安地偷眼看了眼谢源,谢源珊瑚一样漂亮的眼睛真的一直看着自己,不禁紧张得屏住呼吸:“而且那天晚上,你就是把我当男宠……”

    谢源略一沉吟:“小鹿,我得跟你商量商量了,我其实觉得你在下面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即使是装一装。男人嘛,看到漂亮的,就是可上与不可上的区别,可这世上有几个管得住鸟,你这样的少侠不是一样没管住嘛……别别别说完再闹说完再闹!你想想我说得有没有道理!我呢……不小心花名在外了,如果人看到我就觉得我是个小倌,那这样其实我很危险,你也很劳苦啊。”

    “我才不会让他们得逞呢!”陆铭气得抽直了背,“我还能我自己带了绿帽子不成!”

    “你会这么说也是因为你能打嘛……你能打要不你做小倌吧,就是有人觊觎你,你也打得过他。我就不行了,你就让我做老倌,大家了比心事,也好让我重新树立个比较光明的形象嘛……”

    “嘛个头!”陆铭哼一声,“不成不成,我已经很糟糕了,我不要再在下面,那我真的要一文不值啦。”

    谢源若有所思:“很糟糕?为什么?”

    陆铭只不言语。

    “你觉得高攀么,陆少侠?为什么?”陆铭听到背后一声叹息,然后被他箍住了。谢源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陆铭被他的主动弄得讷讷的:“你,你和他,还有龙夜吟……看上去都很厉害。就说千绝宫主,他武功天下第一,我小时候就听说过他;他又有钱,有地位,还管着这么大个千绝宫……龙夜吟还要去建功立业呢。我好像什么都还没有……”

    “这些管我什么事。”谢源哼了一声,陆铭听到他嘀咕建功立业什么什么的。

    修长的手指缠上他,跟他十指交握,“那你想做什么……武林盟主?”

    陆铭闹了个大红脸:“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

    “我又不会来拦你,你要去做什么尽管去做吧。”

    “那你呢?”

    谢源笑起来:“我想去做个文书之类的,早上起来喝茶看邸报,然后去闲闲地办公,晚上回来跟你一起吃顿饭,晚上遇见天气好,就可以去花市闲逛,若是下雨,就搬了凳子在阶前听雨声。一年会有两个月的长假,到时候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对了薪资最好高一些,可以养几个下人,平时我们不在家,就让他们来打扫,我们回家了,就我们两个人。”

    陆铭眼睛都亮得发绿,老半天又慢慢暗了下来:“可是那时候我是武林盟主了,我得呆在清风剑派里。你……你是要去帝都吧,这样就见不到了。”说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你就把总舵迁到帝都嘛。”

    陆铭被这个虚假的未来折磨死了,索性反手去摸他的腰,被他轻轻咬了一口。“我问你,我们这样子……你喜欢么?”

    陆铭转身牢牢抱着他,“我喜欢的。我有时候都不想再去做什么武林盟主了……”

    谢源笑起来,轻轻捧着他的脸,跟他额头顶着额头:“没有人的幸福是什么都齐全的,就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很圆的圆。我们不该想着,要得到这个、得到那个,然后才能在一起幸福地生活。我们在一起,即使我们画的圆不那么圆,可是依旧无时不刻都很幸福。我们现在有青莲坛,吃得饱,穿得好,出门有车马,我闲得可以吟诗作画,莳花养鸟,你能去昆仑上打猎,下雨天在里头练功,这已经很够了。我们要做的只是锦上添花,明白么?”

    陆铭在他唇上一啄,一啄。

    “如果哪一天你为了做武林盟主,要牺牲我,做不做?”

    陆铭坚定地摇摇头。

    于是两人达成共识,皆大欢喜。就是有人在外面冷嘲热讽:

    “又黏糊上了!嘤嘤嘤!”

    “本来就小鹿一个人黏糊,还像个样子;现在两个一起黏糊,本大爷不驾车了!”

    “哎呀哎呀,真想不到谢左使调情有一手……”

    龙夜吟还算客气,放人不说,他们自己能拿多少黄金,就给多少,过蚩尤海还有龙骑兵引路,是故过了月余总算回到青莲坛中。盗曳和小荷商量了下,去飞陀坛里过年了,盗曳倒还好说,小荷同行就很是惊到了谢源:“你们怎么?”

    盗曳作娇羞状,小荷却只顾着跟嘤嘤勾勾手,掉泪珠子。

    盗曳说:“哎呀老大你就成全了我吧!”

    “别欺负人家不会说话,”嘤嘤哼了一声,“小荷说去那边玩玩,因为飞陀坛里有个管事的婆娘是抱她长大的嬷嬷,而且有大伯在,来去也方便。”

    说完嘤嘤嘤抬头看天,急得盗曳恨不得解皮带抽死她。

    陆铭抱胸,他在人前向来很是人五人六:“我也说,怎么可能。”

    唯有谢源对这个兄弟示意了一定程度上的同情:“去吧,这个我允了,至于今后,看你自己的造化。”

    盗曳得了默许,恨不得给他磕几个头,陆铭对他这种求妹心切表示万分的不耻。嘤嘤与他耳语:“你现在是扬眉吐气了,当初阿源不要你的时候,怎么赖地打滚求包养的,别以为我忘了!现在阿源没答应你,你比他还不如!”

    陆铭继续人五人六地把谢源往大氅里一塞,目空一切。

    “如果不小心干柴烈火……”

    谢源脸一寒,“兄弟我也救不了你了……你自己的兄弟,你自己动手吧。”

    于是最后回到青莲坛的就是一家三口加个赖着不肯走阿昭。

    老宋看到谢源那个亲热,看到谢源带回来的几箱黄金更是亲得要叫娘,最后看到陆铭扒着谢源的那个熊样,三呼吸间从眼角只抽乎到“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腰背一弓一弓:“哎呦我早就晓得,左使大人与陆少侠天造地设龙凤呈祥姻缘美满天作之合……”

    “行了行了,别磨嘴皮子了,快去收拾偏房出来给阿昭住……”

    “别!”陆铭紧了紧他的手腕,热切地看着老宋,“老宋您继续说,继续说,不急。”

    谢源、老宋:“……”

    老宋赶紧把谢源拉一边:“左使大人这是……”

    “别问了,”谢源捂脸,“娶都娶回来了,塞不回去了。”

    老宋抖发抖发:“那……那以后就是二太太了?!怪不得大太太那里……啊?”

    谢源又捂脸:“大太太又怎么了?”

    “大太太说……这次大家伙都一股脑跑蚩尤海了,花费很大呀,让你赶紧还债!”

    “哟这逢年过节的都还没买什么年货呢。”谢老爷啧一声,“他要多少?你给他打点打点送回去,不就完了么?”

    老宋急得是要两腿直打颤,啰啰嗦嗦让他低身,附在他耳边报了个数。这下谢老爷也急得两腿直打颤:“真狠啊,真狠啊……这回出远门赚来的,全填进去也不够啊,这狠心的大太太……”

    老宋本来想劝劝谢老爷少搞七捻三到处惹风流债的,想起房里的那个不好惹,又咽下了。

    “这么说……咱们得想法子搞钱了?”谢源在庭中踱了几步,打了个榧子,老宋急忙凑到他身后跟着,“让听风楼帮忙查消息很贵么?”

    老宋捣头如蒜:“怎么,咱也要做这号?”

    谢源一指院中还未入库的成金:“这些黄金,全送听风楼去查几个人,等会儿我把纸条写给你。”

    老宋一哆嗦:“老爷,这、这是什么意思?不赚还花?”

    谢源默然望天状:“真男人,在夫人来查钱之时,会赶紧花掉,此技曰‘欠债最大’。”

    说完,拍了拍老宋的肩,欢天喜地地找二夫人去了。

    八十、蜜月夫夫都是该遭雷的

    谢源当天晚上就把刚入库的钱挖了出来,那叫一个当机立断。陆铭奇怪地倚在一箱箱成金旁边打哈欠,不明所以为什么院子里鸡飞狗跳。谢源难得勤快地催着几个力夫,老宋在一旁脸色难看地捧着账本,活像被人捉了两条腿一刀过喉的鸡,叫也叫不出声,挣也挣不开,小豆子似的眼瞪得大大的,被人倒提着脖子哗啦啦放血。

    “兹事体大,”谢源难得严肃地举着风灯,“听风楼远在千里之外的……哪儿来着?我忘了。”

    “沧州,这都会忘!”嘤嘤蹲墙檐上,拿小肉屑孜孜不倦地喂着疾风,头发被寒风吹得乱七八糟。

    谢源威严扫地,眼一瞪手一指,得到白眼一枚,只好继续回过头来嘱托押镖的人,“这可是青莲坛中过半的家当了。老宋攒了好些年,我们要物尽其用,听到没有?听风楼贵是贵了些,但是消息这种东西,断不得,你知道的越多,赢面就越大……”

    陆铭在一旁大大打了个哈欠,捅了捅他,“太冷了,回去睡吧”。小少年在不用滚床单的日子里,雷打不动亥时中入眠,大概是每晚十点左右。谢源曾经亲眼所见,外头晚钟一敲,本来还在念书的人刹那倒在桌子上,更断电一样,快得谢源以为他毒发身亡或者被人捅了一刀。

    而且怎么都摇不醒。

    此时看他站在一旁撑不住要睡着的模样,谢源挥了挥手,让自家的镖头们都下去安歇,明日就启程去往沧州。虽说是大过年的,让人跑远路很有些不厚道,但是反正这些人也无家无室,青莲坛也就是一个安身之处而已,多些银子作酒钱他们还是很愿意的。况且冬天的长路虽不好走,却比其他季节都安全,料想风雪满山的时候连山贼都不愿意动。

    底下人一散,谢源就搭了老宋的手,老宋感到袖管底下滑进一个凉飕飕滑溜溜的东西,抬眼触到了谢源慵懒的眉目。

    一低头,是个锦囊。

    “我要问的全在这上头,若是泄露出去,恐怕会生什么事端。”谢源拍拍他的手,神色切切,“你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兹事体大,万不能透露半点风声。”

    老宋当年被这左使一个人就吓得屁滚尿流,不要说现在还有个少侠在旁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想寻仇的模样,还有那个怎么哄都哄不熟的远房姑娘,怎么睡都睡不醒的中原啥庄主……狠了狠心把褂子一撩就要跪,忙被谢源扶了。两人又说了些场面话,各自回睡。

    临走谢源又指指檐上的小姑娘,在黑夜里跟个檐兽一样,狰狞又混沌的一团。嘤嘤哼了一声,捋了捋疾风的皮毛,然后轻轻推了它一把,“去。”

    懒洋洋的大枭扬开丈长的双翅,像落叶一般轻盈地从檐上落了下来,临坠地忽地一声尖啸,滑下谢源。在他惊得后退一步时,又猛地拔高飞出了四角的墙檐,扬长而去。

    “为什么?”陆铭抓抓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问哪个?”

    谢源笑着回头,却看到陆铭靠着立柱阖上了眼皮。

    年关将至,坛里头的镖师和力夫却走了大半,剩下的一半也懒散度日,整个青莲坛在风雪里暖洋洋,又懒洋洋的,远看那些上了年纪的围墙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老龟,混不理事地趴在封丘的山麓下。

    每个人的生活都慢了下来。

    老宋趴在外间的屋子里查账本,看似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实则已经把前十五年的旧账都翻出来查了,可见青莲坛实际上还真没什么油水。他不愿意进里间,因为里间实在是个让他这老龄未婚男光棍很痛心疾首的地方。

    嘤嘤常常坐在她自己的屋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紧紧闭着门窗,谁也不知道她在干嘛,这样她也不用知道某些人在干嘛。谢源搬着食盒去找她的时候,发现月娘打扫干净的地上全是沙,这一撮那一撮的,而嘤嘤坐在一堆算卦里,皱着眉头一脸苦楚。外头凄风苦雪,里头昏昏暗暗,也不晓得点灯。

    谢源难得看到她如此愁苦,不禁很是快慰:“倒霉孩子!”他如是道。

    嘤嘤随手抓起一把沙子扬在空中:“……含章姬说,如果下次她回来,我已经可以散沙成圆,那她就愿意教我新的东西……”

    说完,尘沙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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