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方少年游 第14部分阅读

    无方少年游 作者:肉书屋

    无方少年游 第14部分阅读

    光和初一说话么?”

    银光端坐于车,语声温和:“公子就告诉我一句话‘初一通常不会开口,一旦他说话,你就要认真听’,我想公子一定是要提醒我,让我多回味一下初一话里的禅机。”

    冷双成极力抑制面目的惊异,扭过头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景色一片也未驻进她的瞳仁,心底却是闪过冰雪般的战栗:这个人果真是深不见底,连我试探银光的后路都已封死。

    银光看着冷双成的背影,仍然愉悦地微笑,缓和地说了一句:“公子还交代过,从即刻起,初一要形影不离地侍奉公子,还要做冷琦冷护卫的一切事情。”

    ……

    冷双成纠肠百结地平卧于窗棂边的八卦震邪榻,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心里胜过海浪般地翻腾。她的双目透过碧橱纱窗,落在室外翘起的一角飞檐上。朱红宫墙托起青色琉璃瓦,鳞次栉比井然有序。豪华气派的两层青瓦翘脊上,一对展翅欲翔的金龙闪闪发光。

    叶府是已故国舅叶成安府邸,刚才马车一路跋扈地穿过院落时,冷双成略一打量,就发现王府的骄横霸气。一条笔直雪白的岩道直抵府院大门,描漆金朱扇门对开,煊赫了富丽堂皇的楼栋,周边居然没有一方民宅,偌大的云骑桥畔仅此一户,巍然高立。

    冷双成稍稍思索,已推断出秋叶依剑身份——辟邪少主母亲姓叶,正是当朝先故国舅之女。他和赵应承现是皇上的左臂右膀,在朝在野声名如日中天。她不禁微微叹息,像是现在才察觉自己在如何一个人物眼底偷生。耳中不闻内室秋叶依剑任何声息,可她还是不敢闭上眼睛。

    “东阁先生倾其所力助我打通经脉,为我恢复面容,甚至换血转毒,宁愿自身活活疼死,也要救下我这多余之人。最令人尴尬气愤的就是罔顾我的意愿,一心一意将我送到秋叶依剑眼前,想想先生疼痛扭曲的面容,一夜尽白的须发,我怎么能够不答应?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在青山寺佛祖面前立了毒誓,不得背叛辟邪少主……秋叶依剑回到叶府后,什么都没问就要我以后睡在外间,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吴有到底在不在他手上,孤独凯旋是回了青龙镇还是回了飞云山庄,江湖里打听不了一点有关他们的消息……软软有些危险,不过从我跟着她的这半个月来看,那些人的目的好像不是她……”

    冷双成如此胡思乱想着吴有、阮软、孤独凯旋的事情,不知不觉天已微亮,她模模糊糊地合上双眼……

    一团冰凉如雪的气息伫立在身前,冷双成马上惊觉睁开了眼睛,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庞落入双瞳,刹那清醒之后,她认出了来人是谁。

    秋叶依剑面容冷漠,抿着薄唇正一动不动盯着她,他双手垂落中衣尽展,露出了里面洁白如云的窄衫。

    冷双成心里一惊迅速站起,双眸微垂,静静立于榻边。等了许久,疑是秋叶依剑有少许的不耐,只听见他冷冷一声:“更衣早朝。”

    冷双成低敛眉目,眉间轻不可视地鼓动一下,方才她飞快地掠了一眼,就发觉了桌上放置的朝服。她默默地捧过站立在秋叶依剑面前,仍是微低眉目不动声色。

    秋叶依剑盯着冷双成的眼睑许久,见他没有动作的意图,不由得又是冷冷一句:“要主人亲自动手吗?”

    冷双成暗暗吸气,紧抿一下双唇,稳定地伸出手,刚到身前偏又有些踟蹰。秋叶依剑身形一动不动,双手仍是垂落身侧,如果要整理内衫,势必要抚平衣襟,接触到他的身体。他似是想到了这点,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嘴角,双手慢慢抬起。

    冷双成急速地闭了闭眼睛,然后横下心,双手虚环秋叶依剑腰身,替他整理好了内衣中裳。

    一股清凉微温的触感蔓延上她的指尖,手上似是蒙着缥缈清淡的轻颤,鼻翼下传来若有若无的淡雅熏香,落在微凉的空气里,宁静和迷幻混杂难辨。

    冷双成凝住心神,面色平静,一一为他穿戴上黑锦朝服、罗料丝带,最后覆上一层薄如蝉翼的绯色罗纱蔽罩。在静寂无声地更衣时,秋叶依剑保持伫立的身姿不变,双目却极有威压地紧盯面前少年的面容。

    一层薄薄细细的汗珠渗出冷双成额头,她趁转身取貂蝉发冠之际,抬起袖襟擦拭两下,秋叶依剑看在眼里,嘴角又是微微一撇。

    一切穿戴完毕,天色透过纱橱,才一尺薄薄如玉的光芒。

    秋叶依剑伫立于窗边,俊朗的身形融进微亮的柔光,更显得俊美沉郁,飘逸出人。黑色朝服衬出他面白胜玉,墨眉朗目,挺立的鼻梁下淡紫双唇紧抿,无需看他双眼,周身弥漫的凛然冷漠气息就让人在惊鸿一瞥后,再也不敢抬眸轻犯。

    他的身后苍凉与淡白,阴影与明亮连在一起,让冷双成盯住一方地上宁静的剪影,有了片刻的失神。

    秋叶依剑冷冷地瞥视一眼,尔后面无表情地举步离开。走了几步后,察觉身后默无声息,不由得转身喝向那个低头凝视的人:“初一!”冷双成似是有所惊醒,极快地低眉敛目,贴近了过来,距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停下。

    秋叶依剑旋转身躯,走出了寝居。门外一身淡紫朝服的银光早已立于中庭树下,听到微微声响,抬手恭敬一揖:“新正之际,银光恭祝公子万福。”

    冷双成似乎有些惊异,抬眸目视银光一眼,悄悄地抿嘴一笑。银光透过公子身形,看到冷双成的微笑,不禁一怔:公子一身黑色朝服映衬下,如修罗般俊美,可是那个初一,穿上了冷琦的黑袍后,竟然也秀挺如竹,俊逸非凡。

    秋叶依剑并没有回头,他一直不动地盯视银光双瞳,冷冷伫立。

    皇宫

    皇宫《无方少年游》四木v皇宫v正月一日年节,开封府放关扑三日。士庶自早互相庆贺,坊巷行人着新洁衣服把酒相酬。两匹全身纯白的马车一路行过街心夜景、龙津桥、朱雀门,穿过御街,稳稳停在宣德楼前。

    冷双成低眉敛目不闻气息,双手规规矩矩地藏于袖中,落在膝上。她的右侧便是锦车主座,紫红绣墩上斜斜靠着一个人,姿势慵懒冷漠,正在闭目养神。

    她低垂眉目,耳中却凝神收集外面的鼎沸人声:

    “关扑呃……买定出手不回头呃……”

    “杏楂梅子,香药翠梅呃……”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咯……”

    冷双成听到这句喊声,不由得抬眸飞快地扫视一眼:街道边围着一团乱糟糟的人群,攒在一起吆喝,但是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惆怅地收回目光,微微扭头,就撞进了秋叶依剑冷漠无波的瞳仁里。他的眼睛似琉璃珠子一般闪闪冷耀,盯着她一眨不眨。

    冷双成大惊,连忙低下头,继续规规矩矩地内敛气息。

    “紫宸殿前有两个出口,你和银光一人把守一边。”秋叶依剑盯住冷双成沉默的侧颜,身子倾斜不动,冷冷开口。

    “是,公子。”

    马车轻嘶一声,稍稍向前晃动一下就稳健停下。

    冷双成正在沉默地想着心事,半晌不闻秋叶依剑的动作,抬头四视,发觉他正冷冷地盯住她。心思极快地转念,会意过来,当先下了马车,立于车辕旁。

    银光早已停在车外,似是在等待自家公子的到来。秋叶依剑长身而立,出现在车门旁,见到银光铺好的脚踏,却是一动不动。

    银光微微怔忪,出语问询:“公子……”

    清风轻拂秋叶依剑蔽罩和衣襟,发出悉悉索索声响,他双手垂落身侧,任凭衣衫翩飞,仍是一动不动地立于车轴前。

    银光看向冷双成,发觉他的眼里亦然如己,一片迷雾弥漫。冷双成微微紧抿双唇,心里忖道:听闻王家公子性情乖张,秋叶依剑不会在这大内宫殿里让我伏身脚下,丢我颜面吧?

    冷双成心里挣扎片刻,见到银光警示的眼光,心里一紧就待伏身下去……

    “手。”她突然听到他冷漠地说了个字。她不由得暗吐一口长气,同时和银光伸出了手。

    秋叶依剑看了一眼,捏住了冷双成的左腕,虚空一搭借力飘下。他的手指欣长白皙,带着一股镌刻的张力,飘飘落地后,稳稳地抓住了冷双成的手腕。

    冷双成心里刚极快地喊了一声“不好”,只听见“喀嚓”一声,左手手腕已被秋叶依剑生生拉得脱臼。她闷哼一声,小小雨滴似的薄汗顿时倾现额上。

    “右手剑?嗯?”秋叶依剑盯着冷双成苍白的脸,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

    银光转眼惊立,似乎从初见初一起,他就一直察觉自家公子不同于往的举止——公子虽然冷酷,但从来不倾尽全力去追赶别人;除了侍奉他衣食住行的白姑娘,他从来不准任何人近他身一尺之内;他可能真是把初一当成冷琦,稍有失误,马上惩戒……

    银光又有点疑惑,他怎么看也没发现初一有什么过错之处,但是公子那眼神,恨不得杀身成佛的模样,怎么也不会错。

    冷双成微微垂首,用右手托起左腕,沉默不语。

    “下次再发现你蛊惑银光,就不是脱臼这么简单了。”众人寂静之间,秋叶依剑又冷冷开口,“已经为你死了两个,初一,再不知节检,下次可就没人能救你了。”

    秋叶依剑冷漠说完,双袖飘飘扬长而去。

    银光愕然,踌躇了片刻,抬头看了冷双成一眼,飞快地说道:“站这里别动。”然后跟随公子的身影,趋步向前。

    冷双成抬起头,冷冷地盯了秋叶依剑背影一眼,心里恶狠狠地想道“反复无常的小人……”然后面无表情地托紧左腕,紧咬牙关,“喀嚓”一声,移骨接位将手腕复原。又将右手抚上伤处,微微运力,一股冰凉的雾气贴服上面,瞬间只觉凉爽。“还好寒毒没有完全被清理干净……”

    她慢慢地走到宣德红漆门旁,默默地等待。

    络绎不绝的富贵马车从她身旁穿过,带起嚣张跋扈的冷风,也有早朝的官员经过门边,眼神倨傲地扫视她一眼,往往目光触及到她身后的马车后,面色微变,皆低头疾行。冷双成回头看了眼白马,想起了聂无忧说的一句话“辟邪山庄的车子,何人敢查”顿时心下了然。

    弥漫的晨雾渐渐散去,大地上流淌着金碧辉煌的色彩,冷双成盯住雕甍画栋朱栏彩槛的内殿半天,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太阳的光辉还是富丽堂皇的倒影,正在发呆时,一道紫色身影急速地掠到自己面前,一转面目后说道:“初一,庆典即将开始,公子吩咐你守右门。”

    冷双成点点头,跟随着银光足不点地地朝前走去,她的身形仍然挺拔如树,双袖微张,却是先前几步快过银光。银光一顿,喃喃自语:“果真深藏不露……”尔后也跟了上去。

    冷双成穿过右嘉肃门,和银光分走两边,快步进入紫宸门,来到殿前。

    殿前平台上或坐或立全是王孙贵族,衣饰金贵直逼人眼,混着朝阳姹紫嫣红盛开如丹。冷双成极目四视,发觉按部就列地坐着许多人,不禁心里大吃一惊:这种仗势绝对不像是早朝,倒像是两国大会。

    殿庭列法驾仪仗,百官皆冠冕朝服,正中金銮宝顶高悬,一名金黄龙袍男子稳居仗车,面目雍容威武。身后诸多素淡色彩,惟独一抹凛凛黑色立于男子左侧,俊美飘逸。

    冷双成堪堪掠了一眼,就知道是当今圣上与自己目前的主子秋叶依剑,即使她想忽视秋叶依剑冷峻的目光,但是主台上那种气势那种排场,断不会令人无视罔顾。

    一名金冠短服的人坐于左侧,绯窄袍、金蹀躞、吊敦背,面目与汉人不同,冷双成猜测是西夏使者,旁边一名副使并如汉仪而坐。她微微转动脸庞,双眸扫视查寻众多面孔。

    果然,在众官林列的身后,冷双成发现了唐小手。

    刚才飞快地掠过车外时,冷双成看到一名沉默的黑衣少年立于人群外,双手微抬,拢了拢鬓发,这本来是极为平常的现象,但是冷双成在马车过去很久,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唐小手。

    因为那名少年面目即使不见,但依照二十左右的年纪来推断,不应该生了一双如此细小如孩童的手。

    唐小手沉默瘦削,瓜子清淡的脸,她隐身于人后,面目上一片淡漠,但是那双眸子却盛着炙热如阳的光。透过唐小手的侧影,冷双成还看到了一名身姿袅娜的女子,款款走过众人,一路前行,风姿优雅地落座。

    冷双成紧盯住那道身影,细细思索了下昨晚的对话,认出了她,是庄王之子,号称“江南第一美女”的庄楚楚。她所坐的位置是宾客前列,显然是贵宾之位。

    ——昨日楚轩不曾发觉,但是那枚毒针明显是从楚楚方位射出,目的是软软。似乎是她和楚轩打过招呼,退避之时就动了手,不知原因为何。

    ——今日的唐小手也来到此处,难道不怕秋叶依剑抓住她吗?

    冷双成不动声色地转向唐小手,发觉如此长的时间,她仍然紧盯前方,不禁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主台上只有四个人,坐着三个,站着一个,而且衣饰浓墨,临风而立,俊魅抢眼。

    唐小手的眼光竟然不是仇恨,而是一种以前的初一未曾见过的热烈!

    片刻震惊恍惚之后,冷双成似乎有点明白唐小手来这里的原因了——为了看到秋叶依剑。她想起以前四海里阿骨沉默离索的样子,不禁垂眸叹息:如此灵巧女儿,怎会看上那个魔鬼?刚刚抬头,惊异地发现唐小手冷冷地注视着她。

    冷双成透过人影,略显惊异地回视,两双眼眸略一接触,冷双成就醒悟原因出在哪里。她回过头,果然看到秋叶依剑一直冷冷地盯住自己这方。

    秋叶依剑见冷双成一直望着人群发呆,心里冷哼一声,快要把他的侧脸盯出个洞来,那人才有所察觉,回神目视。他再次看了冷双成一眼,缓缓移动眼眸,看向了人堆,并且在心里发誓:如果他还这么心不在焉,晚上回去再好好□下。

    可能是在秋叶依剑强烈冰冷的眼神下,冷双成会意过来,顺着他的眼光,找到了他提示自己的那个人:一名朱红袍褂的官员,背对自己,面目朝着主台,凝神不动。

    秋叶依剑又盯住了冷双成的面目,目光凛冽移动,这次却是看着她面前的走道。她马上会意过来,自人群中走出,稳步前行,来到贵客席侧,沉稳站定。

    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斜走一步,拦住了冷双成去路。她抬头一看,居然是张熟悉的面孔,一时之间仔细打量着他。

    那人身着黑面红衬的飞虎官服,方方正正的脸,打量了她衣饰一眼,然后拱手说道:“原来是世子家卫,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冷双成低头看到自己胸前的衣襟,上面绣着闪闪发红的小小叶子,滚成一条深色的边纹,不由得嘴角一撇:“大人如何称呼?世子嘱咐在下和大人交换位置。”

    “敝人是御林军统领魏无衣,公子这边请。”

    两人互相施礼分开站定。冷双成待魏无衣走后,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隐身于禁卫军列队之前。刚才来的是魏翀之子魏无衣,她已经认出他了。魏无衣对她说话时,她眼前总晃动着魏将军的影子,两人容貌相似而且语气口吻如出一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果真是将门虎子,寄托着父亲的殷殷苦心。

    ——“你放心,若不战死,我们必然再见”,将军的话犹如回荡耳边,可谁能预料到明天?

    冷双成正在苦涩回味时,察觉面上又降临了那道森森目光,忙打起精神,注视着场地的变化。

    歌舞震天的喧闹声响起,空地上的彩台上升起了五色缤纷的彩球。

    随着鼓乐声的敲打,彩球越升越高,升至最后,“哄”的一声四散炸开,金纸弥漫,香气浓郁,垂下几条红缎,上书“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云云。

    依次上场了几个节目,冷双成心思不在玩乐上面,只转动目光时打量了几眼,发现上台的均是风流俊俏的王侯公子,虽多有胭脂气味,但面临西夏使者诘问时倒也镇定,侃侃而谈。眼睛转来转去,耳中传来的诗词内容让她渐渐明朗,原来今日庆典当今圣上依循“诗、书、礼、乐、射”的内容与外使同乐。她心里一紧,估计乐的内容和楚轩有关,不知道软软是否会上场。

    扬州楚轩公子出身世家,是宫中第一乐师高徒,他显然是为了庆典为来,这些都是冷双成知道的内容,她不知道的是为什么别人刺杀软软来牵制楚轩。

    彩台上静寂了下来,众人不明就里,纷纷屏息注视其上。静寂之间,高台上转轴缓缓升起,一站一坐两道白色人影。

    两人均是羽衫雪衣面目秀美,或临风玉立或端庄敛容,在清风徐来的晨间,竟似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洛神仙子,刹那美丽不可方物。

    冷双成不禁微微启口,注视着高台上的楚轩侧影,光线流转间,只觉又回到了天啸的身边,他也是这般温和典雅地笑着。

    秋叶依剑冷冷扫视全场,视野所接触之地无不悚然低头,或者是娇羞一眼,无限风情地垂下眉目,除了银光和冷双成。——前者站立门侧,凝神注视场地变化。后者心思恍惚,呆若木鸡。

    他心里又是冷哼一声,顺着冷双成的目光,看向了高台上的人影。

    摇晃(上)

    摇晃(上)《无方少年游》四木v摇晃(上)v楚轩双唇轻抿一支莹白玉笛,微启内力,一股祥和浓烈的笛声飘荡在禁城上空。寻常人如果想用单笛奏出浑厚的雅乐,首先在乐器上就有限制,可是四公子之一的楚轩,却做到了这点。冷双成并不了解乐府,但凭直觉耳中萦绕的哪是一种笛声,简直就是人间仙乐。“楚轩的笛子居然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楚轩的演奏更有美妙之处,就是吹奏的间隙,软软的瑶琴素挑,虽不是琴瑟相和,但闻耳中,却是别有一番风味。乐声渐渐沉寂之时,楚轩独抚玉笛,笛声突变,低沉哀婉,似是悲伤的广寒仙子,夜夜诉说眷恋悔恨的哀愁。

    冷双成看向唐小手,她双眸含泪面若淡柳,乐声渐止之时,微微垂首,双肩轻轻抖动。

    “呜”的一声,乐声戛然而止,众人如痴如醉,久久静默不能言语。冷双成心底一片清澄宁静,仿似再见覆城之夜的那轮梁月,面上如罩一层柔亮。她望向秋叶警示的那名官员,透过前列宾客痴迷的脸庞,意外地拦截到了一道甜蜜热烈的眼光。

    楚楚双瞳柔情似水,松软的樱唇在清香中一张一合,娇艳欲滴。冷双成辨认唇形,发觉反复如此一句:少主哥哥。她不动声色地撇了下嘴角,微一转动目光,惊觉场上有几处异样。

    ——有四人同时捧起了茶盏,浅啜一口含于口中,面部蓄势待发。

    ——众位宾客身形呆滞如坠迷雾,在楚轩第二曲轻缓柔和的音乐奏响后,仍是没有改变!

    刹那间冷双成心里滚过一丝不好的预兆,感觉到不是庆典这么简单,她侧首望向秋叶依剑。秋叶依剑立于銮驾之旁,俊面含威,朝前移动一步,在四人之中突出了身形。他这一动,冷双成马上明白,凝神对视方才那人。

    与此同时,台下四人身形变动。

    茶水束成一缕飞向了台脚,顷刻之间,花台底部冒出丝丝“兹兹”响的浓烟,摇晃着如同魁梧的巨人,眼看就要砸向后方的主台。只一瞬间,秋叶依剑右手拍向銮车,左手掌风切向了西夏使者座下的锦位,一推一拉,将主台上最重要的两人送出了彩台缓缓倒下的阴影。他似散落的烟火拔地而起,又衣襟翩飞地飘落于彩台前方,姿势优雅。

    秋叶依剑目视银光,同时于纷乱中冷冷喝道:“魏统领保护主上和使者,其余一干人等都不得动作!”声音冷冽响彻云霄,功力稍强的侍卫及场上众人在这一声断喝下转为清醒。

    银光一挥手,轰然声响关闭了紫宸殿门,跃向主台的魏无衣早已护送重要人物离去,留下了三面环伺的禁卫军。

    秋叶依剑临风而立,双目沉聚于方才冷双成紧盯之人,那人身子略为一迟疑,晃动右手将茶盏掷向秋叶依剑,人却发狂般朝身后翻去。其余三人如敏捷的兔子从三个方向奔离。

    冷双成却不得不动,因为有一人已经冲向了锦台,摇摇欲坠的花台上还有两道人影,就是不能走动的软软和护住她的楚轩。她爆发右掌拍向那人的背后,双袖微张,八步赶蝉跃向高台。眼见一道晶亮的茶水即将全然洒向软软身躯,她微一运力发觉内力不济,不容细想居然合身就扑了上去。

    “嘶嘶”两声,冷双成后背上冒出缕缕黑烟,衣服顷刻腐蚀溃烂,露出了几个形如龙眼般的窟窿,汩汩地冒着血水。楚轩为软软格开了那名刺客的一掌,银笛横削,三两招就将刺客击毙掌下。

    秋叶依剑听闻声响,转眸回视一眼后,双目紧锁住那道急欲奔逃的身影,右手却是凌空虚抓,将纷纷坠落的台柱吸住了一根,看也不看运腕一挥,生生洞穿了那名官员的胸膛。然后运指一弹,两道细缕的风声过后,分左右两方逃离的余下两人顿时软身委地。

    这下,场地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面色凛然地望着那道黑色人影。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高台上,都不禁纷纷掩嘴惊呼。

    冷双成眼角掠到秋叶依剑细小的一个动作——他右手虚抓时,运劲将摇晃的彩台拉扯向了自己这方,身子却不躲避,仍是站在前场一动未动。就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冷双成搂住了软软,如杨柳轻风飘飘落下。

    软软双目紧闭双臂缠绕在冷双成项上,在入耳的呼呼风声中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张有别于哥哥的俊秀的脸。那个少年身上有点淡淡的熏香,干净清爽的味道,而且他还柔情似水地盯住自己,朝自己微微一笑。这一笑,让软软如坠梦境,温柔缠绵得如同儿时抚摸过的青草,她盯着冷双成的脸羞涩一笑:“公子救我两次了。”

    冷双成忍着疼痛,面目上渗落大滴大滴汗珠,持续微笑不能言语。楚轩发觉冷双成异样,连忙接过软软,对视冷双成,目露感激。

    摇摇晃晃的彩台轰然倒地,冷双成瞥到那道依然如故的身影,大惊而呼:“公子……”

    秋叶依剑闻声而动,他双臂一展跃向了人群,笔直地飞向紫宸门最后一列,众人无法躲避如波逐浪,纷纷随风扑倒。

    唐小手大为吃惊,旋转身躯亟待逃走,只出一招便被来人捏住了喉咙,呼吸凝滞动弹不得。

    秋叶依剑冷冰冰地盯住唐小手眼眸,吐出两字:“解药。”

    唐小手脸色苍白,紧闭双唇转眼看向旁处。

    秋叶依剑将唐小手领口抓起,轻飘飘地返落废弃彩台上,目视一名禁军:“搜身。”说着将唐小手扔向了那人。

    唐小手身躯急速抖动,偏偏手脚被点了|岤道又不能动弹,只能嘶声吼道:“你……”

    秋叶依剑转过目光,抿着两片薄薄的嘴唇,冷酷地看着她。

    那名侍卫嘶的一声撕开了唐小手的外衣,手抓住了她的襟口,即将要撕下第二件。

    “住手。”开口的是楚轩,秋叶依剑眼角扫到冷双成面色一动,似是松了口气,眼眸不由一沉。

    楚轩将软软安放至一处座位后,转过身面朝秋叶依剑长身一揖,口中温和说道:“世子,如此睽睽众目搜查这名少年私身,于世子身份不符。”

    秋叶依剑并不理会,目光却是一动未动地盯住唐小手,右手微扬,一掌切向了身侧高台,嗡嗡地回响。

    簌簌几下,方才牢固不可催的台柱即刻化为齑粉。众人惊呆间,只闻一道冷森森的语声响起:“我秋叶依剑的人,何人敢动!”

    所有人注视台上,神色不解面面相觑。银光担忧地看着冷双成,发觉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听闻此声后身子微微颤抖。

    如果说刚才那句语声没人能听懂,那么场地里的银光和唐小手一定听明白了。银光以为公子对待初一和冷琦一般,是护犊心切;而唐小手凭借女人的直觉,知道这个黑衣少年在秋叶依剑心目中地位绝不平常。

    唐小手心底如海般翻滚时,又听到了秋叶依剑阴恻恻的语声:“唐小手,我数三声,再不动手,我担保让你活着进曹门街。”

    众人面色俱变,因为京城人都知道曹门街乃宫外柳街暗娼丰盛之地,大多王公贵族喜爱狎玩曹门少年少女,秋叶依剑说活着送人进去,那便是要此人生受摧残折磨,而且无人敢质疑此话的真假。

    冷双成再也忍受不住,眼前一黑栽倒于地。

    秋叶依剑看也不看一眼,口中冷冷数道:“一。”

    银光不禁走上前,急欲扶起冷双成身子,看到公子冰雪寒冷的眼光,只得惊呆不动。

    “二。”

    楚轩微微叹了口气,似是面对权高位尊的秋叶依剑,也只能无语。

    “三。”

    话音一落,秋叶依剑阴鸷双目落向了唐小手双掌,唐小手眼中含泪大声嘶吼:“杀了我也没有解药!”

    秋叶依剑一步一步地走上前,直视她的双眼,森然开口:“唐七,如果我将你剥光,你说唐经天丢不丢得了这个丑?”

    直至此时,唐小手身子仿若遭受重创,簇簇抖动不停:“你这恶魔,为什么我会……”眼看身旁侍卫在秋叶依剑示意下又待动手,才哭着喊出:“在我帽子里……”

    秋叶依剑凌空一抓,唐小手窄窄黑帽被吸附下来,露出了一头如云般秀发。

    就在秋叶依剑走向倒地的人影时,场下所有人惊呼,楚楚和软软睁大双眸,面色上转过深深的震撼与了然:唐小手原来是个女人,而且还是毒王唐经天唯一嫡传女儿唐七!秋叶依剑居然为了一名府卫大动干戈,传闻辟邪少主护短心切睚眦必报,果真不假!

    秋叶依剑目视银光,吐出两字“清场”,然后走到冷双成身旁,提起他的腰身,衣襟飘飘转身离去,脚步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到达宣德门前,将他放置马车上,关上车门轻敲两下,车夫会意缓缓驰行。

    秋叶依剑捏住冷双成下巴,将药丸碾碎灌入他口中,又掏出一颗珍珠如法炮制送他服下,面目冰冷一片。一番迟疑之后,又将他左手手腕翻转过来,细细查看,眼光掠过一阵阵飘忽不定的阴霾。

    睡梦之中,冷双成只觉眼前漆黑无边,一点点光亮都要随沉入的夕阳幻灭,不禁心急火燎地在原野上奔赶,前面一直有道白色的影子轻微晃动,追逐着阳光越走越远。冷双成突然大喊一声“天啸”,冷汗淋漓地醒来。

    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晶莹深亮的黑眸。

    一位白衣赛雪的女子静静地伫立于窗前,双瞳剪水,玉润冰清,尤其身上散发的柔和娴静的光芒怎么让人也移不开眼睛。

    冷双成讷讷一笑:“白总管……”

    白璃微微点头,温婉一笑:“冷护卫,时辰不早了,公子吩咐过,梳洗后去议事阁听差。”

    冷双成从粗硬的床板上直起身,触及到身后的伤口,不由得咧了咧嘴。白璃看到他这番模样,悄悄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冷护卫这件袍子想是不能再穿了,奴婢又带了一件过来,请公子笑纳。”

    冷双成慌忙起身,身后一疼不禁伸手按住了右肩,微笑说道:“有劳白总管。”

    白璃淡淡点头,而后转身优雅离去。冷双成眼光一直注视着她身后,看到她仙姿婉约的背影,心里暗道:原来除了银光公子,辟邪中还有如此温良端庄的女子,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也会喜欢上她。

    今日凌晨初到叶府,冷双成一人站在回廊里无人问津,正是这名女子极其温和地接待了她,并送来了冷琦的衣衫,而且令人神奇的是,由她亲手改制后,居然大小刚好适宜,冷双成便知晓这女子眼力与持家的精细,她想了想,就推断出是银光所提及过的“白总管”。而众人听从公子吩咐,也一并将她当做第二个“冷护卫”看待,冷双成心里发秫只能接受。

    冷双成抖开长袍,发觉这次黑色衣襟上,绣上了暗红的叶子,心下一凛,想到马上要见的辟邪少主和心里隐约的疑问,心思不宁地慢吞吞走了出去。

    摇晃(下)

    摇晃(下)《无方少年游》四木v摇晃(下)v一阵清淡细腻的香风袭来,迎面走过几位宫装侍从,风姿美妙眉目如画。见到回廊上慢悠悠的冷双成后,掩嘴轻笑:“原来长得这般模样,可比不上原来的冷护卫……”

    冷双成也不在意,抬头温和一笑。众女子见冷护卫突绽笑靥略为一呆,均羞赧颜色福了福:“冷护卫见笑了……”然后环视四周抿嘴一笑,款款离去。

    冷双成看向远处,发觉白璃沉默地立于一处楼阁前,身后的雕栏玉栋烟云水树成了这幅仕女图的背景,美人淡淡伫立如临画中。

    “这位白总管在府中极有威严,无需她说什么,丫鬟们就警觉四视生恐失言,想必平素御人有方。”冷双成稳住心神迈步向前。

    到达议事阁前,白璃温柔一笑,替她推开门扇。冷双成带着一身浴后的氤氲湿气,沉默地走进了阁内。

    锦阁内有三个人,冷双成都认识。她走上前匍匐拜礼:“见过公子、庄王。”

    秋叶依剑褪下了那袭暗黑朝服,白衣如雪泠泠坐于正中,即使换下深沉的外袍,他的面容一如雪峰,仍是千年不化的冷漠。

    庄王和银光看向公子,察觉他冷漠地盯视空气中,自是不好叫一名侍卫起身。

    “庄王,人到了,你仔细说给他听。”秋叶依剑冷淡开口,目光落及冷双成后背。

    庄王微微一怔,这才明了刚才沉默不语的秋叶世子原来是一直在等这名府卫,也就是日前东阁先生托付的初一。听闻庆典上公子的所作所为,他便揣度公子待这名少年甚是倚重,但他沉浮官场十几载,即使心下惊异也不会在言辞中轻易表现。

    “楚轩公子身份有些繁杂,其父是先扬州府尹已故去,母亲子樱来历不浅,是东瀛忍术密宗一支,传闻夫人美貌倾国,是以先嫁楚轩之父后,再次转嫁六部之首王怀锦时,王尚书待她仍如正室宠信。”

    “王怀锦是一昏庸好色之人,所有政令主张均是受这位夫人唆使控制,她的目的不仅为了扰乱朝政,还有个更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是找寻十五年前漂流到中原的小主人。王尚书带领前朝将令降服圣上,圣上为聚民心不能轻易杀他,这点也是子樱夫人肆无忌惮的原因。”

    “年底圣上突然将王怀锦降职户部,令王怀锦心神不定,开始反思自己的荒唐行为。前月起王怀锦得知子樱还遗有一子,心生厌恶欲以此点落下夫人口实,那子樱夫人也心狠手辣,居然连亲生儿子都追杀。楚轩大约是不想弑母犯上,又不得不照顾义妹身危,一路躲避来到都城。”

    “子樱夫人收留唐门余孽,在阮姑娘的药汁中灌了毒药,要挟楚公子一定要用特制的玉笛演奏,笛子中暗藏迷|药楚轩一旦运力时势必奏效,所以才有今日众人迷糊之处。楚公子虽不明计划详情,但依言所奏,刺圣罪名判定,如今被下死狱,等待秋后问斩。”

    庄王不急不缓地说完,目视公子,等着下一步的裁夺。银光垂头沉吟,似是不明公子将楚轩事情告知初一有何目的。

    秋叶依剑冷漠地注视冷双成背影,冷淡地带着一种矜贵语气开口:“初一,你怎么看?”

    冷双成匍匐在地将庄王字句一句一句铭记在心,也不抬头只是恭敬回应:“敢问庄王几个问题。”

    “冷护卫请。”庄王忙不迭地说。

    “既是制定刺圣计划,为何昨晚还要在十三间水底追杀楚轩公子?”

    “整个刺杀过程一击即止草促而行,不知是何原因?”

    “为何王尚书月前才知晓楚轩公子的存在?”

    冷双成纹丝不动地连问三个问题,庄王一楞,这才察觉的确有自相矛盾之处,一时之间无法回答。银光不禁也暗暗揣摩此事的来龙去脉,一边又偷偷打量着公子。

    秋叶依剑注视地上之人半晌,突然开口道:“坐下说话。”

    冷双成抬起头,艰难起身,面目上涔涔汗珠,双唇紧抿。银光这才察觉到他背后渗出一丝丝的血迹,在黑色常服掩映之下,不仔细观察还真是不易看出来。

    庄王看向秋叶依剑,依然对刚才冷双成提出的疑问很困惑。秋叶依剑转向庄王,冷漠说道:“无论用什么方法,把子樱那女人找出来送到我面前。”目光落在冷双成面目上时,又问道:“初一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冷双成面色苍白,几缕沾湿的头发贴在她脸庞上,更加衬得双眸幽深冷澈,她目视前方,口中颇有些吃力地应道:“谨听公子教诲。”心下却加了一句:只怕没这么简单。

    果然,秋叶依剑身形不动,口中冷漠说道:“你数好了,一共是几句话,日后我势必要追还回来。”

    “我出现在庆典上,敌人始料未及,不是草率而是余下的都不敢动。这事还不是无大脑的子樱这么简单。”

    “刺杀楚轩是我安排的人。”

    “王怀锦得知楚轩的身份是子樱故意泄密。”

    “楚轩在庆典上演奏曲目《龙凤呈祥》到了尾音发生改变,变奏成商音哀乐,是为了向我示警。”

    “初一一定会对密宗失踪的少主感兴趣,因为那小孩名叫童土,正是南景麒贴身书童。”

    秋叶依剑故意将密宗讯息留置最后,成功地看到了冷双成面目上的耸动与惊疑。他冷漠双眸瞬间不移地盯着他的脸庞,神色不变。

    冷双成面色更加苍白,垂下眼睑微微颤抖:秋叶依剑在我还未到开封时,已经掌握到朝政上内幕,再加上楚轩公子这个诱因,我这次来刚好撞上了其中的一折戏,虽然不明就里,但是跟着秋叶依剑一定会一层层揭开谜底。他刺杀楚轩居然是为了逼我出手,试探我是否是初一,在庆典上根本难以听出乐音的变化,秋叶依剑估计自小熟喑棋琴书画,当先一步果然是警告暗处的敌人。最令人担忧的就是南景麒,为什么偏偏有把柄落在他手里?

    冷双成心思快如闪电转过,面上竭力持续平静而沉默,正在极力思索如何使南景麒知道这个消息,如何避免被辟邪少主抓到。

    秋叶依剑看了眼阁内两人,银光和庄王会意,在冷双成的呆滞中拱手离去。

    秋叶依剑长身而立,缓步走到冷双成面前,见面前之人仍是未曾察觉,遽然伸手掐向了他的脖颈。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渐渐用力,冷酷的瞳仁一点一滴地凝聚成针,面上俊美却完整不变。他一寸一寸地收紧手掌,眼眸注视着冷双成:“初一,你可知你该死?”

    冷双成的呼吸越来越紧,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回公子,初一早就该死了。”

    ——这话不是你一人说过,想我死的人有很多。

    可惜气息困顿后面的心声无力开口。

    秋叶依剑沉默地凝视冷双成面目,眼里含冰雪之光,融雪后哗啦啦地流淌,一路顺着面前之人的眉眼、脸庞向下,波光粼粼闪烁不停。惊见他憋红的脸庞和散乱的双瞳后,秋叶依剑猛地撤了手侧落于身旁。

    冷双成未曾提防,脖颈上的力道骤然消失,身躯摇晃着朝前栽倒——正好撞在了秋叶依剑胸膛之上。她心里一惊,急待起身,却又被身前之人按住了头发。

    鼻端传来那股熟悉的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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