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第8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庶难从命 第8部分阅读

    步给大太太揉肩膀,好半天才说:“太太这趟去侯府,事情可还都顺利?”

    大太太微露出戏谑的表情,“王家遣人来相看,哪能说出什么不满意?尚书府里那么多妾,不见得个个都有正当来路,”说到这里,顿了顿,“也就是这几年,论起先皇高宗在世时,那都是有规矩的,哪能任着他王家收那么多?这些年,官绅老爷们仗着圣上宽仁,都放开了去娶……又有多少人在外偷偷养了外室?”

    这些年,老爷一个接一个地收姨太太,大太太在这上面压了不少的火气,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发泄发泄也是正常,陈妈妈只在一旁默默地听。

    大太太道:“要不是看在尚书府里并没有出身好的良妾,蔡夫人又一再说会以正式礼仪娶进门,我怎能答应?”

    陈妈妈又道:“太太说的是。”

    “虽然是庶出,那也是我们陶家的名声。”

    陈妈妈道:“可不是,府里的小姐们的亲事哪一门不是太太精挑细选的,再说就算是去尚书府,那毕竟也是一等大员的家里,做个良妾也是主子,将来再有个子嗣……那也算得上是好姻缘了。”

    “太太为府里小姐这般打算,那也是她们的福气。只是庶出的身份是谁也忽略不了的,太太也没有办法。”

    大太太叹口气,“还是你知我的心。”顿了顿又想起临走之前蔡夫人特意提起了研华,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

    还有那个贾三小姐,大太太不由地抿紧嘴唇不快起来,“让姑爷不纳妾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淑华位置不稳定,纳妾进去,将来生了长子岂不是要出事端?只要等淑华有了子嗣,我也就放心了。”

    陈妈妈跟了大太太这么多年,对大太太的一举一动都是有几分了解的,现在她瞧着大太太眉角扬起来,面上有几分喜色,她急忙停下手来,惊喜地看大太太,“太太,莫非是大小姐……有了喜?那可好了。”

    大太太也笑起来,蔡夫人还不知道淑华可能有了喜,这事要是坐实了,她要好在蔡夫人面前抬起头来。

    大太太又想起来临走之前交待陈妈妈的事,“那件事问清楚了吗?”

    陈妈妈忙道:“清楚了,是四姨娘让初晓在二小姐面前给六小姐求了情,大小姐找二小姐拿主意,二小姐就保了六小姐,所以大小姐才会让太太带八小姐去侯爷府。”

    大太太靠在软榻上,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想起四姨娘鄙弃地一笑,“她也就有这个能耐,定是老爷不小心在她面前说了什么,让她知道瑶华没少帮我操心府里,才有了这番计较。淑华回来那天我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女儿最是清楚,淑华向来没有主意,怎么突然就心里有了人选。”

    “她为自己女儿着想,索性没出大格,我也就不深究了,这事没定下来之前,还是要将她看好了,不要再生事端,关键时刻我还有用得着她的时候。”说着大太太起身,“好了,你下去吧,我也该休息了。”

    陈妈妈忙服侍大太太到床上躺好,灭了灯,然后走了出去。

    黑暗中大太太又睁开眼睛,真没想到容华会像蔡夫人的妹妹弘化公主。上一次她和蔡夫人一起去寺庙里上香,偷听到蔡夫人和她母亲的谈话,京城里有名的膏粱子弟肃靖公的公子,就是惦记弘化公主的名声,跑去蔡家求亲,蔡家的女儿自然不肯给他,婉拒了这门亲事。结果肃靖公家又派人来再求,仍是没有求来。

    蔡家这些年,因为华贵妃和弘化公主这对姐妹委实得了不少的好处,要是这一点她也能借来用一用……

    第二十九章 恶果(上)

    容华和木槿进了院子,在院子里焦急等的春尧立即迎了上来。

    春尧仔细看八小姐的神情,八小姐娴静的脸上并没有过分的焦虑和担忧,便知道这婚事还没有坐实,这才放下心来。

    容华躺在床上,微微闭起眼睛,该做的她已经尽量去做了,能不能改变结果,只剩下耐心地等待。

    将容华屋里的事做好,春尧回大太太屋里上夜,木槿就从三等丫鬟里挑了一个出来,交代她一会儿睡在外间,自己还是睡在暖阁外。

    一切收拾停当,木槿刚要将从侯府带回来的东西也收起来,就听外面的丫鬟急急喊了一声,“六小姐,八小姐已经躺下了。”

    研华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看到木槿手里的东西,不容分说伸手拿过来,“听说是义承侯夫人交代下来送给我礼物。”

    刚才蔡夫人交代这些东西的时候,陶府的丫鬟婆子都在,怪不得研华这样快就得到了消息。

    研华眉目中颇为得意,义承侯府她虽然没去,蔡夫人却交代了东西给她带来,连病怏怏的二小姐都没有,若不是对她另眼相看的,也就不会有这份惦记。再想到容华已经定了要嫁到尚书府去作妾,就更觉得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干脆将盒子打开来看,瞧见里面的宫花的确比平时得来的都要精巧,就有了都拿走的意思,当下也不客气,将盒子交给香巧,“妹妹既然已经睡下了,我就不打扰了。”

    木槿眼看研华拿了东西就走,正欲阻拦,就听里面容华叫了她一声,这才转身回了暖阁里,脸上都是愤愤不平,故意高声道:“我去太太那儿回了太太,就说六小姐将东西都拿了去,看六小姐怎么说,这府里总还是有规矩的。”

    木槿就是想抬出大太太来压压六小姐气焰,就算大太太偏着六小姐,还有规矩在那里摆着的,闹起来六小姐也得不了好。

    容华道:“算了,都是些小玩意儿,她喜欢让她拿走好了。”

    木槿替容华装了一肚子委屈,“都是府里的小姐,凭什么让她这样作践,就算是府里有了那种传言,她也不能这样嚣张,太目中无人了。小姐心慈面软,将来她就要骑到咱们头上来呢。”

    容华安慰了木槿几句。还不就是这样,不论到哪里都要攀门头,看身份,本来就是庶出的小姐,再嫁的不好谁还会正眼瞧,好在这件事还没有到最后,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要不然,”木槿想起今天赵宣桓和容华的事来,“让姑爷先将小姐要了去。姑爷对小姐有那份心,一定会对小姐好的。”

    赵宣桓?

    容华淡淡看了木槿一眼,“早点休息吧,别胡思乱想。”

    要论地位,以正妻妹妹的身份嫁过去,虽然算得上是贵妾……

    容华微微一笑。

    这样的名头,她却也是不稀罕的。

    要论感情,她和赵宣桓……有时候有情却不如无情。若是无情,她还能尽力在宅门争斗中一搏,若是带了感情,成了整日为男人拈酸吃醋哭哭啼啼的女人,谁又能长时间怜惜她的眼泪?这世上有哪个男人知道痴心难求的道理。

    再说赵宣桓也不过是个庸物罢了,不值得她再牵肠挂肚。

    这次利用赵宣桓帮了她,不管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他们之间都算两清了。

    陶府渐渐归于寂静,热闹的义承侯府仍旧灯影重重,特别是大奶奶屋子里,更热闹非凡。

    淑华在一旁问秋荷,“大爷在园子里到底碰到谁了?”

    秋荷摇摇头,“那婆子也没看清楚,事发突然,大爷又将人都支走了,谁也没看见。等到丁贵家的派人再去看,人早就走了,兴许也是那婆子看错了。”

    “看错了?”淑华扬起声音,“这话是敷衍谁?”淑华特意走到门口,“打扮成狐狸精似的在园子里闲逛,她以为她想的什么别人不知道吗?存的是什么心肠?”只要想到赵宣桓被精心打扮的贾三小姐吸引了目光,淑华的胸口就像被气炸了一样。

    再想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就怕再怎么算计,到头来还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正说到这里,淑华一眼看到门外有个小丫鬟在旁边吓得瑟瑟发抖,于是厉声道:“你进来。”

    那小丫鬟急忙低头进来回话,“回大奶奶……大爷说,今晚他在书房……睡了……”

    宁愿在书房睡,也不愿意回到屋子里来,平日里要不是有婆婆在一旁说着,赵宣桓说不定一年到头也不会想来睡上一晚。

    他们的夫妻生活更是枯燥乏味,他甚至在她面前衣衫都不曾脱全,有几次过程中她偷偷地睁开眼睛,大胆地去看他的神情,看过之后不禁失望透顶,他面无表情,神魂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脸更是离她远远的,生像她有多不堪入目一般。

    只有最近这一次,他喝醉了躺在床上休息,睡到半夜他整个人忽然倾过来压在她身上,一只手伸进她的衣襟里,轻轻亲吻她的脖颈,她被吓得心跳加速,他强势地顶开她的腿沉身下去,只是微微的几下,她便忍不住出了声。

    就是这一声,他的身体又僵直起来,睁开眼睛看清楚了她,便草草完事下床洗了身子再没进屋里来。

    那时候她才知道,赵宣桓不是不能,他是不想,他宁愿在她面前无欲无求,过着索然无味的日子,也不愿意和她一起欢愉。

    她实在不明白,他心里那份欢愉,到底是留给谁的?这府里的女人他个个视若不见,却对谁怀着情?这一次他竟然为贾三小姐遮掩。

    那个女人……只要遂他心的,她偏是拼了死也不能让她进侯府的大门,淑华紧紧地攥起拳头。

    要不是秋荷提醒,淑华长长的指甲定会将手心刺破,秋荷道:“奶奶,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动气啊,要小心……”

    是啊,要小心,淑华的手无意识地摸向小腹。如果她真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就是在那晚他醉酒迷离之际得来的……想起来纵然讥诮,却也管不了那么多。

    淑华稳住心神,“去将二小姐送我的香囊拿来。”从嫁入义承侯府开始,每当她孤独无助的时候都会去闻一闻瑶华送给她的香囊,里面的香气总是能让她镇定下来。

    想到瑶华,淑华不禁心里生出愧疚。府里人都以为瑶华的病是小时候失足掉进了池塘,其实当年是她不懂事和妹妹抢一个母亲缝的荷包,才让妹妹掉进了池塘,妹妹救上来之后,就落了这个病症,这么多年都没能治好。

    她以为妹妹会因为这个恨她一辈子,谁知道妹妹却没有怪她,对别人也从不提起这件事,还是她将实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父亲母亲。

    上一次母亲说起,“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哪里有她后来的祸事。”

    虽然是玩笑话,却是实情。这些年她心里着实愧疚,瑶华还宽慰她,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

    瑶华就因为这样,从来不会争什么,人也没有脾气,才会越发惹人喜欢。

    秋荷忙将二小姐缝的香囊捧过来,淑华将香囊凑到鼻端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香味入鼻,她的心情果然慢慢平复下来,“落栓,休息吧!”

    淑华进了内室,脱掉外衣躺在床上,将手里的香囊放在枕头下,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她迷迷糊糊,似是梦见阿鼻地狱,里面都是些面目狰狞的小鬼张牙舞爪地冲她迎面而来,再往里面走,一个妇人被放在一盘偌大的石磨上,一个赤裸上身的小鬼正拿着鞭子不停地抽打着那妇人,那妇人被抽得哀叫连连。

    那小鬼仍旧不肯放过,搬来一块大石猛然扔在那妇人的肚子上。

    石头落下来,淑华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那妇人,肚子上更是沉沉地一痛,她惊骇莫名,立即惊醒过来。

    第三十章 恶果(下)

    秋荷听到声音忙掌灯进来查看,只见淑华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脸已经脱了血色,急忙上前道:“大奶奶,大奶奶。”

    淑华半天才回过神,看到灯光外黑洞洞的房间,“大爷呢?去叫大爷回来。”

    秋荷忙将灯放下又点了一盏到外屋,吩咐外面的丫鬟,“快去找大爷,请大爷回来一趟,就说大奶奶魇着了。”

    那丫鬟慌忙去传话,秋荷又走进屋子,见淑华正呆坐在床上,便出声安慰,“奶奶一定是今天看了那些花脸的戏子,才会惊梦的,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淑华经秋荷这样提醒,顿时想起刚才似乎腹痛,连忙起身查看,并未见落红,这才放下心,可是小腹仍旧有一丝异样的沉重。

    又过了好半天,丫鬟总算跟着赵宣桓回来。

    赵宣桓进了屋子,看到淑华确实脸色异样,还未说话,胳膊已经被淑华拉了过去,淑华鬓角湿润,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的可怜,“我刚才梦见满屋子的小鬼,张牙舞爪好不吓人。”

    淑华的手滑下来,紧紧勾住赵宣桓的手指,她的手冰凉指缝里还有些冰凉的汗。

    赵宣桓还似平常般温和,淡淡道:“哪里有小鬼?不过是个梦,让木槿多点几盏灯就是了。”赵宣桓退了一步,淑华的手指便从他手上落下来。

    “大爷,大爷,”淑华有些急切,话说到最后带着怨恨,“你要去哪里?就不能留在屋里?你和我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比不上只见过一面的狐狸精?”

    赵宣桓皱起眉头,“你说的那是什么话?”

    淑华似是被赵宣桓的冷淡蛰了一下,“那小贱人没在园子里勾引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石山里面,你和那小蹄子……”

    赵宣桓猛然看了淑华一眼,那目光似是刀般的尖利。

    淑华激灵一下打了个冷战,赵宣桓最讨厌她这般说话,只是每一次她都忍不住……等她反应过来要再说些软话,赵宣桓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淑华想着自己从小到大无不是被母亲放在心头呵护着,嫁到这里虽然表面风光,却无论怎么做都换不来大爷一丝真心,而今她将大爷叫来,也是想说起她可能有孕的事,谁知道话还没说完,他却转身走了,竟然这样无情。淑华不禁悲上心头,站起身来到桌子边,举起桌子上的青花缠枝莲纹喜字花斛狠狠地摔在地上。

    花斛落地,上面的喜字变成化成碎片,淑华手脚这样一抻,顿时感觉到小腹一阵疼痛,不禁弯起腰捂住了肚子。

    秋荷连忙上前扶住淑华,见淑华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顿时脸色变色慌张起来,忙招呼屋子里的其他丫鬟,“快……快……快去找太太。”

    丫鬟急忙奔出去找蔡夫人,在院子里脚一滑摔在地上再经冷风一吹,她顿时打了个冷战,脑袋里“嗡”地一下,惊醒过来,大奶奶这样子怕是……连滚带爬地起来,接着向前跑去。

    陶府里,大太太刚用过早饭,就听外面有人来禀告,“左春坊薛中允的夫人来拜访。”

    左春坊薛中允的夫人?他们两家素无交往,薛夫人怎么会突然前来?莫不是为了王家的事?

    大太太道:“快请进来。”说着便进屋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出来迎薛夫人。

    两位夫人第一次见面,薛夫人脸上笑意连连,走在大太太旁边,不时地夸赞陶府内院的景致,大太太虽也是笑却恰到好处,不谄媚也不失礼。

    两位夫人落座之后,冬蕊忙让丫鬟上了茶,薛夫人说了会儿无关痛痒的话,才言归正传,假意往外看了看,“早就听说陶府的小姐个个心性好,人也漂亮,今天怎么不见一个?”

    大太太笑,“这会儿子都在自己屋里呢!”

    薛夫人笑容更加深刻起来,“也好,小姐们不在我们好说话。”说着从随身丫鬟手里接过一个荷叶满江红木漆盒子来递给大太太,“太太且看看,使不使得?”

    大太太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红帖子,帖子上写着一个人的家世和生辰八字等一概状况,大太太心里本还有数,只是仔细一看,不经心里揪起来,饶是再镇定,也是惊慌的指尖一颤,抬起头来急忙问薛夫人,“这是……”

    薛夫人道:“这是王家托我送来的,想求您府里的……”话刚说到这里,外面有丫鬟急忙忙地跑进屋里,冬蕊忙迎了上去。

    薛夫人又凑到大太太耳边悄悄说了两句。

    大太太脸上阴晴不定,终于开口,“外面都说……是不是真的?”

    薛夫人道:“按理说,这个保山我不该当的,只是王家一再向我说,我这才……生怕大太太您会……有些事我也不瞒太太……”

    “外面说的那些事也是有的,王老太太对这个儿子却十分上心,娶亲怎么也要娶个门当户对的,不然也不会有我这一趟,您仔细思量看看使不使得,过几日我再来。”

    大太太经此一变,当下也说不出什么来,便和薛夫人客气了几句,薛夫人起身告辞,大太太忙送到垂花门。

    薛夫人离开了,大太太一动不动站在门前良久,直到陈妈妈上来说话,大太太才恍然惊醒。

    陈妈妈道:“义承侯府来人说了,大小姐怕是要小产了,让太太赶紧过去一趟。”

    听过陈妈妈的话,大太太头上便似炸了一个惊雷,整个人不禁晃了晃。

    陈妈妈急忙将大太太扶住,“侯府只是说可能会……说不定吃了药能保得住。”

    大太太攥住陈妈妈的手臂,手指缩紧,将陈妈妈掐得生疼,听了陈妈妈的话,大太太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糊涂,如果能保得住,会来要我过去?”说着便又道,“快去安排马车,现在我就去侯府。”

    陈妈妈忙让人去备马车,大太太进屋换衣服,又嘱咐冬蕊将薛夫人刚拿来的盒子妥善放好。

    原以为淑华有了喜,侯府那边也就能让她稍稍放下心来,没成想会……

    这样看来,就算那门婚事她再不同意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大太太咬咬牙,静下心来吩咐,“今天我看到四姨娘脸色不好。”

    陈妈妈眼睛一跳,今天?大太太明明没有见过四姨娘。

    大太太又道:“四姨娘身上一定不舒服,那就请个郎中来给她瞧瞧,该吃药吃药,好好养病,不要出来乱走,更不许有人去打扰她。”

    大太太这是要将四姨娘软禁起来?

    大太太转头来问,“听懂了吗?”

    陈妈妈急忙道:“是,我一定妥善办好。”

    “四姨娘素来身体底子差,东西不可乱吃的,一切要听郎中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老爷回来我们都交代不了。”

    陈妈妈饶是经历过许多事,还是不免听得惊心动魄。

    “把春尧叫过来帮着你,她是可信的,”大太太顿了顿,“锦秀的病养得如何了?”

    陈妈妈道:“病已经好了,正要回太太,是不是让锦秀过来太太屋里。”

    大太太斟酌了一下,“你看锦秀怎么样?”

    陈妈妈拿过立领驼色绸缎内镶皮毛的斗篷仔细给大太太穿上,又在领部系好结,“经过上次那件事,算是太太救了她一命,她哪里会有二心。这些日子养病在屋里,我去看过她几次,每次她都说,要来太太身边伺候太太,才能报了太太的恩情。”

    大太太和陈妈妈交换了一下目光,“是该用着她了,让她去八小姐屋里,暂时跟着八小姐吧!”薛夫人来的事谁也瞒不住,她要看看她们会如何。

    大太太吩咐完,领着冬蕊去了义承侯府。陈妈妈急忙去安排大太太交待下来的事。

    第三十一章 交易(上)

    容华正在屋和木槿闲聊,陈妈妈领着锦秀过来,容华忙站起身让了陈妈妈在屋里坐下,又吩咐木槿去沏茶。

    陈妈妈喝了口茶,笑一笑,“也不是别的事,大太太早就交待我要物色个二等丫鬟给八小姐,可是选来选去一直也没有妥当的人选,刚好锦秀的病好了,大太太说锦秀这个丫头是个稳重的,就让我来领她过来,要是八小姐满意就将她留下,不满意我再换别的丫头。”

    容华看看锦秀,“母亲身边的,还能有什么差,只要母亲舍得,我自然欢喜。”

    陈妈妈道:“八小姐喜欢就好。”

    陈妈妈还有其他事,不便多聊,于是就辞了出去,容华站起身送到门口。

    等陈妈妈出了院子,木槿在容华身边小声嘟囔,“大太太这是在小姐身边安插了眼线。”容华也不接话,转身回到屋里,刚坐下,锦秀倒了杯茶跪下来高高地举过头顶,“如果不是小姐,我早就被大太太逐出府外,这份情我这辈子永远记在心里。”

    容华急忙接过茶将锦秀扶起来。

    以前在府里,容华就知道锦秀是个本分的丫头,所以她才会冒着危险……“你也是因为我才会如此,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锦秀勉强笑笑,“也不全是因为小姐,其实我心里也是有愧的。”如果不是对五小姐有愧疚,她也不会那样心虚,那年大太太准备谋害五小姐说的那些话……二小姐竟然是那样的人……这些秘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锦秀神情复杂,容华低声问,“怎么了?”

    锦秀抬起头,八小姐目光柔和,让她从心底里生出一股亲近来,只是这些事八小姐还是不知道的好。

    眼前她倒是有事要告诉八小姐。

    锦秀看看屋子里的木槿,欲言又止。

    容华道:“都是自己姐妹,无妨的。”

    锦秀这才低声道:“陈妈妈让我过来盯住小姐,特别是这两天,不管小姐有什么举动,都要告诉她知道。”

    容华看了一眼木槿,木槿忙走去门口守着。

    锦秀接着说:“左春坊薛中允的夫人刚才来过,听说是来给王家提亲的。”锦秀顿了顿,“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刚才陈妈妈让崔执事家的去叫郎中,说是四姨娘病了,让崔执事家的带几个信得过的婆子过去,还让她们不要声张。”

    这么说大太太是对四姨娘下手了?大太太这时候对四姨娘这般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六小姐?

    “听说大太太去了义承侯府?”

    锦秀点头,“义承侯府来人说是大小姐身子不舒服,让大太太过去。大太太屋里的人说,大小姐可能是……要小产……”

    小产?这样说来昨晚回来时,大太太避开淑华而让她搀扶上马车,就是因为知道淑华怀孕?

    薛夫人上门提亲,侯府又在这时候报信,万一大小姐真的小产,为了保住大小姐在侯府的位置,大太太对薛夫人只能言听计从,王家那门亲事也就坐实了。

    锦秀道:“我再出去打探打探,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容华摇摇头,“陈妈妈让你过来盯着我,你现在倒跑了出去……还是让木槿出去看看,府里还会有什么动静。”

    木槿点点头,走了出去。

    大太太到了义承侯府,在门口等着的是詹二太太,詹二太太说了些情况,“大奶奶昨晚不下心摔了一跤,当下就见了红。”

    大太太二话不说急着往淑华住处走,站在屋门口大太太看了一眼里面的人,独不见二奶奶,就知道淑华昨晚一定是因为二奶奶的妹妹生了气,二奶奶不敢见她避了出去。

    大太太心里又急又气,急的是淑华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却保不住,气的是蔡夫人偏要在这时候生出事端,淑华也藏不住事,这时候分不清孰轻孰重,才有今天这样的祸事。

    蔡夫人忙从屋里迎出来,“亲家太太也不要太着急,昨晚已请了御医来看,开了安胎的药,说不定就能得用。”

    大太太进屋往内室里看了一眼,淑华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分明是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这样子哪里还能保住孩子。

    正思忖间又听淑华叫她,大太太转头来向蔡夫人道:“我进去看一看。”

    大太太进了屋,坐在淑华床前的圆杌上,淑华勉强露出一丝安慰的微笑来,“母亲来了。”

    看到这种情形,屋子里的丫鬟们悄悄地都退了出去。

    大太太点点头,低声问,“昨晚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就?”

    昨夜和赵宣桓争执的事,淑华没跟任何人说起,只有秋荷才知道真相,淑华吩咐秋荷对外面一致说是她不小心摔了,碎了的花斛,也是她不小心碰到的。

    母亲本来对赵宣桓就颇多微词,如果在知道她小产和赵宣桓有关……

    淑华迟疑了一下才道:“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说着眼睛泛起泪光来,“也可能我没那个福气,好不容易怀上了,却……”

    大太太急忙安慰,“这时候不能哭,要调养好身子,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说着掏出帕子来给淑华擦眼泪。

    淑华哽咽了两声才止住,压低了声音,大太太忙将耳朵凑过去听,“刚刚太医说,我这身子如果小产,势必要修养个一年半载才好,大爷身边如今连个正式的妾室都没有,婆婆肯定会以此为借口,让大爷将贾三小姐纳为妾室,贾家也不是寻常人家,万一她再有了身孕……母亲,你要想想办法,就算真纳妾也要让大爷纳我们家的人,千万不能……”

    大太太忙握住淑华的手,“放心,你的心思我都清楚,我会去跟你婆婆说。”又安慰了淑华几句,让淑华好生休息,这才走了出来。

    现在只有想办法让赵宣桓再纳陶家女儿进门,再做其他打算,大太太拿定主意跟着蔡夫人到西厢房里说话。

    大太太和蔡夫人进屋里坐下来,丫鬟端了茶水便关了门出去。

    大太太喝了一口茶,仔细地思量了一下,便开口,“淑华嫁过来三年了,夫人也知道她是个心重的,对姑爷又牵挂极深,否则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我心里也是气她不懂事,可是眼见在这时候,女人第一次怀胎是最重要不过的,万一小产再不得休息,只怕日后……会遗祸无穷啊!”

    蔡夫人也道:“我知道这里面干系大,所以才叫亲家太太过来。”

    大太太拿出帕子擦擦眼角,“我吃过这样的亏,我是知道的,这些年有多不容易,”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蔡夫人急忙一旁劝慰,“亲家太太这样说,弄得我也心酸了。都是我没有照顾好淑华,才让她出了这样的事。”

    大太太道:“生儿育女是做媳妇的责任,您不怪罪淑华我已经十分感激了。”

    蔡夫人叹口气道:“我哪里会怪罪她,我心疼她还来不及。”

    大太太将帕子捏在手里,“淑华万一小产,一定要修养个一年半载的,刚刚淑华跟我说,除了担心孩子,再就是担心姑爷……姑爷身边除了她也没有个人照顾,她怎么也放心不下,我已经答应她,来帮她跟夫人讨个情面,好让她安心休息。”说着又拿起帕子擦眼泪。

    蔡夫人目光一闪,嘴上急忙说:“亲家太太快别说的这样客气,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大太太眼睛通红,似乎深受打击,神情萎靡,看起来十分可怜,“我家里原是有几个及笄的小姐,可也嫁出去了不少。”三小姐、四小姐的婚事还是蔡夫人插手才有的。

    “今天上午王家找了左春坊薛中允的夫人来提亲,我原本以为提的是夫人说过的,吏部尚书王大人,谁知道却是王大人的三弟弟。”说到这里,大太太难免脸上一僵,不情愿起来。

    “虽说嫁给王大人的三弟弟好歹是个正妻,可谁不知道王府的三爷生来就是痴傻的。”王家也不是什么世族,只有王大人这一枝独秀,她也托人打听过,王家老太太已经病得卧床不起,想必是因为放不下那个痴傻的三儿子,才让王尚书想办法给他三弟弟寻门亲事。可是,等到王老太太一咽气,王尚书又会管他这个傻弟弟到几时?王家的家资又不丰厚……嫁过去的除了有个正妻的名声,别的什么也得不到。

    大太太咽下这口闷气,关键时刻为人解忧,蔡夫人这一步走得还真是又准又狠,尚书府一定会记住她这个大人情。可恨的是蔡夫人到了最后一刻,还瞒着她。生怕她知道真相会不同意,还找来了贾家三小姐做要挟。

    若是没有蔡夫人的默许,二奶奶怎么敢放任她妹妹做出那种事。大太太攥紧了手,她早没看出这一步棋,现在落得淑华没有了孩子,她也一败涂地,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大太太说到这里,蔡夫人眼睛中也流露出一丝的悔意。

    蔡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算计来算计去,最后的代价是淑华肚子里的孩子,那毕竟是宣桓的血脉,长房的第一个孩子。

    大太太看时机差不多了,便道:“夫人看看能不能从淑华妹妹里选一个过来做妾室?这样淑华也能放心养病,她妹妹过来也能帮淑华分担一些。”大太太知道,这些事想来是蔡夫人一人说了算,只要蔡夫人答应了,这事便可成了。

    蔡夫人思量了很久,才点头,“好。”

    大太太心里一喜,“您看我府里哪位小姐合适?”

    第三十二章 交易(下)

    蔡夫人道:“全凭亲家太太安排,只要八字相合。”

    大太太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忙谢过蔡夫人,刚取了茶碗喝上一口水,就有丫鬟推门来报,“大奶奶小产了。”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大太太手里的水还是一抖撒了出来,也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朝着主屋走过去。

    蔡夫人急忙让人去请郎中,整个侯府又忙做一团,蔡夫人不忘吩咐,“让人去门口拦了大爷,要是大爷这时候回府,让他先去别处歇着,不要到这里来,女人小产,总是不洁的。”

    自有丫鬟出去截了赵宣桓,说了大奶奶的情况。

    赵宣桓脑海中浮现出昨晚淑华噩梦惊醒后的模样,不由地皱起眉头,“太太在吗?”

    “太太、亲家太太都在。太太说请大爷放心,等事情完了,就叫您过去。”

    “哪位郎中在?”

    丫鬟道:“府里常用的李郎中。”

    赵宣桓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这才转身去了书房。

    淑华屋里,丫鬟们络绎不绝地忙活着,所有的窗子都紧紧地关上,内外都上了厚厚的帘子。

    按郎中的方子抓了药熬好,大太太将药碗接过来,亲手喂了淑华,又看着淑华睡下这才放心。

    蔡夫人等大太太从屋里出来,上去悄声道:“亲家太太忙了一天,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饭菜,怎么也要吃些饭才好。”

    大太太叹口气,“这时候我也没什么胃口,家里还有许多事等着我。这边有蔡夫人照顾着我也放心,就先回去了。”

    大太太语气坚决没有转圜的余地,蔡夫人也不再深让,亲自送大太太出去。

    刚走到园子里,就看见佑哥追着||乳|母跑着玩,蔡夫人走过来被佑哥一眼瞄到,佑哥立即像||乳|燕归巢般扑进蔡夫人怀里,口里还喊着,“祖母……祖母……”蔡夫人弯下腰,慈爱地摸摸佑哥的额头,“都出了汗,”吩咐佑哥的||乳|娘,“要仔细着点,别惊了风。”

    ||乳|娘眯着眼睛笑意连连,将手里的外褂给佑哥穿上,“刚才在书房那边跟大爷玩了一会儿,就出了汗。”

    佑哥也认真地说:“……大伯……举……高。”

    赵宣桓竟是在家的,淑华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露面,大太太脸顿时沉了下来。

    ||乳|娘见势头不对,又将话遮过去,“桓大爷要出去,佑哥拉着不让走,大爷这才陪着佑哥玩了一会儿。”

    蔡夫人冲||乳|娘使了个眼色,||乳|娘忙不敢再多说什么。

    蔡夫人知道大太太气赵宣桓刚才没去淑华屋里,也不甘示弱,“宣桓是喜欢孩子。”言下之意是怪淑华没有给赵家生下孩子。

    脸上却故意黯然,“看我,又说这个……”

    蔡夫人又转头叫佑哥,“快给亲家老太太请安。”

    佑哥机灵的眼睛看看大太太,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大太太,蹦出一个字来,“太……”

    大太太也笑了,“佑哥,好孩子。”

    将佑哥交回||乳|娘手里,蔡夫人边走边陪着大太太说话:“过两天就要到冬至了,府里二房三房也该回来了吧?”

    大太太道:“可不是,府里老太太的寿辰也要到了。”

    蔡夫人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听说陶家三老爷新纳了继室?”

    大太太还没说话,蔡夫人便笑着说:“听说是先帝高宗继位时立过功的廖家。”蔡夫人顿了顿,“说来也巧了,我和她大伯家的姐姐,安国公的正妻也是极为要好的。”

    大太太心里一惊,原来她盘算什么,蔡夫人全都知晓。

    坐在马车上,大太太想起自己第一次小产的事来。那年正好赶上二房娶亲,府里上上下下全都由她一个人打理,她生怕办的不够周到,婆婆会不欢喜,许多事都亲力亲为,于是劳累过度,二房好日子当天,她就……

    婆婆不但没有说些安慰的话,反而怪她没有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她委屈到了极点,要不是有夫君在一旁拉着她的手,她还不知道这一关要怎么挺过来。

    婆婆也说不让夫君来见她,可到头来也没有避讳那么多。

    淑华才嫁到赵家三年,竟已经是这般光景,赵宣桓对她不闻不问不说,还有闲心哄着佑哥玩。

    大太太想着眼睛又湿润起来。

    到了陶府,大太太下了马车,刚走过垂花门两侧的走廊,就看见研华站在一旁等她。

    大太太心里冷笑,到底是母女连心,四姨娘病了的事研华定是知晓了,她下令不准让人去探视四姨娘,研华自然是着急。研华现在向她问四姨娘的事,虽然她能用话暂时将研华稳住,也难免研华再问三问四的,还是拖研华几天的好。

    大太太拿定主意,走过来时,已经面带凄色,到了研华身前就伸出手。

    研华惊讶地握住大太太的手,大太太手冰凉,指尖还微微颤抖,研华不由地问,“母亲,怎么了?”话一出口,大太太的眼泪就掉下来。

    大太太声音哽咽,还拼命压抑着,“研华,你大姐小产了。”

    研华听到这话愣住了,“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外面不好说话,用袖口擦擦眼角,假装镇定,研华连忙走到大太太身边帮忙遮掩。

    大太太带着研华进了屋,将丫鬟都遣了出去,才掏出帕子来抹泪,“我原本以为你大姐有了孕,以后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谁知道她竟然这样命薄,昨天我去侯府她还是好好的,一夜之间……”说着又哽咽了两声,“早知道不应该让淑华嫁……”大太太的话猛然之间止住。

    研华却听出这背后的意思。

    大太太喝口茶,心酸地揉揉胸口长口气,“我们娘俩说些体己的话,”说着拉着研华进了后面的套间暖阁,又让研华在自己身边坐下。

    “你也大了,总有一天要出嫁,”大太太似是推心置腹般地对研华道:“将来无论嫁到哪里去,娘家这里才是你的家,就像你三姐姐,虽然嫁得远了,家里也没少帮衬着她,家里这样做,还不是想要你们以后有个依靠,日子过得也能舒坦一些。”

    研华点点头,大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是懂的,有个有实力的娘家比什么都重要,将来陶家越风光,她们在婆家才会越受重视,将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少了娘家这个依靠。

    研华心里悄悄盘算,大太太悲戚中分明还有怨恨,想到这里,研华打了个冷战,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大太太话言话语中透着一股的无奈和后悔。

    研华安慰了大太太一阵,又服侍大太太躺下,拉上锦被盖在大太太身上,这才想起自己在院子里等大太太是想问四姨娘生病的事,可是现在大太太已经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她又不好再开口。

    研华只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研华回到自己的住处,香巧瞧着左右没人,悄悄地对六小姐道:“我听陈妈妈说,王家来提亲,提的不是王尚书的妾室,而是王尚书弟弟的正室。”

    研华不禁惊讶地挑起眉毛,竟然是一品大员弟

    庶难从命 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