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云梦1、2 (完)第5部分阅读

    花落燕云梦1、2 (完) 作者:肉书屋

    花落燕云梦1、2 (完)第5部分阅读

    过燕王除她之外还有别的心爱之人,显然所指的并不是燕王妃,我倒是有些好奇。

    我问道:“燕王宫姐姐可曾去过?殿下如今有很多妃子么?”

    她说道:“我从未去过那里。他身边侍奉之人并不少,明媒正娶的至今只有徐姐姐和我两个,听说徐姐姐贤良淑德,他若真是要娶许多妃妾,亦无人会阻止他。”

    皇帝御赐给湖衣的名位是贵人,地位仅次于燕王妃,足见燕王对她的感情深厚,但是湖衣这样的女子,确实值得珍惜。她说起这些事情毫不动容,我不由叹息道:“姐姐心境平和,我实在不能及。”

    她说道:“晋王殿下回金陵复命之时,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向皇上求取封号,带妹妹回太原去。我听说晋王妃也是贤良之人,晋王殿下对你也很好,妹妹还是放开心怀为是。”

    我心中有些难受,摇头说道:“即使他为我求来封号,我也不会嫁给他。”

    湖衣美丽的眼睛里显现讶异之色,说道:“妹妹到底是为何?莫非你不喜欢晋王殿下么?”

    她这话正好说中了我的心事,我不禁也在问自己:“你到底喜欢晋王吗?他真的是你的爱人吗?”

    初见晋王时,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顾翌凡,我是那样渴望接近他、了解他,但是越与他接触,我越觉得他与顾翌凡除了面貌相似,其他方面存在着巨大差异。爱情是一种感觉,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在晋王身上找回与顾翌凡相爱的感觉,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却让我对他深深失望。得知晋王把我送给燕王,我虽然有些难过,但仅仅是有些难过而已,并不伤心。

    因为我根本就不爱晋王。

    我爱的是顾翌凡,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从来没有改变过。

    在明代,我只不过是一缕飘渺的灵魂,随时可能由于时空逆转再回到w城去,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也不应该爱上任何人。

    晋王只不过是一个我寄予感情的替代品,我似乎很喜欢他,但是对他从来没有刻骨铭心的感觉,跟在他身边这些时间里,我并没有放纵自己的感情,也没有真心的去爱过他。

    但是我还是不愿意离开晋王,至少看到他的面容我就觉得顾翌凡没有离开我,依然时刻在我身边,与我呼吸着同一片空气,那种感觉使我在这里能够摆脱孤独和恐惧,即使仅仅是无望的一点心灵安慰而已。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湖衣,如果在明代有人相信我的故事,相信我是穿越时空来到这里,我真的想抱住他大哭一场,将心中的郁积都倾诉出来。

    湖衣见我深情忧伤默默无语,亲手展开被子帮我盖上,我伏在湖衣的枕上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晋王。

    不过我相信即使我不找他,他也会来找我,很巧我们在湖边就遇见了对方。

    晋王头戴金冠,身着淡黄|色的锦衣,面容依然是我最爱之人的样子,孤身一人行来。我心中本来郁积着无数的问题要质问他,但是此刻心却又软了下来,我静静伫立在一株绿丝吐露的垂柳旁,看他如何向我解释。

    晋王走近我说道:“蕊蕊,你已经知道了么?”

    我面无表情说:“殿下曾经答应过哥哥要照顾我的,如今想是已经忘记了,不知以后哥哥去太原接我时,殿下如何对他开口说出我并不在那里。”

    他与我已经近在咫尺,低声说道:“你误会我并不要紧,只是有些事情一定要你明白。我将你放在四弟那里,并不是要你去做他的侍妾,只为调查盗取红玉蟾蜍的幕后真相,我已在怀疑是四弟故意命人盗取,在父皇面前显示他之才能,以获得父皇眷顾。若真是如此,四弟这欺骗父皇之罪,可是免不了的。他若真能主使盗宝,我也迟早会在他算计之中。”

    我顿时想起晋王听说燕王手下未留活口时的微笑,如果燕王不是心里有鬼,何必赶尽杀绝?晋王苦苦追查数日毫无结果,燕王不过半日之间突然介入,随即马到功成,确实可疑。

    晋王是要我去燕王身边做间谍,就好像他让唐茹去投靠秦王一样。

    我故意问道:“殿下为何定要我去?我未必能够打探得到消息,殿下不怕我有去无回么?”

    晋王凝视着我,缓缓说道:“我离开明月山庄那天,他不是去湖心见你么?那日又骑马带你回来,我已知四弟对你颇有好感。他以前数次拒绝我赠他美人,却愿意接受你,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总是要少些防范之心的,以你之聪明,怎会打探不到消息?”

    他将我拥入怀中说道:“我并不担心你有去无回,数日来与你在一起,我怎会毫无感觉?你一定不会背叛伤害我。”

    我本来不想答应他,但最后那一句“你一定不会背叛伤害我”,让我心头一阵巨痛。曾几何时,顾翌凡也对我说过这句话。那话语中包含的信任和真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为了他这句话,我愿意去燕王身边做一次卧底,况且晋王对燕王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我也想知道真相究竟如何。

    我点了点头。

    晋王无限欣慰,又低声笑道:“四弟为人极为自信高傲,决不会强迫你侍奉他,你要见机行事。若是真让他得手了,我可要伤心了。”

    我见他公然提到这个问题,不禁满脸绯红,说道:“我才不会跟他……”

    晋王朗声大笑,只见不远处张玉与铃儿行来,铃儿清脆的声音说道:“诸事皆已齐备,时间紧迫,请殿下起程。”

    晋王离去后,明月山庄里就只剩下燕王和湖衣、我和香云及山庄中的奴婢随从了。

    情定金陵(一)v

    旭日东升,灿烂的阳光逐渐驱散了破晓的晨雾。在那细密湿润的雾气里,明月山庄散发着一种氤氲的气象。

    我信步来到湖边,垂柳的嫩叶上春露晶莹如珠,空气冷冽清新,沁人心脾,我畅意呼吸了一大口气,心中的烦闷消逝了许多。

    湖水倒映出我的身影,依然是一身素色的衣裙,发丝扎起一束以金环扣住,随意飘洒在肩上,一只耳垂上坠着同样质地的小金环。我看向自己的双手,十指上的蔻丹原本淡淡的粉红色,现在却变成了金红。

    昨晚将我答应晋王去燕王身边的事情告诉了香云,她似乎并没有反对我这样做,但是她的话却提醒了我想起一个事实。

    她说:“若是有一天燕王发现了小姐本是怀有目的而来,小姐打算如何脱身?”我现在轻功身法平平,冰魄银针也对付不了燕王,燕王如果发觉我在刺探他的机密对我下杀手,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香云眼光落在我手指上时,我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

    唐门毕竟是唐门,总有自己的绝招。

    唐茹身上有吐出一滴汁液即可致死数人的大毒蜘蛛,唐蕙有九根沾染了剧毒的头发,唐蕊的指甲里隐藏着毒粉。唐蕊或许并不想杀人,因此一年前将毒粉除去,现在我需要别人都无法知道的杀着。

    香云随身携带的毒药很多,加上我脑子里残留下关于毒药的记忆,我可以配出很多种毒药。

    就这样在一夜之间,我的手上多出了十种毒药,种种效用不同,我并不敢杀人,只要有唐门解药,所有的毒都不会致命。那些真刀真枪招招见血,相比之下毒药更适合温柔的女子使用。无论如何,这些毒粉能够让我在燕王身边可以安心点。

    我来到明代之后,步入的世界越来越复杂,想保持一份全然属于自我的悠闲,一尘不染地从容来去,似乎已经是一种奢望。但是我始终是一个没有将来的人,得失、功名、富贵对我而言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或许就在某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穿越回去了。

    林希既然可以为顾翌凡死一次两次,也可以为他死无数次,我之所以能够继续坚持在这里活下去,全都是因为坚信一定能够找到他的信念在支撑。既然林希的灵魂可以寄托在唐蕊的身体里,林希与唐蕊的样子完全不同,那么长得与顾翌凡相似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他。或许顾翌凡前世的模样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晋王决不是我要找的爱人。

    跟随晋王和跟随燕王,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

    晋王已经先行离开,苏州距离金陵不过数百里,燕王一日间就可赶到金陵,他与湖衣久别重逢,心中一定舍不得她,所以并不急着赶过去。我和香云在明月山庄闲居了几日,并没有见到燕王。

    湖衣已经知道了晋王的安排,叮嘱我说:“妹妹此去,定要放下心中之事,殿下自然会待你好,日后我们可终生相伴。你在殿下身边遇事一定要深思熟虑,见机行事,切忌过于执着。”

    湖衣以为我还是念念不忘晋王,因此告诫我要考虑自己此时的处境,把心里的结解开。燕王是她的丈夫,她却毫不介意我跟着燕王,是明代女子应该这样,还是湖衣的本性就是这样?

    我正在看着指甲出神的时候,闻到了一种很熟悉的香气,那香气是湖衣的枕畔熏香。

    我目光扫过湖面,水中出现的是与我一样穿着白衣的燕王,那浓郁的香气正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腰间还悬佩着一柄宝剑。昨晚燕王与湖衣一定是耳鬓厮磨、恩爱无比,芙蓉帐暖共渡良宵,最难消受美人恩,他似乎不应该起得这么早的。

    他移步到我身旁,看了一眼我双手说道:“你素净惯了,加上这点鲜艳的颜色很好看。”

    那天我对他说不愿意跟他去金陵和燕北,这几天来也不见他踪影,不知道他是否还在生我的气,我与他日后还有许多时间相处,不可以得罪了他。

    我回眸一笑道:“多谢殿下赞赏,殿下早安。”

    他乍然见到我对他的神情,脸上微微含着笑意说道:“你一大早来这湖边做什么?”

    我看着他说道:“殿下不是也起得早么?如此良辰为何不陪着湖衣姐姐却来这里吹风?”

    他身形犹如疾风起落,双手骤然将我抱住,我不及防范踉跄跌入他怀中,却更近的闻到他身上湖衣的香气,他低头说道:“我每日清晨都会早起练剑,你怎会知道我昨晚在她那里?如此关心我的行踪么?”

    我挣扎着说道:“才不是,我记得姐姐香枕的味道,所以……”但是我突然发觉我不能再说下去了,我在湖衣的床上睡了一夜,而他们……这事情实在是不能细想,不觉又是红晕满颊。

    他目光静静从我脸上扫过,脸色极为深沉,说道:“你对男人了解得太少,对我也了解得太少,以后若是长远跟着我,有些事情我还是先告知你为好。”

    我闻言抬起头,准备听他说话。

    唐蕊的高度刚好到达他的下颌,他轻轻低头,毫不费力吻上我的双唇,等我惊觉时已经来不及反抗,他的舌尖在我唇齿之间留连,我只有被动接受。更奇怪的是,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好像……好像是顾翌凡第一次在樱花树下亲吻我的感觉。

    一样的柔情与霸气。

    一样的惊惶与被动。

    唯一不同的是顾翌凡让我感觉到的是甜蜜和幸福,而燕王只让我觉得无奈与痛苦。

    我闭上眼睛,心一横,反正这身体也不是我的,你要对唐蕊怎样都随便你好了,我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顾翌凡。

    我毫无感觉,他兴致就不会太高,不久他果然就放开了我。

    他神情顿显冰寒,那一双紫眸直直向我逼视过来:“你或许还是不愿意跟着我,但是我要你明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此刻开始,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只要是属于过我朱棣的女人,我宁可自己亲手杀了她,也不会让她再跟着任何男人,即使是我的父亲和兄弟也同样不能。”

    他这句话够狠,够坚决,够份量,这才是燕王朱棣的风格。

    但是我不怕。

    我对他说:“殿下这话说得实在精彩,不愧是赫赫有名的边塞之王,对付自己身边之人也如此果决,不知殿下迄今为止已经杀了多少人了?”

    我本来以为他要生气的,却不料他淡淡说道:“到此刻为止一个都没有。”

    这下子生气的人就变成了我,我尽量温柔说道:“既然从来都没有过,那么殿下这句话就是冲着我来说的了,殿下既然如此肯定我会有异心,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他目光犀利,却抱我更紧,轻轻说道:“有没有,日后自然会见分晓。我还要你明白的第二件事就是我会疼你护你,但是决不会纵容你,你自己行事要知道分寸。”

    这句话的意思我也明白,就是要明白自己的地位,在他心中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不可以恃宠而骄,不可以违逆他的心意,必须循规蹈矩。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做他的妃子,也没想过要得到他的爱护,他说的这些对我毫无意义。

    我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说道:“还有最后一件事,不准过问我晚上去了哪里,也不要胡乱猜测。”

    这约法三章完全可以为沙文主义作出经典诠释。原来中国沙文主义的创始人是明成祖,历史学家都没考证出来,我如果能穿越回去,也算发现了一个新的具有研究价值的课题线索。

    我忍不住说道:“原来湖衣姐姐就是殿下如此约法三章训练出来的。”

    他似乎察觉我有暗笑之意,平静说道:“我从不这样要求湖衣,这些都是对你说的。”

    我嫣然一笑道:“看来殿下对我真是特别,如此耗费心思告知我这些。”

    他痛快承认道:“不错,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觉得你与别的女子不同,我待你也与别人不同,若是别人,我根本就不会接受。”

    我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殿下所说的我都记住了,但是我也有一事相求殿下,望殿下能够答应我,不要强迫我做任何事情。”

    他微微一笑,抬手轻抚过我面颊,在我耳畔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等到你自己愿意给我那一天,决不强迫你侍侯我,但是除此之外,我不能保证不碰你。”

    他能够答应我这个要求,已经让我很满意。

    这个湖边清晨的偶遇给我和燕王制造了一次谈判的机会。

    官道两旁绿柳垂荫,风光秀美。燕王骑着一匹骏马,我和香云乘坐一辆马车,众随从都骑马跟随在后面。

    我无心去看风景,想到湖衣送别我们之时依依不舍的神情,我都觉得有些难过,燕王离开明月山庄后既不回头也不说话,他和湖衣才相聚不久又要分开,心情估计不会太好。

    香云隔着稀疏的竹帘看着燕王那潇洒不羁的背影,对我说道:“殿下前日得知小姐骑术不精,特地安排马车给我们乘坐,奴婢倒觉得他对小姐的关怀不会输于晋王。”

    我见她很认真的对我说出这话,不觉好笑,问道:“那你觉得燕王此人如何?”

    她略有犹豫,说道:“奴婢不知道他为人如何,但是觉得殿下一定会对小姐好,至少比晋王好。”她知道提起晋王就会让我有些不舒服,所以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来,我难免又有些黯然。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燕王驻马隔着竹帘问我道:“你在车里坐了半日,可愿意出来骑马么?”我在车里昏昏欲睡,正想出去清醒一下,就出了马车骑上一匹备用的小马。

    官道上人来人往,燕王的气派不象是普通人家子弟,惹得行人纷纷注目,一名穿得花团锦簇的胖员外坐在一乘凉轿内刚好与我们擦身而过,居然摇头晃脑的看了我好半天,我实在忍不住说道:“暴发户,有什么好看的!”

    燕王似乎没听明白,问道:“你刚才叫他什么?”

    我这才想起来这词燕王估计没听过,但大概意思他还是懂的,含糊说道:“没什么,只是蜀中方言而已,此人盯住我们看了半日,实在无礼。”

    燕王笑道:“我明明听见你叫他暴发户,蜀地可有此等方言么?”

    我不再理他,只顾四面看风景。

    一路气氛很好,平安无事,金陵城门已在眼前。

    情定金陵(二)v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

    诸位皇子依例会在每年四月皇帝寿诞之期一齐到金陵朝觐。

    朱元璋的二十六个儿子中除了长子朱标封为皇太子,还有一个夭折的皇子除外,其余二十四子全部都被封为亲王。二皇子秦王、三皇子晋王、四皇子燕王我都已经见过,九皇子赵王朱杞已经夭亡,剩下的藩王还有二十一位。

    五皇子朱庵芡酰慰猓

    六皇子朱楠封楚王,藩治武昌;

    七皇子朱_封齐王,藩治青州;

    八皇子朱梓封潭王,藩治长沙;

    十皇子朱檀封鲁王,藩治兖州;

    十一皇子朱椿封蜀王,藩治成都;

    十二皇子朱柏封湘王,藩治荆州;

    十三皇子朱桂封代王,藩治大同;

    十四皇子朱撤馑嗤酰胃手荩

    十五皇子朱植封辽王,藩治广宁;

    十六皇子朱罘馇焱酰文模

    十七皇子朱权封宁王,藩治大宁;

    十八皇子朱f封岷王,藩治岷州;

    十九皇子朱b封谷王,藩治宣府;

    二十皇子朱松封韩王,藩治开原;

    二十一皇子朱模封沈王,藩治潞州;

    二十二皇子朱楹封安王,藩治平凉;

    二十三皇子朱j封唐王,藩治南阳;

    二十四皇子朱栋封郢王,藩治安陆;

    二十五皇子朱桐封伊王,藩治洛阳。

    藩王府内设置官属,由“相国”主持,有自己的王府和军队,每位亲王都有三护卫,一护卫的人数从三千人到一万九千人不等,藩王控制着当地驻军的调动指挥权,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

    这二十四个藩王就象一个强大的蜘蛛网,把整个中国都密不透风地笼罩在朱家的势力范围之内,尤其是从东北到西北的辽王、宁王、燕王、谷王、代王、晋王、秦王、庆王和肃王,还负担着守护边界的重任。

    不过此时有些皇子年纪还小,十九皇子刚满十八岁,自他以下的皇子都还没有分封出去。

    这一次将会有十六位皇子藩王从全国各地赶来,齐集金陵,我能亲眼目睹这空前盛况实在是很幸运。

    我和燕王并骑经过东安门,进入金陵城内,只见城内行人商贩来来往往,明初盛世的金陵满目繁华景象,和现在的南京还是有差别。

    天子脚下之地那恢弘浑厚的帝王之气,已经扑面而来。

    我举目四顾,妈妈是南京人,我每年都会到南京舅舅家里去,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场景让我又想起了穿越前的种种情景。我突然想到了w城是六皇子楚王的封藩之地,明代的w城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如果我能够见到楚王,倒是很想跟他回w城去看看。

    正在胡思乱想中,听见燕王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随口答道:“楚王殿下啊。”

    燕王的马匹就在我身旁,我顿觉自己的手被他抓住,侧头看他时,他剑眉微簇,双眸灼灼视我,月华般明朗的面容上略有迷惑之色,说道:“我没听错吧?你在蜀中时曾经见过六弟么?”

    我见他神情郑重,连忙解释道:“我从未见过楚王殿下,只是无意中想到此次十六位殿下都会来到金陵而已。”

    燕王放开我的手淡淡说道:“蜀中唐门何时开始对我家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莫非江湖传说中的武林世家已经不甘寂寞了么?你若见到令兄,最好告诫他少插手身外之事。”

    我觉得他言中之意似乎在怀疑唐茹与某些皇子有关联,燕王所指的不知是秦王还是晋王,看来他们的图谋打算其实也被燕王暗中窥视。

    我不敢再轻易说话,怕又被燕王听出什么不妥连累了别人,低头看路,专心骑马。

    却又听到燕王的声音道:“你应该是第一次来金陵吧?”

    我料想唐蕊也不会经常出门,点了点头。

    他说道:“我们先不回王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轻轻伸手一带,借力将我拉到他所骑的马上,回头对众随从说道:“你们先回去,不必跟来。”

    我问道:“殿下要带我去哪里?”

    他微笑道:“自然是好地方,你跟着我就是。”

    他带我走进一座装潢精致的酒楼,门匾上书“松鹤楼”三个大字,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档次比较高的类型。

    这里的店小二乍一看与普通店家的跑堂小二并没有差别,仔细看才发现都是年约十五岁左右的少女身着男装。我大为惊奇,原来在明代普通酒楼就已经开始采用女服务员了,只不过历史没有记载得太多,让我们以为店小二都是男人。

    店里的客人似乎来头都不小,从他们穿着打扮和气质风度都可以看得出来。燕王带着我到了楼上找了一个雅间坐下,看他那样子对这里并不陌生。

    一名男装少女娉婷婉约地走进来,问道:“请问公子用些什么?”燕王随手取出一张银票递与她,我扫了一眼,虽然知道他不缺钱,还是被那数目吓了一跳,整整五百两。

    那少女收起银票笑道:“多谢公子赏赐。”转身而去,却也不再问燕王别的问题,似乎五百两银票已经是一种标准。明代官员的月俸并不多,松鹤楼的消费档次之高,普通的官员恐怕都承受不起,老板赚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不过一盏茶时间,所有的菜色点心就像流水一样送了上来。

    那点心里的梅花糕、海棠糕、炸豆腐、生煎、红豆饼,看起来确实不错,“金陵烤鸭”的味道也好极了,我们两个人吃饭,伺候的人居然有八个,但是我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我有些不相信燕王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吃一顿饭而已,值得他花五百两银子。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

    我啜饮了一口清甜的极品人参冻顶乌龙茶,再抬起头时就看见了一名绝色丽人,她的眼睛明亮璀璨,犹如晨星,流露出飒爽英姿,穿着一套橘红色的衣服,大襟斜领打满褶,胸前、后背和肩袖的上端及腰下所绣纹样为飞鱼图案,宽松的袖口镶着金边,外罩的轻纱也是橘红色,腰间佩一柄尺许的短刀,还悬挂着一块小小的红色小木牌。

    我惊奇得几乎被那口茶水呛住。

    说她是绝色可以,丽人可能就不是那么妥当了,橘红色的飞鱼服、锋利的绣春刀、红色的腰牌,这些都是明代一个特殊机构的标准服饰。

    锦衣卫。

    明代皇帝似乎都比较爱好特务政治,洪武十五年朱元璋为了加强监视,特别设立了特务机构锦衣卫。而现在坐在我身旁的燕王,未来的成祖朱棣将会在永乐十八年另设东厂,成化十三年宪宗会设西厂,正德初年太监刘瑾会设内行厂,这些特务机构都是明代皇帝维护皇权的重要手段。

    不过此时的锦衣卫还只有数百人,他们是一个奇特的机构,服装整齐,穿着飞鱼服,佩戴绣春刀,加入锦衣卫的人都要进行严格审查和面试考验,并经过精心挑选和各种训练,他们的主要职责是侦查大臣们的行动,并随时向皇帝报告,同时还负责收集军事情报,策反敌军高级官员。

    锦衣卫除皇帝外不受任何人管辖,拥有几乎超越一切的权力,有自己的监狱,称为“诏狱”,他们不受刑部和大理寺等司法机关的管辖,可以自己抓捕犯人,并审判判刑。在逮捕犯人前,锦衣卫指挥会发给所谓“驾帖”,也就是逮捕证,持此物逮捕人犯不受任何人阻拦,如有反抗可格杀勿论。

    毫无疑问,这是一群可怕的人。

    “松鹤楼”的老板原来是个特务头子。

    我实在想不到这群特务里面居然还会有女子,而且还长得这么美丽。

    能够在一群可怕的男人中间存在的女子,其实更可怕。

    她带着无比甜美的笑容,从袖口里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手指修长圆润宛如白玉雕成,轻执酒壶将美酒倾入玉杯中,递到燕王面前说道:“属下金疏雨恭迎燕王殿下,请殿下尽饮此杯。”

    金疏雨,是她的名字,她和燕王又会是什么关系?

    燕王视她一笑,接过玉杯将酒饮下,然后说道:“上次能够大败蒙元全仗你之力,我班师回北平时你却已经离开了,还不曾谢过你,若有机会再去北平,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

    金疏雨毫不拘谨,在燕王身旁坐下,自己也喝了一杯酒,笑道:“大家好象都认为,只要是燕王殿下带兵出征,就一定能凯旋而归,锦衣卫不过是为殿下扫清些许障碍而已。”

    燕王说道:“若是不清扫这障碍,此次也不会胜得如此轻易,我回京还未入王府,先到你这里来专程致谢,还不够给你面子么?”

    金疏雨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在房间之内,又喝了一杯酒,说道:“师傅他老人家在苏州可好么?”

    燕王说道:“袁先生此刻已不在苏州,我已让他回燕北了。”

    金疏雨斟了一杯酒,亲手送到燕王唇边,说道:“殿下今日来此,一定又有事要吩咐我去做了?”燕王居然毫不推辞,就在她手中喝完了那杯酒。

    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怕这两个人举止会越来越过分,正准备溜出房间,刚站起身就听见金疏雨的笑声和她那动听的声音说道:“唐妹妹且慢出去。”

    金疏雨从进房间来,集中精神在燕王身上,根本没有看过我一眼,却能准确无比看出我的来历,我有些惊讶说道:“姐姐好眼力。”

    金疏雨笑道:“并非我眼力好,只是妹妹的事情我恰好知道一二而已。”明代并没有发达的通讯设备,消息传递却相当快,锦衣卫的能力确实了得,我心里开始佩服他们的耳目。

    只见燕王起身对她说道:“我的确有事要找你,不过不是现在,改日再来相访。”

    金疏雨跟随站起,笑道:“属下随时在此恭侯殿下,殿下日后来时,可要先把王府中的事情都安排打点好再来。”

    她语气中分明隐隐有取笑之意,燕王并不分辩,拉着我的手离开。

    我们出了松鹤楼,燕王带着我上马,浓郁的夜色逐渐笼罩了金陵城。

    一路上,我还在回想金疏雨的一颦一笑,燕王和她似乎是朋友,又似乎是情侣,他们的关系实在让人猜不透。

    今天燕王与她的会面,传递了几个消息给我:一是燕王与锦衣卫中的某些人关系非常密切,他们为燕王提供过蒙元的情报;三是袁珙本是金疏雨的师傅,金疏雨应该承袭了他不少的本事;三是燕王似乎有事情要托付给金疏雨办,但只是因为金疏雨和他的私人关系,锦衣卫没有必要听从他的命令。

    这些事情对晋王而言一定不是秘密,所以燕王不怕让我知道。金疏雨是个锦衣卫密探,随时可以在发觉有人图谋不轨的情况下动手解决掉这些人。

    燕王带我来见金疏雨,让她明白我和他的关系,正是要预先告诫锦衣卫不可以对我贸然出手。

    但是这也代表着蜀中唐门的处境很危险,在或许还是因为太子被投毒一事,唐门已被列入了锦衣卫的监控名单之内。

    我暗自揣测皇帝对唐门的态度,唐茹现在不知是在西安还是已经到了金陵,他可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

    看来金陵城内将不会太平静。

    我正想到这里,他突然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何要让你看见她,对么?”

    我回过头,视他一笑,轻轻说道:“殿下恐怕不是要我看见她,而是要让她看见我。”这话虽拗口,相信他能够听得懂。无论如何,他在为我的安危打算,我都应该感激他。

    他勒住缰绳,抱我下马说道:“你果然聪明,能够明白我的心意。”我见他停下来,以为燕王府已经到了,四处张望,却发觉我们是在玄武湖畔。

    情定金陵(三)v

    皎月东升,玄武湖如同安静的少女,似在幽然独处,附近的秦淮河此时却是灯火通明。

    “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 十里秦淮本是王公贵族的纸醉金迷之地,“画船箫鼓,昼夜不绝”,上演了不少凄艳哀绝的风流韵事,如今那画舫凌波笙歌彻夜的繁华就在我眼前不远。

    我心中充满好奇,很想亲眼目睹一下秦淮歌女的绝世风采,不由向那边张望。燕王轻轻携起我的手,说道:“那里并非你能去之地,你就陪我在此走一走吧。”他既不回燕王府,也不去秦淮风月之所,却要我陪他在湖边漫步。

    若是与历史记载相符,燕王是不喜欢金陵的。

    他早逝的母亲并没有得到朱元璋的多少宠爱,他有三个哥哥,二十二个弟弟,虽然贵为皇子,却没有多少人关注过他,他看到了许多内官大臣们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卑劣行径。

    他十八岁时奉父亲朱元璋就藩的命令,告别了南国的秀丽风景,带着新婚的燕王妃和三护卫军队浩浩荡荡前往冰天雪地的北平。

    这个帝都,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温暖的回忆。

    金陵的燕王府,既没有他的妻子儿女,也没有他的爱人,那里根本不是他的家。

    我完全能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玄武湖中有五洲,微风拂来,丝丝垂柳宛如烟云缭绕,远处依稀飘来秦淮丝竹管弦之声。

    月色很明朗,水中倒影清晰如镜。

    燕王和我都穿着一样的白色衣服,月光下我们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清辉,他在一座小桥上停下脚步,取出腰间所佩的玉箫说道:“你会唱什么曲子?”

    此时的燕王丝毫不像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更像是一个文人雅士。我轻轻问道:“不知道殿下是用剑的时候多,还是用玉箫的时候多?”

    他俊美的面容浮现一丝微笑,说道:“剑是用来上阵杀敌的,若是计算起来,我恐怕是拿剑的时候更多些了。”我闻言抬头看他,二十六岁的燕王,的确已经在漠北镇守了将近十年时光,经历过无数次对北元蒙古的征战,岁月也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沧桑的印记。

    其实我面前的这个燕王朱棣,算不上是个坏人,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历史,或许我早就可以把他当成朋友。今天他带我去见金疏雨,我对他的用心确实有些感动。

    我在w大闲来无事业余学过乐器,箫管也会吹一点,对他说道:“不知殿下可能将玉箫借我一用?”

    他见我有此兴致,将玉箫递与我。我试试音调基本没有问题,说道:“如此我就献丑了,若是吹奏得不好,殿下不要笑我。”我最熟悉的就是香江才子黄沾的那首《沧海一声笑》,慷慨悠扬的曲调飘荡在环洲和樱洲之间。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汹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若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他静静伫立,待一曲停歇,出言感叹道:“此曲不似普通词曲,你从何处得来?”我笑道:“我在梦中得到的,殿下觉得如何?”又将曲词念了一遍给他听。

    他恍若入定一般看了我半晌,说道:“你果然是蜀中唐门的女儿么?”

    我丝毫不以为意,说道:“我的出身来历,殿下早已尽知。”

    他凝视我说道:“你不该只是一名江湖女子,应是高台之上受天下万民景仰的贵人,我一定要让你得到你应有的地位。”

    我顿时愕然,我没有想到一首曲子居然让燕王对我作出如此承诺,我了解他的性格,燕王朱棣决定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即使是不择手段也要去做到。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我跟随燕王,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也没有想过未来要有怎样的高贵地位,而且在我的记忆当中,朱棣娶过燕王妃徐氏妙云,娶过王氏湖衣,还有别的姓氏的妃子,但是从来没有娶过姓唐的妃子。

    我此时很确信我在明代的未来与朱棣不会有太大关系。

    他收起玉箫,淡紫的双眸里闪烁着光芒,对我说道:“你想听我过去的故事么?”

    我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想,你的故事我已经太清楚了,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他淡淡说道:“父皇有很多儿子,我们小时候都盼望着父皇打胜仗回来,他若是高兴,就会抱着我们去看他练武。父皇最喜欢三哥,但是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和五弟,也很少抱我们。我直到十岁的时候,才明白其中的缘故,你可能猜到么?”

    我抬头看到他的双眸,说道:“一定是因为殿下的眼睛颜色……”又觉得这话说得太直了些,连忙补充说:“不过我觉得很好看,而且显得殿下与别的皇子不一样。”

    他面上略有笑意,但是稍纵即逝,肃然说道:“大哥生下来就是太子,他所用之物都是最上等的,我们对他的礼仪丝毫不能错,见到他就要跪拜行礼;二哥有母后的庇护,三哥有父皇的照顾,只有我,若要想得到什么,只有靠自己去争取。”

    我又点了点头,他说得没错,历史就是这样。

    他又接着说道:“我十八岁开始在战场上拼杀,我经过无数次惨烈的战争和血腥的杀戮,千方百计和敌人周旋,八年来漠北平定安稳,父皇渐渐开始觉得我象他的儿子了。”

    这话的意思等于是说,朱元璋起初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母亲身份过于低微,根本没有把燕王和周王当作自己的儿子。

    虽然身在帝王家,父子关系如此,实在是悲哀。

    我忍不住安慰他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有一番磨砺,梅花香自苦寒来。如今殿下军威赫赫,天下皆知,日后一定还会大有成就。”

    他将我抱入怀中说道:“你能理解我的苦衷么?若是我因此做了些迫不得已之事,你也觉得可以接受么?”

    我见他眼眸中闪现难得的温柔之色,轻轻低头准备来吻我,急忙举手推开他,他竟然毫不闪避,猝不及防之下,我手指的长指甲划破了他的面颊,留下一丝血痕。

    我怔怔望着他不知所措,这下可好了,不知道他要如何对我发脾气。

    他已有感觉到我抓伤了他,语气更加温柔,抱紧我说道:“你的爪子好厉害,就象一只小野猫。”

    我心里有些愧疚,说道:“殿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却无力再挣脱他的怀抱。

    他说道:“你若真心向我道歉,只需要……”话音未落,他的热吻已经封住了我的唇。

    他尽情的吸吮和轻轻的啃咬我,舌尖挑逗着我的双唇,他这一次的吻持久而热情,我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而且我发觉自己居然对他并没有上次那样的抗拒,他于是变得更加大胆和肆无忌惮。

    我感觉他的身体温度开始变得灼人,他的手也渐渐开始在我身上游移,似乎对我已动了情欲之念。

    好在他终于放开了我,眼中的痴迷和沉醉却仍未散去,他轻轻在我耳畔说道:“小野猫,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猛然见到他面颊上那道血痕已微微呈现青紫之色,心中暗叫不妙,我居然忘了我的手指甲都是有剧毒的!

    我来不及跟他计较刚才之事,急急叫道:“殿下,我的手指甲有毒,我们必须马上回王府去,香云那里有解药,我没有带解药在身边。”

    他眼眸中闪现逼人的寒光,一把抓住我的手道:“

    花落燕云梦1、2 (完)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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