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三从四德 第20部分阅读

    穿越之三从四德 作者:肉书屋

    穿越之三从四德 第20部分阅读

    葡萄,正是成熟的时候,材料都是现成的也不费什么,再买些酒曲亲手试上一试就知味道如何,更是心动起来,又想着试一个做不得准,想要再找一个发酵时间短,材料易得的一起去试。

    正此时却忽然看见一个菊花酒的方子,乃是每年九月专为第二年重阳节酿的,采初开的菊花和少量枝叶加粮食酿造,放至第二年九月九日再开坛饮用。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就想起以然那日在庙里说的再过一年的话来,心底忽然泛起丝丝缕缕的甜味……

    一年啊——正是明天九月呢,不知这菊花酒熟了的时候,你来不来?

    廷珑将葡萄酒和菊花酒的方子抄下来,去卧房挽了头发,就叫丫头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紫薇去摘葡萄和初开的菊花。

    紫薇听了姑娘吩咐笑道:“这些日子做的菊花枕芯连给大少爷那边的也尽够了,明年再采吧。”

    廷珑就道:“这回不做枕头,姑娘我要酿酒,葡萄捡熟的有多少摘多少,菊花照着二斤采好的来。”

    紫薇听了倒吓了一跳,仍旧笑着道:“好姑娘,有这个工夫咱们做胭脂也好,做香粉也好,都是闺阁里头应有的事,姑娘可好,偏要淘弄着鲜花酿酒,太太若是知道我们把姑娘挑唆成了酒鬼,怕是不饶我们呢。”

    廷珑听她说话的口气和莲翘原先一模一样,就憋不住的要笑,却板着脸道:“太太问起,我自然不供出你们来,只是光听太太的话不听我的话,现在我就把你送去给太太。”

    紫薇连忙求饶,招呼一声,丫头们拿笸箩的拿笸箩拿竹筐的拿竹筐,叽叽喳喳的去了,廷珑又使唤紫藤去找采买上人进城买酒曲,当归,枸杞和生地黄,正要再叫人去谷仓量白米蒸饭,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人都叫自己支使光了,只剩下一只闭着眼睛趴在台矶上晒太阳的阿福和自己为伴,廷珑看了那狗东西一样,恨声道:“除了吃就是睡,明天就把你送回去。”迁怒完也只能怏怏的自己打了帘子回去看屋,然后看着看着就倒到床上去了。

    傍下午,采摘的都回了来,廷珑朦朦胧胧的听到说笑声才醒了过来,出门见采得都不少,又指挥着人去后头五亩园的活水那洗干净葡萄和菊花,另叫人去厨下要了干净坛子回来,还有石臼石杵,这边杵菊花汁,那边就按比例量米开始蒸饭。

    廷珑自己带着剩下的丫头们洗干净手,将成串的葡萄用手挤碎拧汁,这个活大家都抢着做,半个时辰就将十来个坛子装满了,葡萄也用的精光。

    廷珑按照一斗汁四两酒曲的比例将酒曲碾碎了,直接用手去搅匀了,便封了坛口,用泥抹了边缝,安置到厨下用来贮藏冬菜的地窖里。

    菊花酒稍微麻烦些,廷珑依着方子,等蒸的半熟的白米晾凉,将捣出的菊花汁、枸杞、当归和生地黄兑进去,才封了起来,就搁在自己房里发酵。

    将作案现场收拾妥当,廷珑去母亲房里用晚饭,姚氏已经神通广大的知道了她折腾了一下午,笑道:“咱们姑娘下午派人把远近的葡萄摘的精光,我还当你光吃那个就饱了,就没叫做你的饭。”

    廷珑听母亲逗趣,只摇着尾巴凑上去道:“好太太,我摘了葡萄酿酒,等五七六日葡萄酒成了来孝敬太太。”

    姚氏听了就一挑眉,愁道:“这可怎么得了?娘的小闺女长本事了,如今不光会变着法的弄吃食,连喝酒都学会了。”说完就叹了口气。

    廷玉在一旁听了,也笑道:“偏她那脑袋就只钻研这个,别的事都稀里糊涂。”

    孰料,这话姚氏说得,廷玉却说不得,话音一落廷珑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就听张英在一旁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廷玉一百年才活泼凑趣一回,立刻就被掐灭在萌芽里,廷珑见有人替她报了仇,便端起淑女架子,闭了口端坐着,只幸灾乐祸的瞄着廷玉,吐舌头。廷玉气鼓鼓的看着妹妹小人得志的样子,只能远远的翻白眼。

    两人眉眼官司正打的热闹,就听张英道:“酿酒,倒是个办法。”

    廷珑平白听见这么一句话,虽不解其意,倒也不至于厚着脸皮误会爹爹这是夸自己呢,只老实等着下文。

    原来,桐城此地今年气候温和,雨水充沛,张家种的两季稻长势都十分不错,第一季的占城白日黄产量颇为可观,已经收割入库,因张家是官身,不必纳粮缴税,谷仓里满满的屯了一下子粮食,眼看第二季稻也要开镰,粮食便无处可放了。

    张英本是打算先将仓里的早稻卖了,好腾出地方放第二季的好粳稻,谁知今年因为天时作美,很有点谷贱伤农的意思,卖粮是不合算的,到第二年青黄不接时再卖,却又无处放新稻,张英正自发愁,忽然听见女儿提起酿酒来,便有些意动。

    当晚和姚氏商量了一番,姚氏因自家老爷是官身,生意都在大房名下,怕将来分家摘不清楚,心里虽有这样的顾虑,却只道:“老爷不如问问大哥可愿意,当初廷玉开铺子,小孩子的玩意儿也就算了,开酒厂这么大的事,咱们抛了大哥二哥做这些,怕不好呢。”

    张英点头称是,第二日一早,便遣了人去叫了廷瑞来,将想法说了。

    廷瑞听三叔说,也觉得是个机会,下山同父亲商量妥当又知会了一声二伯,便认真打听起窖口来,谁想还真就碰上了一个正经不错的。

    卖的那家靠一口老窖积下些金银,捐了个七品的官,才穿戴上衣冠便觉得沽酒的身份不配这身行头,想要卖了酒窖置办土地,从此耕读传家,做个富家翁。只是因仗着那窖口出产好酒,要的价未免偏高了些,这些日子来询价的不少,肯费钞的却没有。

    廷瑞打听了价钱,粗略算了算,想着今年谷贱,酒窖价钱高些也能平回来,就不肯犹豫,只加了一个条件,叫把原先的工匠都留下来,那家也痛快的同意了。

    张家大房便出面把酒厂顶了下来,张英用几仓稻米折成三房的本钱,酒窖一定下来,便将稻米悉数搬运了过去,因有熟练的小工,粮食一到便开始酿酒,廷瑞又立了招牌接着收粮,这酒厂就顺顺当当的办了起来。

    这几日廷珑的葡萄酒也到了时候,到地窖去启开泥封一闻,酒香扑鼻,只是尝在嘴里有些酸涩,廷珑将准备好的蜂蜜兑了进去再尝,味道就调和了些,知道方向没错,顿时就有些欢喜,一边使唤人用细纱布过滤酒浆,一边就开始畅想明年大规模种植葡萄发财致富的场景了。

    等将过滤出来的酒都兑了蜜,廷珑叫人抬出一坛子来送去给母亲尝,臭美兮兮的把想法说了出来,姚氏尝了一口,道:“蜜水似地,还不错。”又问道:“你今年酿了多少坛?”

    廷珑听见,道:“十坛。”

    姚氏便道:“留下一坛别动,看看能存住多长时间,你再琢磨那些主意也不晚。”

    廷珑听见母亲提醒恍然大悟,想到这酒蜜水似的,度数甚低,也没蒸馏提纯过,想来保存肯定是个问题,若是酿的多了,怕还没卖光就酸了,想到这,顿时没了珍惜的舍不得喝的感觉,连忙叫人去再取一坛来,晚上喝。

    姚氏见她明白过来也不说别的,只问道:“吴知府夫人寿辰,特意送了帖子来,明日我下山去贺,你同不同我一块去?”

    廷珑还是头一回听见母亲问自己愿不愿意出席某个社交活动,就有些弄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只试试探探的道:“我跟太太下山,然后在廷瑗那玩,不去吴知府家好不好?”

    姚氏本就觉得廷珑去不去都无所谓才问她的,听她如此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便点头答应了,道:“把狮子狗给你五姐姐送回去,省得她惦记。”

    廷珑点了点头,第二日带着阿福跟着母亲下了山。姚氏将她送去张家,自己只略坐了坐便去了吴知府府上赴宴。

    廷珑进屋行过礼见廷瑗不在堂屋,就说要去找五姐姐玩,带着阿福去了廷瑗院子。谁知一进门就吓了一跳,十分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错。

    原来廷瑗正头上顶着个小碗轻摇慢曵在院中学步,身后站着个三十多岁的长脸体瘦的妇人,那妇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戒尺。

    阿福却不如廷珑有眼色,骤然看见什么都给它吃的姐姐,仿佛见了亲人似地,委屈的呜呜的叫着就一颠一颠的跑了过去,廷瑗浑身只眼珠是灵巧的,此时转着眼珠,见是阿福,也瞬间就把头顶的小碗忘到了九霄云外,随着清脆的碎裂声,一人一狗就紧紧的抱在了一起,而身后的戒尺也瞬间传来了破空声,接着就抽到了廷瑗的小臂上。

    廷珑站在远处都让那戒尺敲击骨头的声音吓得头皮发麻,天呀,这不是容嬷嬷吗?

    过年(上)

    廷珑下意识的抚了抚小臂,心下大惊,就要上前去看视廷瑗伤势,却叫那位打人的容嬷嬷拿戒尺拦了一拦,道:“五姑娘正学规矩,姑娘有事晌午再来吧。”

    廷珑顺着戒尺细细的看了看这妇人,只见她容长脸,修饰得当,皮肤白的蜡一样,就连表情也像凝固的蜡——想必,就是玉清舅妈荐来教规矩的崔大姑了,只是,凭她是谁,怎么就敢下这么狠的手教训人家的小姐?

    心下正自起疑,就听廷瑗在一旁道:“九妹妹,你先到屋里坐坐,我一会儿再去找你说话。”

    廷珑听廷瑗语带哽咽,抬头去看,见她眼里噙着泪,脸上还强笑着——从上回分开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月时间,向来直来直去的廷瑗如何就会做这样的表面功夫了?压下疑惑,廷珑点了点头,果真迈步进了五姐姐房里。

    阿福方才在廷瑗怀里被挟着风雷之势落下的戒尺吓了一跳,此时也夹着尾巴跟在廷珑身后进了房里,老实的告诉众人,它平时不乖就是欠揍。

    廷瑗的丫头翠袖正在房里做针线,见九姑娘进来忙放下活计上前服侍,廷珑摆了摆手叫她自去忙,只在窗下站了向外看去。

    廷瑗头上顶着碗,裙上两根飘带直垂到膝下,飘带下头系着一对铜铃。廷瑗走步时为防止头顶的碗掉下来,必须双眼平视前方,上身端正直立,不能像平时似地听着点儿动静就左顾右盼,下身则要时刻注意那一对铜铃,只能用小腿迈步,膝盖以上不能摇晃一点。

    崔大姑端着戒尺走在廷瑗身侧,不时用戒尺在廷瑗身上点一下。每到此时,廷瑗浑身就是一抖,然后才将她点出的地方调整一下,脚下步伐却一步不停。

    廷珑在窗前站的腿酸,外头的两个人还从东到西不厌其烦的踩着相同的节奏来来回回,廷瑗也居然没有一点不耐烦,头顶的碗也一次都没有掉下来过。

    廷珑不由就想起那日在庙里,廷瑗也是用这样专注的神态一步一叩的遍拜了所有的佛陀,此时看她眼里噙着泪,坚定的一步一步走下去,忽然就有些感动,更有些羡慕,羡慕她的热情,执着和踏实的努力。

    终于,天光近午时,廷瑗结束了她院子里的长征,在崔大姑一刻不离的视线中压抑了喜色,将碗从头上拿下,慢慢的上身直立,蹲身屈膝,标准的给崔大姑福身行礼后,才迈着和刚才一样的碎步走回房里。

    才进屋,廷媛就原形毕露的冲着廷珑扑了过来,边揉搓她边哼哼唧唧的道:“我可不能活了……”廷珑听她半真半假的抱怨,又气她乱说话,又是忍不住想笑,半晌才想起来她胳膊上的伤来。

    廷珑轻轻的挽起廷瑗的袖子,就见她手臂上一道道的青紫相见,都肿了起来,竟是皮肤本色的地方最少,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半晌才点着廷瑗的脑门道:“你是傻的?叫她这么打你?告诉大伯母送了她回去,多少比她教的好的请不来?”

    廷瑗少见廷珑这么刚强的时候,还敢教训自己,也点着她的鼻子道:“恐怕真请不来呢,圆山崔家的人,几代都是在宫里做教引姑姑的。”半晌,又看着窗外道:“况且,何家巴不得我把她赶回去呢。”说完苦笑了下。

    廷珑把廷瑗的话在心里转了一圈也就明白了,何家荐来的教习叫廷瑗赶跑了,自然就捏住了廷瑗没有规矩又不肯学习的把柄,而规矩这个东西似乎是女孩子的命门,大意不得。想到这,不禁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触来。

    中午的时候,廷珑跟廷瑗去堂屋用饭,崔大姑则自己在廷瑗院中另开了一席,廷瑗像是飞出笼子的小鸟似地,生动了诠释了什么叫欢心雀跃,边走边拉着廷珑转圈道:“你多住几天吧,来了客我才能吃顿饱饭。”

    廷珑听她说的可怜,不过今天亲眼目睹了那戒尺落下的声威,廷瑗就是说那崔大姑其实是巫婆变的,每到晚上就长出一对漆黑的翅膀来,她都会信以为真,并且心有戚戚然。想了想就问道:“那崔大姑要留多久?”

    廷瑗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谁知道她打算留多久。”

    廷珑听说,知道是不限时候,单看什么时候学成了才走,便道:“耽误一天工夫,她就多待一天,五姐姐好歹委屈几日装上一装,把她哄走了再痛痛快快的自在吧。”

    廷瑗听了就一把扯着廷珑的耳朵,笑道:“我就知道你最滑头,偏人人都说你年小稳重,可恨,怎么就没人揭你这层皮呢?”

    廷珑听了满不在乎,做世外高人俯视众生状道:“阿弥陀佛,自然是人人都把滑头当老成稳重,偏你这种傻呆呆的不明白。”

    廷瑗听见说倒愣住了,半晌道:“以前可不是我傻。”

    廷珑本是随口一说,见廷瑗认真倒后悔起来,生怕她被这样消极的话影响,换了本心。人在长大的过程中,大多数人天性中闪光的棱角被生生磨掉,在血肉模糊中逐渐变得圆滑世故,泯然众人,她觉得这一点也不好,可她自己是不敢独树一帜的,也不敢鼓励廷瑗永远保持这样的率真。到底只能一句话也不说,默默的走到堂屋去。

    堂屋已摆好了饭,大太太和几个姊妹正坐着等她们,廷珑忙含笑上前去逐个行了礼,大太太笑眯眯的叫她们入座,刚要动筷,廷碧就问廷珑道:“三婶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家里头学厨,我也想学呢,不知道辛苦不辛苦?”

    廷珑刚想说不辛苦,忽然想到廷瑗在家受的这个罪,便加油添醋的将自己那一分辛苦说成了五分,五分辛苦说成十二分,果然,人不止需要榜样,更需要垫背的,廷瑗因为知道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惨的人而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听过廷珑的事迹大受鼓舞,增强了面对容嬷嬷的勇气,后来吃饭的时候更是胃口大开,还比在山上时多了半碗饭。

    廷碧因为自己没有母亲,眼看着大伯母给廷瑗请了高明的教引姑姑来家教规矩,廷珑也自有母亲为她打算,只有她和妹妹无人费心教导,就有些自怜自伤。

    方才一问,本是说给大伯母听的,只待廷珑说不辛苦,她也好趁势提了要学手艺,谁知廷珑平日里万事都不说为难,今日忽然就诉起苦来。廷碧开不了口,大太太也只当没这回事,一个字也不提。

    廷珑不知她们转的什么心思,吃了饭等廷瑗依依不舍的回去受罪,便随了廷瑛大姐姐去她房里午睡,廷瑛的房间在张府所有院落的最深处,安静的近乎幽闭,廷珑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安静中安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才知道母亲早回来的,就等她回家。

    上山时,廷珑就把崔大姑如何打廷瑗的话学给母亲听,边说还边在一旁察言观色,谁知姚氏听了却只是一笑,道:“廷瑗那孩子受苦了。”

    廷珑旁敲侧击没有奏效,只好拱进母亲怀里开门见山的撒娇道:“娘,我愿意学,可是我怕打,别叫她来教我好不好?”

    姚氏将廷珑上身揽在怀里,道:“娘的小闺女谁敢碰一下。”

    廷珑听了这话还以为母亲准备将崔大姑拒之门外了,顿时放下心来。

    谁知,又过了一个月,廷珑刚准备完当天考试用的二十道大菜,兴高采烈的带着厨下众人端去堂屋摆饭,趁着暖和气,连斗篷都不披就光着脑瓜跑到姚氏房里请父亲母亲用饭。姚氏去堂屋一看,见二十道菜里连她跟着厨下腌来过年用的火腿、腊肉、风鸡、风鱼都凑上了,就瞪了廷珑一眼,道:“崔大姑从你大伯家辞了去,过了年就来咱们家呢。”

    廷珑果然立刻吓了一跳,张了半天嘴,只道:“啊?”

    姚氏看她吓得这样,才笑道:“放心,她若要打你,我就送她回去。”

    廷珑听了母亲保证心里才有些底,继续热火朝天的忙活过年,而过年,意味着以然就要回来了。

    廷珑先前是不知道思念的,因为早知他要出门,心里有准备,可是明明说三个月就回来,如今已经过了三个半月还没有动静就格外让人担心了,往常日子也就算了,偏偏是过年,只有着急往回赶的,若不是让什么事绊住了,哪里就会迟迟不归呢?眼看就是小年了。

    以然站在甲板上,身上的大氅落了一层细雪,眼睛看着南边白了头的远山,越是近了,就越是想家。尚宽掀开帘子一角往外张望,见外头暮色四合,什么看头都没有,以然还傻站着,就道:“我说,你也风雅了小半个时辰了,还没冻透?”

    以然从来说不过尚宽,更羞于承认才离开三个多月他就这样急切的想念家里了,便不肯答话。

    尚宽见以然一声不吭,探了探头,又道:“我说,姿势都不换换,别是在那冻住了吧?回去我可怎么和三姑交待呀。”说着就披了件大衣裳提着灯笼从舱里走了出来,门帘没掩严实,一个白毛球奋力的从下面乱拱一气,终于冲破了棉门帘的阻碍,卷着尾巴从里面挤了出来,刚接触到冷空气就打了个喷嚏。

    尚宽说了那么半天的话以然都不肯理,这白毛球才打了个喷嚏以然就连忙回头,看它奔着自己跑了过来,赶快弯腰捉住,也不顾那东西四蹄的雪水就捧到掌心里。

    尚宽见惯了只挑了挑眉,也不去嘲笑他,半晌,就听以然问道:“小年能到家吗?”

    尚宽看了看风向,道:“悬。”又笑着问道:“想家啦?”

    以然低头摸了摸白毛球,不肯搭话。

    尚宽叹了口气,道:“这几天真是要让你闷死了,想家就说想家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以然就笑道:“你怎么不想家?”

    尚宽看了看远处的渔火,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

    以然笑着揭短,道:“前年你一整年都没回家。”

    尚宽看了看远处,长叹了一口气道:“前年我要是回家,现在孩子都两岁了。”

    以然回想起那时候舅妈选妃似的各家去相看姑娘,就笑了起来,道:“舅妈让你气坏了。”

    尚宽笑了笑,道:“我是她儿子,哄哄就好了。”又看着以然笑道:“你舅妈如今倒是更生你的气呢。”

    以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江船一路向南,终于在腊月二十五那天到了桐城,方家和何家早一个月就天天派了人在码头候着,此时一见船队回来,立刻飞马去报给主家知道。

    以然在船里换了洁净衣裳正要上岸去点货,就见白毛球叼着他换下来的衣裳甩来甩去的打滚撒欢,叹了口气,为免它祸害东西,只得夹着它出了舱。

    以然年少,唯恐叫人说一声轻狂,不能服众,言行举止一再检点,力图老成镇定,伙计们也见惯少东家谈吐斯文,处事沉毅的样子,此时忽然见他抱着只小狗从舱里出来就有来往搬货的伙计站在那嘿嘿的乐了起来。

    以然虽知道伙计们没有恶意,却还是有些脸红,转身叫过跟他的小厮,把白毛球塞到他怀里,让他带着行李先回山上去报平安,自己留下同尚宽在码头看着卸了货再回去。

    那小厮抱着四蹄乱蹬的狮子狗,一脸的为难,见少爷转身走了,只得招呼了几个人连挑带扛的将行李运上岸,正要换马驮上山去,却见少爷去而复返,匆匆走过来交待道:“顺路去张家送个信,告诉……张家二少爷,就说我明天去看他。”

    过年(中)

    以然同尚宽两个在码头上看着伙计卸货,又将货物尽数搬去库房,掌灯时分才终于忙活利索,打发了伙计船工,急匆匆的回山上去。

    玉清因以然是头一次跟船,此番又晚了近一个月,这些日子早惦记的不行,晌午接了信,知儿子已经上岸就一直在家盼着,直等到天黑,闻得回报说少爷进庄了,忙遣人去禀报老爷子,就扶着丫头迎了出来。

    以然见了母亲,抢步上前叫了声“娘”,又要行礼,玉清含笑止住,站在原地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半晌才道:“怎么才回来?”不等以然答话,又道:“还不快去听涛院,晚回来这么些日子,叫你祖父惦记!”

    以然眼中亮亮的,笑的拘谨,听了母亲的话,道:“儿子不孝,让娘担心了。”说着上前去搀了玉清,道:“娘也来,爹带了信回来。”

    以然扶着母亲上楼,见祖父正披衣坐在书房里等自己,忙快步上前去跪在祖父膝下见礼。方老爷子见了孙儿,高兴的红光满面,先是细细的端详了以然半天,不住的笑说:“黑了,瘦了。”接着就开始询问一路上的事体,以然细细的事无大小全跟祖父报备了一番,又将父亲的信拿出来读了。祖孙两个说的兴起,玉清屡次想打断了好叫以然吃饭,都插不进话去,只得叫人做了碗面送了上来。

    以然其实连午饭还不曾吃,闻到香味,端了碗就往嘴里送,忽然又想起在京里给祖父和母亲买的东西,忙叫人将行李送过来。

    跟他的那个小厮肖似主人,也是个实心的,等东西送过来,就见一个白毛球夹带在箱笼间钻来钻去。以然有些脸红,偷眼看了看祖父和母亲神色,见一个在翻他购来的新书,一个正对着火烛查看衣料,这才松了口气,借着给祖父拿补品的空,偷偷将它塞到空箱笼里。那毛球想是新换了环境,有些认生,竟十分老实的叫他装了进去,一声也没吭,等以然回去开箱,见它已经睡得肚皮向上,四脚朝天了。

    第二日,以然一早起来陪祖父吃了饭,商量着定下了腊月二十七各处铺子封店盘货,发了年例喝过年酒就叫伙计们回家过年,管事们的红利当日也一并发了,因以然现今已经开始办事,今天发年例,招待年酒就叫他来主持。

    以然和祖父商量完,又去母亲那里听了安排,就说要去张家送信。玉清见他年关才到家,不想着先去外祖那边打个招呼,只一味的惦记着张家,就有些不悦,又想起昨天那只满地乱爬的白毛畜生,看他偷偷摸摸的揣进箱子里,必是给廷珑的无疑了,想着就叹了口气,道:“早些回来,也好去各家走走。”以然答应下,自去了。

    从母亲房里出来,先回屋去把从京里给老爷、太太和廷玉带回来的东西交小厮捧着,最后才小心翼翼的把正在椅子上趴着睡觉的白毛球抓到柳条编的箱笼里,自己提着。

    白毛球昨天晚饭没吃就睡着了,后半夜饿的眼睛直冒绿光,半宿没睡着觉,今天早上吃饱喝足正睡的香,安身之所摇晃起来,也只当是又回到了船上,神经十分粗大的甩了甩尾巴继续心满意足的呼噜了起来。

    以然到了张家,廷玉将他迎到书房,这两人一别近四个月,平日虽都是少言寡语的人,此时却滔滔不绝起来,叙了一番别情,以然才想起来特意从京里给廷玉带的几部新刻善本,忙叫小厮送过来。

    此举果然投廷玉所好,拿到书立刻就翻看起来。以然见他快钻进书里去了,便不肯再坐,起身到前面去见过老爷,将大哥廷瓒捎来的信交接了,又去后宅见太太。

    姚氏正带着廷珑收拾除夕下山祭祖的物件,听见禀报,先看了廷珑一眼,才叫快请进来。

    廷珑虽知道母亲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奈何她是昨儿听见以然今儿要来,才特意在母亲房里等着的,到底几月不见,心里着实有些惦记他,所以虽然看见母亲示意,却料想母亲不至于给自己难堪,就只假痴作呆的装作不懂。

    以然进门前还思量着不知廷珑在是不在,掀开帘子,暖香扑面而来,只见她正亭亭的侍立在太太身侧,微微颔着首,眉眼带笑的望着自己。以然看着那黑阗阗的眼睛,眼底就泛起笑意来,却还知道收敛自己,忙忙的收回目光,走到姚氏跟前行礼。

    姚氏见他几个月不见就有些大人样了,笑微微的伸手将以然扶了起来,笑道:“这一趟出去可真没少长进,然哥儿平日在家的时候还不大觉得,这冷不丁的出去小半年,回来就成小伙子了。”说着让他坐了。

    以然落座,听见太太夸奖心里就十分欢喜,又想起方才进门的时候,看见廷珑身量似乎也高了些,又好像还胖了些,就咧嘴笑了起来,回道:“原先的袍子都短了,想是长了些,却没量过。”说着趁太太唤丫头上茶,迅速拿眼睛往廷珑那边一扫,一看之下,断定她确实是丰盈了些,只是莲青小袄裹着的腰身却仍是窄窄的,脸上也看不出端倪来,心里就有些奇怪,不过,真好看……

    回家过年(下)

    以然眼底带笑,心里已是叫那一袭莲青占满了,却还得收敛神色,恭恭敬敬的回太太的话,又特意捡途经杭州府,在大哥廷瓒处逗留时几个侄儿的趣事说了给太太听。

    姚氏虽常由信件得知长子的消息,只是那几页纸却没的把家事说的这样细致,此番听以然道来,历历如在眼前,便将廷瓒一家在杭州的房舍怎样,吃用如何,天赐可请了先生启蒙之类的闲话细细的同以然一样一样的问过。

    以然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挑些宽人心的话说了给太太知道,又出门去唤了小厮过来,将自己从京里带回来的新奇物件和廷瓒交他捎回来的一干事物都捧给太太过目。

    姚氏听见以然说廷瓒一家在杭州过的宽裕就十分安慰,此时,又见捎回这么些玩意儿来,更是欢喜,一边怪以然破费,一边笑着逐样的翻看。

    以然见廷珑也侧着头笑微微的看那一堆东西,就想上前去把装着白毛球的箱笼给她,却又忌讳太太在跟前,怕羞着她,便左右为难起来。

    自从祖父和张家过了话,廷珑在他跟前就多有回避,方才进门前本不奢望她能在,掀开帘子见了,实属意外之喜,惊喜之下,倒有些拘谨起来,竟不曾借着给太太行礼的机会同她见礼,唯恐自己造次了,就再没下回可期。

    想来想去,那笼子就是不特意交给廷珑,谁见了也都知道那是给小姐解闷的东西,便忍住了,不肯上前去招惹廷珑,叫太太不快。

    廷珑却也因为心里有病,只肯躲在母亲身后不时的拿眼睛打量以然,听他说话说到有趣处时抿嘴一笑,并不肯上前去借着给他添茶送水说上一两句话。

    这两个小人儿各怀心思,只把一肚子的绮思都压在背人处辗转反侧,以至于面对面见了,倒像是比原来生分了似地。他两个还满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什么来了,却不知欲盖弥彰更是不打自招。

    姚氏给廷珑使眼色叫她回避,却被她装傻充愣的混了过去,就知道这丫头是动了情了,在心里叹了口气,等到以然进门时,便格外留心看他神情,只见他进门一眼定在自己身后,整张脸就亮了起来,才稍稍放下心,痛快了些。

    及至看见这两个小人儿见了面却仿佛不认得了似地,原先日日在一块儿读书,如今倒连句话也不说,礼都不见。姚氏看着心里头好笑,却也一句话不说,只作不知,心下添了计议。

    等看完以然带回来的新样表里妆花锻,抬头笑道:“你这孩子,真是的,大老远的何必带这么些个东西,你能平平安安的早些回来不比什么都强?”

    以然知道自己回来晚了,叫众人担心,听太太一说,忙将路上漕船争道,在闸口耽搁了一个月的事解释了。

    姚氏听了就笑了笑,道:“知道你不是爱在外头流连的孩子,迟迟不归才更叫人惦记,生怕有什么不好,下回走叫你老爷给漕运总督写封信带着,再遇着这样的事,也好请托了先给咱们放行。”

    以然笑着应了,姚氏喝了口茶,又将他这一路上所经历之事详细的问了一遍,都遇见了什么磕绊,怎样解决的,和人如何打交道,事无巨细,不厌其烦的一一询问。以然见太太兴头极好,便揣度着,将这一路上的事从头讲了一遍。姚氏一边听一边点头,末了又问道:“你爹在京里还好?”

    以然见问,恭恭敬敬的回道:“我爹好,回来时还特意嘱咐了我,叫替他给老爷跟太太带好。”

    姚氏听了就含笑点头,道:“都好就好。”又皱了皱眉关心道:“只不知那《乐律》编的如何了,什么时候你爹才能办完差事回家来,这大过年的孤身在京里,你娘在家怎么放心的下。”说着叹了口气。

    以然听了这话,脸上也是一暗,见太太叹气,勉强笑道:“那《乐律》始编于前朝,一朝一夕恐怕修订不完,幸好二姑就在京里,能时时照顾着些。”

    姚氏听了就笑道:“虽如此,哪赶得上家里……”说着,忽然听见两声哼唧。

    廷珑也叫那动静引得往地下看去,听出那动静是从地当间以然方才拿进来的柳条箱笼里发出来的,先是一愣,定睛看去,忽然就见那箱笼自个儿就翻了个,把她吓了一跳。

    以然这些日子听的熟了,闻得哼哼唧唧的动静知道是白毛球醒了,就想着此番只怕不特意去给廷珑都不行了,刚起身要去把它放出来,那毛球已经在箱笼里大闹起天宫来。

    以然有些脸红,当初之所以抱白毛球是因为一窝小狗中,数它最胖,吃奶的时候最有劲儿,他想着路途遥远,这样的才好养活,就挑了这只。谁知它最是个淘气的,只要醒着,一刻也不肯安静,闹人的很。以然两步走到箱边,打开上盖,就从里面抱出一只哼哼唧唧的叫着,四蹄乱蹬的白毛畜生出来。

    廷珑看见是只小狗就忍不住噗嗤一笑,以然听见了,捧着那小狗转过头来,见她抿着嘴,眉眼都弯弯的,正看着自己,就也跟着笑了起来,道:“给妹妹看家。”

    廷珑听了更是发笑,那小东西还能看家?想着,偷眼看了看母亲,见她正笑微微的看着小东西,没有不悦的意思,这才上前去从以然手里接了过来。

    那小狗团团的像个棉花包,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神情总像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有些呆,耳朵还一抖一抖的,廷珑看了就觉得有趣,喜欢的不得了,抱着小狗对以然福身道谢。

    以然看她弯着眼睛微笑,像是十分喜欢的样子,心里暗暗高兴,见她福身下去,就慌忙伸出手去扶,手伸到半截,又想起不合时宜来,忙收了手,讷讷道:“妹妹别客气。”

    廷珑也确实不客气,笑看着以然,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以然因是要送廷珑的,从没想过要给它起名,只是因为它长的白,又毛茸茸的,就一直管它叫“白毛球”,听见问,就道:“没起名,妹妹给它起一个吧。”

    廷珑点点头,想了想,忽然就一笑,道:“我给它找些吃的去。”以然正不错眼珠的看了廷珑,听见就道:“它在船上久了,最爱吃鱼。”

    廷珑稀奇的看看这只猫属性的小狗,才要答话,就听姚氏笑道:“胡闹,还不去厨下预备家宴留然哥儿吃晌午饭,不分轻重,倒先伺候起那东西来。”

    廷珑听见母亲吩咐忙答应一声,放下小狗就要去厨下,以然却想到还要去外祖家转转,恐吃了饭去不恭敬,就止住了,将缘故说给太太听。姚氏听说他还不曾去过何家,才罢了,放他自去,又叫廷珑替她送送。

    廷珑听了压住喜色,挑了帘子送以然出来,以然跟在她后面,看她穿的单薄就不肯让她再往外走,却又舍不得就叫她回去,于是只在檐下立住,笑微微的看着她。

    廷珑见他站住,也立住脚,感觉到以然的目光,先是微垂着眼帘,半晌才慢慢抬了眼睛,浓密厚重的睫毛颤巍巍的扑闪了两下,对上了以然的目光。

    以然看着廷珑的眼睛,在那幽深的看不见底的柔波中找到了自己的倒影,莫名的就快活起来,觉得真好,她的眼中也有我呢……半晌,柔声道:“白毛球陪着你,日子就过的快了。”

    廷珑听了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暗笑以然这家伙不是一般的自大,不说是他思念自己,倒像是认定了自己整日在家思念他似的。想着,目光流转,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倒把以然惹得笑了起来。

    廷珑叫他笑的心虚,慢慢的,自己也微笑了。

    其实以然这么想真不是出于自大,他早年因离家避祸,舍了母亲和祖父在家里,等回来的时候,就见母亲形容枯槁,祖父也因为想他想的满头白发,苍老了不止十岁,至此,以然方知思念磨人,更是宁可自己去思念别人,也不肯叫人因想念自己受煎熬。这回出门误了期,一路上就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家里,想着他们还不知要怎么担心呢,又不像自己在外头,知道家人安稳,光是思念而已,还不用担心,又能找些事情做排遣心思。

    而今,他心里除了祖父和母亲又多了个廷珑,推己及人,自然就觉得廷珑同自己是一样的心情,可是对于廷珑,和祖父、母亲的那种思念还不一样,他是一点也不愿让祖父和母亲惦记的,而廷珑,想到她同自己一样受思念的苦楚,既觉得心疼,又隐约有些快活,怕她因想念伤神,可是最怕的,还是她不肯思念……

    这种心情,他想遍读过的书也找不到注解,不知如何是好。只在此刻,在她明灭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的影子时,才觉得放下心来,慢慢的加深了笑容。

    这两个小人儿像傻瓜一样在门口相对微笑,也不知多久,就听姚氏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去看看姑娘,怎么还不回来。”又道:“带件压风的衣裳。”

    廷珑慢慢收了笑,低声道:“我送你出去。”说着就往前迈步。以然却从后头扯住她袖子,道:“冷,你回屋。”

    廷珑听他说,才觉出身上已经叫风吹透了,低头笑笑,想了想,答应一声。

    以然却仍不肯走,道:“你进屋去,我再走。”

    廷珑抿着嘴笑看了他一眼,掀帘子转身进了屋。以然又站了一会儿,听见丫头道:“刚要去寻姑娘,看姑娘冻得,脸都青了。”这才转身顺着抄手游廊往外走去。

    廷珑进了屋,见母亲不在堂屋,就笑着道:“是有些冷呢,你去拿杯热茶来给我,要烧的滚烫的。”那丫头答应一声去了。

    廷珑在门首站了半晌,又挑了帘子向外看去,就见以然正一步一步的走的稳当,背影似乎真的比原先高大了不少,目送着以然一直往外走,临出后宅,却不想他又回头望了过来,廷珑顿时吓了一跳,慌忙松手,叫帘子落下遮住自己,心还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以然站在游廊尽头处,看着墨绿的软缎帘子放下,将那张惊慌的小脸挡在后头,心下一暖,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余下三日,先是盘账,招待大小管事们喝年酒,谢他们一年劳碌,接着开祠堂祭祖,就是大年了。方家祖孙三口虽有些冷清,方老爷子却因孙儿出门办事很有些长进,而从心里往外高兴,三口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年夜饭,第二日以然便到各家去拜年。

    出门,脚下自然而然的就

    穿越之三从四德 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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