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移花 黄药师第3部分阅读

    [射雕]移花黄药师 作者:肉书屋

    [射雕]移花 黄药师第3部分阅读

    ,仿若不觉。

    无忧知道,他当然不可能不觉,只是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罢了。

    想了想,无忧便也泰然自若地前行。走在她身边的人可是黄药师,她有什么好怕的。

    当竹林的出口就在眼前时,对方动了。

    十二把剑同时向他们刺来,眼见着剑锋逐渐逼近,无忧的心跳也随之加快,惧意已生,但表面却丝毫不露。

    在剑锋将要刺到他们的衣衫时,黄药师动了。扶着无忧的腰际,他带着她轻轻一跃,便跃出了剑阵之外。之后脚尖在竹子上轻点了一下,飞出了十米开外,才落地。

    “你且在这,等我片刻。”

    语毕,黄药师便又回到剑阵中,与那十二剑客对峙。

    “黄药师,你在三个月前,杀死了我们的师傅,如今,我们师兄弟几个便要取你首级,以慰师傅的在天之灵。”

    为首的一名蓝衣男子喊道,目光极其凶恶,好似恨不得将黄药师大卸八块。他手一挥,其他十一人便各自换了位置,围着黄药师。

    “飞蛾扑火。”

    黄药师冷笑一声,丝毫不把这些人看在眼里。

    有一个黑衣男子沉不住气,便率先向黄药师攻去。

    他一动,其他人便也开始动了。

    剑光飞闪,碧箫起落。

    人影交错间,无忧却已看出了剑的速度比不上箫的速度。

    不足片刻,十二人中的三人已被黄药师击出五米外,剑阵已散,剩下的人也不过是在负偶顽抗而已。

    不多时,便一一坠地,狼狈不堪。

    而黄药师则立于一束矮竹之上,手执碧箫,居高临下,青衫翩飞。

    “云海奇阵也不过尔尔。”

    第十章

    此话一出,便再也无人按耐得住,十一人再次攻向黄药师,而一人却执剑飞向无忧。

    原来那蓝衣人知其不敌,便想着挟持无忧以迫黄药师束手就擒。他想那黑衣青年从刚才起便站在十米外,没有任何动作,以为他是不懂武的,应是轻易就能被他的师弟制住。

    一剑飞来,无忧此时却没有惧意了。

    她虽是武功不强,但应付起这一个也绰绰有余。原本她还以为那蓝衣人面对黄药师时,口气甚是狂妄,应是武功高强。但一番打斗看下来,这些人的功夫也不过是移花宫中阶宫女的水平。一起上,她还会怕上一怕,但是仅来一个,她又有何惧。

    闪身躲开锐利的剑尖,她合起扇面,以扇抵剑。

    这扇子看上去是纸扇,实际上却是以精钢为骨。

    无忧反手一转,便有一根极细的针极快地射入对方的颈间。

    “我奉劝阁下最好别动。”

    无忧退开二步,对着想要追来的人说道。

    “难道你在针上下了毒!”

    对方放下长剑,惊惧地捂住脖颈。

    “不错。”

    刷地一下,无忧甩开扇面,故作风雅地摇了两下,“你若是现在不动还好,一动我这毒可是会很快流入你的五脏六腑,倒时即使有解药,也难以回天。”

    这一番话是无忧信口胡诌的,目的是让眼前的人吓住,对方也如她所料,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卑鄙!”

    “好说好说,我也看不出来十二对一又光明到哪里去。”

    “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蚀骨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身上有点痒,放心,现在是不会很痛苦的,一会嘛,就难以保证了。”

    无忧随意地走了几步,继续道,“半个时辰后,你便会感到有些微的疼痛,一点点,但是会越来越剧烈,直到你痛得受不了为止,这称之为。至于蚀骨嘛,顾名思义,待你痛上一个时辰后,全身的皮肤便会开始腐烂,一直下去,就连骨头也会被腐蚀殆尽。”

    “我倒不知这天下间有如此奇毒。”

    不知何时,黄药师已经将那十一人解决,此刻正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听着无忧的一番胡言乱语。

    “玩笑而已,让黄兄见笑了。”

    无忧合起纸扇,对着黄药师拱手作揖。

    “你!可恶!”

    原是吓得魂飞魄散的男子,听罢此言,恼羞成怒,举剑想要砍向无忧,却在一阵晕眩后,倒在地上。

    “迷|药。”

    黄药师极为自信地说道。

    “是也。”

    “雕虫小技。”

    “见笑见笑。”

    此后的一路,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午后,他们在茶寮中小憩。

    “黄兄,在下心中有一难题,望你帮忙参谋一下。”

    无忧终是忍不住为自己探探口风。

    “你问吧。”

    “有一人,她曾欺瞒于你,但却实属无意,你当不当原谅她?”

    问罢,无忧握着茶杯,却不喝。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略过黄药师的脸,务求不会错过他的任何表情。

    “这天下间尚未有人能够欺瞒于我。”

    这话说得甚是狂妄,黄药师的神色也是极其自负的,但一瞬间自负敛去,他想到了第一个欺瞒于他的人,一个名为“无忧”的少女,顿时面无表情,周身的空气也仿佛凝结了一般。

    “我倒是忘了,已经有人开先例了。”

    无忧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一般,明知故问道,

    “那人后来如何?”

    “只是受了我两成掌力罢了。”

    你那状似遗憾的语气是什么,难道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还不够么?无忧的心里飙起了瀑布泪。

    随即黄药师又冷笑了一声,继续道,“若有第二人,我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世上。”

    冷然至极的语气让无忧如坠冰窖之中,寒彻透骨。

    “怎么,有人欺瞒于你?”

    “是的,还是一个女人,所以在下虽有些不甘,但是却不想与她为难。”

    “妇人之仁。”

    黄药师冷哼一声,似是不屑。

    “怜香惜玉罢了。”无忧微微一笑,这笑意中,却又带着几分苦意。

    她决定,华山论剑后,思想有多远,她就会滚多远。

    “我们现在立刻离开此地。”突然间,黄药师脸色一变,拿起碧玉箫,向茶寮外走去。

    无忧看他面色冷峻,便也快步跟上。

    此后,便是连番赶路,直至天色昏暗。

    而他们正处于两镇之中,于是便就近择了一处破庙过夜。

    “我中毒了。”

    黄药师说此话时,面色平静,无半丝忧虑之色。

    “怎么会?”无忧面露不解,又担忧地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紧?”

    “那十二人中应是有一人将三色花的汁液涂抹在了剑锋上,三色花无毒,但是与竹香混合便成为一种奇毒,方才那人与我对战时,催动了剑气,三色花的汁液便从剑锋上蒸发为气,于竹香混合。”黄药师解释道,“此毒初中时不觉,三个时辰之后才会发作,方才在茶寮时,我已运功将毒暂时压住,想要解毒,还需运功一刻,将毒逼出。”

    “那黄兄,你现在赶紧逼毒吧。”经过黄药师的一番解释,无忧知道,这一次的堵截其实是有预谋的,对方应该还派了人追来,准备趁黄药师运功时,乘虚而入。下午的赶路,原来也是为了甩开后方追击而来的人。“不必顾及于我,纵然真有人追来了,这一刻,在下自信还是能够拖上一拖的,必不会让人扰到你运功。”

    习武之人,最忌在运功时被人打扰,真气一乱,便可能走火入魔。无忧自是知道这一点。

    黄药师神色复杂地看了无忧一眼,便席地而坐,开始运功。

    他真的是很相信自己,无忧轻叹一声,心绪也是乱如麻。若是她足够心狠手辣,此时就应该偷袭黄药师,以绝后患。

    但是,无忧做不到。

    能够做到的,便也不是无忧了。

    寺庙的角落里还零散地堆放着往日行人们过夜后剩下的树枝,稻草。无忧将它们一一拾起,堆在她和黄药师之间,拿出火折子,生火,虽是夏日,但是此地的昼夜温差较大,夜里,总是有些湿冷的。

    一炷香的功夫后,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无忧一跃而起,快步走至庙门口,远处,正有一群人拿着火把逐渐靠近,无忧就着他们的火把,仔细地打量着,来者一共十人,而其中的一人分明就是她上午在竹林用迷香迷倒的人。她已经能够确定,这群人和上午袭击的十二人是一路的,来者不善。

    她退回寺庙中,将火堆熄灭,寺庙中又恢复成了一片黑暗。

    练武之人的夜视力随着内力的增强也会被逐渐开发出来,虽然无忧的明玉功只练到第三重天,但是却足以让她在黑暗里看个大概。

    “黄兄,请安心运功逼毒,无情虽不算是一言九鼎,但是说过的话便一定会做到,现在离一刻还有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在下自信能够拖上这一盏茶的时间。”

    语毕,无忧便走出庙外。

    黑暗中,黄药师的原本闭着的眼睁开了一下,流光一闪而逝,复又合上。

    第十一章

    “远方有客而来,自是不甚欢迎,只是不知这客是否相识呢?”

    无忧用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掠至那群人的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和黄药师是一伙的,他在这里,那么黄药师必定就在附近。”

    上午中了无忧迷烟的人指着无忧向一个白衣的中年男人说道。

    “原来是这位兄台啊,不知道那蚀骨散的滋味如何?”

    无忧笑着问道,语气里满是打趣。

    “狂妄小子,今天我非要好好收拾你不可!师叔,我先把这小子拿下,然后让他带我们去找黄药师吧。”此人向白衣男人说道,神态恭敬。在得到白衣人的一颔首后,便将剑拔出剑鞘,向无忧刺去。忆起上午一事,他顿觉脸上无光,下手也狠了许多。

    此时没有不需顾忌到黄药师,无忧再次使出了绰影步,左躲右闪。她意在拖延时间,便是不急着出手,将那人耍的团团转。

    但是白衣的中年男人却看出了她的意图,他向那人呵斥道,“陈亭不要再丢人了,退下,让我来会一会这位朋友。”他说的极为客气,但是出手却招招狠毒,比刚才那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忧躲得甚是辛苦,所幸对方自持着前辈的身份,没有让人一拥而上,否则她怕是也撑不了多久。虽然离开破庙前话是说的极为肯定,但心下却是只有七分把握,这七分把握还是建立在对方都是上午那样的武者,没有高手的基础上。

    但现在,危险了。

    这个白衣人一出招,无忧就知道那人叫的“师叔”果然不是普通的武者,虽不及黄药师和明月宫主,但确实是比自己强上了许多。

    果然,十五招之后,绰影步便再也挡不了白衣人的进攻,对方一剑刺来,比先前那人的速度快了不少,无忧尽力闪躲,却还是被对方刺伤手臂。

    “年轻人,此事是我们云海派与黄药师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若是说出黄药师现在何处,我们便不会与你为难。黄药师现在身中奇毒,怕是也走不了多远,你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白衣男子持剑而立,劝道。

    无忧此时才明白,她刚才想差了,原以为对方是想趁黄药师运功逼毒时乘虚而入。但此时,她方才知道自己是高看了他们。本就在奇怪对方为什么不先派人追,而与她在这一番纠缠,竟是认为黄药师解不了那毒,走不远之故。却不知黄药师内力深厚,只需一刻时间就能把毒逼出来,心下甚是好笑,这是将黄药师看扁了吧。

    这一想,便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是井底之蛙。”

    □,却不知道那人到底有多厉害,这不是很可笑么。

    “小子,找死!”

    白衣人恼怒,再次拔剑相向,这一次,确实是半分情面不留。

    无忧勉力用纸扇抵挡,在兵器不撑手的情况,她更是节节败退。亏得时不时从扇面中发射出的暗器,硬是拖上了一小会。但这确实如同黄药师所说,是雕虫小技罢了,不多时,便派不上用场了。

    闪躲不及,左臂再次被刺伤,面对扑面而来的掌风,无忧无奈之下,只能出右掌相抵。

    两种内力在掌间冲撞,无忧直觉一股真气狠狠地直冲向她的筋脉之中。

    “扑——”

    收掌之后,无忧狠狠地向地面吐出了一口血,这一掌比上一次黄药师那一掌还要厉害两分,硬深深地让无忧痛出一身冷汗。

    正待白衣人想要补上一剑结果无忧的性命时,一颗石子从林中飞出,打中了他持剑的手腕,剑“磅”地一声落地。

    “是谁?”

    青衫翩然而至,落在了无忧的面前。

    看着很是狼狈的无忧,黄药师眼中闪过一抹怒色,他抛给了无忧一枚丹药后,便转身面对那十人。

    得救了,无忧暗道。接过黄药师给的丹药,花香扑面,她想,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九花玉露丸呢?服下了丹药,顿觉好过了许多,她索性躺在地上休息,此时她什么都不必再管。天塌了,也自是会有黄药师撑着。

    “黄药师!你不是中毒了吗?”

    白衣人拾起剑,惊惧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区区小毒,能奈我何。”

    语毕,便攻向白衣人。箫与剑相抵,招招奇快无比,不消多时,白衣人便尝到了节节败退的滋味。此刻,白衣人也不再自恃前辈的身份了,招呼剩下的九人一拥而上。

    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十人纷纷倒地。

    黄药师立在一旁,神色晦暗不明,周身散发的气势却是凛冽冷厉,迫的那十人冷汗直下。

    他捡起被丢落在一旁的剑,向其中一人迈步而去。

    那人仓惶地后退,没退几步,便发出了尖利的惨叫声。原来他的脚筋手筋全被黄药师用剑挑断,殷红的血布满了他的衣衫。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九个人无论怎样闪避,皆是同样的下场。

    惨叫声此起彼伏,惊走了数只停留在林中休憩的鸟儿。原本安静的树林此刻竟如同修罗地狱一般可怖。

    剩下的白衣人从惨叫声回过神后,运起真气,刚踏上树,便被黄药师一掌击落,“啊”,他痛呼了一声,只觉肩上一处痛了一下。

    这是黄药师的的独门暗器,附骨针。只要伸手在敌人身上一拍,那针便深入肉里,牢牢钉在骨骼的关节之中。针上喂有毒药,药性却是慢慢发作,每日六次,按着血脉运行,叫人遍尝诸般难以言传的剧烈痛苦,一时又不得死,要折磨到一两年后取人性命。武功好的人如运功抵挡,却是越挡越痛,所受苦楚更是剧烈。

    那白衣人却是不知道,依然不顾不管地向林外逃去。

    “你怎么样?”

    黄药师走上前,对着躺在地上装死的无忧说道。

    “好多了。”不亏是对内伤有奇效的九花玉露丸。这一会子的功夫,无忧觉得筋脉舒畅了许多。“只是现在没有力气,有劳黄兄了。”

    这话说的是实话,却也存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无忧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靠到了黄药师的身上。黄药师扶着她,缓步走向他们原本息憩的那座寺庙。

    进入寺庙后,无忧席地而坐,黄药师则把先前熄灭的火堆燃气。

    红色的火焰轻轻地跃动着,火光下,无忧的脸色还是显得很苍白。

    “我帮你把一下脉。”

    说着黄药师便探出手伸向无忧。

    把脉?绝对不行!无忧一惊,将手藏到了背后,“不劳烦黄兄你了,我真的好多了。”这脉一把,是男是女不就立刻分晓。

    “你这是做什么。”黄药师眉心微微皱起,有些严厉地看向无忧。

    “真的不必麻烦了!”

    看着黄药师继续探向前的手,无忧慌了,左躲右闪。

    无忧原本就不是黄药师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她又受伤了,没有几下便被黄药师抓住了手腕。

    此时,无忧的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

    ——死定了!

    第十二章

    黄药师帮无忧把脉,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而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无忧的思绪却是一片混乱。

    她想过再编一个谎言将黄药师蒙骗过去,想过向黄药师坦白一切,也想过怎样求饶才能让黄药师放过自己……

    但她想的最多却是,适才在那树林中,在那白衣人的剑锋对着自己直刺过来,命悬一线时,她究竟为什么一点都不感到惊慌。

    视死如归?

    算了吧,她这一生都不可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那便是她相信自己一定不会死。

    既是如此,她又凭什么相信自己一定不会死?

    还是,与其说是她相信自己一定不会死,不如说是她相信黄药师一定会来救她。

    她骗了这个人两次,对他百般提防,却一直相信,这个人一定会来救她。

    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加矛盾、更加荒唐的想法吗?

    一炷香的时间很短,却足够黄药师把脉,也足够让他知晓,

    ——无情,其实是一个女人。

    “你骗了我。”

    黄药师说这话时,没有咬牙切齿,也没有愤愤不平,很平静,非常的平静,就如同无风也无浪的湖面,但是无忧却知道,这个人现在很生气,非常的生气,从她依旧被他握着的手腕上传来的痛感就知道。这无风无浪的是湖面,但湖底却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无忧的手腕很痛,她清楚,只要黄药师再多用上几分力,她的手腕必然会被折断。她没有让他放手,连一声痛呼都没有,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愿,是因为她知道,她没有资格。她只是咬着牙,忍受着这种痛感,就这样一直痛着,或许能让她的内心好受一些。

    黄药师是何等的聪明,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下午在茶寮时,无情的那一番试探之语。不对,她可能并不叫无情。

    “你到底是谁?”

    寺庙内一片寂静,只有干柴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干柴之上跳跃着火焰显得尤为明亮,但是黄药师眼中的怒火却甚过它十倍百倍。

    “我、我是——”无忧吱唔着,她能够告诉黄药师,她就是那个在两年前骗过他的人么?

    “快说,你到底是谁!”

    黄药师只当她不想说,手上的劲道又加重了一分,疼的无忧额上冒汗。

    无忧闭了闭眼,心一横,便脱口而出,“无忧,我真正的名字叫无忧。”

    “无忧。”黄药师重复着这个早已被他记在心中的名字,他看向无忧,眼中的精光直射向她,“你两年前,曾经出现在上官礼的府邸。”

    他说这话时,用的是极为肯定的语气。即使如此,他却希望对方回答“不是”,因为那代表,她只是对他隐瞒了性别与名字,而不是在一开始就是在故意欺骗他。他不想认为他曾经将无情引为知己,与其相交,坦诚以待,都是笑话一场。

    但是他失望了,无忧沉寂了一会儿后,回道,“是。”

    无忧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一声“是”意味着什么。她不仅是两年前那个在上官宅以诡道欺瞒黄药师的无忧,也是在茶馆中,从最初时,就在欺骗他的无情。

    易容丹的功效是十二个时辰,纵然她不说真话,三个时辰以后,她原本的样貌也会显现出来。但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则是,这一刻,她已不想再骗他了。

    黄药师怒极反笑。他在笑自己,识人不清,雌雄不辨,竟然让同一个女子,骗倒了两次。罔他一向自视甚高,却接连在同一人手里栽了两次,简直可笑至极!

    适才在那个林中,他甚至还想到了要与之结为异性兄弟。不是因为他为他拖的那一盏茶的时间,而是,他黄药师真的很欣赏他,欣赏无情这个人。练武之人,从来不轻易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运功,他敢在这人面前运功逼毒,便是以命相交,而之后,这人的言行也在告诉他,他也是如此。

    岂料,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从头至尾,这人就没有讲过一句真话。他甚至在想,就连刚才为他拖的那一盏茶的时间,是不是她怕事迹败露后,为自己留下的后路。

    被人所欺,理应愤怒。但是此刻,除了愤怒以外,他心中还有着失望,莫大的失望。

    “对不起。”也许对方不想听,但无忧却还是想说,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过分了。在黄药师以真面目示人时,她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可原谅了。因为她骗的不是黄药师,而是一个真的想要和她成为朋友,把她引为知己的普通男人。

    但是,除了对不起,她已经无话可说。就连“我不是有意的”这样的话,她都说不出口。事实是,不论哪一次,她都是明知故犯。

    “你很好。”黄药师沉声道,他的眼眸深沉如渊,谁也无法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你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么。”

    “记得。”哪一句,她都记得。

    ——我黄药师说过的话,从来不会反悔。但是,他日若是让我再遇上你

    ——若有第二人,我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世上。

    每一字,每一句,她都清晰地记得。

    所以,她也知道,这一夜,她必死无疑。

    她闭上眼,不再看他,颇有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意味。

    逃,她轻功没有黄药师好,况且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打,她就算再练个十年,都不是黄药师的对手。

    而她的心里,确是既不想逃,也不想打。

    她甚至想着,就这么死在他的手里也是不错的。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布置了近两年的计划,忘记了她对移花宫外世界的向往,忘记了她的自由,更忘记了,她曾经想的,去寻找一个爱她的,她也爱的男人,比翼双飞。

    女人心,海底针。这话说得确实是说的一点都没错,前一刻,无忧还怕得要死,后一刻,却又无所畏惧。

    看到无忧这副“一心求死”的摸样,黄药师不但没有消气,反而觉得怒意、恨意又加深了几许,“你莫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说着此话时,他正运气抬掌。

    “我从来不敢如此妄想。”

    无忧的声音在空寂的寺庙里响起,轻轻的,却重重的敲打在黄药师的心上。

    一时间,杀气四溢,比起在林中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形之中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让无忧有些透不过气来。胸口闷闷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她虽未睁眼,却依旧感觉到了掌风,离自己越来越近,想来是黄药师要动手了。

    但她仍然在想着之前尚未想通的问题,她到底,凭什么会认为,黄药师一定会来救她的呢?

    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因为死人,是没有办法思考的。

    第十三章(抓虫)

    在掌心即将抵触无忧的前额时,黄药师迅速抬臂,凌厉的掌风顿时拍向竖立在寺庙中央处的佛像,佛像即从中间开始崩裂,“啪啦啪啦”地,碎石掉落了一地,扬起一阵阵灰尘。

    无忧在感到那掌风擦着自己的头顶而过时,便睁开了眼。她不知道黄药师为什么没有杀了她,而此刻,她也无法看清黄药师的表情,不仅是因为飞扬的尘土,更是因为黄药师已经拂袖而去。

    “咳、咳——”荒野中的寺庙平日里就没有人打扫,尘土长年堆积,加上黄药师的那一极有劲道的掌风以及佛像倒塌时扬起的尘土,寺庙的空气中顿时处处弥漫着尘埃。无忧只能用手紧紧地捂住口鼻,迅速地跑出寺庙。

    当她出了寺庙站在门口时,她看到了黄药师。他站在五米开外的一棵树旁,背对着她。无忧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黯淡的月光下,青衣长衫,肃杀而又清冷。

    她没有看到,昔日她曾私下里称赞过的那一双妙手此时一只握着碧玉箫,而另一只紧握成拳,青筋凸起,鲜红的血自那只手中滴落,触目惊心地染红了他脚边的一小片土地。

    只差一点点,他就能够结果无忧的性命。但是自相遇以来的一幕幕却在那一刻涌上眼前,初见时的与众不同,同行时的新颖言谈,还有适才的生死相交。

    ——“黄兄,请安心运功逼毒,无情虽不算是一言九鼎,但是说过的话便一定会做到,现在离一刻还有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在下自信能够拖上这一盏茶的时间。”

    黄药师不得不承认,他走遍天下,见过形形□的人,听到过无数的谄媚讨好之言,都及不上这一句深入他心。

    也是因为这一句话,尽管他觉得此人可恨透顶,可恶至极,却终是下不了手。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会——

    “看在刚才的事上,这次就先放过你,若是再让我遇上你,必要你见识一下附骨钉的滋味。”

    话音落,黄药师的身形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黑夜中。

    他一定是以为自己刚才的行为也是不单纯的吧。

    他不会知道的,从茶馆相遇以来,她说了那么多谎话,唯独那几句不是谎言,是真心的,那不是无情想说的,而是无忧本人想说的。

    但她想,他不会知道,也一定不屑知道。

    无忧抬起刚才曾被黄药师紧握住的手腕,即使在漆黑一片的深夜里,她也能够看到腕上的一圈青紫。

    你为什么不杀我,原本想问他的,却没有问出口。

    因为她的心里隐约有一种期待的回答,而她也知道,他给她回答必定不会是她心里的那个,即使她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想要听到的是怎样的回答。

    所以她没有问。

    但是他离开之前的话却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也如她所想,不是她想要的回答。

    胸口闷闷的,有些酸涩,有些疼痛,

    “这九花玉露丸的功效其实也不怎么样。”

    风中飘散着无忧的自言自语,像是一种解释,更像是一种说服。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一个人,站在一座寺庙的门口,看着天黑到天明。

    另一个人,在五十米外的河边,吹了一宿的箫。

    “小二,请问你们客栈有里有没有一位穿着青衣的男子,他的容貌有些奇特,随身还带着一支碧玉箫。”

    “公子说的是那位客官啊,他是住在本店里,你是他的——”

    “他是我的朋友,我们本是约好了三天后在这里见面,但如今我提前到了。”

    “想必公子是想给您的朋友一个惊喜吧,那位客官住在天子三号房。”

    广聚楼的店小二收着一两碎银,殷勤地带着无忧来到天子三号房。

    “公子就进去等你的朋友吧,他刚出去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和黄药师在寺庙前分开后,无忧并没有立刻启程回移花宫,而是日夜兼程地赶往临安。一到临安,她就向当地人打听临安最好的客栈的位置。黄药师这个人,是极注重享受的,若是条件允许,他必是要吃最精致的食物,住最舒适的客栈。虽然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无忧却很了解他。

    在临安最好的客栈广聚楼中,果真打听到了黄药师的下落。从店小二的口中得知他又重新戴上了面具,无忧的心情很复杂。

    她当然不会如店小二所说待在房中等他,她一路追来只是为了给他一样东西。

    无忧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到了桌面上,便从客栈的后门离开。

    那个小瓷瓶装的只是一粒丹药,却是一粒珍贵无比的丹药——回天丹,这正是当年药王之子南宫烈为了换得柳絮自由自身而献出的回天丹。

    虽然移花宫有配方,但回天丹的炼制极其复杂,既耗费药材也耗费时间,移花宫的药房现在也不过只藏有四颗,原本是有五颗的,但是一颗被明月宫主送给了无忧。现在无忧则把它给了黄药师,就当是她的小小补偿。这粒丹药不是给黄药师自己以防不测的,而是给冯蘅准备的。

    她记得在《射雕英雄传》里,冯蘅因为怀孕时熬夜默写九阴真经而心志丧尽,难产而死。如今她将这颗丹药给了黄药师,便是希望改变这样的结局。

    冯蘅之死大约是在黄药师三十岁左右,离现在,也不过五六年的时间。现在不给他,怕是以后也没有机会了。他会拥有一位美丽聪慧的妻子,也会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他一定会幸福,而不再像原著中凄凉孤苦半生。

    无忧希望,黄药师能够幸福的。

    这是补偿,也是她的祝福。

    而她,也一定会找到一个能够与她比翼双飞的男人。

    黄药师回到房中,便知道有人来过了。房中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只有桌上多出了一个小瓷瓶。他即刻呼来了店小二询问。

    “下午您的朋友来过,怎么他已经走了吗?”

    “他长什么样?”

    “个头有些矮小,肤色微黑,样貌很平凡,穿着一身黑子,手上还拿着一把纸扇。”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黄药师可以肯定,下午进过他房间的人便是无忧了。

    在他说了那番话后,还敢来找他,胆子真是不小!

    他坐在木椅上,看着从进门起就看到的白色瓷瓶,神情莫测。半饷,他才拿起桌上的白色瓷瓶,打开塞子,他倒出了瓶中的丹药,通体透明,还有一股奇香。他将丹药拿至鼻尖闻了,便知道这是一颗救命奇药,比之九花玉露丸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算什么,对她曾经欺骗的补偿吗!她把他黄药师当成什么了!一粒灵丹妙药就能够将她的所作所为一笔勾销么!

    黄药师冷笑,怒从心起。他此刻真是恨不得把无忧千刀万剐。

    他将丹药放回了瓷瓶中,走至窗边,推开窗户,将瓷瓶丢了下去。

    这样可笑的补偿,他黄药师不屑要!

    半个月后,无忧回到了移花宫。

    一个月后,黄药师回到了桃花岛。

    关于瓷瓶的小番外

    多年后,桃花岛上多了一个小女孩,名叫黄蓉,是黄药师的女儿。黄蓉聪明伶俐,却又十分淘气。自懂事以来,最是喜欢在桃花岛上探险,当然,她最喜欢探险的地方,还是黄药师的书屋,每次都因将这书屋翻得乱七八糟而被训斥,却屡教不改。

    这一日午后,小黄蓉趁着她爹陪她娘去散步时,再一次偷入书房。照例地将书房弄得凌乱不堪,却在无意中触动了书房中的机关,墙壁上出现了一处暗格,小黄蓉很好奇,将椅子拖至暗格所在的墙下,踩上椅子,取出了暗格中的东西,是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她跳下椅子,仔细地观察着这个普通的小瓷瓶,想来爹爹将它藏得这样好,一定另有玄机,但是她目不转睛地看了半天,直至眼睛酸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当她准备拔掉塞子,看看瓶中究竟装的是什么时,黄药师恰巧推门而入。

    一看到再一次变得凌乱的书屋以及站在书房中的小人儿后,黄药师的脸黑了,冷声道,“黄蓉!”

    小黄蓉见势不妙,立刻藏到随后进入书屋的娘亲的身后。

    “黄蓉!出来!”

    “不出来!”

    “出来!”

    “不出来!”

    黄药师也不再废话,立刻从妻子身后将黄蓉抓起。

    “蓉儿,你手里拿的是?”黄夫人觉得女儿手中握着的瓷瓶甚是眼熟。

    黄药师低头一看,脸色微变,硬是从黄蓉手中夺过瓷瓶,重新丢入暗格,启动机关,将墙壁复位。

    在小黄蓉领罚离去后,黄夫人也终于想起了有关那个瓷瓶的过往。

    “当年,你不是说丢了吗?”

    黄药师看着妻子笑靥如花地调侃自己,面无表情,道,

    “你看错了。”

    关于瓷瓶的无责任番外

    三年后,黄药师娶江南冯蘅为妻。冯蘅美丽聪慧,善解人意,黄药师是喜欢的她的,但他心里知道也仅仅只是喜欢。

    两年后,陈玄风和梅超风携带《九阴真经》私逃,黄药师大怒,将岛上弟子一一挑断脚筋,逐出桃花岛。同年六月,冯蘅由于强行默写《九阴真经》难产,生一女后神形俱损,饶是黄药师这般人物也束手无策,心慌意乱中想起了藏于书房的丹药,于是用轻功飞去书房取药,喂冯蘅服下,冯蘅的性命终是保住了。

    夜深,冯蘅睡去,黄药师临窗而坐,紧握着手中的瓷瓶,神色晦暗莫测。当年,他确实是将这瓷瓶丢出了客栈的窗外,但是一刻后,他又跃出窗户,将其捡了回来。之后,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他将瓷瓶放在了书房的暗格中,却再是没有打开过暗格。

    那日在寺庙分开后,五年内,他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叫做无忧的女子。意料之中,他那般言语,即使是看到了,她定也会躲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她当年留给他的这瓶药其实并不是给他的,而是料想到会有今日之急。良久,他自嘲地笑了笑,是自己想多了吧。

    这五年,黄药师从来没有想起过那个叫无忧的女子。他以为是自己忘了,但其实是他将这个人埋得太深了。直至今夜,他才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人,不是情,更不是爱,而是几分心动,正是他对冯蘅所缺的那几分心动,所以他对冯蘅也只会是喜欢,缺了心动的情永远都成不了爱。

    黄蓉出生后,桃花岛自是笑语不断。黄药师每日陪伴妻子,教导女儿,练武吹箫,日子过得甚是惬意逍遥。偶尔,他也会想起那个叫无忧的女子,不过,那也只是偶尔罢了。

    十五年后,黄蓉与黄药师吵架,负气离家。

    三日后,黄药师告别妻子,南下寻女。

    途经杭州,黄药师入住了当地最好的客栈,烟雨楼。

    依旧是青衫,面具,碧箫。

    他坐在堂中品茶,而此时一位中年妇人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迈入大堂。

    黄药师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握紧了,那个妇人,就是无忧,虽然他只是在七年前见过一次她的真面目,他还是能够确定,这人就是无忧。

    “老板娘,在这稍等,老板在账房,马上就出来了。”

    店小二殷勤地擦了擦桌椅,请妇人坐下。

    “爹又不守时!”

    小男孩撅起嘴,有些不满。

    “天儿,乖,不要怪你的爹爹,他也是为了我们能够生活的更好。”

    妇人慈爱地拍了拍少年的头。

    “爹来了!”小男孩一下三步两步扑进一个中男子怀里。

    那中年男子样貌普通,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温良之气。他接住了小男孩,抱起了他,走到了妇人身边,握住她的手,“无忧,让你们久等了,现在我们就去集市吧。”

    一家三口,笑声不断。

    黄药师坐在原位,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

    他想知道为什么她的武功没有了。

    他想问一句这么多年来你好吗?

    他想向她道一句谢。

    但他,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就像他把那个空着的瓷瓶放回了暗格,却是一次都不曾再打开暗格。

    收回视线时,不经意间望到了那张桌子上用茶水写出的四个字,瞳孔紧缩了下,

    ——别来无恙。

    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那一夜,黄药师没有住在烟雨楼。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第十四章

    “宫主,我觉得你变了。”

    “哪里变了?”

    宛心站在无忧身后,帮无忧梳着发髻。从无忧到这个世界,已经是五年多了,但是她依旧学不会那种繁复的发饰。所幸,在移花宫内,多得是会的人。作为无忧的贴身宫女宛心,她自然也会。

    铜镜反射着她平凡无奇的脸,无忧仔细地看着,瞧着,却一点也发现不了

    [射雕]移花 黄药师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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