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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骨肉之情却不同,”窦昭嗫嚅地道,“血肉相连,同声同气……无论怎样,也没有办法割舍的。”孩子的面孔已在窦昭的记忆中糊涂,铭记在心的,却是那些给她的悲痛和欢笑的感觉,“他痛你就痛,他喜你就喜,身同感受,不管你走到哪里,不管你在什么地方,只要你还记得,你就不可能放下。”

    宋墨非常的震惊。

    窦昭,她在害怕!

    她竟然害怕嫁人!

    是什么原因,会让她如此地想呢?

    是她生母的死?

    还是窦昭的代嫁?

    者是,纪家从中扮演的角色?

    他记得,窦昭和纪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样的窦昭,让他非常的心痛。

    他想起窦昭身边的陈曲水,段公义,素心……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她身边才会身边高手如林呢?

    他甚至想起了父亲对自己的无情。

    宋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夜晚,回到了那个温暖如春、催人入眠,可闭上眼睛就是黄泉的夜晚!

    他忍不住抓住了窦昭的手,道:“你既然知道自己若是身患恶疾,我父亲为了颜面,肯定会退亲的,你没有见到我之前,为什么不用这个计策?”

    宋黑的表情很严肃,让窦昭有些错愕。

    “是不是因为你觉得,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呢?”宋墨凝声道。

    窦昭不由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宋墨的本事。

    宋墨既然能在短短的几天之间诓了宋宜春为他求娶自己,肯定就有办法让她全身而退地解除姻约。

    窦昭的回答,让宋墨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那你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再相信我一次。”他认真地凝视着窦昭,“你不如嫁给!我就是再不济,也能护了你的周全!”

    窦昭愕然。

    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宋墨竟然还想和她成亲?

    她当然不会自恋到觉得宋墨是看上了自己。

    窦昭可还记得,前世宋墨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女子!

    他那时离经叛道,桀骜恣睢,又没有长辈约束,那些人都不能讨了他的欢心让他娶进门去,先不说她比宋墨要大一岁,就她那因为历经千帆而变得显然有些沉闷性子,除了看账本,当家理事,就只会伺服庄稼花草,不要说和什么风趣诙谐搭不上边,就是温良娴静也称不上么,就更不可能了!

    她不禁脱口道:“为什么?”

    为什么?

    宋墨有片刻的沉思。

    是啊!

    为什么呢?

    窦昭遭遇虽然令人痛惜,可她并不是个软弱的人苦。恰恰相反,她因此反而变得更坚韧,更果断,更刚毅。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晚秋的夜风吹过来,树叶沙沙作响,透着几分入骨的凉意。可因为身边的窦昭,因为有这样一个人和自己说着体己话,那入骨的凉意也变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你不说有个人在身边,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他笑道,“与其让我父亲左右我的婚姻,不如娶了你,至少我们之间还有话可说,不如做个伴好了。”

    “啊!”窦昭杏目圆瞪能,想到了宋氏父子的反目。

    一时间,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纵然前呼后拥,表情也是落寞,身影也是寂寥的宋墨。

    实际上,两人的景况是何其的相似。

    窦昭心里涌动着淡淡的悲伤。

    屋檐下,大红的灯笼红彤彤地映在地上,院子里响起不知名的虫鸣。

    宋墨低声道:“窦昭,你不妨仔细地想想我说的话。与其在窦家这样苦苦的挣扎,不如去颐志堂。至少,陈曲水、段公义他们能光明正大地跟在你身边。”

    窦昭默然。

    宋墨告辞:“我等你的消息!”

    窦昭一夜未眠。

    许是前世宋墨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没有谁的能力像宋墨这样让她放心了,也没有谁家像英国公府这样让她忌惮了。

    但宋墨的话也有道理。

    与其这样在窦家苦苦挣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出头,还不如嫁到英国公府去。

    她也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藏着掖着了。

    去,还是不去呢?

    宋墨说等她的消息,是指等她放出风声说自己有恶疾,他再伺机行事,解除两人的婚约呢?还是等她一个答复就会着手两人解除婚约的事呢?

    窦昭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个十字甬道前。

    嫁到英国公府,是可以看见的艰难。

    留在窦家,是可以预见到的困顿。

    难道自己就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吗?

    重生后,窦昭第一次恍恍惚惚拿不定主意。

    只怕着这时光从此凝滞在这一刻,让她有了主意再日升月落就好。

    而宋墨站在书房的月亮窗前,不禁长长地透了口气。

    已经是第三天了,窦家什么动静也没有。

    即没有传出窦昭有恶疾的事,也没有为抬头嫁女儿而为难宋家。

    粉刷屋子,布置新房,下请帖,设立账房……婚事顺利地进行着。

    接到请帖的窦明则急冲冲地去了静安寺胡同。

    “我姐姐,真的和英国公府世子爷宋砚堂订了亲?”

    她满脸不置信地问着窦世英。

    “这还有假。”解决了长女的婚事的窦世英不仅心情很好,而且精神恍惚,像一下子好像年轻了十岁似的,想到次女对长女所做的事,他叮嘱窦明,“你到时候给姐姐添箱的时候,记得要送份大礼。你和济宁侯要记得一起回来喝喜酒!”

    窦明心中不悦,可想到这些日子父亲正恼怒自己,哪里还敢发作?不仅如此,还抱了窦世英的胳膊撒着娇:“您别总是济宁侯,济宁侯的叫着,他可是您的二女婿!人家表字佩瑾。”

    窦世英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她嘻嘻哈哈,而是胡乱地点了点头,正色地对她道:“你出在已经嫁人为妻了,就应该站有站样,坐有坐样才是。怎么能动不动就拉着我的衣袖撒娇?”

    窦明嘟了嘟嘴,俏皮的笑道:“我这不是想爹爹了吗!”

    窦世英面对这样的女儿,摇着头叹了口气,表情微松。

    窦明就问窦世英:“那英国公府怎么会瞧中了姐姐的?我听说那世子爷比姐姐还小一岁,而且杀戮成性,连自家的护卫都不放过……”

    “休要胡说!”窦世英愠色喝斥道,“自家的姐姐,你怎么可能像那些市井妇人般,听风就是雨,以讹传讹。”又道,“这件事我亲自去问过英国公,英国公也说没有此事,你是寿姑的妹妹,别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

    窦明不以为然,还欲说什么,高升进来道:“老爷,翰林院的蔡大人、徐大人过来了。”

    窦世英脸微霁,说了窦明几句“以后再不可如此”之类的话,整了整衣襟,这才去了花厅。

    窦明不由跺了跺脚,转身去了拘禁王映雪的厢房。()

    -------------------【第二百二十七章 众人】-------------------

    王映雪主导了窦昭姐妹易嫁之事,王家就是再心痛这个女儿,也没有办法庇护她了。因而当窦家提出让王映雪明年春天随二太夫一起回真定时,王家只得点头同意。王映雪也因此搬到了正院的后罩房居住,由高升的媳妇亲自“服侍”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对外只说王映雪积劳成疾,需要静养,她跟着二太夫人回真定“养病”也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当窦明看到倚在窗棂旁痴痴望着窗外的王映雪时,并没有激动地上前抱着她嚎啕大哭,是要为母亲抱不平去找窦家的长辈求情,而是眼眶微湿,欲言又止。

    王映雪知道,女儿一向不大瞧得起她,觉得她连主持中馈的权力都被窦家剥夺了,是个彻头彻脑的失败者。

    可她并不以为忤。

    自己女儿,有什么好计较。

    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给了女儿自己能给的。

    王映雪微微地笑,招呼窦明上炕上坐,让小丫鬟洗些水果来款待窦明。

    窦明望着新上市、济宁侯府也不买了几斤给田氏和她尝鲜的秋梨,沉默了半晌,才低声地道:“姐姐她,许配给了英国公府,您可知道?”

    “我已经听说了。”王映雪帮窦明削着梨子,冷笑道,“你父亲巴不得天下的人都知道窦昭要出嫁了,我就是不想知道也挡不住那仆妇在我耳边絮道!”又道,“英国公府虽然显赫,可济宁侯府也不差,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就是了。娘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以后的日子,得靠你自己了。你没事多多和你外祖母家走动——有了你外祖父给你撑腰。就是你姑姐也不敢怠慢你。闲暇的时候就来看看你爹爹——你爹爹在钱财上向来不曾亏待你,有他大贴小补,你大可把自己陪嫁的收益攒起来。有了这两桩,魏家的人就不能动你分毫。至于窦家,可从来没有把你当闺女,你和他们客客气气就是了。”

    窦明不由皱眉。

    母亲大概以为英国公府和济宁侯府差不多吧?

    就算是两家有什么差别,也不过是爵位的高低,奉禄的多寡而已。

    她从前没有嫁到济宁侯府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等她嫁到济宁侯府之后才发现。原来侯府未必比伯府有钱,伯府又未必比世袭锦衣佥事有权。

    到现在她还没有摸清楚这些门路。

    不像官宦之家,几品就是几品,同进士就算是再努力,也比不得两榜进士升迁之路顺畅。一听说出身就知道这人以后会有怎样的前程。

    勋贵之家的事,乱得很!

    “济宁侯府怎么能和英国公府相提并论?”窦昭不悦地道,“你看姐姐的聘礼,足足有两万两银子。爹爹说了,男一担,女一头,怎么也得陪姐姐一万两银子的压箱钱……”

    王映雪不以为然。嗤笑道:“你姐姐有多少银子,你还不知道?多一万两少一万两与她什么关系?济宁侯府当初都嫌窦昭的出身不好,那英国公府既然比济宁侯府更显赫,你代她嫁入魏家之后。那英国公府还能瞧中你姐姐,而且这么快就订下了婚期,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我看那英国公府只怕也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说不定。这下聘的东西都是从老祖宗那里留些的一些东西里七拼八凑出来的,为了就是诓你爹爹的银子!你等着瞧好了。以后还有得是窦昭哭、你爹爹后悔的时候!”

    窦明想到宋墨那些传言,不由得默然。

    王映雪察颜观色,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语气微缓,道:“你别以为娘是傻瓜,我知道窦家在算计我,我何尝不是在算计窦家?”

    窦明愕然。

    王映雪将削好的梨子递给窦明,窦明木然地接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