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湾杀人事件_分节阅读_7

    如今柏林死了,我面前又摆着这样一张体检报告单,要我如何还能在那里住下去。

    酒店走廊的灯明明灭灭,我坐在门口的地毯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有隔壁房间的房卡却非要在这里坐着。

    这房间是柏林哥哥的,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只想这么歇一歇。

    身边是徐钊留下的烟味,我是从来都不抽烟的,此刻却想点一支。

    不知道坐了多久,有人从电梯里出来。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憔悴不堪的男人。

    我想,如果没有这些糟心的事,这个人应该正风度翩翩地穿梭于高档写字楼里,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身上,那股精英的味道让人仰慕。

    只是可惜了,他现在也和我一样失魂落魄萎靡颓废。

    我的腿有些发麻,扶着酒店温暖的墙壁站了起来。

    他打开门,没说什么,我自作主张地跟了进去。

    雪越下越大了,我抽光了一整包的烟。

    我跟柏林的哥哥一起坐在那扇落地窗前,房间里烟雾缭绕。

    一开始我还会呛得干咳,到了后来,有些头晕,却已经能够适应。

    其实我们还需要些酒,很少喝酒的我此刻竟然心痒起来。

    我终于明白了人为什么在心情烦闷的时候喜欢喝酒抽烟了,或许不止是这样,人们只是喜欢在面对混乱的世界时伤害一下自己,大概是一种自虐的心里。

    比如,我还想去纹身。

    把柏林体检报告上的那几个字纹到皮肤上,纹身的过程中那种疼痛或许能让我清醒一些,过了很多年之后,当这种痛苦渐渐消失,每次看到它还能提醒我一下,不要试图再爱了。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又开始哭的,大概是烟被抽光了开始。

    原来不喝酒也会醉,就像现在的我。

    我不停地跟柏川哥道歉,虽然我怨柏林的背叛,但更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他。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接受他的告白,狠心一点,他会过得更幸福。

    爱这个东西,真的太让人崩溃了。

    如果人在出生的时候就能自主选择是否启动某种情感程序就好了,那我一定要选择关掉“爱情”这个选项,真的不该害人害己。

    我不能原谅邢柏林,更不能原谅我自己。

    贪图一时的满足,为了可耻的私欲,我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是我把柏林变成这样,是我活生生地逼死了他。

    柏川哥去卫生间洗脸,我听见了哗哗的水声。

    酒店的阳台是露天的,此刻拉门外的阳台已经落了厚厚的雪。

    我拉开门,只穿着袜子就踩到了雪里,凉意从脚心穿来,很快就冷了全身。

    这个房间在27层,我站在阳台边上,低头看向下面。

    如果我现在跳下去会怎样?

    会在这干净的雪地上开成一朵殷红的花。

    第7章 邢柏川 0.3

    “李江洛!”

    我不知道我喊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到底有多大,半个身子都探出阳台的人终于像是灵魂回体停在了那里。

    我跑过去,把人拉下来,那一刻我气得浑身发抖。

    如果我再晚一分钟出来,是不是李江洛已经从27楼跳下去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耳朵鼻子都红了,雪还在下,一阵风吹过来冷得彻骨。

    我把他拉进屋子里,关好那扇门,回头时他还傻愣着。

    “你今年多大?”我问他。

    他应该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反应了一会儿之后才说:“27。”

    “27!”我一拳打在他肩膀,把面前瘦弱的男人打得倒在旁边的沙发上,他看起来很可怜,但我丝毫不想要怜悯,“你都27了,怎么还冲动得像是17岁!你刚才想干吗?跳下去?跳下去然后呢?这事儿就能结束了吗?”

    李江洛捂着脸,一声不吭。

    我有些烦,烦他这幅样子。

    柏林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现在还不清楚,我不相信警察的结论,那个徐钊更是让我觉得奇怪。

    “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让我怀疑我弟到底是为什么看上你。”我不打算再对他客气,李江洛这个人几天来魂都丢了似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能扛得起事情的男人。

    他垂下手,沉默了好久,终于开口说:“我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没让李江洛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强制性地将人留在了我这边。

    气撒的差不多了,我也冷静了下来,我弟已经死了,我不能让他的爱人再出事。

    叫了份外卖,我们谁都没怎么吃,确实没有胃口,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李江洛睡在床上,这是我让的,他原本要裹着大衣睡沙发,但看他那随时可能病倒的样子,我最终还是不忍心。

    “睡吧,明天早上起来我们再商量之后的事。”

    可是那一个晚上我还是没睡着,外面雪停了,我的烟也抽光了,看了眼李江洛,缩在被窝里看起来蛮老实的。

    我拿起外套和房卡出了门,没有烟,这一晚上就难熬了。

    酒店外面不远就是24小时的便利店,我买了两包烟和两个面包,收银台上方悬挂着的电视正在播报新闻。

    我生怕看到关于柏林的事情,付了钱立刻出了门。

    让我意外的是李江洛竟然在外面等我,我们都几天没换衣服了,他还是那件风衣,在下过雪后看着更加单薄。

    我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想脱件外套给他也只是心有余力不足。

    来时的大衣比他的那件还薄,一出来就被冷风吹透了。

    他见我过来,跟着我往回走。

    雪地被我们踩得“咯吱咯吱”响,我点了支烟,余光看到他正扭头看我。

    眼睛肿得像核桃,鼻尖儿和脸都冻得通红,这人其实长得很不错,干净清秀,但这会儿实在毫无形象可言。

    “要吗?”我把手里的烟往他面前递了递。

    原本的意思是他如果也要我就拿一支给他,没先到他竟然直接接过了我的这支,想都没想就抽了起来。

    我只好再给自己点一支,两个大男人在深夜的雪地里抽着烟慢慢悠悠地走着,像是两个落魄的流浪汉。

    “保险公司给我打电话了。”李江洛说,“其实他们早就打给我了,但我没理他们。”

    他提起保险公司,我这才想起来当时跟那份体检报告在一起的还有一份保险单,人身意外险,受益人是李江洛。

    警方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断定柏林是发现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于是策划了一起“他杀”想要骗保。

    而我相信我弟弟的人品和智商,他不会做骗保的事,也不会愚蠢到将现场弄得疑点重重。

    “他们怎么说?”我问。

    “是两天前打来的,那时候还没结案,他们说要等警方的调查结果。”李江洛眯着眼吞云吐雾,突然站住了脚步,“柏川哥,我还是不能相信柏林是自杀。”

    我多走出了几步,然后也站定,雪又开始下起来,本来冷冰冰的家伙被街边的路灯映成了暖黄色。

    “不管信不信,现在他们已经有了结论。”我也不信,但除此之外我更不相信的是人,李江洛和徐钊,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父母,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想暂时保密,今天刚给他们打了电话说我要在国内处理些事情,所以需要多逗留一段时间。”

    我有抬起脚步往前走,他很快就跟了上来。

    “你们之前住的房子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我想收拾一下我弟的东西,然后找个地方先住下。”我有了自己的打算,在柏林的事情有了一个让我信服的结论前我都不会离开这里。

    “徐钊说明后天就可以回去了,我也不准备再继续住在那里了。”

    “你有地方去吗?”我问,“这几天你也没去上班,公司那边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