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倒春寒第19部分阅读

    (网王)倒春寒 作者:肉书屋

    ,天光下闪动着森绿幽光,却是一具皮肉销烂的骨殖,包裹身体的衣物破烂不堪,从腰际和挂在肩胛骨的几处特别裁剪看来因是女性穿着。

    女人?莫不是拉面店老板早亡的妻子?

    我挑了挑眉,转身,手中的塑料瓶一路倾倒,从茅屋前慢慢退到水塘边。

    原本清新的空气渐渐弥漫着浓厚铁锈味,和着水腥…

    水腥?!

    脚下步伐一顿,我慢慢回头盯着身后平静的水塘。

    入水口荡漾的涟漪中有一线自中央渐渐朝着岸边袭来,我加快手中倾倒液体在地上划出咒阵的动作,空着的手迅速捏着指决。

    透明的水中近岸处浮动一丝浅浅青灰,不注意看会将之错认为光线折影,空气中的水腥味厚重起来,渐渐有压过一切的趋势,原本宜人的空气一点一点冰寒彻骨。

    藏在水中的青灰影子随着我的身形移动,蓄势待发,直到手中巨大的塑料瓶将最后一丝液体倾倒在地面,我手一松,塑料瓶朝着脚边坠落。

    “来啊~”我轻声对着水面说道。

    象是触动某道开关,水面拨刺一声,青灰影子闪电般跃出水面。

    视线只捕捉到些许残影,眼角余光中它已飞快靠近,浓烈的腥味扑面而来,口腔内上下两排尖锐的牙闪着寒光…

    我抬起手,迅速往脖颈边一抓,掌心扣住滑腻冰冷。

    “毕竟是畜生,每次都用相同招式呢~”

    五指收紧,我缓缓地收回手,目光下落,对着抓在掌心中的东西冷笑。

    脚尖踩着落到地面上的塑料瓶,一勾、一挑,用空着的手接住,将抓到的东西塞进瓶口,盖子盖紧。

    隔着塑料瓶壁,眯着眼盯住在里面翻腾蜿蜒的蛇状怪物。

    它在瓶子里挣扎不休,看了一会儿,确定它无法逃出来,我将塑料瓶握在手中,扭头看了眼茅屋前散落的骨殖,转身,站到画好的符阵中,一手掏出烟包,抖出一支叼进嘴里,摸出打火机点着。

    辛辣的烟气飘散在空气中,吸了两口,取下捏在指尖,朝着一处弹出。

    猩红火点落地,发出猝亮的烈焰,无数道绯红线条自火焰中央扩散,顺着划出的图案蔓延,刹那间地动山摇。

    事到如今再顾不得其他,破阵成功直接被人发现也无所谓,我始终容不得这地方再存在,即使暴殄天物,也好过【方寸福地】被用来种植罂粟,还…养尸。

    是我弄错了,我原以为美食专栏拍摄的那副全景图中活水盆景是藏风纳气的格局阵眼,现在看来根本就本末倒置,拉面店老板却是用进到他店中所有人的生气在养藏在【方寸福地】中的东西吧?

    真真好手段。

    怪不得拉面店老板失去盆景之后会不顾一切,想来他定是没有将真相全部告知他的徒弟,即使东窗事发他也有恃无恐,有了方寸福地,他自然能逃过追捕。

    不过这样说来,我又是为什么会被吸进来?

    脚下的地面蓦然松动,在我满怀不解时。

    耳畔传来山石崩落的巨大声响,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身体猛地一歪,我只记得抱紧手臂中的塑料瓶,失去平衡朝着地面裂开的缝隙跌落。

    眼角余光中,塑料瓶里的怪物弹跳曲张,在黑暗中发出幽蓝光芒,曾被它伤到的手腕猛地一热,我愣了下,忽然想起之前的猜疑。

    象是被打上标记…该不会因为这个?

    眼前猛地一黑,复又明亮起来,失重的身体落到实地,膝盖磕在什么地方闷闷的痛。

    消失许久的嘈杂声骤然在耳边响起,许多人喧哗声中夹杂着阵阵按动快键的脆响,这是…我吃了一惊,睁开被灰尘呛得刺痛的眼。

    原本空旷的侧厅内已经人满为患,值得庆幸的是活水盆景处于角落,在所有人全都望着厨技表演现场的此刻,我的大变活人似乎没有受到关注。

    才刚松了口气,身后碰一声,随即有许多细小石子飞溅打倒背上,我连滚带爬蹭出数米远,回头却见那盆活水盆景正以极快的速度崩塌。

    谈笑声象是被剪断似的,周围安静下来,我抱着塑料瓶没命逃窜。

    开玩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身后一片混乱,我火烧屁股奔向出口,守在厅外地工作人员探进身来查看,恰好和我对个正着,那人满脸错愕,却伸长双臂迎上前象是要阻拦。

    我猛地一矮身从他的臂弯下溜过去。

    “诶诶~小姐!”那名工作人员大喊着追赶。

    外面的其他人被他喊声惊动,数人迅速包抄过来;我脚步一拐,绕过几乎撞上来的人借着大堂里的摆设胡乱流窜,边仓皇打量四周,寻思着要从哪里逃走。

    “住手!”倨傲而冷硬的呵斥声响起。

    我愣了下,抬眼扫过发出声音的位置,随即眼睛一亮,朝着大堂另一边旋转楼梯奔过去,踩着阶梯三步并作两步逃到站在楼梯上满脸怒气的人身后。

    拍拍胸口,喘口粗气,“救命!”

    狭长的灰紫凤眸死死盯了我一眼,那人转头对着大堂内企图上演官兵捉强盗游戏的众人怒道,“有什么事直接呈一份书面报告上来,现在去做该做的事。”

    说完之后,他掉过头,冷冷挑眉,“高桥秋子,你做什么?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下章望月鳝完结,捂脸,把下卷伏笔给埋了于是不好意思。

    “高桥秋子,你在做什么?”迹部景吾转过头来,眼神凌厉却又带着一丝疑惑。

    我摇了摇头,不自觉收紧臂弯,脚步慢慢退到楼梯一侧,眼睛转了转,盘算着先装傻蒙混过关,然后夺路而逃。

    落在身上的视线如影随行,象是看穿我的把戏,迹部景吾的身形往边上微微移动,有意无意挡在楼梯中央。

    抬手,纤长指尖掠过额间碎发,视线上下绕过一圈,“你看上去…很狼狈。”

    平淡的叙述口吻,神色却仿佛别有深意,大堂错层穹顶垂落的水晶璎珞恰好映入那双灰紫的凤眸,光影流幻间盛满高深莫测。

    “嗯~”我点点头,“我刚摔了一跤。”边说边低头,用空闲的手四下拍拍衣角,顺势避开他尖锐的注视。

    “摔跤?你连路都走不好吗?”

    “大概是近几天一直睡眠不足。”我抬头,对上审视意味十足的目光,满脸无奈地耸肩,“迹部学长,如果没什么事…可以先告辞吗?”

    拿出异常崇敬的姿态,眨巴着眼睛傻笑,“我想回家呃补眠。”

    迹部景吾微微眯起眼,“那之前先告诉我,你在里面惹出什么乱子。”下巴冲着楼梯下方侧厅抬了抬,俊秀的眉宇间危险气息稍纵即逝。

    “顾左言他的把戏到此为止。”

    森然的压迫感紧逼而来,我噎了一下,讪笑起来,“没什么真的!其实…”顶着巨大的压力,我边抬手用食指挠挠脸颊,边意图睁眼说瞎话,“其实…”

    那什么,赶紧想个理由啊啊啊~我急得背后快出汗,思维反而陷入死角,语言一时间卡壳。

    迹部景吾双手环臂,嘴角噙着一丝讥笑,满脸‘看你能编出什么理由’,目光微微游移之后落在一处,瞳仁猛然收缩。

    “你手里拿着什么?”

    他放开环臂的手,指尖直点我怀中紧抱的东西,神色惊疑不定。

    诶?!我随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却是怀中抱的塑料瓶因为习惯性抬手露出大半,之前奄奄一息的怪鱼不知什么时候覆在瓶壁上,隔着薄薄塑料蜷曲在我的腕骨处。

    被看到了!我猛地抬头,脑海中瞬间掠过数种可以封口的方法。

    两人面面相觑,迹部景吾身形前倾靠过来,双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此时底下传来一阵马蚤动,侧厅里冲出几人,领头的跑到大堂中央,张皇四顾随后迅速转身朝楼梯一路狂奔。

    那人神情狰狞无比,双手不断挥动,手中提的物体在半空中划过金属光泽,他跑出十几米远,跟在身后的人群中有人纵身一跃,猛地将他扑倒在地,随后其他人迅速围拢过去,卸下那人手中的物件。

    被压在最底下,双手反剪的男子挣扎不休,现场一片混乱。

    我想也没想抱着怀中的瓶子就要往下冲,手臂却猛地被人揪住,身体不由自主随着巨大的力道反朝着楼上跑。

    “底下都是警察,你想自投罗网吗?”迹部景吾附在我耳边,低声咬牙切齿,“跟我走,用楼上的电梯。”

    ……………

    手腕被钳制住,如同附着一道铁箍,我跌跌撞撞跟着迹部景吾跑上楼梯,在酒店二楼长走廊间穿行,相比起楼下的喧闹,酒店二楼安静得诡异,目光所及的两侧房门俱是紧闭,如同置身两个世界。

    拐过几个走廊转角,迹部景吾拉着我快步跑到隐蔽处,松开紧攥着我的手,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往装在墙壁上的感应器一刷,叮——!电梯门应声而开。

    “进去!”

    用力将我推进电梯之后他自己也跟着闪身而入,反手按下按钮,电梯门悄然闭合,迹部景吾这才回头,似笑非笑盯着我,“现在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喘了好几口气,用力咽口口水,抬头对着堵在眼前的高大身影,“多谢!”

    惊魂未定半天电梯却仍旧静止不动,我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电梯按键位置,嘴角一抽。

    迹部景吾的手指正按在停止键上,看样子似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啊~

    我囧了下,背靠到电梯壁上,“你想知道什么?我说的你会信吗?”低头把弄怀中的塑料瓶,弹弹瓶壁,“有些事没办法解释。”

    头顶排气扇发出细微鼓风声,落在头顶的目光彷如实质性存在般,凛冽且森冷,气氛象是沉淀下来。

    半晌,眼角余光中迹部景吾微微一动,紧按着电梯键的手松开,“那就让我看。”

    “哈?”我愕然抬头,同时察觉身体一沉,电梯开始运转。

    “事实真相,让我亲眼目睹。”

    迹部景吾淡淡说道,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间,身后是已然缓缓往两边滑开的电梯门,他神情倨傲朝我勾起嘴角。

    “侧厅安装了全方位监控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在我改变主意让警方看到之前,给我一个答案。”

    说完他率先掉头走出电梯。

    这还真是逼上梁山呢~我抿抿嘴角,小跑几步追上前,“可以,不过事先做个约定。”

    越过走在前面的迹部景吾,返身截住他的去路,我伸出手,掌心朝上,“无论如何必须不言不语,你什么也不能做。”

    “当然,我会保护你不受伤害,击掌为誓。”

    灰紫凤眸定定看了我许久,半晌,迹部景吾开了口,“可以。”

    一手自裤子口袋中抽∕出,落在我等候的掌心。

    ……………

    从据说是酒店专用的路线走出来却发现原来酒店正门落到很远,回头可以看到酒店正门外依旧很热闹,似乎大堂内发生的小插曲从不存在似的。

    街道上人潮鼎沸,天空明丽,我随手扯过肩后的挎包将塑料瓶半塞进去,辨明方向后脚步一转混入周末商业街接踵摩肩的人群。

    不用回头也知道迹部景吾不疾不徐落在身后,我叹了口气,埋头疾走。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合作就把我交给警察?我该说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等下要是一个不好呃~救他还是袖手旁观?诶诶诶~话说回来,迹部景吾身边该藏着保镖的吧?围观么?果然还是找机会甩掉比较实在?

    想到这里,我慢慢的缓下脚步,眼睛贼溜溜四下观望。

    或许是我的气息泄露端倪也或许迹部景吾原本就过于敏锐,总之我还没真弄出什么,他已经抬手扯住我的胳膊,“别打什么主意,我可不是日吉。”

    蛔虫属性什么的最讨厌了!我狠狠的抽了抽眼角,只得老老实实继续走。

    一路慢吞吞接近拉面店,迹部景吾紧攥着的手始终没有再松开,直到不知为什么街道上的人群神隐似的减少,不不不,其实应该是街道上的组合变得很诡异。

    人群中的女性与儿童不知不觉消失,街道上走动的全数尽是男子,流连在街边橱窗外,站在街道边灯柱下,甚至坐在路边休息,年龄段均保持在青壮年水平线上下。

    原本该是惬意的气氛被分散附近的人群生生渲染出几分肃杀。

    我回头瞟了迹部景吾一眼。

    对方眉梢一挑,眼眸中露出几丝玩味,“你很敏锐。”

    这么说街道上果然有问题,我张了张嘴,把感叹吞下肚去,真是…大手笔。

    ……………

    远远的能看见拉面店敞开的门,迹部景吾行进中的步伐一顿,紧攥着我的手松开却有意无意挡在我面前。

    我满头雾水跟着停下来,几米开外停在街边的黑色轿车此时车门打开,里面钻出一位黑西装打扮男子,那人随意张望之后手扶着车门,恭恭敬敬让出可供车内的人下来的位置。

    这架势…真是眼熟啊啊啊~我差点以头跄地。

    黑色轿车车门洞开,里面的情景一时间看不分明,只是黑西装男子仿佛作秀似的表现已经可以说明一切。

    我木着脸看着正从轿车内气势十足登场的某人。

    那人从轿车内阴影中走出来,目光扫过一圈,象是被阳光刺痛似的眯了眯眼,随即他朝着这里款款行来,脸上神情冷漠而平静。

    “迹部部长。”

    “啊嗯~日吉。”迹部景吾淡淡回答道。

    我筢了筢头,转开脑袋,对近在咫尺的大型肉食生物视而不见。

    落在身上的目光如刀锋利,只听得日吉若冷冷的说道,“高桥秋子,附近都是我的人,我不开口谁都进不去…”

    头顶落下阴影,森冷的黑暗气息扑面而来,日吉若覆到我耳边,低声道,“你说,如果我放他走,今后还会失踪多少人呢?”

    平淡毫无起伏的声音,听起来却毛骨悚然,“求我,否则事情永远无法完结。”

    ……………

    “日吉同学还真是锲而不舍。”我斜睨垂落耳畔的暗金发丝一眼,停顿一下调整频道,放柔声音,“求你。”

    为人处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插手自然不能半途而废,不过是一句话,装腔作势拿架子比不得或许今后无数的牺牲。

    落在耳边的呼吸蓦然变得粗重,日吉若的手从身后环上来,炙热的身体贴上我的背,“是因为看得到,所以责任心比其他人强烈吗?”

    他抚上我的脸,指尖一点点游移,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尚未完全愈合的痂,低沉的声音喜怒难辨,“即使或许会付出惨痛代价,高桥秋子…”

    “日吉同学…”我咬着牙,强自忍住返身赏他一个撩阴腿的欲∕望,“还有什么条件请一次性说明,别浪费时间谢谢!”

    “你很聪明。”日吉若低低嗤笑一声,指尖沿着脸颊向下缓缓游移,滑过我的脖颈一路落到胸口,隔着衣料,温度极高的手掌掌心覆在心脏处。

    “我和你一起进去,事情解决后,我们约会一次。”

    “整晚吗?”我低头死瞪着光天化日下实行性马蚤扰的某只手掌,阴测测磨牙。

    “你说呢?”说话间日吉若的喘息呼在我的耳坠上,奇怪的是紧贴背后的急促心跳却渐渐趋于平稳。

    “一言为定。”我抬手扯开覆在胸口的手掌,看也不看身后与身边两人,挟着无处发泄导致淤积的火气朝拉面店走去。

    一个当街耍流氓,一个冷眼旁观,冰帝网球部真是…标新立异到令人满头黑线。

    ……………

    第三次踏入拉面店,原以为会拉面店老板大叔会如同前两次一般摆出空城计招待,没想到进门就间对方坐在正对门的位置上,桌面上摆放着两只热腾腾大海碗。

    我一脚踩在店内一脚留在外面,挑眉。

    “我知道你会来。”老板大叔开口道,用的是中文,满脸平静似乎等候已久,“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微笑着用中文回答,屏息凝神,慢慢走过去,身后的脚步声纷沓而来。

    我坐到老板大叔对面同样摆放着大海碗的位置上,身边随即空气一沉,日吉若和迹部景吾分别坐到另外两侧,两人神情紧绷,如临大敌。

    扫了眼手边的大海碗,发现里面盛的却是那日吃过的特色拉面,热气腾腾象是刚出锅。

    我歪了歪头,拈起筷子,“吃完之后,大叔给我讲个故事,可以吗?”

    “关于方寸福地和…望月鳝。”

    我话音刚落老板大叔猛地大笑出声,沟勒纵横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癫狂,前俯后仰象是听到什么笑话。

    半晌,他收敛笑意直直看着我,神情诡异,“我太太曾说她的国家奇人辈出且深藏不露,没想到你小小年纪…”

    抬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我精心准备的拉面,请用。”

    “你会如愿以偿。”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

    望月鳝完结。

    太晚了来不及回复留言,实在不好意思。

    筷子在手边的大海碗中轻轻搅了搅,空气中的香味愈加浓厚,顿了顿,我收回看着食物的目光,视线落在对面的老板大叔身上。

    “很香,您的手艺真的很棒。”我说的是肺腑之言,除却高汤中或许存在罂粟这点不谈,老板大叔精心调制的特色拉面确实勾人食欲。

    老板大叔眼角笑出深刻的纹路,顿时容光泛发,“很奇妙对不对?岳父大人留的秘法就如同中国古代形容美人‘增一分则太过减一分则不足’。”

    “大叔很迷恋中国文化呢~这样吧~我边动筷子大叔边说故事。”我转了转手中的筷子,眼角斜掠过身侧安坐的两人,“流落异乡的人特别想听关于故乡的事,我都迫不及待了。”

    沉默良久,老板大叔点点头,“我也很久没和人这样坐着谈天,好啊~”

    老板大叔将原本藏在桌面下的双手放到桌面上,十指搭成尖塔状,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意欲畅所欲言的样子,此时坐在身侧的日吉若身体猛地一颤,象是要跳起来。

    我抬手按住日吉若的肩膀,转头看着他,笑得无比阴暗;两人视线相对,日吉若暗金双瞳内似乎有什么正激烈的翻腾,嘴唇微动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不一会儿,日吉若俊秀的脸渐渐浮现几丝扭曲,有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我重重拍了拍掌心下的僵硬身躯,勾起嘴角。

    “事后任君处置,那之前日吉同学请和迹部学长一样保持安静。”

    日吉若的双眼几乎快喷出火花来,我把头转向另一边对上迹部景吾灰紫的瞳眸,定定看了他几秒钟,蓦然收回视线,对于左右各自凶神恶煞的两人,我表示秋后算账什么的等火烧眉毛再说。

    “我开动了。”

    被中断的进餐时间正式启动。

    ……………

    用来佐餐的故事与美食专栏访问和日吉若拿给我的资料大致相同,一见钟情的异国男女排除万难最终冲破文化隔阂得到幸福。

    体弱多病的女子,情深不渝的男人,可惜,十数年如一日的鹣鲽情深与精心呵护没能挽留日益衰竭的生命,女子撒手人寰,按照亡妻的遗愿将之埋葬后,男子全心全意经营拉面店,只因为那是她留在世间的证明,记忆是时间唯一带不走的永恒。

    嗯——好吧,我承认最后那句纯属个人伤春悲秋。

    在老板大叔娓娓道来的叙述中,大海碗中的食物慢慢填满我空虚的肠胃。

    喝下最后一口汤,我将端在手中的碗筷放回桌面,抬手抹了把嘴角,“多谢款待。”

    仿佛陷在回忆中,神情微微恍惚的老板大叔停下来,瞥了桌面上见底的大海碗一眼,随后又看了看定在两侧的迹部景吾和日吉若,眸光深沉,“你这两位朋友要不要也来一份?”

    “他们就算了。”手落到上腹,揉了揉,我眯着眼,微笑,“反正他们听不懂,大叔,我无所谓可是他们两人却少不得一根头发。”

    轻轻的打个嗝,我收回揉动肠胃消食的爪子,顺手将横放在膝盖上的挎包打开,抽∕出塞在里面的塑料瓶,将它放到桌上。

    “撒~现在来说一说不为人知的部分。”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按着瓶身让它横倒着滚动,我挑眉看着对面的男人神色一滞,“您说太太没能熬过那场重病?真是这样吗?”

    “还是你们发生什么争执,情深爱重没能战胜你心中的恶念。”

    “你杀了她。”我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之后杀欲一发不可收拾。”

    对面的男人瞳孔骤然紧缩,眉宇间的狰狞一闪而逝,“我那么爱她…”

    “你爱她?!”前后滚动的手掌停顿,我收紧握着瓶身的指尖,冷笑起来,“哪个男人会任由自己心爱的女人身着睡衣入葬?!”

    方寸福地那幢茅屋内扑出来的骨殖,残余的布料显示那人还穿着睡衣。

    “你语焉不详,我也懒得做口舌之争。”我抬起手中的塑料瓶,猛地朝着空中抛去,“让我们看看它怎么说。”

    装着怪鱼,瓶壁斑驳的塑料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店中央过道直直坠落。

    对面的男子神色大变,“你做什么!?”猛地起身朝塑料瓶落下的方位扑去,身手迅捷丝毫看不出已是暮年之人。

    在男子合身扑在地上几乎接住塑料瓶的前一秒,静止的空气起了微微涟漪,水波似的荡漾开,坠落的瓶子在视网膜上出现些许扭曲,瞬间消失无踪,仿佛融化在空气中。

    眼前的场景晕散开复又凝聚,明亮的店堂须臾间化成另一幕景色:头顶天幕靛蓝,金黄硕大的冰轮孤零零挂在头顶,琉璃色的月夜画卷般展开。

    目光所见象是笼罩着一层银纱,绮丽而诡谲。

    我低头看了看没过膝盖的蔓草,无声的笑起来。

    “你做了什么?!”跌落地面的男子挣扎起身,月色下他面目凶恶再看不出之前的沉稳,抬手十指箕张扑上来,冲出几步后骤然顿在原地,四顾张望,“这是…”

    “这里是…”声音变得嘶哑。

    “它的记忆。”我慢吞吞走开几步,“佛说众生平等,即使是畜生也会做梦的哦~”转身,好整以暇的微笑,“现在我们在它的梦里。”

    “嘘~来了。”睨了眼僵在原地,不知想到什么浑身颤抖的男子,我转头聚精会神盯着前方在月色下晃动摇曳的光影。

    ………………………………………分割线………………………………………

    它出生在一片混沌的水中,人类能从它的记忆中辨认出场景,对它来说除了进食本能万物映在各自为政的视线中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换成|人类的角度来看,同样索然无味。

    如同看电影,只是角度比较诡异,因为身形的缘故,所有一切放大很多倍,映入眼中的场景要经过人脑转换想象缩小才能得出结论。

    大部分场景昏暗一片,看得出它喜欢藏在淤泥里,从极偶尔天色大亮仍在活动的场景中能判断出它身处于一片呃~大概算是半干涸的水田。

    游经之处一派荒废萧瑟,它爬上田埂时能看到长势瘦弱的稻禾中混杂着荒草;奇怪的是整片水田除了它,再无其他能动的生物。

    光明、黑暗缓缓交替,天际固定时间出现的那抹银亮,它直直竖着身体沐浴在渐渐丰满的银色下。

    场景单调重复着,直到某次月华最盛之夜,它的视野中出现在我看来与众不同的景致。

    那晚的月亮特别巨大,比现在与我同样身陷梦境的男子年轻许多的脸,半拖半抱着一具人形在月光下跌跌撞撞。

    等走到离它藏身的地方不远处,男子扔下怀中的人形,瘫坐在地上。

    月光清晰映出被扔在一旁人形,那是名女子,衣裳不整,四肢扭曲而僵硬,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布满青紫於斑。

    男子喘息着从地上支起身,四下张望良久,脸色渐渐从惊惶不定化为讶异而疯狂的喜悦。

    许是没有听觉系统的关系,月色下发生的一切如同默声电影,男子脚步原地徘徊许久之后目光落到它的方向,弯腰拖抱起地上僵硬的人形慢慢地走入它的栖息地。

    僵硬的肢体重重落到浅水淤泥中,男子的身影掠过它的天空很快消失,它将身体隐在水面下悄悄游去,曲张蜿蜒朝着被遗留的人形靠近。

    猛地弹起,钻进去…

    ……………

    接下来的场景对它来说毫无意义,我却看得毛骨悚然因为实在太恐怖。

    有了开头,一切变得奇怪起来,它的食物太庞大,它花了很久才将之啃噬干净,直到它的视野中再次出现那男子。

    它隔着错落的骨架与男子对望。

    极可怕的开端引出所有失控,它落入满脸狂喜的男子手中。

    光明与黑暗无数次交替,栖息的水田不知什么时候桑田变幻,淤泥化为斑斓石子,浑浊的水域清澈见底。

    期间它得到男子带来的另外数具食物,慢慢的,它已经能蜿蜒爬行离开水域,活动范围一点点扩展,直到那幢茅屋附近。

    它爬过茅屋大敞的门时能看到屋内黑暗中闪动着幽绿磷光,屋后植物茂盛,根部散发着对它来说极熟悉的气息,它偶尔钻进泥土中觅食。

    渐渐养成习惯,直到它隔了很久再得不到食物来源,它沿着男子遗留的气息疯狂爬行,最终冲破无形屏障,来到一处陌生地方。

    或许是饥饿促使它四处乱窜,最后它窜上一处白烟袅袅的地方,它毫无抵抗力地扑上前;它的所见骤然出现短暂断层,再恢复时却是另一处同样陌生的地方,男子的脸靠得几近…

    ………………………………………分割线………………………………………

    看到这里真相几乎已经水落石出,放开为防止自己吐出来而捂着嘴的手,我转头瞪着身边神情恍惚的男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它的记忆短暂空白之前,它应该是跳进正熬煮高汤的锅子。

    我现在终于知道,那些失踪者如果和我一样碰到它,为什么会两种下场了;它被煮熟结果吃进肚子么?

    真是奇异的生物,居然能从活人体∕内里重生,杀人利器啊喂!

    那片茅屋后面,对它来说高耸入云的植物果然是罂粟,而男子居然埋人作肥料,结果被它摸索着抢夺大半营养,怪不得阴气这般深重。

    我唯一奇怪的是它一只鱼干嘛上赶着爬向高汤锅子?不是该惧火的吗?莫不是它的疯狂不安是食用太多掺杂鸦片酊的腐肉?

    望月鳝在传记小说里是有剧毒没错,却没提过会重生,是我记错还是这个世界的产生变异?

    身侧的场景还在继续,我却没了观看的兴致,倒是疑问需要同为观众的男子解答,“那些被你带进方寸福地的人…不是今年的失踪者吧?”

    “是无意中看到什么被你灭口的,还是上瘾之后你觉得不必再活着的人?”

    男子闻言转头看着我,神情冷漠而平靜,“你都猜到了就不必我再回答什么,只有我太太是我一时失手。”

    “我那么爱她,她却瞒了我这么多年。”他轻叹一声,神色竟出现几丝哀痛,“岳父大人下这么神妙的东西,如果不是我无意中发现,她居然想把秘密带入坟墓!”

    说道后来,他眼中泛起狂热,“你也看到了,方寸福地多么完美!那个空间的不死生物…”

    “所以你决定据为己有,甚至不惜滥杀无辜?”我凉凉的打断他的咆哮,目光滑过状如疯癫的男子,看到空间中上演的一幕:那只古怪的鱼盘绕在男子近手边,男子正聚精会神翻阅着手中的古旧书籍。

    线装本,封面破烂不堪,我只看到从他指缝中露出的楷书字体,却是一个【娄】,剩下的看不甚分明。

    “你太太姓娄?二十八星宿?”

    “哼~你知道的不少,怪不得…”男子眯起眼睛,勾勒纵横的脸上带出几丝狠戾,“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嗯~我知道的很少,大部分是乱猜的。”我毕竟是外来者,这个世界与我所知的历史出现细微误差,什么术士世家我那里根本没听说过。

    我只是觉得【娄】这个姓氏,呃~可能、也许和星宿有关,既然她家拥有‘袖里乾坤’想来应该不同寻常。

    我挑了挑眉,“说到处置,我们倒是打着同样的主意。”边说脚步边慢慢后退,眼睛瞬也不瞬盯着男子。

    “我本来打算把罂粟的情况告诉警察,后来又改变主意。”原本跑去看活水盆景是因为美食专栏上的照片与我的故乡有几分相似,我思乡情切。

    落入方寸福地之后我决定私下解决,否则等他落到政府手上实在不妙,万一他胡说出什么…政客们一贯不地道,道术法宝被研究机构得到,那后果绝对惨痛。

    现在看来,嗯~居然想到一块去了。

    没等我感叹完自己的心思居然和变态存在共鸣,男子原本还算平和的脸庞宛若厉鬼,身体猛地朝前扑来,“死吧!”

    血腥味混合着老年人特有的体味扑面而来。

    “最后一个问题。”我边尽力躲闪,边絮絮叨叨的问道,“你的徒弟因为抢走活水盆景你才故意错开彼此的营业时间,为了引出食用罂粟成瘾的望月鳝,甚至不惜暴露?”

    眼前一暗,我的背部重重撞在地面上,脖颈被一双手掐住,男子布满杀意的脸居高临下俯视,“那是我的东西,妄图夺走的人全都该死!”

    “看在他这么多年一直服侍我的份上,我不杀他。”男子咧开嘴笑得很狰狞,“那个白痴眼里只看得到钱,他知道什么!”

    “居然以为方寸福地只是吉祥物?没头脑的白痴!只配在牢里做发财梦!”

    掐在脖颈间的双手渐渐收紧,男子压低声音,神色兴奋,“你的两位朋友…等清醒过来会是什么表情?或许我该把你的尸体留在现场?”

    我双手死攥着他的手腕往两边拔,“你想逃到方寸福地?迟了!”

    趁着他微微愣神,猛地曲腿狠狠顶上他的下腹;男子闷哼一声,蜷起,压制在我身上的力道一松,我挣扎着直起身,脑袋狠狠撞上他的鼻子。

    骨头撞击骨头发出牙酸的闷响,外加令人热泪盈眶。

    “嗷——!”

    凄厉的惨叫响起,他松手去捂自己的鼻子,我趁机从他身∕下爬出来,站起身一个手肘击在他的太阳|岤上。

    男子哼也没哼身体歪倒在地,我揉了揉脑袋,狠狠的啐一声。

    周围的场景恰好上演至我的脸倒映在水面上,却是不久前发生的那幕,看来是马上要结束。

    它从藏身的水中窜出,却被钳制住,我看到自己的脸无限放大,龇着牙表情异常恐怖,之后,没有之后了,它被塞进塑料瓶,眼前场景微微晃动之后渐渐模糊。

    啊~我装在塑料瓶里的东西虽然杀不死它果然还是能制约它的行动。

    ……………

    眼前的昏暗逐渐清明起来,闭眼,再睁开已经回到拉面店内;耳畔传来碰——!沉闷的敲击声,却是塑料瓶最终落在地面上得声音。

    施施然弯下腰,捡起落在脚边的瓶子,将它抱进怀里,抬手重重在同样躺倒脚边的男子头上补了一拳。

    不是我太凶残,实在是这人呃~好吧好吧,我承认自己多少是穷凶极恶。

    直起身,转头看向定在桌子边上,目光灼灼瞪着这里的迹部景吾和日吉若,抽了抽嘴角,走过去,“抱歉!”

    伸手摸到桌面下,沿着边缘勾出一物,后退,弹指————“一、二、三…”

    我话音刚落,日吉若和迹部景吾身体猛地一震,两人同时松弛下来。

    日吉若暗金的瞳眸内一片阴鸷,“高桥秋子!”

    “诶诶诶!不关我的事!”我抱紧手中的塑料瓶,满脸无辜,“是别人早就准备好的呢~”

    “是他?我居然动弹不得,连开口都做不到。”迹部景吾冷冷看着躺倒在地上的人,“看样子日吉也是,怎么办到的?”

    “【我们都是木头人】的游戏。”我眯着眼同样深深的看着被打晕的男子,“老板大叔很有意思呢~”居然自学成材,真的蛮厉害的。

    “高桥秋子——”日吉若踱到我身边,阴森森开口道,“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

    “嗨嗨——”我撇撇嘴,没好气转头白了他一眼,却不想下巴就此被擒住。

    日吉若捏着我的下巴,缓缓眯眼,“你的脖子,几分钟之前没有痕迹吧?”象是猛地醒悟过来,日吉若慢慢转头看着地上,顿了顿又收回视线,“是他?”

    他说得慢悠悠的,眉梢微微一挑,脸上刹那间布满阴狠之意。

    “日吉。”迹部景吾再边上沉声喝道,“先叫人进来接手,剩下的慢慢问。”灰紫凤眸死死盯着我,脸上同样煞气大盛。

    我重重抖了抖,目光不经意间落到日吉若身后,想了没想手猛地发力将他往边上一推,眼前风声扑面而来,臂弯瞬息一空。

    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男子劈手夺走装有望月鳝的瓶子,满脸疯狂的拼命拧开盖子,“你们都去死吧!”

    或许是摔倒时撞到哪里,有血丝沿着他额际发根蜿蜒而下。

    我的眼睛慢慢睁大,“等…”一下!

    来不及了!塑料瓶里的望月鳝顺着倾倒的瓶口窜出来,细长肢体在空中一扭,箭一般窜上男子淌血的脸。

    “啊——!”男子惨烈的嘶叫着,双手在脸上死命抓挠,却快不过望月鳝窜入他发际的速度。

    我大声冲着身边的日吉若和迹部景吾喊道,“别看!”

    猛地朝着象是被惊呆的日吉若和迹部景吾纵身扑去,三个人顺势摔成一团,我压在最上面,双手各自捂着两人的眼睛。

    耳畔传来几声微微的挣扎,之后是如同水中冒出空气的咕噜声,不多时就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咬着牙爬起身,浑身颤抖到几乎站都站不稳,回头瞪着地面上缓缓消逝的般透明黏液,几秒钟之后那摊黏液中央产生微微的波动。

    “高桥秋子!”日吉若紧攥着我的手臂,制止我朝前靠近的步伐“别过去!”

    狠狠甩开钳制,我几步急冲上前,半跪下来,急忙翻着摔得乱七八糟的口袋,在溶液中央凝聚成形的前一秒,从裤子口袋中扯出一个密封包,撕开,狠狠扬手撒上去。

    灰白的细尘顿时在空气中飞舞,我从地上跳起来,转身就跑,“闭眼!我撒了生石灰!”

    和,混合白磷的火药。

    ……………

    难以言喻的焦臭猛烈扩散开,我脚步一个踉跄撞进某个怀抱。

    “看来真的需要教你如何保护自己了。”日吉若怒气冲冲在我耳边说道,然后是轰一声,身后热浪袭来,我抬头恰好看到火光在他暗金的瞳眸内骤然亮起。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开卷。

    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晨光透过窗帘缝淌入,在墙角溅出淡淡光晕;视野所见是杂乱狭小的斗室,对于刚睡醒的我来说无比陌生的房间摆设。

    怔忡良久,我抬手揉揉额角,脑海中飞速交替的混沌梦境被逐渐清晰的现实掩盖。

    深吸一口气自床上半坐起来,目光环视一圈堪堪落到床边的矮柜上。

    那上面空荡荡的,临睡前调好的闹钟已然不翼而飞;清了清模糊的眼角,粗粗扫视一番之后,我在房间角落寻到陈尸在那里的闹钟。

    想是睡梦中再次条件反射把闹得正欢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