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倒春寒第8部分阅读

    (网王)倒春寒 作者:肉书屋

    真敢说啊~可惜,没超过三十岁,我提不起胃口…于是盯在他手臂的视线往下落到某处,我流里流气的挑眉,而后迅速收回,转头,“还是等医生来处理比较好…”

    手死按着日吉若不让他再越雷池半步,同时在心里无比庆幸自己近来对裤子情有独钟,否则那一路翻滚,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啊~

    我扣着日吉若,他扣着消毒水,两人瞬时僵持不下。

    忍足侑士好整以暇的晃了过来,看看我又看看日吉若,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开口,“日吉…”

    谁知他一出声,敞开的大门外就响起混乱的脚步。

    最先出现的是三位男生,高大的身躯一下子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中间那人脸色苍白,被另外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

    三个人的目光落到室内,神色象是一愣,却又没人开口说话,两个人架着中间那人,小心翼翼将他扶到保健室另一角空置的那张床上。

    随着他们的前行,鲜红色泽一路从门口滴到床边,星星点点,象极了暮春盛开的海棠花瓣被风吹了一地。

    几秒钟之后,身着白大褂的保健老师从门外快步走进来,视线扫过一周,眉头顿时紧皱,“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同时受伤?”

    象是踌躇了下,保健老师挥挥手,“我先处理岩本同学的伤势,你们如果不算太严重,自己到柜子里找药品。”

    说完他走向瘫在床上正细细呻/吟的那男生。

    ……………

    向日岳人早在那三个人进来的时候就起身,顺手拖着坐的椅子,跟着蹭过来,和忍足侑士一起,两人象是要蹲守在我这里围观的样子。

    水晶蓝的瞳眸溢满绝对是幸灾乐祸的神采,向日岳人小小声说道,“老师没空呢~你还是让日吉帮你处理。”

    他说话时的背景是室内的一片兵慌马乱和,可能由于疼痛过于剧烈的惨叫。

    我收回打量那侧的目光,好声好气和日吉若商量道,“可以帮我拿条毛巾或者纱布吗?”

    垂眼扫了下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略有些扭曲的脚腕,我加重声音里的哽咽,“我想咬着,很疼啊~”

    许是被我可怜兮兮的表情打动,日吉若默默将手中的东西塞给向日岳人,转身朝着柜子走去,边走边说道,“忍足前辈,等下麻烦请帮我按着她。”

    忍足侑士放下环臂的双手,轻笑着回答,“没问题。”

    趁着日吉若走到柜子前翻找的间隙,我一点点弯起已经没什么知觉的腿,慢吞吞倾身,双手轻轻摸上据说必须处理的脚踝。

    隔着皮肤,指尖触摸到关节处的异样,我闷闷的抽气,这种感觉…脚踝已经脱臼了,可我怎么没感觉?难道是之前魂魄被推出去的缘故?

    “高桥?”

    是向日岳人的声音,我抬眼就看他一脸的讶异,边上的忍足侑士也是,两人似乎都很不解我没事自己乱折腾什么。

    目光越过向日岳人,我望着日吉若的背影,双眼暴睁,“啊?”

    向日岳人猛地扭过头,连同我眼角余光中正观察的忍足侑士。

    就是现在!我落在脚踝处的双手一错一收…

    〖咯〗一声极细微的轻响,向日岳人却象是察觉到什么立刻回头,双眼瞪得圆滚滚的,“什么声音?”

    “没什么。”我松开握着脚踝手,将曲起的双腿慢慢放平。

    忍足侑士转回视线,架在鼻梁上的玻璃镜片无端端滑过一道亮光,忽然低笑起来,“呵~真是勇敢…”

    “日吉,看来不需要我们帮忙。”声音略略提高,却是对着拿了东西正走回来的日吉若说的,“高桥学妹自己把错位的关节处理好了。

    我对着神色意味不明的日吉若耸耸肩,“实在不好太麻烦日吉同学,其实只是扭了下,没什么大碍。”

    眯着眼,嘴角咧开一道和气生财的弧度,“今天日吉同学实在帮了我很多,说起来,嗯~凤同学不是去找保健老师了吗?”

    眼神滑到似乎已经告一段落的保健老师那里,“怎么没跟着回来,是不是…”也出事了?我把猜测含在嘴里,朝着日吉若伸出手。

    “剩下的我自己处理,日吉同学有事就尽管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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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处理好伤患的保健老师拨冗研究了一把我的脚,顺便用小手电照了照我的瞳孔,得出的结论是需要躺在床上静养,半天不多三五天最好,近段时间还不能剧烈运动。

    于是我得到光明正大摊在保健室占据珍贵资源的权利。

    至于那位伤者,没多久就被送他来的同学架出门,据说有急救车等在楼下,保健老师给出的意见是:虽然紧急处理过,可还是去医院详细检查比较保险。

    日吉同学,他早在我危言耸听后就夺门而出,还带走看上去很可靠的忍足侑士;于是人满为患的保健室内冷清下来。

    可惜这份安静没保持多久,五分钟不到,电话铃声催命般响起。

    保健老师接起后听了几秒钟又迅速挂断,回头抄起可能还没冷却的急救药箱就杀出门,脸上阴云密布。

    从他边走边嘀咕的话中听来,象是又出状况;想来他是郁闷得不轻吧?现在都午休时间,今天还真是上赶着出事。

    我躺在床上,向日岳人半坐在另一张床位上,神色郁郁;忍足侑士离开前不知和保健老师说了什么,于是向日岳人被留下来。

    当时向日岳人一副想跟去的表情,没想到却被严厉拒绝,也就怪不得他满脸闷闷不乐。

    保健室统共两张床都被占用,我很好奇等下再送什么人来该怎么办,打地铺么?

    “什么?”

    “哈?”我回神,转头看着忽然发问的向日岳人,“什么?”

    “我问你说什么?”向日岳人半靠着,一手正捂着肩膀,神情微微扭曲,“我听到你发出很奇怪的声音,不象是日语。”

    不是人话,难不成是鬼话?我翻了他一个白眼,正打算翻身面朝墙壁睡觉,目光落在他的肩膀处时顿了顿,“痛吗?”

    “哼!”向日岳人狠狠地冷哼一声,不说话,身体往下一沉象是要整个人躺倒的样子。

    想了想,我叹口气,觉也不睡了,掀开被单起身,一拐一拐走到他面前,顶着他错愕的目光把手放到他受伤的肩膀上。

    掌心下按的人身体明显僵硬,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想做什么?”

    “嘘——”空闲着的手飞快捂住他的嘴,我用神秘兮兮的语气开口说道,“肩胛扭伤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正选选拔赛就快开始,现在受伤会影响发挥吧?”

    我眯起眼睛,脑袋凑到他耳边,“如果我保证选拔赛那天你正常发挥,向日学长打算付多少?”

    “诶?!”向日岳人的声音闷闷的从掌心下传出来。

    “我可不免费帮忙的哦~”我松开捂着他的手,笑得很财迷,“三万怎么样?价格很公道。”

    和在超市打零工的周薪相同数目,还累死累活不能请假,嗯~可我听说冰帝大部分的人零用钱不会少于这个数,真是人各有命。

    斜睨着保持半躺姿势顺便表情空白的向日岳人,我的心里顿时掠过一丝名为〖仇富〗的阴暗,“不奇怪我明明脱臼了还行动自如吗?”

    当然,那原因其实是现在我的意识和身体还有些抵触,就和刚刚从高桥秋子身体里醒来那几天的情况相同,不过,请允许我做生意用些策略。

    直起身体拉开两人的距离,我摆出当年用来装神弄鬼时的高深表情俯视,“想达到目的总要付出代价,向日学长。”

    向日岳人精致的脸庞顿时抽了抽,又抽了抽,“你就这么缺钱?”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就侧身面朝里把受伤的肩膀露出来,“好,我答应。”

    静静看了看面前暗酒红的后脑勺,我抬起手点了点他,“脱衣服。”

    悉悉嗦嗦一阵布料摩擦的响动,趁着他宽衣解带这点间隙我调高视线看着面前的墙壁。

    雪白墙壁上映出窗外婆娑的树影,从枝叶间淌入的金芒在墙上溅出淡淡光晕,光斑忽大忽小,星星点点。

    眼睛被额头沁出的消毒水气味刺得眯起来,一阵恍惚之后我想起意外发生时听到和看到的那些东西。

    不是出自任何人之口,混乱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我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代表另一种‘真实’。

    看到向日岳人受伤的肩膀,和从那些人谈话中得来的零碎线索拼凑而出的,那位受伤严重的男生身份,一些信息终于浮现出来。

    从桐生理惠开始,所有的意外都是‘愿望’。

    未曾说出口的,甚至没有察觉到的,潜藏在理性下的恶欲。

    包括我说〖不知道〗小野明日香是否动手推我下楼,我‘听’见从镜子深处反射而出的她当时心里的想法,可她应该确实没有动手。

    是镜子实现她的愿望。

    和那些混沌中的叫嚣一样…借用种种意外事故,实现了心底最深藏的欲/望。

    ………………

    向日岳人的声音听起来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快点!”

    我摇摇头,收回四散的思维,目光聚焦在眼前这大片雪白肌肤上,抽了抽嘴角,把‘我只让你脱衣服,把绷带也拆了干嘛?’这句疑问吞回肚子里。

    触摸着温度高到不可思议的肌体,指尖慢吞吞移动,沿着肌理滑到他的臂弯处,他的呼吸声粗重起来。

    我眯了眯眼,指尖寻到与人体温热截然不同的那点冰寒,食指与中指并拢,按着感觉捏紧正蠢蠢欲动的冷意,另一只手迅速在空气中划过几道凌乱线条。

    也不知道我曾学到的那点皮毛适不适用这里的规则,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如果见效我还能赚点小钱,以解然眉之急,不是吗?

    完成仪式的手覆上向日岳人的肩膀,沿着寒气一路往下,将长虫般附着在皮肤下的冰冷一点点逼往手肘,另一手缓缓向外提。

    动作如同抽筋扒骨,直到两只手渐渐汇合,我猛地发力。

    “嘶——!”向日岳人倒抽一口气,整个人跳起来,喊得惊天动地,“好痛!”

    从他手臂上剥出来的是一道浅浅的灰色,缠绕在我双手指间,垂死挣扎般蠕动着,捏着指决的双手握掌成拳,又迅速松开。

    浅灰色一点点在空气中晕开,直至消弥无踪,我这才抬眼看着向日岳人,“还会痛?”

    “诶?!”他一怔,肩膀动了动,又抬起手在空中抡过一圈,茫然的回望,“没事了?”

    两眼弯成弧线,我立刻把手伸到他鼻子底下,“三万日元,谢谢惠顾!”

    第二十二章

    不可否认的,向日岳人的生龙活虎让很多人惊掉了下巴,特别是忍足侑士。

    第二天一早网球部正选们集中在训练场上做热身运动的时候,当看到自家拍档急匆匆赶来加入,那英姿比昨天还精神抖擞,忍足侑士当即被口水呛到气管。

    开什么玩笑!昨天向日岳人受伤的时候忍足侑士也在现场,甚至还是他亲手包扎的,虽然他不是专业医生,但总算出身医药世家,那样的伤势起码要修养大半个月好不好?怎么可能第二天就活蹦乱跳?

    忍足侑士整个早上的热身活动时间都神情恍惚,不住用眼角去眇混在队伍里,一脸若无其事的向日岳人。

    直到热身结束,众人按照各自量身制定的训练单开始训练之前,表情纠结的忍足侑士凑近自家拍档身边。

    向日岳人吱吱唔唔半天后恼羞成怒,特别是忍足侑士提醒他好胜心不要过于强烈,免得落下什么隐患,将来酿成更加严重后果时,向日岳人的白眼翻得比任何时候都频繁。

    加上知道昨天那场意外的其他人不时出声附和,向日岳人最终炸毛。

    怒吼着道出自己昨晚已经让家庭医生治疗过,身体问题可以忽略;之后向日岳人从口袋中摸出一份家庭医生开具的健康证明拍到忍足侑士手上。

    先细细研究一番向日家私人医生的诊断书,然后抬头看看拍档一脸止不住的得意表情,忍足侑士在心里暗暗决定要找时间去拜会那位据说在向日家服务了十几年的医生。

    真是…深藏不露。

    他很好奇向日家的医生究竟用了什么医疗方法,才能让一位明显是肩胛受创的人第二天就完好无损。

    昨天忍足侑士原本还打算把人押到自家医院做一次扫描,因为当他处理那些伤势的时候,他很担心向日岳人的骨胳会裂开。

    虽然外表没有明显外伤,后肩膀处却有一道隐隐的青红色,被高速坠落物直接砸到的部位会出现淤痕,却有时间性;忍足侑士当时觉得向日岳人肩膀的痕迹显现太快,他担心是身体内部受创造成,却没想…

    把流露的惊骇与佩服藏在平光镜下,忍足侑士对自家拍档露出欣慰的笑意;无论如何,岳人没事就是最幸运的。

    ……………

    难得准时出现在训练场的芥川慈郎扑到向日岳人身上,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扒起对方的衣服,嘴里嘟喃着‘岳人该不是骗大家’,‘没有亲眼看到不放心’之类的,然后光天化日之下就把向日岳人身上的运动衣扯得七零八落。

    向日岳人的怒吼几乎响彻云霄,连同铁丝网外密切注视这一幕女生们的兴奋尖叫,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有无数双的目光定在向日岳人雪白的肩膀上,包括忍足侑士在内;看清楚暴露在空气中的‘真相’,附近的网球部正选们是松了口气,至于外面那些女生的热切视线中饱含怎样意味,嗯~大概没什么人愿意细想。

    等到芥川慈郎心满意足的松手,运动服被扯到变形,领口大开露出整边肩膀的向日岳人神情扭曲到狰狞的地步,然后众人才回神迅速上前将两人隔开以防止惨案发生。

    迹部景吾沉着脸让桦地崇弘拎走罪魁祸首,向日岳人满脸怒意返身回休息室去更换毁坏的运动服,吵闹随着那两位的隔离而平静下来,忍足侑士走到迹部景吾身边,两人小小声开始交换起意见。

    关于昨天冰帝学园内的种种意外事故,除了向日岳人身上发生的身为他同班同学的忍足侑士亲眼目睹,还有就是保健室看到的那两位。

    而作为学生会会长的迹部景吾,知道的却详细许多。

    包括最开始的桐生理惠,近一个星期冰帝学园内几乎每天都要发生一两起意外事故,其中当数昨天最为严重。

    包括忍足侑士知道的那三起,昨天冰帝共计八个人受伤,伤情有轻有重;最轻微的是一年级某位女生和同班同学开玩笑时边上的人洒了她一身墨水,手背碰伤;最严重的是三年级的岩本,他在体育课上失足跌倒,小腿肌腱被尖锐金属物洞穿,如今人在医院。

    最奇怪的是那些意外均不是人为,如同鬼使神差,一些极细小的疏忽连串在一起最终导致不可挽回的结局。

    日吉若提出的〖怀疑高桥秋子跌落是同班女生所为〗也得不到证据。

    当时楼梯角落上方的镜头拍摄到的画面中,那位名叫小野明日香的女生距离高桥秋子足足有四五层楼梯,就算她伸长手臂,前倾的身体也会因惯性作用自己跟着跌落,更别提摄像镜头本就是固定的,不存在拍摄死角的问题。

    事故分析的时候忍足侑士和迹部景吾两人表情都很凝重,从小接受精英教育,他们根本不可能相信那么多巧合会同时发生,可是昨天调看分布学校四处的监控摄像,又不得不令人相信那种结论。

    ……………

    “难道真如那些女生传言,有人下了诅咒?”忍足侑士取下鼻梁上架的平光镜,慢条斯理抬头望着天空冷笑道。

    “如果真是这样,幕后操纵者也必须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迹部景吾抬手抚上眉心,对着远处铁丝网外喧闹的女生群勾起嘴角,扯出一道倨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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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断发生的意外令得整个冰帝都躁动不安,无数版本的流言在人群中悄悄蔓延着,加上几乎防不甚防的各种事故,给接近期中考的学校凭添几分压抑感。

    向日岳人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比起岩本,他健康得几乎快令人不敢相信;当然也有烦恼的时候,比如说,三天来他总要绞尽脑汁避开同伴的视线才能跑去约定地点。

    近几天网球社活休息时大家闲谈的话题总离不开那些意外,忍足侑士一开口就说桐生理惠是开端,向日岳人却觉得真要算起来,应该是高桥秋子的受伤才令得冰帝校内近两三天高/潮迭起。

    向日岳人计算过时间,高桥秋子受伤后五分钟他在生物课上被人形模型砸倒,几乎同一时间是岩本发生意外,然后午休时迎来一次小规模爆发,之后余波袅袅。

    直到连迹部景吾也不能幸免。

    中午,向日岳人和其他人去学校餐厅进餐,众目睽睽之下,迹部景吾被擦身而过的女生洒了一身饭菜。

    至此,网球部正选与准正选无一落空,每个人多少都遭遇了那么点事,虽然没人受伤,惊吓却是不少。

    迹部景吾铁青着脸拂袖而去,趁自家拍档习惯成自然上前低声安抚那位失手之后不知为什么居然哭起来的女生,向日岳人转身混入围观人群,然后拔腿就跑。

    ……………

    穿越大半个冰帝,还要避开众多视线,向日岳人小心翼翼挑选冷清些的路线走,也幸好这两天学校里人人自危,否则他真不知道如何避过后援会的目光去见她。

    拂开横在身前遮档视线的枝桠时向日岳人叹了口气,高桥秋子说如果被发现,责任要全部由他一力承担,虽然两人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

    暮春中午的空气里弥漫着湿热,附近人烟罕至,脚下是绵软的落叶野草,蕨类与不知名的植被肆无忌弹生长,深绿浅绿密密匝匝,一眼望去看不到出路。

    向日岳人在一片绿意中艰难前行,边走边止不住有些佩服能找到这里的高桥秋子;三年来为了捉拿逃训的芥川慈郎,向日岳人几乎敢肯定冰帝所有角落都被自己摸得很清楚,谁知道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如果不是高桥秋子带路,向日岳人根本想不到学校平面地图东北角的那处围墙与迹部最喜欢的盛大的玫瑰花海之间居然藏着小小的休息亭。

    布局和芥川慈郎的秘密花园相差无几,却被围墙﹑玫瑰迷宫﹑和覆盖半坐冰帝的绿化带包裹着形成死角。

    走到高桥秋子嘱咐过要特别留意的位置,向日岳人脚步一转,直接从看似茂盛的冬青树中央践踏过去。

    穿过树丛的过程中不断有枝叶拂过脸庞,向日岳人却不敢闭上眼睛,只生怕脚下一个踩空,要是摔倒一定会很痛,他可不想再为此付给高桥秋子什么奇怪名目的费用。

    三天来高桥秋子所谓的‘售后服务’加收了多少,他想想…呃~向日岳人恨恨磨牙中。

    虽然她没收现金,可是提出让他自带的所谓‘药材’却花样百出。

    真是令人瞪目结舌的奇怪女人。

    ……………

    遮天蔽日的绿意终于浅薄起来,向日岳人深吸一口气,抬手分开幕布般的密密枝叶,下一秒灿烂的阳光毫无预兆刺入眼帘。

    不受控制的微微眯了眯眼,等到略微适应骤然明亮起来的光线,向日岳人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坐在凉厅里的人。

    或许是当初建造时没有计算好,明明是正午,阳光却毫无保留的照着整座凉亭。

    高桥秋子如那天一样靠着柱子而坐,双腿放在栏杆上,沐浴在炙热烈阳下的整个人象是被光芒镀上细细的金边。

    随着步伐的前进,他嗅到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烟草味。

    向日岳人慢慢靠过去,可能是长途跋涉的关系,心情一点点变得奇怪,开口时语气也跟着暴躁起来,“把烟熄掉!”

    他本想说‘女人抽什么烟难看死了!’,可又一想到眼前这人反而会越发肆无忌惮甚至反唇相讥,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啊——”高桥秋子淡淡的应了声,转手就将香烟按熄,收在随身携带的烟灰缸里,起身从栏杆上下来,“今天怎么样?”

    向日岳人抿抿嘴角,把头扭到另一边看着外面,对毫无形象蹲在地上那一陀视而不见。

    怎么会有这么随意的女人?向日岳人百思不解,把带的东西放得满地都是也就算了,反正空便当盒什么回去时她总会收走,只是她蹲在地上的样子…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几乎整条大腿了啊喂!

    矜持呢?羞怯呢?好歹身为校园榜前三甲的美女,形象呢?

    看得人想一脚踩下去!向日岳人暗暗咬牙,当然,这绝对不是他对高桥秋子这三天的治疗心怀怨恨,实在是这女人一点自觉也没有!

    乱七八糟不说,还威胁如果敢把两人间的交易透露给旁人知道就要他好看!向日岳人心头一阵止不住的恼怒,因为她的威胁内容实在惊人。

    高桥秋子说‘到时候我就哭着告诉旁人,你给三万元是胁迫我﹑和﹑你﹑援/助/交/际。’

    囧……到底是不是女人啊!混蛋!这种事也敢脱口而出。

    ……………

    高桥秋子猛地起身,笑眯眯的凑近;向日岳人急忙往后一仰,潜意识盯住她的手。

    “干嘛这种表情?”歪了歪头,神色看上去很不解。

    “你…今天又拿什么奇怪的东西?”向日岳人顿时如临大敌。

    怨不得他寒毛直竖,实在是三天来被整过太多次的条件反射,好吧好吧~其实不算整,家庭医生检查过,他确实被治好。

    高桥秋子蛮厉害的,这点向日岳人承认,只是她用的方法令人不敢恭维。

    那是受伤后的第二天,向日岳人觉得肩膀隐隐酸痛,他原本还有些生气;上学时他坐在自家车里看到高桥秋子,就冲下车打算找人算帐。

    面对他的责问高桥秋子却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告诉他午休时在最早以前相遇的那里,她会为他继续治疗。

    高桥秋子说是‘售后服务’,向日岳人却认定是苦难的开始。

    第一天,高桥秋子不知从哪里拿了滚烫的鸡蛋,剥掉壳用纱布裹着在他肩膀上烙来烙去;第二天,他被贴了牛肉片,切得很薄,却是生的!

    现在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昨天他一整天都觉得自己浑身血腥味,要不是确实有效果,他早就…

    翻个白眼过去,却收到对方更加嫌弃的目光注视,仿佛在说他不识好歹。

    “我好不容易找齐材料,向日学长怎么可以藐视我的爱心?”

    就,就是这种懒洋洋的神情语气最让人生气!

    向日岳人噎了半天,恨恨地坐到栏杆上,抬手扯开衬衣扣子,“动作快点!”他已经不想研究高桥秋子手里捏的那瓶蓝绿色液体是什么成份,省得知道后自己难受。

    ……………

    耳畔传来她浅浅的哧笑,随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从身后飘进鼻端。

    “没事的,今天之后…我们都可以解脱。”

    高桥秋子说话的同时,有东西落到他的肩上。

    向日岳人强忍下回头的欲/望,裸/露在空气中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比起滴在皮肤上的清凉液体,随后覆上来的柔软细腻触感更令人…

    那是高桥秋子的手…温度却低得出奇。

    清凉与冰冷两种温度揉合在一起,异样的感觉渐渐沁入肌肤,流水般滲到骨胳深处,再一点点化为温热。

    闭了闭眼,向日岳人不自觉动了动喉结,压下喉咙处骤然升起的干渴,“解脱什么?”开口之后他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在肩膀上用力揉动的手顿了顿,高桥秋子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这是最后一次,完成之后就再没问题。”

    声音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向日学长也不耐烦了吧?”

    谁说的!?向日岳人几乎冲口而出,话却鲠在胸口;他听得出来,高桥秋子刻意漏说的部分,事实上她想说的是————‘向日学长和我都不耐烦了。’

    接下来两人谁也没说话,凉亭里回荡着呼啸的风与呼吸声。

    “大功告成!”高桥秋子的声音里带着几丝淡淡的喜悦。

    身后的存在感退开,向日岳人边整理衣服边回头斜睇了她一眼。

    三两下将散落一地的物品兼垃圾扫进她那个巨大的包包,袋口一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落到她的肩后,随即她干净利落转身,连再见也不说直接掉头就走。

    看着高桥秋子佻脱的背影,薄唇微抿,向日岳人将阴鸷藏在眼底。

    让他怎么说?再见还是谢谢?高桥秋子显然觉得没那种必要,所以他就此沉默。

    混蛋女人!

    第二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其实事情早该结束了,嗯~我指的是和向日岳人的‘交易’。

    那天替他拔出附着在身上的‘那东西’,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称呼,隐约听人提过那是类似瘴气的存在,能被我这样的人看到,本来按照学过的土办法,当时只要我再抓把香灰混在水里给他灌下去就万事大吉。

    可就算不是临时我也没地去找那玩意不是?

    而且还要是供奉神明的香炉里抓出来的才有效,我乡下老家村村都有福德正神,这里可比不得我生活过的地方,找不到土地公公,连神明都不是一个系列。

    怕弄巧成拙,不得已只好选用比较麻烦的方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是没办法。

    嗯~我承认是自己把事情弄复杂,怨不得对方脸色一日难看过一日。

    所谓的‘售后服务’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天地有正气,多晒晒太阳就没事,体内阳气充足自然万邪不侵。

    除了在保健室那次我用从灵媒神婆那里学到的东西,第二天开始折腾向日岳人就都是治跌打损伤的正常手法————中国民间很多人都会两下的推拿散手,对付中暑啊落枕啊崴到脚啊的小伤效果显著。

    刚煮熟的鸡蛋﹑生牛肉片什么的都是用来拔出扭伤部位沉积的淤血顺便疏通筋络,配合肩膀手臂几处|岤位的按摩,嗯~找不到药油拿厨房料酒代替绝对不是我舍不得花钱!

    好吧好吧我神棍了(捂脸),可是如果不装b,我怎么把向日岳人大中午骗出来晒太阳?

    要知道我也很辛苦啊~向日岳人的目光一天比一天凶恶,我总有种他其实很想把我生啃了的错觉,如果不是为了第一桩生意留个好口碑,我才不会继续吃力不讨好。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除了打零工我希望能开发点副业,这次当拿向日岳人练练手,久没干‘跳大神’这类事劳资都生疏了。

    需要各种装b的人生真是寂寞,远目。

    ……………

    黏在背上的尖锐视线如影随行,我头也没回急急忙忙拐过环绕凉亭的绿荫,从茂盛的枝叶中横穿而出。

    身后反弹回去的树枝发出沙沙细响,替我挡掉如刀似箭的注视,钻出树丛的同时我长舒一口气,终于解脱出来,相信我和向日岳人都满怀欣慰吧?

    抓着背包袋的手紧了紧,我的嘴角重重一抽,相爱相杀神马的果然是传说啊传说,相看两相厌才是最经常导致的结局。

    幸好今天过后真的就会结束,无论是向日岳人的治疗还是…

    下意识反手捏了捏藏在背包最下角的圆柱形物体,我眯着眼笑得很阴暗;三天,劳资的忍耐度也到达极限;要不是为等放在窗台这东西吸足日月之气,至于天天避着每层教学楼转角的镜子吗?

    哼!等算好的时间一到就去解决所有问题,敢让劳资摔得七昏八素…那句话怎么说来的?‘代表xx惩罚乃!’

    行走中的脚步一顿,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被绿意遮得严严实实的来路。

    那之前请允许我再次向为此提供各种赞助的向日岳人君表示致敬,要不是他友情提供罗列的材料,我真的会束手无策。

    当然,他也不是没得到好处,今天用他身上的是好东西啊~所谓〖有奶不一定是娘,有钱就一定是爷〗,向日岳人付了三万,我可是把他伺候得没有后顾之忧。

    虽说从他嫌弃外加惊悚的表情来看,绝对是暗暗唾弃我拿颜色古怪的液体淋他一身,所以我也就不详细告诉他那瓶子里究竟有什么成份在其中。

    嘱咐他拿来的正宗云南白药我只放了保险子在里面,药粉的家里收着呢~那东西进口的很贵而且现在用不上,我只想用包裹在保险子外面的朱砂而已。

    反正当初教我那人也说过可以喝,在最后一味加入之前符水单方对人体无害,相反可以深度净化入侵的邪气,我琢磨着向日岳人也被那啥过,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嘛~

    至于最后那一味,待会把在家研磨好的地龙(蚯蚓)扔进去就是了。

    我很不复杂任的耸耸肩,步伐轻快顺着小路朝教学楼奔去。

    ……………

    午休时的学校安静得很。

    或许是被近些天发生的事吓到,春意弥漫的季节校园里却一派冷清,原本熙攘往来的人群踪迹全无,走在绿荫道上时,风掠过树梢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远远的能看见教学楼白色外墙在大片绿意中若隐若现,衬着蓝到近乎透明的天空,眼前所见如同曾看过的风景画,静谧﹑优美。

    即使再怎么心怀不忿,我也不得不承认高桥秋子的世界比我存在那个被重工业污染的世界澄澈许多,除了人心…

    不过,我已经不是早年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愤青,所以教学楼里藏的那些,力所能及还是清除掉好些,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嗯~我该庆幸高桥秋子的世界还算是干净,至少我没看到人鬼混处的局面,也证明如果不是这里正处于太空盛世,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与我所知道的有很大差异。

    嘛嘛~无论哪种猜测对我其实都有利,虽然对我而言怎么也比不上我出生的地方好,能够重新开始也算是好运气,不珍惜会天打雷劈的。

    我眯了眯眼,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只觉得整个人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嗯~很适合睡觉的好天气,吉时到来之前回班级先小眯一会儿好了。

    ……………

    推开教室门的时候,一室喧哗扑面而来,粗粗扫一眼过去发现没剩几个空座位,班上的同学四分之三在场,虽然没有全员到齐却已经足够打击我见缝插针的积极性。

    保持着目不斜视的姿势,我慢吞吞爬向自己的座位,然后扯开嘴角冲着不小心占住位置和前排女生聊得很愉快的人微笑,“不好意思~”

    对方回之以羞涩笑容,很快站起来把位置空给我,一个转身他又拍开隔壁组水平线座位上坐的那男生,回头继续。

    我轻轻的把背包卸在课桌上,用眼角偷窥似乎相谈甚欢的前桌,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也得到答案:

    散布在学校里的人都躲到各自的教室里,我还奇怪平日里总能在僻静角落看到的‘野鸳鸯’们都哪里去了?原来是不敢再露天谈情说爱了于是蹲教室里么么么~

    前桌的女生忽然发出极是欢快的笑声,我抬眼看了看她和嘴皮子动个不停显然是努力讨好佳人的那男生,再环视教室一番,眼角抽了抽。

    大家看上去都很放松呐~

    看书的看书,聊天的聊天,开小会的开小会,就是没看到和我打相同主意的;这副场景想也知道我的觉是没办法睡了,只能等着时间一到杀出门去算帐。

    解开背包袋口,我一点点往外掏摸东西,把带出去的几本书和等下用的瓶子拿出来,剩下的整包塞回抽屉。

    嗯~便当盒之类的垃圾还是放着回家扔,不然要是等值日生发现垃圾桶里有烟头什么的我还真不好解释。

    把摊了满桌子的东西归拢到边缘一角,我伸手从抽屉里摸出文具盒,打开,就着暗色金属那点微弱反光研究起自己的额头。

    影像模糊点就模糊点,聊胜于无。

    随身镜子是不敢再带了,楼梯拐角那面巨大镜子害我吃足苦头,有关连的东西我再笨也不会贴身放着,又不是真不想活。

    学校里发生的事表面看似没有联系,不巧我却猜得出些端倪。

    自古镜子就是镇邪物,早前人们在外行走,特别是去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总会在背后挂一面铜镜,据说可以阻止妖物近身,镜面能清晰映照出某些东西的真面目,其中也包括反应出人的真实想法,在某种情况下。

    学校楼梯拐角处安置的仪容镜每天经过它的人数也数不清,日久年深自然会出奇怪的事,我想大概是近段时间风靡全校的游戏导致仪容镜吸收的东西被触动;学校里女生扔掉手边的镜子之后,恶欲就聚集到一起进而无限放大。

    至于引发暴动的关键是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素来管杀不管埋;结局才是最重要的,谁在乎过程怎样。

    ……………

    边胡思乱想边抬手撕下额头上贴的纱布,眼睛瞬也不瞬盯着映在文具盒盖子内的模糊影像,我顺手拿起和笔放在一起的小药膏,拧开盖子对‘镜’贴花黄。

    话说纱布贴了半天早被汗浸湿了,我没带新的怎么办?

    “高桥?”

    “嗯?”我分神应了声,用眼角瞥一眼忽然转回身的前桌,手里边忙着把药揉开在肉上。

    嘶——!痛痛痛!额头被剐掉一层油皮,加上撞击,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伤口绝对是青黑外加深红。

    “好点了吗?”前桌用听上去似乎比我还痛的声音倒抽气,“真是的…高桥你就是太笨了,明明…”

    “嗯?”被她吞吞吐吐的话弄得一愣,我停下揉药膏的爪子,抬眼,就见前桌似乎一脸愤怒,视线却是越过我看向身后某处。

    身后…小野明日香她们吗?

    说来也是,受伤的第二天我顶着巨可笑造型(额头贴着四四方方的纱布,看起来颇有几分象寿星)进教室,小野明日香正被人围着谴责,据说是当时也在现场的日吉若和凤长太郎发起的名为‘迫害同窗’的罪名征讨。

    呃~日吉若和凤长太郎‘据说’只是略略询问小野明日香几句,不过话里话外的含意已经够挑起其他人特别是女生们的义愤填膺。

    说了谣言可以杀人,小野明日香就算浑身长嘴也辩不过啊~‘受害者’的我说的证词反倒不重要了,那时我本来就该什么也看不到,不是吗?

    所以我说不知道确实是不知道,要让我极力替她辩驳,抱歉,我的属性里没有〖圣母〗这一成份怎么办?阴暗笑。

    小野明日香三天来明显沉默许多,即使最后从监控录像中证实事故与她无关,异样目光却还是存在,我想经此一役她该学着修身养性。

    “高桥…你没事吧?”前桌的手不断在我视野里挥动,“是头疼吗?”

    “没有。”我摇摇头,回她以茫然的笑容。

    目光一转我朝着桌子上用过的纱布探出爪子,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旧的也比没有好,额头上的伤口皮开肉绽,必须捂一捂免得吓到旁人。

    “啊!?”前桌惊呼一声,两眼发直瞪着我身后。

    诶?又怎么了?我愣了下,没来得及回头,刚触到纱布的手背被陌生的温度所覆盖。

    “日吉…君…”前桌的表情象是不小心看到神迹降世。

    我没来得及在心里吐槽,脖子根就寒毛直竖,身后的压迫目光实在是…

    保持呆滞的姿势僵硬着和前桌面面相觑,直到对方眸光一闪象是醒悟过来,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