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我妻第5部分阅读

    (死神)我妻 作者:肉书屋

    途被恶心晕过去我逼着自己把目光移到了他的脸部,右手放在他的身体上方,将自己的灵力缓缓转移入他的体内。

    他……是人类。队长刚才说了。可是人类怎么会出现在尸魂界?而且……为什么要解剖一个人类?

    躺在实验台上的男子几乎已经停止了呼吸,只有微弱的生命迹象,说起来人类遇到濒死状况应该输血才对,输灵力有什么用?而且……虽然他的脸上沾染上了血迹,但是看得出本来应该是个长相俊秀且面相温和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用那么残酷的方法对待他?

    我忍不住皱眉,手上的灵力传输倒没有停下。我现在的行为应该算是治疗吧?

    “音梦,去资料室把灭却师的资料调过来。”队长暂时得闲,开始差遣自家女儿。

    灭……却……师……?

    本来专心治疗的我在听到这个词语时愣了一下,我发誓只是一秒钟不到的时间。

    可就是那一秒让我的注意力再也集中不起来,眼前开始不断闪现零星片段。

    手拉手的两兄弟。

    笑得温和的哥哥和撇着嘴扭头的弟弟。

    漫天的烟花。

    上药时轻柔的动作和挂在唇边的笑意。

    最后,一切的一切划归为两句话。

    一句就是队长说的“灭却师”,还有一句则是……“你,还是离那一对兄弟远一点比较好。你会害了他们。”

    说这句话的人,我记得。

    是……隐匿在现世的j商死神——浦原喜助。

    一想到这四个字,更多的回忆止不住地涌了出来,现在我确定那是记忆,不会错!

    ——“嗷唔……宗龙你真是大好人!”

    ——“我们的父亲,早就被死神杀死了。”

    ——“哥哥是这一代灭却师家族里,最有希望的,最强大的。”

    ——“慧棱,你的想法还真奇怪呢。”

    ——“不过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看看你所说的美景的。”

    【下次,下次,石田宗龙,你知不知道,你欠我的唯一一次下次也已经还不清了……】

    “宗龙……对不起……”喃喃随着泪水一起流入口中,我终究不敢对着队长他们大发脾气,也不敢造他们的反,即使被利用着害了我的第一个人类朋友,亲自将一个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无害的人推入火坑,拉入地狱……

    我妻慧棱你真是个混蛋,真是个……废物。

    浦原喜助说的没错。

    我的自以为是只会害了他们。

    可是,怎么办?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手下的那具躯体,已经再也接纳不了我给他的灵力了。

    如果灭却师和死神以及虚一样是靠灵子生存的话,这说明了什么?

    缓缓放下右手,我垂首站在石田宗龙的尸体旁。

    “我妻慧棱,你在干什么?!”队长气急的尖叫在耳中鸣响,无穷无尽,“为什么停下来!”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只依稀看到队长好像在对宗龙的尸体进行了检验,耳中什么都听不到了,这也许是因为我哭得太动情了,也可能是因为队长给了我一个巴掌的缘故。

    我最后听到的一句话压抑着无数愤怒懊恼,却只有一个字。

    队长的声音好像不再那么尖锐和刺耳了。

    “滚。”

    墓地

    我忘了我那时是怎么壮起胆子跟队长顶嘴讲条件的,我只知道,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技术开发局的外面了,怀里还抱了一个木盒子。

    凑在耳边,轻轻摇晃,盒子里传来“沙沙”的响声。

    闷闷的,轻轻的,却仿佛锥子般尖锐地刺痛了我身体里某个名叫心脏的器官。

    “抱歉。”

    除了抱歉,对着这个盒子,我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人类的规矩,死后应该火葬后再让骨灰入土。

    于是我用一个“废炎”当着队长的面烧毁了宗龙的遗体,我不知道那是潜意识里人类的规矩告诉我该这么做还是单纯的因为我不想再看见那个以往带着温暖笑意的男子如今浑身冰冷,沾满血污的样子。

    然后,理所当然地,我被队长从窗口扔了出来。还好实验室在实验塔的二层,否则我不能保证当我用全身护着这个盒子落地时能够像现在这么安然无恙,膝盖有点疼除外。

    “入土的话……应该带你去墓园吧?”我自言自语,又对着盒子轻声说话,“没办法带你回现世,对不起。”

    可是,尸魂界的墓园也是只有死神用和贵族用两种。宗龙他,既不是死神,也不是贵族。

    最终,我还是在流魂街的郊区选择了一块空地作为他的墓地。

    也许是前些天刚下过雨,泥土松松软软,很容易就能用手刨开。

    可我还是花了不少的时间来刨这个坑,大概是因为我果然是个废柴的缘故吧,连挖个坑都那么慢。

    我自嘲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如果不是我,凭你的身手,怎么可能会轻易被副队长抓住?”

    “如果你没有落到队长手里,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又如果……我能够早点醒来,阻止他的话……那你是不是会推着眼镜笑着叫我的,名字。”

    “可是,没有如果啊。对不起,宗龙。我,真的很没用。”

    没用到,连自己的体内被种植了跟踪和操控用的细菌也不知道,还傻乎乎地不听劝相信自己不会害你,甚至是记忆被消除了也不知道,哪怕现在知道了,也对于既定事实无能为力。

    人死不能复生。

    可“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么会离开?

    那时,是谁明明发现了副队长的灵压却无动于衷,是谁抱住了你的身体让你动弹不得,又是谁眼睁睁地看着涅音梦的手穿入你的腹腔,把你推向了比黄泉路更可怕的地狱?

    是我,是我,都是我啊!

    被抹去的记忆在霎时回归,却依旧支离破碎,若不是遇到那个白发男子,愚蠢的我竟还以为它已完整。

    “你是?……”

    哭得太专心,以致于直到身后有人发问,我才惊觉此处还有别人,急忙用手胡乱地擦干了眼泪,一回头,看见白发飘飘的浮竹队长。

    “慧棱……小姐?”浮竹队长皱了皱眉,我想可能是我哭得太丑了。于是更用力地抬手擦眼泪。

    “给。”直到一块手绢被递入我的掌心,呈机械化抹脸的手才停止了动作。

    “谢谢浮竹队长。”拒绝了浮竹队长的好意,我站起身来将埋着木盒还未来得及填土的坑藏在身后,努力扯开话题,“今天天气不错,浮竹队长是出来散步的吗?”

    “雨下了一周,难得雨停。”淡淡地声音,没有平时所听到的那么平仄起伏、抑扬顿挫,“慧棱小姐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在这里?”

    ……我找的话题不好,竟然被他绕回来了。

    不过……等等。

    “您说,下了一周的雨?……那是从哪天开始的?”我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错愕之情。从和修兵他们吃饭的那天中午到我最后回到番队,然后队长开始有关灭却师的……实验,虽然记忆有些零落,但总共不过两天而已,哪里来的一周?

    我无法看见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想必是张大着嘴,一副傻到极点的模样吧?因为浮竹队长又皱眉了。在一天内让一个久病的病人连着皱眉两次,我算是罪孽深重了。

    “就是你来找我了解情况的第二天,那天傍晚我送朽木回到朽木家……”看着我越来越困惑的表情和不安的神情,浮竹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放低了声音,用仿佛试探着的语调询问,“慧棱小姐,不记得了吗?”

    “如果您说的是……朽木露琪亚小姐的话。”听到我的前半句,从浮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是松了一口气的,可是在听完整句话后,他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在市丸队长与朽木队长狭路相逢的十二番队附近。”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素来平静的人光是眉毛部分的表情也可以如此多变。

    紧皱,舒展,下垂,再是微蹙。

    【“……また……か?”】

    “说起来……浮竹队长,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我自认为一向低调,不,是一向想高调也高调不起来,也不认为自己会有这个荣幸让浮竹能从别人口中听到我的名字和我的怪癖。

    脚下轻轻往身后的土坑里拨弄着泥土,我低着头,不去看此时的浮竹,也不敢想,我记忆里缺失的至少那一个礼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被我遗忘地如此彻底,在最为悲痛的记忆都回来了的时候,都想不起来。

    “这里,是志波家的旧址。”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我却没有立场去指责浮竹队长的逃避和躲闪。

    因为他说,这是志波家的旧址。

    因为他说话时,显得忧郁的眼神。

    因为他说到志波时,语气中的落寞。

    更因为,他边说着这话,眼神边不经意间就敏锐地扫过了我身后的那个土坑。

    所以,我分不清,他说这话,到底是为了缅怀他逝去的副队长,还是为了把宗龙赶出这片志波家的领土……

    “对不起。”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一切,我就先鞠躬道了歉。

    “那里的……是谁?”浮竹队长的声音从头的上方传来,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让我有些头晕,竟让一向最会见风使舵的我很难听懂他语气中包含的情感。

    “是一个……我很喜欢的人。”说着这话时,模糊间,我仿佛依稀看见本来就湿润了的泥土上又多了一滴清液。

    自问

    “喜欢……吗?”从声音来判断,浮竹是苦笑了一声的。

    转过身,我缓缓蹲下在土坑边抱膝而坐,坐在雨后的松软泥土里,粗鲁地抓起泥巴又小心翼翼地盖在木盒子上,泥巴的质感透过膝盖透过手掌清晰地让我得以感知,那般细腻黏滑的触感只让人觉得自己也要被吸纳进去一般,很容易就沉迷、沦陷在里头却不知回头。大地母亲,大地母亲,原来这种叫法并不是全无道理的,大地真的是一种无论你有多绝望的都能够包容你,接受你的东西,和母亲一样。

    “明明几天前还在安慰人……可现在的你,比起之前的朽木有过之而无不及。”浮竹说话的时候一直站在我身侧,听语气应该是在安慰我,不过我想,凭借我们的熟识程度,就算我忘记了将近一周的事情,也万不应该由他来安慰我。队长级和普通队员,十三番队的队长和十二番队的普通队员,相差实在太多。

    “哈,没那么夸张吧。”虽然不记得那个姓朽木的孩子了,但我想我的表现也没有那么糟糕,我很佩服自己还能笑出声来,“而且也不是……那么喜欢的人,只是相处了几天的,比较面善的人类……罢了。”

    “人类?!”浮竹像是吃了一惊,也难怪,虽然很多队长都是足不出户也能运筹帷幄统领全局的,但浮竹是个例外,身体不好的他知道什么消息都是比别人慢半拍的。“是旅祸?!”

    我淡笑不语,有残留的泪水沿着嘴唇流入口中,咸咸的。

    真是旅祸的话,浮竹队长您消息再闭塞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的。

    “还是说……是涅……”没有看浮竹此刻的表情我也想象得到,他肯定是眉头紧锁。瀞灵庭里智力超群的队长,他算一个,五番队的蓝染队长算一个,我想我家队长应该也能算。所以对他们来说,就算什么都不知道想要凭空瞎猜一个答案准确率都是高得吓人。

    “抱歉浮竹队长,打扰您缅怀您的副队长了。”几层湿湿的泥巴一糊,宗龙已经完全被覆盖了起来,初雨过后的泥土和新翻的泥土间没有什么肉眼可见差别。

    什么都看不见了。

    什么都找不到了。

    那么看不见的是不是代表不存在?

    找不到的是不是代表永远地失去了?

    ……

    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抹了抹眼睛,站起身来,我昂头挺胸:“不过,我们十二番队内部的事情也不劳浮竹队长您上心。”

    是的,就算队长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我还是没有办法容忍任何人怀疑和诋毁他,怀疑和诋毁十二番队……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涅茧利他是十二番队的队长吧。】

    浮竹队长的脸色并不好看,一个原因可能是他本人的大病未愈,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我的“不识好歹”中伤了这位老好人的内心。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良久没动静,短暂的对视之后,我就移开了目光,浮竹队长眼中蕴藏的那种情绪太过复杂,包含着隐忍、同情、怜惜,种种种种,却全都是我所不愿接受的。

    片刻后,他好像叹了口气说了句什么,但因为声音实在太轻,我没有听清,从发音来看应该是说了“可怜”之类的词语,虽然我不喜欢被别人怜悯的感觉,但鉴于“可怜”和“可爱”发音那么相近,我又没听清也不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就懒得追究了。

    丢下浮竹队长一人,我继续向着尸魂界的边缘地区走着,从一区到两区,从三区到四区。我在尸魂界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来都不知道如果不用瞬步在区和区之间行走是要花那么长时间的。

    一路上我都在想,石田宗龙和石田宗弦对我而言到底是什么?

    漫长生命里稍纵即逝的玩具?

    还是背负着使命注定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宿敌?

    我试着从不同的角度去想,想“我利用了他们”,想“我从来都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想“其实我根本不必为宗龙的死那么伤心”,想“我们本来就会有个你死我活”,想“他们只不过是稍微有些特殊的人类”,想“在我漫长的生命里,他们总是会老去死去的”……

    想了许多许多,最后,我还是一屁股在南四十区的荒地上坐了下来。

    “没办法……骗不了自己啊。”

    “我真的把他们当朋友了。”

    “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根本不可能相伴多久。”

    “可是……我却迟钝地到现在才发现。”

    “原来我……”

    “石田宗龙,我说,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因为不相信一见钟情所以我相信前世今生。”

    “这么说,你可能会笑我傻,但是这是千真万确的。”

    “我觉得我的前世是认识你的。”

    “否则,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

    “虽然只有一点点……”

    “但,那也是一点点啊……”

    不过现在,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不是吗?

    下了一周的雨,才刚停。

    又开始下个不停了。

    好像,志波海燕死的那天也下着雨。

    是不是,所有的下雨天都有着一段悲伤的回忆呢?

    那从天而降的雨水又是不是那个人心中的泪水呢?

    哈。

    我妻慧棱。

    原来你也会有那么没出息的哭鼻子的时候啊。

    “你是哪个番队的!不要碍事!快让开!”

    生活总是忙碌而仓促的,没有谁会给你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伤春悲秋,更何况只是一个人类的死亡,想当年志波海燕壮烈牺牲全番队也不过耗费了半天时间举行队葬。在瀞灵庭这个地方,死亡永远都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失去。

    我刚循着声音来源抬望眼望去,已经有人替我仰天长啸了一声。

    只是那叫声不太正常,半秒后我恍然大悟。

    那声音之所以让人觉得不正常,原因多半是因为发出那叫声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虚。

    巨型虚的血盆大口在不远的天际,周围上下跳动宛如苍蝇般渺小的黑色身影应该是死神。

    看来,是我伤春悲秋选择的地点不太好。

    打扰到别的番队执行任务了。

    这是我还持有思维时的最后所想。

    真是理智得不像话。

    不过记得在我晕过去之前,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死神的身形。

    有些眼熟。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脸上有三道虚留下的疤痕,眼睛下方还有“69”的符号。

    乱菊

    所以我满以为自己撞上的是九番队执行任务,却在一睁眼看到趴在我身边睡得正香的后,呆滞了动作和表情。

    侧卧在我身边的女子有着一头橙黄|色的波浪卷发,腰部系了一个独具特色的粉红色蝴蝶结,上臂戴有副队长的木制徽章,嘴角还有一颗痣被我无数次戏称为媒婆痣的黑痣。

    嗯,是松本乱菊本人没错。我仔细确认了一番才确定目前熟睡在我身侧的是松本乱菊本尊,但是又不能否定晕倒前看到的那个身影,虽然只不过一瞬,我也能百分之百肯定,那绝对是修兵不会有错。

    所以……

    难道说执行任务的是九番队和十番队?两个番队编号离得近队舍也离得近,果然是很有可能的!我为自己的推论感到自豪。

    眨巴眨巴眼睛,在确保不会吵醒乱菊的情况下坐起身来,我将自己的手在乱菊眼前使劲挥了挥,随即被映入眼帘的满手泥泞污秽给恶心到了,不过那睡美人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我黑漆漆的爪子,依旧双目紧闭,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睡得还真熟啊……

    我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绕过乱菊,走到了这间房间的移门前。

    整个护廷十三番除了四番队的住院部和十二番队的装修是比较现代的以外,其余番队全部都是和风的布置,所以让我一时分辨这是哪个番队我也分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里不是十二番队,也不是四番队。

    太好了。

    现在的我可不想回到番队里去,也不想发现自己正身处四番队。否则绝对会一辈子沦为乱菊的笑柄的,要是被那群酒友知道我是活活饿晕过去的……我宁愿此时此刻自己已经光荣地死在虚的爪子下,或者正在转世投胎的途中。

    是的,我是被活活饿晕的,在晕过去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了,因为向来健康的胃在那时候向我示威了。的确在我醒过来到被队长叫去帮忙,这长达一天多的时间里我因为莫名的原因没有了食欲所以滴水未进,如果浮竹队长说的那个被我遗忘的一周内我也什么都没吃的话,那我绝食应该已经有七天左右了,不饿晕倒奇怪了。

    所以,如果因为饿晕而被送进四番队,神哪,想想这是多丢人的事。

    嗷唔。

    光只是想象我就已经能够看到斑目一角边跺脚边捧腹大笑和乱菊边拍桌子边前俯后仰的样子了,不光如此他们通常在这种时候展现出的音容笑貌也同时惟妙惟肖地在我的脑海中重演着。

    记得上一次分别看到他们笑成那样子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次是一角喝醉后跳了垫脚舞,还有一次则是乱菊被草鹿副队长先后起了“粉色小菊花”和“加馅饭团子”这两个颇引人遐想的“花名”后。

    扑哧。

    忍不住笑出声来,紧接着眼角就是一涩。

    我撇了撇嘴。

    才发现,和这群家伙在一起的回忆,虽然时常争争吵吵,但都是意外地美好。

    而石田宗龙呢?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虽短,但并未有过争执,都是平淡而温馨的时间,但这种美好时光通常流逝得都很快,所以我还来不及回忆,它们已经再也没了踪影。

    嘛……反正无论是谁,都是我生命里的过客,没有一个人能永驻我的生命。

    万一队长一个高兴或者一个不高兴又消除了我的记忆,再美好的回忆也会成空。

    哗——

    每当有什么东西迅速划过脑海时,太迟钝的我总是抓不住它。这次也是。当我想到队长消除了我的记忆这件事后,曾有什么印象试图展现在我面前,但稍纵即逝,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不过我想,这应该就是浮竹队长口中我消失的那一周的记忆片段吧。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是对我使用了记忆转换器之类的设备,那原本的记忆就会被其他的所替代,也绝无可能再次想起来,可是这回明显不是这样的表现,至少我想起了,曾短暂遗失过的那些和石田兄弟在一起的记忆,不过若说任何人都没有对我的记忆进行过操作,失忆只是因为失去石田宗龙的打击太大,受到刺激后的选择性遗忘的话……

    也太过牵强。

    我曾经听说过现世的人用这套理论这么解释失忆这回事,但前提那件事必须得是对病人打击极大的事情。虽然石田兄弟对我很重要,但是……我自以为,宗龙的死还不至于让我那么痛苦,否则现在的我早应该已经忘记他第二次了。更何况,最铁证如山的就是那缺失的一星期,没道理想起了石田兄弟却想不起那段时间。

    我用拇指的指根按着自己的太阳|岤,缓解着头疼。

    不过站在门口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不是个很好的站位。

    作为例证,当移门被礼貌地拉开,跪坐在门口的雏森端了点心起身刚走进来时,就被立于门口的我给吓到了。

    顿时,端着盘子的手一松,茶水倾斜倒在了雏森的手上,点心和杯子碟子什么的自然也随同盘子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

    嘭。咚。哗啦。

    抱歉,我的词汇量并不怎么丰富,特别是象声词,所以我没办法形容那一盘东西如天女散花般散落到地上时的声音,只能和被这巨响给惊醒的乱菊一起帮着雏森收拾残局。

    “抱歉,雏森副队长,吓到你了。”我手忙脚乱的将茶具的碎片捡到盘子里,抬头讪讪地对雏森笑着赔不是。

    “没什么的……前辈叫我雏森就好,听乱菊姐说前辈很厉害,而且我也不过是个新人,没必要那么客气的。”雏森面上微红,小声推脱道,不过她那一口一个前辈让我严重怀疑其实她已经忘记了我叫什么来着。

    “慧棱,你什么时候醒的,我怎么不知道?”乱菊打了个哈欠,正忙着捡掉落在地上的点心,碰上幸免于难正好掉在盘子内的,还顺手捡起来送进嘴里,所以她说话有些不清,不过本来才睡醒的人说话就是无精打采的,但至少她的那句“慧棱”让雏森小妹妹想起我的名字来了。

    “因为你睡着了嘛。”我翻了个白眼。有这样的人吗?来照顾别人却自己睡着的。不过……

    等等。我混乱了。既然是乱菊在照顾我,那雏森又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十番队吗?

    我用充满疑虑的目光朝雏森看去,就见小姑娘正惋惜地看着白白灌溉了地板的那片茶水,嘴里喃喃着:“这可是蓝染队长最喜欢的茶啊……浪费了。”云云。

    好吧,合着雏森小妹妹,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你的手和你最敬爱的蓝染大人最喜欢的茶亲密接触了。话说,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啊!那只手不去治疗一下等会儿就成猪蹄了啊!口胡。

    我忍不住扶额,但等我意识到自己满手的干泥巴因为接触到茶水已经湿润,再撤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最终我还是三生有幸地目睹了乱菊笑得五体投地的样子……

    “喂,真的,你可以不要笑了。再笑下去就真成了‘乱’颤的‘菊’花了。”

    覆水

    口头逞强的直接后果就是胳膊被乱菊狠狠地掐了一下。

    还是毫不留情地,当着雏森的面掐的。

    我说……松本乱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那么嚣张地当着后辈的面掐了别人一下后再笑意盈盈地跟后辈说:“这是慧棱‘前辈’,雏森你还记得吧。”是会让“前辈”那两个字大打折扣的不说,这句话的可信度也会大大下降的啊!

    混蛋……

    暗骂着狠狠在乱菊腰部掐回一把,被其侧身躲过之后,我愤愤地诅咒。

    “松本乱菊我诅咒你这辈子上厕所都不带手纸!”

    “没事啊,反正厕所里本来就有提供的吧。”

    “前辈们,够了啦。队里的大家都在休息,吵到他们就不好了。”雏森看我嚣张跋扈的样子不敢靠近,只能拉住了冲我做着鬼脸的乱菊。

    “嘛,其实没关系的,慧棱她就是气势大些,实际没什么可怕的,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乱菊拍了拍雏森的肩膀,甚为刻薄地评价道。雏森听闻后傻呵呵地冲我干笑。

    ……

    灵王啊,请允许我掐死这个叫松本乱菊的女人。为什么她那么嘴毒,而且还就只是针对我才毒舌,还有就是,为什么她抓我的死|岤都那么准……让我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啊!啊啊啊!

    我抓狂得直想把头发都扯下来。当然没那么夸张,我只是一不小心犯了人的通病:当心里隐藏了什么情绪时,必然会以与其相反的表情来掩饰,而且是程度越深,表现得越夸张。

    就像那个词:强颜欢笑。

    ……

    “等等,这里是五番队?”思前想后,我才发现这里似乎不是十番队这个事实,立刻没了和她们嬉闹的心情。我昏迷前看到的是修兵,醒来后看到的是乱菊,怎么说都不会是在五番队醒来啊。这中间是不是……又有什么被我遗忘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我就冒出一身冷汗。

    以前看队长做实验的时候不是没有替他处理过失败品,有关记忆转换装置的改进研发我虽然没有资格参与,但也见多了那些残次药品造成的后果:不是永远的间歇性失忆,就是记忆错乱。这都还算轻的,也是药效的直接反效果,更有甚者因为记忆的错位而导致精神过度紧张最后崩溃,精神失常的。

    不知者无畏,我开始后怕了,也开始后悔了,要是当初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想起来,也倒好了。

    “是啊。”雏森点点头,表情有些担心有些紧张,“前辈你没事吧,脸色不是很好。”

    “啊……哈……哈……哈。”我此刻的干笑应该比刚才雏森自己的还要尴尬吧,要怎么对她们解释我的记忆被抹去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已经精神错乱了这种事啊。“说起来,我,怎么会在这里来着的?”

    “啊,对了!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既然现在她醒了,总该带她去四番队了吧!”乱菊这话明显是无视了我,对着雏森说的,我也理解大意,只是这前因后果实在非能为吾辈此等处于昏迷中之人所能知啊。

    “可是,队长说不用送她去四番队啊……而且现在前辈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雏森很是左右为难,看了我几眼又继续和乱菊当着我的面研究起我这个小白鼠来,这专业精神让我十分佩服,若不是她此时手臂上戴着一个铃兰木牌子,我绝对会以为她是四番队“术业有专攻”的白衣天使来着。

    乱菊随着雏森的目光认认真真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了我好多遍后,顶着一张她家少年队长的101号扑克脸,一改刚才对我讥讽嘲笑的调侃风格,一本正经地按着我的肩膀这么问我:“慧棱,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也作看破红尘状叹了口气,同样一本正经地将前爪搭在了乱菊的肩膀上,认真地直视着她那双好看的灰色眼睛,严肃地点头道:“有。那就是如果现在你马上变成一个美男的话,我会幸福得晕过去。”

    “好了,我确定她的确没什么大碍了。”

    乱菊一听我这么说,立马把我当成了烫手山芋一般,生怕撇不清干系,三下五除二地将爪子收了回去,才确认似的对雏森使了个眼色。我为了积极配合她那份不待见我的心情也立刻作势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心下却因为我们这夸张的举动和自己强颜欢笑的悲凉而凄凄着。

    是啊,会毒舌会调侃会花痴会腹黑的综合属性人物才是我——我妻慧棱啊。那个跪在荒地中哭得稀里哗啦的文艺女子无论是谁也绝对不会是我。

    “不过,乱菊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昏过去之前看到的是修兵,醒来后看到的是你,人却在五番队里?”想清了问题和立场,我退后一步,无比骄横地左手叉腰右手指着乱菊,那样子想象得到,是要多无耻有多无耻,要多无赖有多无赖。

    不过这也才是我。

    是他们所有人眼中我妻慧棱该有的样子。

    该发怒时发怒,该撒娇时撒娇,该耍赖时耍赖,该撒泼时撒泼。

    脸上永远都是充斥着喜、怒、乐却从来没有哀的人,哪怕被队长“欺压”得再厉害,也只是骂骂咧咧,假装哭丧着一张脸的人。

    没心没肺,把除了酒友和十二番队的一切死神都当做路人甲的女人。

    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看着路人甲们被虚所斩杀的无情的女人。

    【这本也该是我。】

    只是……是从什么时候起,我有了些许的改变呢?

    终于,那个问题问出来了,我却又开始害怕了,害怕听到那个我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又焉有收回之理?

    还好,灵王是个较为公平的存在,他不会一次性将你的所有一切都剥夺得一干二净。

    换句话来说……这应该就是现世人所说的“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了。我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这里的现世人的说法,还是我那个时空的人们的说法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乱菊所给的回答大大宽慰了我那颗不安的沧桑少女心。

    至少,我的记忆还是好好的。

    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报应

    据雏森说,那时我闯入的南四十区里正好在执行五番队和九番队的合作任务。那是由九番队主要负责正面战场,五番队负责后援的虚的“清扫”任务。在我听到“清扫”这个词的时候,是微微脸红了一下的。

    所谓清扫任务即是处理“十二番队的实验品出逃问题”的任务别称。在整个瀞灵庭里,给人面子的高位死神都会称这种任务为清扫任务,但大多数其他死神则难免会抱怨“十二番队又给人惹麻烦了。”“怎么又把虚放出来了!是不是故意给我们找麻烦的。”“本来工作已经够烦了,还要解决这种事情”之类云云。这话听起来虽然刺耳,倒也的确是我们十二番队的疏漏,明明是防卫措施做得再严格一些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却因为自身的警戒不够让别的番队来给我们收拾烂摊子。不过若是排除队长暗中授意让实验残次品自生自灭的次数的话,那每年的此类“出逃事件”想必是会减少许多的。没办法,有的时候有这么一个恶趣味的队长才是十二番队最大的悲哀。

    啊,当然说归这么说,我也只敢在心底骂骂他,实则对他的实力是万分敬佩的,同时更是不允许其他人诋毁污蔑他。我想,这与我不得不迫于他的滛威而忍辱负重地生活有着密切且非常、十分、极其密切的关系。为此我没少被乱菊嘲笑:“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就许你骂你家队长,我们多说一句就不行?“

    言归正传。

    这次的任务是由九番队副队长桧佐木修兵作为负责人的,所以当时在与虚交战的战场上,我看到的是修兵本人没错。

    不过最初那个冲我喊着“让开”的人并不是他,只是九番队的一名队员。经乱菊一说我才发现自己最近总是犯一些站位问题的错误,比如刚才杵在门口吓到了雏森,比如之前在流魂街挡住了那个死神对虚掷出的“灰绳”。至于那个死神为何如此之二,在对虚的战斗中不用破道而用缚道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但也多亏了他用的是灰绳,才给了修兵“英雄救美”,啊呸……英雄出场的机会,若是他用的是个雷炮轰或者赤火炮,绝对不会有修兵什么事,而我呢,此刻也有百分之90 的可能已经成灰了,剩下百分之10的可能是连灰都不剩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晕过去了,说到这点的时候,乱菊嘴上说不担心了,却还是用充满忧虑的美人电眼爱怜地看了我好一会儿,那双如此高贵的灰色电眼啊……我可不可以向灵王申请再昏过去一次——幸福得晕厥,或者是喷鼻血后贫血得晕厥。

    之后,因为我并没有受伤所以也不方便转送四番队只好先由好人修兵转送到了此次任务的后备番队——五番队来,途中抱着我的他遇到了乱菊,就拜托乱菊来五番队照顾我了。

    “虽然不明原因,但还是要送四番队的啊!”乱菊嘟着嘴抱怨了一句,“而且五番队离四番队又那么近。”

    “可是,我并没有被转送四番队吧?”听话听音,从之前她和雏森的对话中不难听出这么个最终结果,而且其中的曲折过程好像还是因了蓝染队长?

    “唉。这个……因为桧佐木前辈抱着前辈过来的时候,我和队长正好路过。我本来也是赞成先送前辈去四番队的,但队长搭了前辈的脉后就很肯定地说不用去四番队了,过一会儿前辈自然会醒的。”雏森犹豫了一会儿,才将事实缓缓道来。

    在说到修兵“抱”我过来的时候包子头的少女抿嘴冲我笑了笑,本来是挺治愈的清新系笑容,为什么竟然被我看出了“请一定要幸福啊~”的祝福意味来……

    “啊……唉?!雏森副队长你刚才说……蓝染队长给我搭脉了?!”我嘴角一抽,自动无视了那“无比圣洁的祝福”笑容和乱菊配合着的挤眉弄眼,细细回味了雏森的那一长句话后,恍然大悟,然后忍不住拍案而起。

    口胡!搭脉……

    他个日本人懂什么搭脉!

    啊,难道说是因为中医博大精深,深深影响了日本医学界,甚至从而影响了这个二维的世界么?

    唔,有可能。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搭脉可以知道人是饿晕的”这回事……

    “因为蓝染队长很确定的样子,所以我们就只好先把你留在五番队了,慧棱你真的没事吗?”乱菊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啰嗦。没事的。又不是发烧……可以把你的爪子拿下去了。”我嘀咕一句,心里猜测蓝染队长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阻止雏森他们送我去四番队的,但到底是什么呢?难道说,他真的看出我是饿晕的了,为了保全我的面子?

    我胡思乱想。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喜欢把自己的胡思乱想当作井然有序的推理。

    乱菊将我的嘀咕听进去后倒是难得听话地将手下移了两寸,接着挑了挑眉,开始肆无忌惮地捏起我的脸来。

    “要不是怕修兵紧张,谁要啰嗦你啊!”横竖拉着我的脸,乱菊玩得很高兴,雏森看着她大幅度的动作显然是有些担心,却也没有开口阻止,也许因为她认为乱菊是个知分寸的人吧。

    “不过,那么多人的脸捏下来,还真是慧棱你的脸最舒服啊。软软的肉肉的,既不是很松又不很紧,手感真好呢。”

    谢谢夸奖。

    我用憋屈的白眼给了乱菊回答。

    斜眼看见雏森抱着收拾好的东西走到门口,转身露出一张憋笑的脸,对我点了点头,拉开移门准备出去。

    乱菊的站位正好背对着雏森,所以她理所当然什么都没看见,雏森那笑里的“就把空间留给你们俩了”的调侃意味她自然也不可能读出,是我多虑了的可能性虽然存在,但我可以宁愿当它不存在。

    所以我说,雏森小妹妹,调侃别人是会有报应的,走路不长眼也是会有报应的,而那报应往往都是现世报来着,这可不是在说笑的哦。

    被乱菊人工拉皮的我,在这么想的时候,肯定笑得特别圣母。

    我相信。

    什么?会不会被乱菊拉得表情扭曲了?

    我才不管呢。

    反正当时我是尽心尽力憋出了个圣母笑的。

    尽管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