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现代重生)嫡女闺秀第4部分阅读

    (女主现代重生)嫡女闺秀 作者:肉书屋

    记下她说的话。

    过了几日,楚氏的病果然就好了,付氏却没有识相的将管家之权交出来,奇怪的是,楚氏竟也没问,反倒对付氏客气有加,说了许多好话,又送了些首饰给她。

    如此相安无事个把月,付氏见楚氏处处宽容,以为她是怕了自己,渐渐又恢复到原来骄横的模样,连带她的大丫鬟翠云,也重新趾高气扬起来。

    下面的婆子丫头们多为二太太鸣不平,莞娴却不是这么想。……她才不相信楚氏会就此放弃呢。

    意欲取之,必先予之。

    这位小继母,想必会有什么后着吧,她只需擦亮眼睛围观便是。

    果然,半个多月后,她爹爹乐呵呵的宣布:楚氏,有喜了。

    蛋蛋的真身

    随着选秀之时日近,明年参选的大姐倩娴,和被认为很有潜力的莞娴,功课都变得多了起来。除了莫姑姑教的礼仪规矩、针黹女红,还要跟着苏学士学些诗词书画,另外,老太太还在找寻名师,教她们琴棋奏乐……这功课,从早到晚安排得满满的,一刻也不得空闲。

    这天,莞娴又借病逃学,站在窗边,望着窗台上来来往往的小蚂蚁出神。

    原来如此……楚氏的“好孕气”来得真巧啊。她前几日关于楚氏生病的疑团解开了。

    她先来一场病,将管家大权交出去,让付氏忙起来,而她就有机会拉拢丈夫了,顺便还能得到下人们的同情。将来可以趁怀孕的机会,在付氏房里丢一包堕胎药、天花粉什么的,再假惺惺的做一出戏,说肚子疼胎儿可能不保云云,装模作样的把药搜出来……

    付氏所依仗的不过是丈夫和明磊而已,在苏府中本来就不甚得人心,而楚氏则一直是亲切温柔的姿态,发生了这样的事,府里的舆论自然会一边倒的偏向她,就算苏学士还想要袒护爱妾,老太太估计也不会同意,然后,付氏就可以卷铺盖滚蛋了,从此二太太安枕无忧!

    虽然这计谋很土,但难得楚氏极有耐心的做了这许多铺垫,着实有效啊……不愧是豪门千金,付氏始终是小家碧玉出身,面对那样的对手,她还是显得稍有些天真了。

    而楚氏的“病”,楚承瑛大概是知道的,因此借力使力、顺水推舟的也帮了自己一把。她想到这儿,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些。

    不过,老爹的妻妾们争风吃醋,也不关她的事啦。她忽然有点明白老太太的心态了……在高宅大院里,装傻,是必须的。

    她且作壁上观。

    “五舅爷,您怎么来了?”院外忽然响起顺三媳妇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见楚承瑛正站走进来,“听说三姑娘病了,我就顺道过来瞧瞧。”

    “舅舅。”她连忙喊了一声,从窗子里对他招招手。

    他抿了抿唇,微笑走过来,走到她的窗外,“还好么?可有请大夫?”

    “没呢。”她摇摇头,“我这身子就是这样了……左右是好不了,也死不了。”

    “我熟识的一位太医,医术是极好的,改天请他来给你诊个脉。”他说着,又低头看看她,“在做什么呢?”

    “看这个呀。”她指了指窗台,上面正有些蚂蚁在来来去去的搬东西,其中一些,正顶着一小粒糕饼,看上去好像争执不下的样子。

    “呵。”他笑笑,“这有什么好看的?”

    “有啊。”她望着那群蚂蚁,“你看,它们好像分成两群,在抢食呢。”

    “……是吗?”他也仔细的看起来。

    不一会儿,召香沏好了茶,端着茶盏走过来,想请舅爷小坐,却见他们俩人隔着窗子,头顶着头在认真看着什么,便微笑着站到一边去了。

    “舅舅,你猜哪边会赢呢?”莞娴用手托着腮问。

    “这个不好说,且看看吧。”他浅笑颔首。

    “啊哦……”

    过了小半个时辰,蚂蚁们的争夺战终于到了尾声,她轻叹了一声,“果然还是人多的那边赢了啊……哦,不对,是蚁多的那边。”

    “呵呵,是啊。”他随口附和。

    “这边的也辛苦啦。”她随手从桌上的盘子里拈了一小瓣点心,放在那窝蚂蚁旁边,“喏,给你们一点儿奖励吧,省得空手而回,怪难受的。”

    蚂蚁们瞧见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糕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胆大的过去用触角碰了碰,觉得没问题,这才呼朋唤友的让大伙儿都来扛。

    她看着它们欢快的将糕点搬走,一时忘记了笑不露齿的闺训,咧嘴笑了,露出几颗俏生生的小白牙。

    他看着她的笑颜,也笑了。

    “呵呵……”她不好意思的抿抿嘴,“舅舅,您最近来得挺勤的呀,功课不忙么?”

    据莫姑姑说,庆侯爷有十来个女儿,楚氏未出阁之前,与这个弟弟也并不亲密。难道她嫁了人,他们姐弟感情反而变好了?

    “还好吧。”他低头说道,“有些功课要向姐夫请教……你知道,你爹的辞赋,在朝中可算是一绝。”

    “是吗?我原不知爹爹那么厉害呢。”她轻笑了一声。这个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如果对女人能专一些就好了……

    “那您平日里都学些什么呢?”她又好奇的问。

    “和你大哥哥差不多吧,无非就是四书五经之类的,另外,还有骑马射箭、行军布阵……”他侃侃而谈。

    两人正聊着闲话,忽然一声公鸭嗓子□来,随着声音,一个身着华丽白衫的身影朝他扑过去,“楚兄,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我找你找得好无奈!……啊啊啊,终于找到你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你来做什么?!”他一伸手臂,将白衫少年扑过来的身子隔开。

    “哎,这位公子,咱们姑娘的院子,您可不能随意进来……!”顺三媳妇跟在他身后直嚷嚷。

    “无妨,你下去吧。”莞娴对她挥了挥手。

    “就是嘛……小姑娘,咱们又见面啦!”白衫少年笑眯眯的对莞娴打了个招呼,砖头看到了一旁侍立的召香,一双桃花眼立刻弯了起来,“美人姐姐,咱们又见面啦……上次来不及通姓名,这次一定要告诉我啊……小生景澈,不知姐姐闺名?”

    “原来公子姓景啊,那倒是国姓呢。”莞娴笑吟吟的回道。

    “是啊是啊……哎,可惜在下不是什么皇亲贵胄,只是穷乐师一个……”景澈摇头晃脑的说着,继续对着召香讨好的说道,“美人姐姐,告诉我你的名字嘛,待我为你填词一首,以表达倾慕之情……”

    “说够了没?”楚承瑛脸色变黑,“你怎么到这里来的?赶紧回去!”

    “我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呀。”他对楚承瑛的锅底脸视而不见,依旧笑眯眯的说着,“听闻苏府重金聘请教授琴乐的先生,我就来应征啊……混口饭吃,顺便看看我和美人姐姐是不是有缘……你看,我们果然很有缘吧……”

    “这位公子爷,应征乐师的在前院的花厅里候着就成,这儿是后院,不是您来的地方!”召玉冷着脸走过来,手中还端着一盆刚擦过桌椅的冷水。……如果这人不是五舅爷的朋友,她这盆水估计就直接往景澈身上泼过去了。

    “你可以走了!”楚承瑛实在看不过去了,又一次拖住他的衣领,拽着他往外走。

    “你不要那么暴力嘛……你对我的好我知道,可是我喜欢的是美人姐姐……哎,楚兄,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他一边往后退一边叫嚷。

    小妖精?

    ……莞娴仿佛看到舅舅头上有几只乌鸦飞过。

    她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两个丫环也笑了。

    召香望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有趣得紧,便启唇说道,“奴婢名叫召香。”

    “召香?……好名字!好名字!”景澈咧着嘴傻笑,“朝闻道,夕可死矣……”

    “……你够了!”楚承瑛冲他吼了一声,直接将他给拖了出去。

    傍晚时分,含露喜孜孜的过来,“二太太有了喜,老太太高兴得什么似的,特地拿体己开了一席,请老爷太太、姑娘哥儿们都过去用膳呢。”

    “那咱们可有口福了。”莞娴淡淡笑笑,换了一身镶银边绣百蝶的锦缎衣裳,披上团花织锦羽缎斗篷,带着丫环婆子往东院去了。

    厅里众人围着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的奉承,哄得老太太心花怒放。

    连平日里甚少露面的大伯父都来了,可见苏家对楚氏有喜的重视程度。莞娴给长辈们请了安,然后与姐妹们一处说话。

    不一会儿,众人都来齐了,却独独不见付氏。

    “开席吧,还等这么个人不成。”老太太口气不善的开口。话音刚落,翠云就扶着付氏颤巍巍的走进来。

    “给老太太请安,给老爷、太太们请安……”付氏虚弱的开口,躬下身去,差点直不起身子来。

    “你这是怎么啦?”老太太皱起眉。她本来就不待见付氏,见了她这副病怏怏的模样更是讨厌了。

    “回老太太,妾身今日不慎染了风寒……”付氏用帕子捂着嘴,“咳咳”的咳嗽了几声。

    “好了好了,你回去吧,这儿不用你伺候了。”老太太连忙挥挥手,“病好之前不许乱走,可别把病气过给了琴儿。”

    莞娴听老太太唤楚氏“琴儿”,心里又是一乐。

    ……果然是母凭子贵呀。

    “是。”付氏又咳了两声,“管家之事,只怕妾身力有不逮了……”

    “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老太太不耐烦的打发她出去,又对大太太说道,“琴儿有了身子,不宜多劳碌,不如就让你媳妇儿先管着家吧。”

    大奶奶周氏连忙起身,连呼不敢,“孙媳妇儿无才无能,哪能当得起二叔的家?这可实在折煞我了……”

    “就代管些日子,有甚要紧的?你是长房长孙的媳妇儿,这苏家,迟早是要让你管的。”老太太不以为然的抬了抬眼皮,“就这样定了,你也别怕,有啥不懂的,和你婆婆、还有你二婶子商量着办。”

    “是……那我就试试看。”周氏听她说“这苏家,迟早是要让你管的”,那是又惊又喜,又有些受宠若惊,还有点忐忑不安……她怀着复杂的心情,毕恭毕敬的将这差事接下来了。

    “对了,莞娴和瑞娴,这是你们那房的家事,也跟着学点儿吧,替你们大嫂子分担一二。”老太太又说道。苏家的女儿,将来是要嫁作主母的,管家的事儿,也要先学起来了。

    “是。”姐妹俩起身恭谨的答应了。

    莞娴在心里哀号:哎……又多一件事要忙。

    付氏也装病?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她闭门不出,楚氏就没有对她不利的机会。而她又生了儿子,只要没犯啥大错,楚氏就不能将她赶出去。

    留在府里,她就始终有机会扳回一城……况且,楚氏虽然有孕了,可生男生女的几率是一半一半,付氏依仗着明磊这小子,还是有机会的。

    难得付姨娘这回这么沉得住气,不错啊,有进步。以前倒是有点小看她了呢……她默默的想。

    闲话说完了,终于可以上菜。

    大太太、二太太、梅姨太和大奶奶众星捧月似的,站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老太太却摆摆手,“琴儿,你有了身子,就不必伺候了……今儿大家伙儿都坐下吧。”

    “是。”媳妇和孙媳妇们告了罪,在自家丈夫的下首坐定。

    今儿用的是老太太收藏的一色银盘盏,都刻着鲤鱼戏水的图样,看上去甚是华丽。丫环们端了各色菜肴进来,先是上了几样凉菜:梅子姜、莴苣笋、香糖果子、糖荔枝……

    “从云上楼叫了几样小菜,琴儿,你看可合口?”老太太和颜悦色的问道。

    “我昔日在娘家时,也未有尝过这般味道呢……”楚氏自然是对菜色夸赞一番。

    老太太听了挺高兴,“是啊,这外头的口味,和家里的倒有些不一样。”

    接着上的是热菜,三鲜笋炒鹌子、煎三色鲜、糊炒田鸡、干鲻鱼、酒炊淮白鱼、红丝水晶脍、酒煎羊肉……满满的摆了一桌子,看上去虽不及上回父亲婚宴的菜色精细,可那香味儿极是诱人,馋得莞娴直咽口水。

    她偷偷用余光瞧了一眼容娴,她也是一副两眼冒青光的馋样儿,不由得偷笑。

    在长辈面前,即使再馋还是得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细嚼慢咽。她品尝着佳肴,忽然就想起庭院里那只时常叫嚣着要吃肉的蛋来。

    四下瞥了瞥,她借抹嘴的功夫,将帕子铺到腿上,然后极快的从碗里扒了些菜到帕子上,接着把手伸到桌下,用帕子包起菜,再将包好的菜偷偷的塞到袖子里。

    用过晚膳,她回到闺房,便急匆匆的闪进灵玄庭院里。

    “哎,过来。”她站在莲花池边,对那颗蛋招手。

    “什么……肉?!”怪蛋转了几圈,敏锐的嗅到了肉的味道,赶紧滚过来,在她面前跳动着,“快、快给我!嗷嗷嗷……我要吃肉!”

    “好啦,你别急呀。”她从帕子里挑出一块肉抛向它。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块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嗷嗷嗷……啧啧……”蛋蛋急切的滚动着,“我还要!还要!都给我!”

    她只觉得一阵强大的吸力,手上的帕子连同肉菜一齐被吸走,在碰上它蛋壳时全都消失了。

    “啧啧……好久没吃了……”它似乎在狼吞虎咽。

    “呃……好吃吗?”她站在岸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它。

    “啧……有点差!”它不客气的发表评论,“勉勉强强能入口啦!”

    “真是……”不好吃还吃得那么香?

    她那么辛苦弄给它,连个谢字都没有……她好气又好笑。

    “嗷嗷——”蛋蛋忽然急剧颤动起来,连带着荷花池水都沸腾了,莞娴站在岸边都能感觉到阵阵热浪。

    她赶紧站远了些,问道,“怎么啦?”

    “嗷嗷……我、我……吃到肉了……呼呼……”蛋一下子飞到空中,看起来好像大了一圈儿,整个蛋像充满气一般,鼓鼓囊囊的。

    嘭——

    随着一声巨响,伴随着漫天的水花,怪蛋的壳,碎裂开了。

    学做管家婆

    她曾经想过很多次,那蛋里面是什么……

    鸡鸭鹅这等俗物估计不太可能,也许是凤凰啊、青龙啊之类的神兽?

    这东西貌似是挺“神”的,可是——

    她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着那颗迸裂的蛋,眼神明媚而忧伤。

    莲花池之上,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滴溜溜的转了转,“哟——呵——”一声,它将身子伸展开来。

    那是一个浑身油亮亮、看起来滑溜溜的小动物,除了白白的肚皮,它身体其他地方都是靛蓝色的。此时,它在空中挥动着短短胖胖的手足,小尾巴一甩一甩的,身后还有一对小小的翅膀在轻轻扇动。

    这、这是什么呀……四脚蛇吗?

    她抽了抽嘴角。

    “哈哈!是不是被本大仙清新俊逸、丰采高雅、玉树临风的形象迷住啦~!”那只怪怪的东西飞到她面前,双爪叉腰,得意的哈哈笑,“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呃……这位大仙……”被它打败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讪笑道:“请问大仙,你……是什么啊?”

    “我?”小怪物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我是龙、蛟龙、青蛟龙……没看出来么?”

    “……”她满头黑线,“龙是这样的吗?”

    “当然了!”它扬了扬脑袋,不屑的瞧着她,“黄毛丫头,孤陋寡闻!”

    “哦……”她悠然的点点头,淡淡说道:“我还以为龙都是很大很长一条、头上长角、浑身长满鳞片、腾云驾雾的呢……”

    “那、那是因为我还没长大!”它窘了窘,随即又自豪的挺了挺它那滚圆的肚子,“等我长大了,就会很大一条、头上长角、身上长鳞片、腾云驾雾的龙了!”

    “哦、哦……”

    他耀武扬威的在她头上飞来飞去,巡视着这个地方,“我的名字是宸晏,记住了!”

    “哦……清晨的小燕子。”她了然颔首。

    “不是!”它又暴躁了,鼻孔里呼呼的喷出一阵白雾,化成两个大大的字:宸、晏。

    “嗯嗯。”她赶紧答应,“明白、明白。对了,龙不是都住在海里的吗,要么就是在天上飞……你怎么会流落到这里啊?”

    “本大仙心情好时再回答你!”它拽拽的哼了一声,又用小爪子拍着肚皮,“呼,刚被孵出来,好饿……帮我弄点吃的吧!”

    “……你不是刚吃过了么?”她的小脸抽搐着。

    “那是蛋时候吃的,不算!”他飞到她头上,在她头顶踩呀踩,“快去给我弄、快去!”

    “别闹啦!”她抱着头往后退了几步,“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你不给我吃的,我不但踩你头发,还要抓你的脸!”它飞到她面前,两只小爪子挥了挥,还张大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獠牙,“我饿了会吃人的~我会的!”

    “好啦、好啦!”相对于它要吃她的威胁,她还是比较害怕被他抓脸,“我出去就给你找东西吃。”

    “嗯,这才乖!”它满意的点点头,“我要吃肉,记住了!”

    回到房里,她就去给那个名叫宸晏的暴躁小怪龙找食物。

    她的院子里有个小厨房,但不烧柴火,只有两个小炭炉,平日里供烧水、沏茶、熬粥用,也只是备了些米面油盐之类的简单食材。宸晏想要吃肉,那只能去她爹和继母所居的东院大厨房里拿了。

    想了想,她唤召香进来,“召香姐姐,我饿了,想吃肉糜粥行么?”

    “这有啥难的?”召香笑道,“我这就去熬粥,待会再让膳房剁些肉糜送来,过个把时辰就能吃了……姑娘要不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不用了。”她打个哈欠,“我先去睡一会,等粥熬好叫我啊。”

    一个时辰后,她端着热气腾腾的肉粥来到庭院里。

    “肉、肉……我闻到肉味了!”小怪龙如同饿狼扑羊似的扑过来,一把抢了她的碗,头一仰,一碗粥便咕嘟咕嘟的倒进了它的大嘴,“嗷嗷……好烫!”

    它烫得捂着嘴扎扎乱跳,赶紧飞到莲花池上,“噗通”一下,扎进水里求治愈。

    “谁让你那么急了?”见它那可怜又可笑的样子,她笑得前俯后仰。

    “哼,有什么好笑的!”宸晏从水里探出头来,对着她吼:“米那么多,肉才那么点,还是肉末,这能叫肉吗、能叫肉吗!哼……这次就勉强算了,下次不许再用肉末敷衍我!……我要肉,大块的!”

    “你看我,还是个小孩子呢,去哪给你找大块的肉啊……如果我说我要吃大盘的红烧肉什么的,别人一定会起疑心。”她面有难色,“去厨房拿也不行,那儿一直有人守着的。”

    “唔……”它低头想了想,飞到她面前,伸出右爪,低声默念了句咒语,爪上便出现了一个青色的小锦囊。

    “喏,这个给你。”它将锦囊送到她面前,“你想要放什么东西进来,直接投入这个锦囊就成。”

    “吼,有这么好的东西呀,怎么不早给我。”她接过锦囊,只觉得手感柔柔滑滑的,有点像丝绸,却比丝绸更柔韧,还有点儿沉,不知是什么料子。锦囊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根金色的丝绦系在袋口,可以将锦囊袋口束紧,挂在腰带上。

    “嗯,这锦囊再大的东西都装得下哦,也不会沾染俗世烟尘。”它点点头,“你把肉直接放进去就行,就不必每次都亲身进来了……肉的生熟无所谓,这儿也有厨房。”

    “你会做菜?”她大为惊讶。

    “哼!”宸晏侧身,双手交叉环在胸前,翘起尾巴说道:“这世上有什么是惊才风逸的宸晏大仙我不会做的!”

    “哈,好吧。”她干笑两声,“我就怕你在庭院里生火做菜,把这儿给弄脏呢。”

    这儿貌似是密闭的空间,弄得满天的油烟就不好了。

    “嗤,自寻烦恼。”他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这儿是仙家府第,哪有那么容易脏?……土是活土、水也是活水,用上百年千年也脏不了!”

    “哦,那就好。”她放了心,点头说道,“你在这慢慢玩儿啊,我明天再来看你了,不许乱动我东西哦。”

    “别忘了我要吃肉!”

    “……”

    第二日一早,大奶奶周氏就过来了,领着莞娴和瑞娴给楚氏请了安,从她那儿拿了各处的钥匙,大大小小一大串儿。接着三人又去膳房看了一圈,定下今日东院里早晚膳的菜色。

    莞娴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拎了个鸡腿扔进宸晏给的小锦囊里,算是完成了一次喂食的任务。

    用过早膳,有账房先生送来账簿,给奶奶姑娘们清点。

    莞娴没学过记账,不过那账簿就是记录日常的收支流水罢了,倒也不是十分难懂。这个账房先生还是满伶俐的,账目一笔笔记得清楚整洁,看着挺舒服。

    “按照苏家的规矩,家中子弟有为官者,俸禄取七分归于公中,这笔账目在大太太那儿记着呢,不在东院的记录之内。另外三分,留着爷儿们自个儿外出应酬时使。”周氏指着账簿说道,“我们这小账簿呀,也只是计些自个儿的收支,图个清楚明了罢了。你们从小账学起,到时候要管一大家子的账,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哦……”莞娴了然,瞧那账簿的收入,里头果然有爹爹那三分俸禄的进项。

    至于支出……每月的月例银子,楚氏十五两、明磊五两、她和瑞娴二两、付氏二两,还有一应大小丫环婆子的月钱,都是公中出的;每日的膳食食材、四季衣裳、太太姑娘们胭脂花粉、爷儿们的笔墨宣纸等等,也都是从管家的大伯母那儿送来,不花小账上的银子。

    因此,这小账簿上,平日里的吃食用度都不是大头,花钱最多的,其一是太太和姨太太的珠宝首饰、衣裳香粉,其二就是二老爷的送礼回礼、请客应酬。体面的亲友,例如二太太娘家庆侯府的往来,那是公中出了、老太太备的礼,可二老爷零零碎碎的交游走动也得花钱,那就是他自己出。统统算起来,他们二房每月支出少则六七十两、多则上百两,最多的一个月,竟花了三四百两之多。

    她爹年俸银子才贰佰余两,禄米五十担,除去公中的,剩余每月不过五两银子,哪里够花?

    “这笔是什么帐?”她眼尖的发现每月都有一两笔大宗的收入,将账目收支抹平了。

    “回三姑娘,这是咱们老爷入的账,具体怎么来……小人不敢多问。”账房先生毕恭毕敬说道。

    “大概是二叔叔在外为官时,攒下的银子罢。”大奶奶见她眉间微蹙,一副小大人似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哦。”莞娴不动声色的微笑应了一声,心里的怒火却是在熊熊燃烧着。

    ……想起爹续娶那天奶娘说的话,她猜这些多出来的银两,十有,是出自她那过世娘亲的陪嫁!

    楚氏和付氏这两个女人,抢了我娘的丈夫、无视我娘生的娃、还花我娘的银子买衣服买首饰,败家败得那么爽……!

    还有那个自诩风流雅士、到处喝花酒、花钱不计数的爹……!

    本姑娘,很、生、气!

    讨亡母嫁妆

    一直忙到近晚膳时分,她才脱身回到自己院里歇息。

    召香见她一路上愁眉不展的模样,温柔的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太累了?”

    “哎……做人真是越大烦恼越多啊。”她缓缓摇头,老气横秋的背着手走进房里。

    “姑娘才芳龄十岁呢。”听她说这话,召玉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回房,转身便闪进了庭院里。

    咦?这里头……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原先的菜地旁边,多出了几块开垦好的空地,而且竹屋之上,加盖了一层屋子……?

    “哎,你在吗?”她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

    “干嘛?”竹屋上面的小屋子窗户中,探出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没有带肉给我?……不理你!”

    “今天不是给你鸡腿了吗?”她仰头看它。

    “才一个腿怎么够?至少要一整只鸡!”它哼了一声,扬了扬脑袋,“还有,我一天要吃四五顿哦!”

    “一整只?还要四五顿?”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以为你是黄鼠狼啊……”

    “怎么能将本大仙和那种动物相提并论呢?!”宸晏忿忿的飞下来,“什么凤凰髓、豹子胎、话,我还真不好意思下嘴咬它了……”

    “……”它会不好意思?她才不信呢。她决定转移话题,“这菜地是你开垦的?屋子是你盖的?”

    “废话!不是我还有谁!”它骄傲的双手叉腰,“现在知道我能干了吧?……还有,那是药圃,不是菜地!”

    “药圃?”她好奇的往那边看了看,“你要种什么药啊?”

    “玄参、缬草、首乌、藿香……”他如数家珍的念了一堆药材名,然后说道,“你去帮我找些种子来吧。”

    “我?去哪儿找呀?”她哼唧了一声。

    “总之要帮我找……”它跳到她面前恐吓道,“不然我抓花你的脸!”

    “……好啦,我试试看吧。”她随口敷衍着,又望向那屋子,“我帮你做那么多事,你能不能把你那屋子让给我住住呀?”住二楼风景比较好嘛。

    “不行!”他斩钉截铁的拒绝。

    “为什么啊?”

    “因为你不会飞!”

    “……”

    屋子都建好了,难道不能再给她搭个梯子?明摆着就是不想让给她嘛……

    “好吧……你赢了。”她撅起嘴,“我不要你的屋子,你给我在楼下挖个浴池行吗?”

    “怎么挖?”他歪着脑袋问。

    “就是在我房间的那边开个门,外边挖个小池塘,把莲花池的水引到这儿来。”她走过去,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就在这个位置吧……挖大概两尺深、三尺宽的池子,池子里要铺满卵石哦。”

    “我为什么要帮你做嘛?”它扭头,搭起爪子,跷起脚坐在自己尾巴上。

    “因为我供你吃、给你地方住……你总不能白吃白住吧?”她走过去,在它的小脸蛋上捏了一下。嘻嘻……滑滑的、软软的、还很有弹性,手感真好。

    “哼……今天的肉还没给呢!”它不满的拍开她的手,哼了一声,鼻子里喷出一团白雾。

    她拍拍它的头,“好吧,你挖好了,我就奖励你一只鸡。”

    “……成交!”它想了想,接着飞奔过去,用爪子刨土。

    可爱的小家伙。

    她笑笑,回到房子里,又拿出她的珠宝匣子,打开来数她的小家当。

    哎,娘啊娘,你怎么就那么命苦呢,留下的嫁妆钱都被人用了……幸好她外公有先见之明,将部分陪嫁收回岩家,又给她私下留了一匣子的珍贵首饰和大额银票,算是捞回些本。要不然,全都落到她爹手上的话,那迟早会被败光的。

    娘亲昔日的妆奁,爹爹手上必定还有不少,这些是否会留给自己成亲时陪嫁,她倒不是十分在意,但让爹爹和他的妻妾们挥霍掉,她就非常的不乐意了。

    看来,她要想个办法,将娘亲的嫁妆收归自己管理才行……

    望着手中的银梳,她心里有了主意。

    回到闺房,她拿了一锭银子给召玉,“召玉姐姐,你跟秦婆婆说一声,让她买两只烤鸡送来,行么?”

    “姑娘想吃烤鸡啊,这有啥难的?”召玉笑笑,接过银钱,“我这就去啊。”

    “嗯,多余的银子就赏了她吧。”她微笑点头。以后用到这看门婆子的地方多着呢,先收买一下有害无益。

    “姑娘可忒大方了……怎么就不见对我们那么好呢。”召玉戏谑的说了两句,转身就出去了。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她就笑吟吟的回转了,手里拎着油纸包。

    “新出炉的,还热乎着呢,姑娘小心烫啊。”她将油纸摊开,顿时一阵香喷喷的味道袭来,让人垂涎欲滴。

    “嗯,这一只,你到厨房斩好了,和奶娘、召香姐姐一块吃吧。”莞娴将一只鸡又包好,“这只,我留着自己吃。”

    “哦,好。那我就拿走啦……”召玉笑眯眯的躬了躬身,“多谢姑娘赏。”

    “姐姐们平日里也辛苦。”她浅笑道,“待会儿吃完了,奶娘和召香姐姐都进来,陪我聊会天吧。”

    转眼间,两天又过去了。

    入夜,苏学士正在书房里挥毫泼墨,忽然听到一阵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谁?”他抬头,却见纸窗上映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心里一惊,不由得怔住了。

    身影缓缓移动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一个盛装打扮的苗家少女脸上带着微笑,盈盈向他走来。

    这少女挽着芙蓉归云高髻,髻中间插着镶玛瑙的银梳,斜插着几支攒珠累丝并蒂莲花簪,搭着有翠玉玛瑙坠角的彩锦方帕,映得她愈发的显得面赛芙蓉、艳美绝俗;方帕用金银镶珊瑚头箍固定住,头箍上一圈儿白色绒花平添了几分娇俏。两只赤金累丝的暗纹大圈耳环,随着她的呼吸而轻轻荡漾着。美眸顾盼,荡漾着潋滟华彩,樱唇轻抿,弯出清淡浅笑。

    她身着绛色的刺绣绫销红朵花衫、百褶如意月裙,银白的软烟罗围腰,让她的纤腰愈加显得不盈一握,行走间步态窈窕。她脖颈上还戴了百鸟朝凤镶玛瑙的金项圈,纤细的手腕上,好几只绞丝金银镯子戴得满满的,华贵之中又带着几分异族女子的神秘妖娆。

    “莞娴丫头,是你啊。”定了定神,瞧见来者是自家女儿,他的脸色缓下来,对她温和笑笑,“你怎么来了?还作这般打扮?”

    “女儿好久没给爹爹磨墨了。”她挽起宽大的袖子,纤纤玉指握着云纹墨锭,仔细的在砚台中磨起墨来。一丝丝浓稠的墨汁化开,映着她洁白滑腻的手指,分外鲜明。

    “是啊……”他望着女儿,见她已经长到与他的胸口平齐了,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暖意,“时日如白驹过隙,一眨眼的功夫,莞儿都那么大了。”

    “嗯,女儿今年五月就满十岁了。”她抬头,对他粲然一笑。

    “十岁啊……你娘亲嫁给我时,也才十五岁呢。”他长叹了一声,放下笔,踱到窗边。

    推开窗,望着一轮清月,他随口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十年前,他年方弱冠,刚外放为官,虽然只是偏远南疆的一县父母,却仍是满腹抱负,立志效仿先贤,成就一番功业,青史留名。那个娇艳活泼又有些任性的苗家姑娘,就那样粹不及防、而又大摇大摆的占据了他的心房,再也挥之不去……

    他尚未封侯拜相、封妻荫子,她却已是芳魂杳然。

    “爹爹……”听他吟诵这首词,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爹对娘亲,始终还是有情的吧?

    可是,他为什么又在娘亲生病时,和付氏搅在一起,害得娘亲含恨而终?!

    难道……这就是男人的本质么?即便原配妻子再好,也始终觉得外头的野花更香?!

    他对自己做过的事,可有后悔过?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他梗咽着念完,双肩止不住轻轻颤动起来。

    “唔……”她闭上眼,泪如泉涌。

    “惹得莞儿伤心,倒是爹爹的不是了。”他转身,用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今儿你怎么想到打扮成这样呢?”

    听他这么说,她才又记起今夜的来意,连忙定了定神,含泪挤出一个天真的笑,“奶娘说我和我娘长得像,您看是么?”

    “……是。”他仔细的凝视着她,亡妻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浮现,“你……像极了你娘。”她和她娘亲,仿佛是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只是她还是个孩子,比她娘亲要矮小瘦弱些罢了。

    “呵。”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真的吗?我让召香她们给我做了和娘亲一样的衣裳,穿戴起来给爹爹看看。”

    “原来如此。”他微笑,随手取过一件他的外袍,给她披上,“夜深露重,我送你回屋歇息吧。”

    “嗯……谢谢爹。”她含笑拉住他的衣袖,满脸小女儿的娇态,“对了,娘亲的墓移到京城了么?”

    “那是自然。”他点点头,“就葬在咱们苏家祖坟,祠堂里也有她的牌位。你继母进门时,也要拜过的。”

    “喔……”她垂眸,幽幽说道,“娘在京城举目无亲……一定会觉得寂寞吧。”

    他听了这话,有些动容,便柔声说,“改日,我带你去祭拜你娘。”

    “好。”她乖巧的答应了,随即又说道,“女儿还有个主意,不知道爹爹意下如何。”

    “什么主意?你且说说吧。”因为她的打扮触起了他对亡妻的思念,他今夜对女儿也特别的耐心和蔼。

    “咱们离开南疆时,我曾听舅舅说过,娘亲的妆奁也带了些来,说是给我将来陪嫁的。我想拿出来,置一座庄子、几亩义田,所得米粮和银两用来赈济孤寡,给娘亲积德,让娘亲可投生个好人家。”她眨着纯真的大眼睛,“爹爹,您看这样可好?”

    “难得莞儿有这番孝心。”他轻叹了一声,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只恨爹爹无用,不能为你多挣些嫁妆,让你将来嫁得体面……”

    “爹爹不必自责。朱子有云:‘嫁女择佳婿,毋索重聘;娶妻求淑女,勿计厚奁……’”她不以为然的笑笑,“况且,女儿离出嫁还早着呢……莞儿在娘亲生前未尽孝道,如今啊,只想为娘亲略尽些心意,行善积德。”

    “那么,我过几日休沐,便去给你娘置庄子、义田,如何?”他微笑颔首。

    “不好。”她看似任性的嘟了嘟嘴,摇头道:“莞儿一定要亲自去做,才能让老天知道我的诚心,老天爷才会赐福给我娘。”

    “既然如此……好吧。”他取出一根钥匙,“这是西厢库房的钥匙,你娘当年的陪嫁,便放在那里。这钥匙只有一条,连你继母也没有呢。”

    “好的,谢谢爹!”她小心翼翼的接过钥匙。

    “我明日里请你大伯给荐一个可靠的经纪。”他对一个十岁女童独自置产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叮嘱道,“你与大伯同去吧,有甚不懂之处,问他便是。”

    “大伯政务繁忙,还是不必了。”她摇摇头,“我让楚家的五舅舅帮忙,可好?”

    “这样再好不过了。”听她说要楚承瑛一齐去,他的心放了下来。

    楚承瑛虽然年纪不大,但性子沉稳、为人豁达,又是庆侯之子,在京城里也说得上话的,莞娴与他同去,总不会吃亏。况且,为亡妻置办田产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楚氏知道了,若是心里不舒坦,难免给他脸色看。如今有小舅子作陪,楚氏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银子在哪里?

    首战告捷!

    莞娴攥着钥匙,开开心心的回屋去也。

    第二天一早,她便早早起来,往东院西厢库房那边去。

    用爹爹给的钥匙开了锁,她推开门,满怀欣喜的走进去。

    可是,当她看到里面的景象,却又好像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了下来。

    库房里弥漫着些许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