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紫薇花开第2部分阅读

    (还珠)紫薇花开 作者:肉书屋

    子在京里做官,虽是不入流的小官,但好歹算是夏家唯一进入仕途的人,至于四太太婆倒是辈分最大的,她是老爷的四奶奶,说是四奶奶却只是名份上的,她嫁进来的时候四太太爷已经不行了,没几日就撒手了,四太太婆倒也硬气,硬是守了这么些年,为夏家挣来了第一个御赐的贞节牌坊,是以在夏家地位颇高。”

    听得齐叔把他们的来历一个个地说来,面上一片平静,底下却不住腹诽,族长了不起啊,那是我外公不要了给你的;儿子当官了不起啊,我还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呢;御赐的贞节牌坊了不起啊,我还有皇帝亲笔手书呢

    齐叔说完后又恭恭敬敬地站好,紫薇忙醒过神来,再问道:“齐叔,他们的来历我尽知了,他们的弱点可是爱财如命?”虽是问话,紫薇的语气确是确定的。

    “小姐可如何知道的,这三人可不是爱财如命,族长每日只有交了钱才能见一面,三叔公就是他儿子要卖官问他借钱都不肯,至于四太太婆更是每日要把积攒的银钱摸一遍才睡得着!”齐叔还未回话,青梅就先惊得叫了起来。

    齐叔也点头道:“是了,是以这些年我们府里每年对他们三人都有孝敬,才如此平静,可现在是翻脸不认人了。”语气中很是愤愤不平。

    紫薇翻翻白眼,他们都合谋要夺我家财了,还不是爱财如命,想着自己的主意还有些舍不得,但终是狠了狠心,说道:“齐叔,你马上把我们城南的那座别庄送于族长,但要在地契交接前漏出风声给三叔公四太太婆,对了别忘了我们那位舅公大人。”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古有二桃杀三士,一座别庄可能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总能让他们狗咬狗伤些筋骨。

    “是,小姐。”齐叔也是伶俐人,马上就明白其中的门道,笑着点头,轻快了不少。

    “便宜他们了”青梅也是明白人,可还是不好受,狠狠地啐了一口。

    “没法子,走一步算一步。”紫薇也心疼,那可都是大片大片的土地,能换来白花花的银子,可有什么办法。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湘叶突然问道:“小姐,要是他们醒过神来觉得比起分别庄分夏家才更有意思可怎么办?”

    紫薇与齐叔青梅闻言皆惊讶地看向湘叶,想不到她有如此见识。湘叶脸微微红了红,但还是抬头看向紫薇。

    “那没办法只能靠这个了。”紫薇无奈地举起扇子,说不出心中是喜是悲。

    流言

    “小小姐,你不能做傻事!”还没待紫薇说明她的想法,青梅突然大惊失色起来,冲上来就对紫薇大哭道。

    紫薇顿时愣在当空,不解地看向青梅,但见她哭泣不止,忙先劝道:“青姨你别激动,有时慢慢说。”又对湘叶使了个眼色,湘叶立刻绞了温热帕子递给青梅,青梅虽说接了,但这泪水是怎么也止不住,还急急拉着紫薇劝道:“小小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何必往那绝路上走,那紫禁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青梅还待说,却被紫薇黑线地制止:“青姨,你想哪里去了,我父亲早死了,我是遗腹子,紫禁城那么高高在上的跟我什么关系。”

    青梅闻言一愣,待明白过来立马破题而笑:“小小姐,你几乎吓死奴婢了。”

    “是我的不是了,我只是想说当今陛下向来标榜文治武功无人能比,最好到处题字作画,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想来他的字迹济南知府也认得,到时若是闹到官府,也好拿了这把扇子换个官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毕竟民是斗不过官的。”紫薇亦笑道,心里暖融融的,青梅是真正在关心她,一丝一毫都为她着想,虽然草木皆兵,但毕竟是被夏雨荷吓的,想到此紫薇又是一叹,这世上也只有她那个才女娘亲才会觉得皇宫是五讲四美的好家庭,皇帝陛下是痴情的好情人,慈祥的好父亲吧。不知她是不幸还是幸运,一辈子抱着幻想而活着。

    青梅可不管这些,一听她家小小姐没有上京寻父的念头就放下心来,至于官府的事她本来就不懂,况且自从小姐走后,小小姐似乎像变了一个人,行事举止有几分当年的老爷的味道,想来小小姐能处理好,何况还有齐叔帮着。

    齐叔在一旁也听了,见青梅看向他,忙点头附和道:“小小姐这个法子很好,陛下的字迹没有一个当官的不认识的,这扇子确有大用,只是最好别到了这一步,不然小姐的身份可能会曝露。”说话间齐叔心里也叹息,若是小姐没那个尴尬的身份,到时招个上门女婿,也是和和美美,可现在平添了多少变数。

    紫薇苦笑,拿起扇子无奈地看了看,却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齐叔此事就烦你了。”

    “这事老奴自然会办好,这扇子小姐也收好,但愿不用拿出来。”齐叔忙答应道,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才退下了。

    紫薇长叹一声,又将扇子交予湘叶:“你把这扇子放好罢。”湘叶接过点头,这次她识趣地将扇子在衣柜的暗格里放好。

    “青姨,我们接着绣吧。”紫薇此时已不再看那把扇子,反而对青梅笑道。

    “好。”青梅明细有些诧异,但看紫薇此时已一片平静忙应了。两人重新坐好,开始了刺绣课程。

    湘叶也拿起搁下的帕子寻了个角落绣了起来,金锁看了看,只得也拿了个绣篷子也寻了个角落。

    好一会,正大家绣得认真,金锁突然问道:“小姐,什么去京城啊?”

    一时之间紫薇、青梅、湘叶皆吃了一惊,紫薇一个不慎还刺伤了手,血流了出来,染了绣布。

    “小小姐,怎如此不小心。”青梅此时顾不了金锁,上前拉住紫薇的手细看,湘叶早已递上药盒子,青梅忙一一拿出给紫薇包扎好。

    紫薇看着小小的一个针眼被包扎成猪脚,不由笑道:“青姨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青梅看了也觉得自己大题小做了,也笑道:“还不是小小姐闹得。”

    “可惜,这块绣布毁了。”紫薇心痛地看着被血染了的绣布,这可是她辛苦半月的成果,虽绣得没法跟青梅湘叶比,但好歹她也很有成就感,可如今去毁了。

    “这布只要快用水漂一漂就好,还是奴婢拿去吧。”青梅安慰道,揭了绣布又道,“小小姐,让金锁一块来帮忙,奴婢一个人恐忙不过来。”紫薇闻言笑了笑,便对金锁吩咐道:“金锁,你跟了青姨去。”

    金锁此时正不明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刚说完那一句话屋子似乎都冷了,那不是夫人的遗言吗?!金锁想从屋子里逃出去,在这里她觉得浑身不自爱,是以一听紫薇叫唤,忙应了,便跟着青梅出去了。

    紫薇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金锁仍然是那个金锁。

    “小姐。”湘叶见紫薇叹气,担心地唤道。

    “没事,我们继续。”紫薇忙回头安慰地笑笑。

    湘叶想说些话安慰,但又觉得自己小姐似乎不用安慰,她有些茫然地低头,拿起帕子,却下不了针。

    没过多久,青梅便带了金锁回来,紫薇那块绣布已光洁如新,抬头冲青梅一笑,却发现金锁眼圈红红的,紫薇看了看青梅,又看了看金锁,便低头重新看起绣布来。

    紫薇几人便如此平静地又过了几日,这几日齐叔正按着紫薇所说尽力,从他传回的消息看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如今族长、三叔公、四太太婆那里正闹得不可开交,再加上个不请自来的舅老爷,一场大戏各式人物已粉墨登场。族长本以为暗地里捡了个大便宜,谁知手还没捂热,这消息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三叔公和四太太婆耳里,三叔公立刻登门三句话不离他在京的儿子,四太太婆更绝,抱了那贞洁牌坊就在门口大哭起来,族长本来就不是什么能干之人,登时焦头烂额,一边忙请了四太太婆进来,一边对三叔公好言相劝,心里又不想放弃独吞别院的念头,这边还没安抚好,那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舅老爷还找上门说是要回外甥女的遗产,总之怎一乱字了得。族长的府第俨然成了济南城新一轮的八卦中心,大吵大闹,哭天抢地都已是必上节目,弄得每日里三姑六婆都会往那里张望几眼,市井流言更是越来越猛烈,越来越荒谬,连族长和三叔公为了四太太婆反目成仇的故事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这不是真的吧?”紫薇听外院小丫鬟惟妙惟肖地学着族长。三叔公及四太太婆不得不说的故事简直笑得前仆后仰,这古人的八卦之魂不可小觑,连这样离谱的故事都编得出来,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竟然好多人居然深信不疑。

    “自然是真的,小姐不信去看看,现在济南城疯了似的,人人都能讲上一段。”那个小丫鬟有些得意地回道,她叫小红,是紫薇外院扫洒的三等丫头,平日里就羡慕贴身一等丫头的风光,湘叶姐姐自然不能比,可金锁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不就是哄好了青管家才一步登天的,今儿她哄好了小姐,还怕没有机会,是以更使出了浑身解数。

    紫薇听得她如此说倒真动了几分心,这些日子夏雨荷的丧事、适应新身份,又遇上夺产,这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紫薇简直心力交瘁,好容易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去了,她也想出门去逛逛,一来松松神,也看看那几人的狼狈,出出心里的气,二来嘛,好歹她也算是穿越女,虽不想风生水起,但几百前的街道对她还是有吸引力的。

    “湘叶,我们出门逛逛。”紫薇待到打发了小红,看向湘叶。

    湘叶愣了一下,却道:“小姐还在孝期呢,万事小心为好。”

    紫薇闻言没说话,却明显的失望。

    正巧进来看见的青梅不忍,便道:“孝这个字在心便好,奴婢想小姐也不想小小姐不开心,今日晚了,不若明日带了纱帽就在附近看看。”

    紫薇一听,感激地看向青梅,虽然种种限制,但好歹能出门看看。又期待地看向湘叶,湘叶见青梅如此说了只得说去备明日出门的物什。

    刺心

    翌日风和日丽,正是出门的好天气,紫薇难得没赖床,在金锁和湘叶的服侍下梳洗完毕,虽在孝中,但不好太引人注目,紫薇便换上了一套淡紫色的裙衫,乍看不起眼,但仔细一看,袖口领口还有裙边皆绣着同色的紫薇花,这衣服却是夏雨荷为女儿亲手所做,同色绣花是最考验人功底的,可见夏雨荷这个才女并不是只有琴棋书画。紫薇很喜欢这套衣裳,在感受夏雨荷那暖心的母爱,也再一次叹息乾隆的毁人不倦!

    青梅进来见了紫薇的打扮,很是满意,又给她插了支碧色的玉簪,带上纱帽才罢。那边齐叔早备好了出门的马车。

    可是紫薇并不想坐马车,这跟在屋子里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能够移动而已,便道:“青姨,反正就在附近,不若咱们走着去吧。”

    “那怎么行,哪有大家小姐走着去的。”青梅想也不想地拒绝。

    紫薇虽然想在清朝逛一逛街,但也知道好歹,古代与现代有太多的不同,可能在她看来无关紧要的事在这个时代就是大错,她还想平平安安地当一辈子地主婆,凡事低调点好,按下心里的郁闷,只得点头。

    是以紫薇盼望的古代逛街大血拼变成了她和青梅、湘叶、金锁四人马车会晤,而以现代汽车速度相比马车基本处于不动状态,上了马车金锁摆出了茶点,湘叶拿出了绣帕,紫薇嘴角抽了抽,气闷地转头想要撩开帘子,看看窗外的百年文物,却被青梅制住。

    “小小姐,哪有大家小姐随便撩开帘子的。”紫薇的神情迅速地黯然下去,青梅虽不忍但却态度很坚决,在她的认识里她家小姐悲惨的一生都是从那次上香的时候随便撩开帘子开始的,没过多久那个皇帝来了,没过多久未婚先孕了,所以她决不能让小小姐重蹈覆辙!

    紫薇只得作罢,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还不如在家好,好歹能在园子里走走。

    “下面就是春来阁了,小小姐去挑几样称心的首饰吧。”青梅终是不忍。

    紫薇摇摇头,没好气地回道:“还在孝中呢!”说完却有些后悔,青梅是真正为她好,就像妈妈,她最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哀,不由得歉意地看向青梅。

    青梅倒没生气,反而为紫薇难得的小心眼欣慰,她家小小姐就是太委屈自己,对谁都是尽力为人着想,这样下去遇上个可心的人还好,若遇上个狼心狗肺的还不得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她是下人,又老了,照顾不了小姐几年,现在可算有点好兆头。又笑道:“那下个点心铺子去看看,听说最近新出了几种花样,虽没家里的好,也可吃个新鲜。”

    闻得此言紫薇眼睛一下子亮了,来到清代她最最欢喜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美食,在现代本是个好吃的,但财力和身材不允许她太过奢侈,可到了这里就不一样,青梅她们恨不得把她当猪喂,紫薇吃了几次以后发现不仅古代的东西比现代好吃,古代的身体也比现代好用,她是吃不胖的,这是多么好的一个身体,怎能不好好利用,所以一个点心铺子对紫薇来说有相当的诱惑力。

    紫薇假装沉思片刻,勉强地点点头,在青梅了然的眼神中微微红了脸。

    清代的点心铺子跟现代的老字号有些像,但没现代那样窗明几净,点心也是随随便便摆着,对于受了二十几年现代精品包装熏陶的紫薇实在提不起兴趣,还是家里湘叶做的水晶糕摆在玛瑙碗里好看,匆匆瞄了一眼就准备离去。

    “你听说没?”一旁挑点心的八婆甲突然神秘兮兮地自言自语。

    “谁没听说啊,现在满济南城都说的是这个。”神奇的是她此言一出周围迅速响起了附和声,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八卦圈,最后八婆乙博得头筹。

    “小姐,这家点心铺子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早些离开为好。”青梅见状皱了皱眉。

    紫薇若是平常早就拂袖而去,她很不喜欢这种八卦他人隐私以取乐,可听他们的意思似乎说的是夏家的事,八成就是族长他们四人闹出的笑话,紫薇心里早对他们憋了一肚子火,只是碍于宗法身份不得不按下,如今能看他们笑话怎会轻易离开。是以对青梅笑着摇头,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青梅想想也是,不再相劝。

    紫薇拿起一盒状元糕,假装端详,耳朵却竖了起来。

    “呵呵呵!还不是夏家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夏雨荷的,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守规矩的,所以啊,还没嫁人就生了孩子,现在她女儿还好意思争家产,要是我早就羞得打个洞躲起来了!”尖利的笑声伴着刻薄的话语在这个不是很大的点心铺子扩撒。

    “是啊是啊,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那天去接生的刚好是我婆婆的表姐的邻居,那时候夏雨荷一直叫着什么天赐,一个姑娘家家的真不羞,就是窑子里的姐儿有这么个孽种早打了,她还不知羞耻地生下来,夏家的老爷也不知是什么不对了,居然能让那个小孩姓夏,要我早送走了。”另一个更加尖利的笑声急忙添油加醋,生怕别人抢了出风头的机会。

    “碰!”紫薇手里的状元糕掉在了地上,散了一地。她从来不知道语言也能杀人,她以为她虽接受了夏紫薇的身份但没接受她的过去她的情感,但她发现她错了,夏雨荷死的时候她难受,说起乾隆得时候她委屈,听到这个她心痛。就像一把锥子一点一点地戳开心里的伤口,然后狠狠地撒了一把盐。

    手抓住心,那里真的在疼痛,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在现代同样父母双亡表舅争产,可她永远站在被同情的一边,老师同学邻居等等皆是安慰,而这里她确是被讽刺被取笑的那一个。

    紫薇想冲过去,狠狠地甩她们几个巴掌,想大声地骂回去,事实上她也是准备这么做了,可她发现她的身体不能动弹了,是青梅紧紧地抓住她,紫薇想挣扎想质问,可看见青梅的双眼突然安静下来,转头一看,金锁被湘叶紧紧地捂住嘴用力拉出铺子。

    明白

    紫薇不停地吸气,指甲深深地刺进手掌,疼痛稍稍找回一点理智。不能冲过去,这样就等同于送过去给她们侮辱,不能辩解,在这个时代她们虽然说得刻薄却是公序良俗。

    可是夏雨荷一生的委屈谁来赔,夏紫薇将要跟随一生的私生女身份谁来负责!这一声声的讽刺这一句句的刺心究竟是谁的错!

    “小小姐,我们回家,我们不生气,我们回家。”青梅的手丝毫不敢放开紫薇,不停在她身后念叨。

    紫薇转头,青梅的样子很难看,脸色青白,牙根紧咬,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有惶恐,有难过,有愤怒,更多的是担心。

    紫薇心一暖,这个世界还是有不同的人的,不是人人都是这样的。

    “青姨,我们回家。”紫薇用尽所有力气笑道。

    青梅背过身子,擦了擦眼泪,点头应道:“是的,小小姐,我们回家!”

    可正当紫薇并青梅尽量平静地走过仍然张着血盆大口调笑的八婆们,点心铺子的伙计却突然冲了过来,说是要赔状元糕的钱。

    青梅还没待反应,紫薇却是冷冷一笑,听得伙计浑身发冷,若不是掌柜说拿不到钱就让他赔他绝对会第一时间逃开这个女子。

    “要钱是吧!”紫薇看着伙计的样子,冷哼一声,从绣袋里摸出一块银锭扔在地上,“赏你了!”扔完银子却又自嘲,什么时候她沦落得像个二世祖了,只是再次经过那群八婆身边的时候心情不像一开始一般暴虐。

    伙计哪管了其他,眼里只有白花花的银子,早趴到地上拣银子去了。

    待回到马车上湘叶递上一杯热茶,紫薇下意识地接过,低头沉默不语,此时她脸上的表情让青梅都不敢说话,马车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碰!!”地一声茶盏被紫薇狠狠地摔了下去,热茶溅了一地,茶盏在厚厚的地毡上打转。

    金锁弯身去捡,却被紫薇喝住:“有什么好捡,一个杯子而已我还摔得起。”金锁被吓得停住手,不知所措地看向紫薇。

    “小小姐。”青梅见状不对,担心地唤道。

    紫薇不答,一个劲地绞着手指,嘴里喃喃自语:“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些留言,为什么,为什么?”好一会才茫然地抬起头,呆了一会,突然回神,自己这是怎么了?

    看了看青梅她们,似哭似笑,低下头捡起茶盏放好,头脑渐渐地冷静下来。

    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前一日还是在传族长他们丑事,后一日就引火烧身了,说是其中没有什么奥妙她是怎样也不会信的,那到底是谁在暗中操作,而且这流言怎么会一日之间就传遍济南城的?这一个个疑问皆在紫薇心里浮现,她猛然觉得自己不过是那捕蝉的螳螂,跳进了一个早已挖好的陷阱。到底是谁?族长、三叔公、四太太婆、还是舅老爷?不,为着小利就迷花了眼的人没这个本事!那到底又是谁算计上夏家了?

    “小姐,先盖条毯子,马上就到了。”紫薇还在发愣中,湘叶却一边说着一边给紫薇轻柔地盖上一条毯子,紫薇此时才发现自己早已双手环胸,整个人从骨子里发冷,果然,自己这个自诩聪明的现代人不过是古人眼里的棋子罢了。

    紫薇整个人卷到毯子里,动也不动,连眼珠子都是直愣愣的,这次出行给她太大的打击,那些恶言恶语,那些风霜雪剑,更重要的是她的自信心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她一向认为自己很能干很聪明,可以在面对失亲夺产游刃有余,所以来到了这里她以为不过重演一遍,她一样可以行云流水。可是她错了,在现代她遇见的不过是明面上的欺负,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反击,她可以博得所有人的同情,而在这里确是暗地里的算计,她不知道下一步会出现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和夏府的命运会怎样,而且更可怕的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有着名正言顺的理由。她该怎么办?

    紫薇一下子被打蒙了,就连进房都是被湘叶青梅扶着进来的,直到齐叔唤她才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齐叔,却突然发现前几日还容光焕发的齐叔看上去极为憔悴。

    “小姐,都是老奴没用,要不然小姐也不用听见那些个话。”齐叔分外惭愧,几乎老泪纵横。

    “什么话,不过今日才起,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及。”齐叔的样子实在难看,即使现在心底难受的紫薇也忍不住出声安慰。

    齐叔听了紫薇的话却是抬头惊呼:“小姐,这流言已起了三日了。”刚要说下去看见青梅猛给他使眼色,忙住了嘴。

    紫薇却早已看见,本还躺着的身子也坐直了,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叔看看青梅,又看看紫薇,到底说了实话:“哎,这些话从三天前开始便有了,也只是两三处,大多说的还是族长他们的事,老奴也没在意,以为是族长他们那边说出来的,可谁知等到老奴醒过神来这流言早已满天飞了,想要弹压也是撑不住了。”

    “不是啊,那个小红跟我说昨日满大街还是族长他们的事……”紫薇不可置信地反驳,但猛然住了嘴,大笑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真是太笨了,他们早已算计好的!”笑着笑着连眼泪也出来了,只是神情越加麻木。

    “小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青梅早已急得围了上来,拉住紫薇不停在晃的身子,却不知如何是好。湘叶和金锁除了打扇和倒茶以外更是不知所措。

    在一旁的齐叔却不像往常一般一同安慰,反而直起腰,皱眉看了看紫薇,脸上终是露出坚毅之色:“小姐,你难道就这样了!?”

    紫薇呆呆地一笑:“我还能怎样,圣人都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一个小小的女子还能何为!”

    “小姐,老奴从小就在这夏家长大,于今也有五十多年了,其中跟着老太爷就有三十多年,老太爷的心思老奴也能猜出几分。”齐叔却没正面回答,反而说起夏家已过世的老爷来,“老太爷临死前遗言要求儿孙尽力守住家业,难道是指这大宅、这别院、这家财吗?更多的不过是想儿孙守住自己,一生平和安乐。夏家本就起于贫贱,一点一点地努力才有了今日,退一万步讲不过是回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老奴看小姐也不是耐不住的人,那又何苦自寻烦恼。何况万事皆未定,何必自个儿先绝了念。老奴言尽于此,小姐想得通明日又是一天,小姐想不通横竖老奴并小女便跟着小姐。”齐叔说完,叹了口气退到一边,屋子里一片静寂。

    好半响青梅先回过神来,轻声埋怨道:“齐叔你说的是这个理,可你也想想小小姐的名声,哎,这世道名声能不重要吗!其他的还是空的,还是先想想怎样弹压下去罢。”

    “不,齐叔说得有道理。”青梅还待说,却被紫薇止住了。早在齐叔说话间,紫薇就渐渐听进去了,仿佛当头棒喝,来自现代的灵魂终究战胜了古代残存的哀怨,是了,她来这之前不过是什么都没有的社会新鲜人,来了这里拥有良田美宅已是万幸,纵是一切又没了当作南柯一梦罢了,何必贪心不足,迷了心肺。至于流言什么的对原本的紫薇也许是要人命的大事,对于现在的紫薇也是难过也是痛心,但绝不会为了这个自寻了死路,这本就不是她自己的错,又何必羞愤欲死,该如此做的人还在紫禁城里拥抱三千宠爱呢,当然她很怀疑那人有没有羞耻心这动心。她虽接受了原本的一切,但也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没道理一股脑地都接收了。她可不是齐叔说的自寻烦恼,穿越到了古代,纵然一切都要循着当时的风俗习惯,但也不能失了自我,否则她不过是琼瑶戏里的角色扮演罢了。不是成了夏紫薇,就不是夏青青了!

    决定

    想明白这些,紫薇的心情大好,眼中也重新有了神采,看得齐叔青梅湘叶金锁喜悠悠的,不过其中金锁是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但她的好处在于她是个极忠心的人,小姐开心她就开心。

    “齐叔,外公如此明白,难道未有只言半语?”紫薇突然问道,如今回过味倒是发现齐叔虽然这几日极为憔悴,更多是疲态,眼中却没有丝毫怯意。联想起齐叔刚才劝说她的话语,不难推出当年的夏家老爷肯定留下过什么锦囊妙计,夏雨荷能在大明湖畔安然一生绝不是运气。

    齐叔终于露出这几日第一个笑容,叹道:“小姐,老奴等这句话等了好多年,夫人从来没问过,倒是小姐能明白了,这下好了,老太爷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齐叔说到后来唏嘘不已,紫薇也是感慨,不仅有自身对外公的感情,更有对这个老人的敬佩,他到死都在为儿孙打算,都说儿女是父母这一世的债,说句不孝的话,夏雨荷确实夏老爷最大的债,他却能如此想得周全岂不叫人敬爱。

    齐叔擦擦眼泪,继续说道:“是了,老太爷的确吩咐过老奴,若是有一天家业维艰,便弃了家业去京城投奔老太爷的故交。”

    “故交?齐叔难道人走茶凉吗,外公已去世多年,人家还能相认?”紫薇皱了皱眉,虽然夏老爷杀伐果断地放弃家业实在睿智,但投奔他人寄人篱下的法子却不是那么好了。何况是去京城,那可是原著剧情发生的高危地区。

    “这故交并不寻常,当日老太爷到云南游历,与此人一见如故,结为八拜之交,一直以来皆有书信往来,直到老太爷去世才断了。老太爷曾言此人绝非寻常小人,大事可托。”齐叔解释道。

    “咱们进京是为了避麻烦,既然此人是外公至交好友,当不能为人引来麻烦。”紫薇说道,心里更是抗拒,的确现在济南城里重重夹击,自己是手抱金砖的小儿惹得各方人马垂涎,现在使得还是小道,若是常此以往难保不出杀招,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今皆同也。但是要走也不用去京城啊,可以去边地可以去海疆,离山东远的地方多了去了。何必要去京城,万一那里遇上山无陵天地合的福尔康怎么办,万一遇上大祸小祸一起闯的小燕子怎么办?

    齐叔似是看出紫薇的想法却是回道:“小姐放心,老太爷的故交贵为大学士,不会有麻烦的。”

    “大学士?”紫薇眨眨眼,不会是福伦吧,那就是天雷。

    “瞧老奴的记性,还没跟小姐说呢,是纪昀大学士!”齐叔说得很是骄傲,好像他是大学士似的。

    紫薇倒是松了一口气,不是福伦就好!纪昀?纪大学士?纪晓岚!纪大烟袋!

    紫薇默然了,她已经无语了,这个世界果然是琼瑶创造的世界,怎样天雷的事都会遇见。难道她从还珠又穿到了铁齿铜牙纪晓岚?!

    “小姐,小姐。”见紫薇张口结舌的样子,齐叔以为是大学士的身份惊吓了,忙道,“放心,纪大人人极好,与老爷又一向亲厚。”

    青梅此时也说道:“小小姐,这样最好,离了济南就能开始新的生活,这里的那些人烦人的事就算过去了,去京城又有纪大人照顾。”边说着心里盘算着,离了济南就没人知道小小姐是私生女,也没有这些流言,小小姐有个好名声,又有大学士照应,那么找个好人家应是不难,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紫薇此时哪顾得避流言寻照顾之类的,心思早被乱七八糟的算术题给占满。证明题一:纪晓岚是个喜欢淘古玩的人,常在北京城大街小巷走动,小燕子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也常在北京城大街小巷走动,会有可能碰见,自己上京可能某日便跟在纪晓岚后面遇见小燕子。危险!证明题二:纪晓岚是大学士,福伦是大学士,两人是同事关系,有相同的地位和交际网,两人应该有交往,纪晓岚可能认识福尔康,倒霉的话可能还行子侄礼,自己若是上京可能会通过纪晓岚碰见福尔康。危险!!证明题三:纪晓岚是臣,乾隆是君,两人是上下级关系,每日纪晓岚上班都要见乾隆,乾隆下班后可能会来微服私访,若是自己上京则可能不小心碰见乾隆。危险!!!结论:上京投靠纪晓岚是件很危险的事,坚决杜绝!

    紫薇又沉吟片刻,终于想了个好理由,便说道:“话虽如此,但齐叔青姨你们应记得我的身世,纪大人是御前宠臣,一个不慎便是天大的麻烦。”

    紫薇此话一出,齐叔和青梅呆了一呆,好一会才恍然,又互相看了看,皆是不以为然的神色。紫薇此时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这个家中还记得所谓身世的只有自己,不,还有一个金锁。感情所谓私生女他们还真当了一般的私生女了,这样也好,老实说要不是有还珠剧情这把剑悬着,她自己也忘了。

    “小小姐,放心,这事谁都不知道,老太爷当日把消息瞒得死死,就连咱们家的人知道也只有奴婢、齐叔并湘叶金锁罢了,奴婢恍惚记得当日老太太还想着老太爷找纪大人上达天听,都被老太爷给骂了一顿。至于紫禁城里的那位,说句实话,小小姐听了也别伤心,恐怕早就不记得小姐了,何况于小小姐。”青梅回复后说道,语气有些伤感又有些庆幸。

    齐叔也忙附和道:“是了,就是纪大人也只是隐约知道当年夫人被浪荡子所骗才生下小小姐。”

    话到这里,紫薇还能不明白,夏家老爷当年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又与还珠的剧情一对照,好像的确所有的事都是紫薇一定要认父才引发的,现在她不认父了那就应该没这么多事了吧,但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到底京城多风云,还是另寻地方为好。可还没把这个意思说明白,齐叔和青梅齐齐摇头,更兼苦口婆心,说是一家子的老弱,还没个男人顶门立户,到哪里都是被欺负的,在济南都是如此,何况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没有比在京城还有大学士照应着好。说到后面简直声泪俱下,弄得紫薇不得不答应想想。

    晚上直至就寝,紫薇还在翻来覆去地思索着,把那些个想法掰开了揉碎了细细琢磨,摆在她面前的无非三条路,一是继续留在这里,不过名声被败,更随时有天灾人祸,万万住不得了;二是离开济南去其他地方,不过齐叔他们说得有道理,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家里没个男人都是弱势群体;那也只有第三条路进京,好歹有大学士罩着,可是那些个齐叔他们不晓得的剧情危险怎么办?

    紫薇又想了半宿,最后还是决定去京城,总比客死异乡祸降家中的好,至于剧情,原著紫薇这么闹腾还是圆满结局,就不信了她安安静静的还能有个悲剧。不过也要当心,总之遇见那种疯疯癫癫的丫头立马转身,遇见那种满口诗书自以为情圣的男人绝对视而不见。紫薇想明白后,心里豁然开朗,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可还没躺一会就被推醒,紫薇有些恼意地睁开眼睛,湘叶并金锁皆满脸焦急地站在她床头。

    “这是怎么了?”

    “小姐,官府来人了!”连一向端庄稳重的湘叶这次也慌了神。

    紫薇一个挺身坐起,背上沁出一片冷汗。

    离开

    话说那头紫薇急急起身梳洗,但越是着急越是慌乱,主仆三人乱成一团,比平常慢了一倍才打理干净。这边齐叔拿这个纸条在紫薇屋子前的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好容易等到紫薇出来,忙上前一步把纸条递给紫薇。

    紫薇莫名接过,低头一看,上头写着个走字,力透纸背,抬头愕然地看向齐叔:“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这是知府大人的字迹,老奴见过因此认得。”齐叔忙回道。

    紫薇更是不解,看着手中的纸条直皱眉,抬头看向齐叔,却见他也是一片茫然之色,顿时没了主意,好好的,知府莫名给自己送这么一张纸条干什么,她又没杀人放火干吗要走?就算她犯了什么,堂堂知府大人会给她这么个升斗小民报信?

    “齐叔,这知府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紫薇又向齐叔问道,好歹齐叔见过知府的笔迹,总是有点接触吧。

    齐叔想了想,答道:“这知府刘大人虽不是清官,但比起其他抽血刮髓的来说可算是好官,他已连任两任,每年府中都有孝敬,刘大人也多有照顾,老奴想着刘大人如此做总有道理,老奴已打发人去打听。”

    “哎,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官府中的事能打听的到吗?”紫薇不放心地问道。

    “小姐放心,这人与府中早有联系,不会坏事的。”齐叔却是保证道。

    紫薇微微放心,正巧湘叶传了早饭,正要去用,却一个激灵,不行,无论这个刘大人心存什么都非走不可,而且越快越好。自己一个古代社会最末等的小民有什么可以与知府对抗的,只能顺之。此时紫薇迫切地想要去京城,那里好歹有纪晓岚,虽然不知他的态度,但总比这里四面楚歌的强。

    “齐叔,立刻将能卖的都卖了,把家人都遣散了。”紫薇高声呼道,已经走出去的齐叔忙转了回来,满脸不解,但看紫薇一脸威严却是什么都不问地点头。

    “小小姐,为何如此匆忙?”青梅正好出来催促紫薇用饭,忙问道。

    “青姨,你来得正好,赶快和湘叶、金锁将行李打包好,多挑贵重轻巧的带,越简单越好。”紫薇急急吩咐道,她总有种感觉越快离开越好,“这事拖不得,刘大人来的信应该便是这个意思。”

    齐叔与青梅虽是不以为然,但看紫薇如此,再加之他们本来就希望紫薇能去京城,也都诺诺应了,自去准备。不过临走前齐叔还是问道:“小姐,府里的产业贸然脱手,恐要被压价不少。”

    紫薇一滞,随即苦笑:“齐叔,此种买高卖低之事纵然我只在闺阁中也明白,咱们也是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嘴里虽是如此说,心里却是心疼的要命,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原著紫薇,她被现代物质社会浸染的紫薇,可有什么办法,形势比人强,心底又狠狠地咒骂了几次乾隆方才好受些。

    齐叔也叹了口气,低着头默默去了。

    “青姨,咱们也去了。”紫薇笑道,丝丝怅然溢于表。青梅本来对于放弃家业有些不满,见紫薇的样子心底一软,不禁安慰道:“小小姐,这没什么,只要人在就好。”

    是啊,只要人在就好!紫薇抬头看了看这满园的鲜花,终是狠了狠心进去了。不知原著里的紫薇为什么会如此兴高采烈的进京寻父,可对她来说这是她的家,不仅原来存有的情感,更有睁开眼睛便有的归属感,放弃家园是件多么难受的事。

    纵然紫薇等人忙得四脚朝天,可全部打包好行礼,安排好后事,也是三日后的事了。能卖的都卖了,银票在紫薇的建议只带了少数在身上,余下的都分批存进了不同的钱庄;那些贵重不易带走的都藏进了夏家大宅的地下,并让一家世代在夏家的老人守着大宅。那些下人也都还了文契发了银两遣散了。至于别院田庄齐叔本想或卖了或让人也守着,但紫薇坚持分成两半,一半捐给了济南府一半捐给了夏氏族里作祭祀之用。

    临走之日,紫薇等五人望着毫无人烟的夏家皆是叹气,最终还是咬咬牙狠心出发了。紫薇不停地用明天又是另外一天安慰自己,但还是不住地掀开帘子往后张望。青梅与湘叶也难掩难别之色,只有金锁没心没肺地憧憬。

    好半日青梅还狠狠地啐道:“真是可惜了那两座别庄,喂了一群狼。”后半句却是含在嘴里,紫薇知道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