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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我真…………废……”

    倏地,这人含糊不清地说了一长串的话。

    大抵只能听到呵、我真、废这三个字,其它字语仿佛像是被糊作了一团,半分都听不到。

    如果仅仅只把这四个字单独串起来的话,言简意赅,也好理解。

    静了一时片刻,飘在半空中的萤火猝然发作,发了疯似的上窜下跳。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猛地伸出一只手将那点微火攥在手心里,稍息用力,掐灭了。

    光线一暗,四周很快又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而野兽与鬼怪的声音才没停歇多久,又开始一高一低地合鸣着,此起彼伏。

    “烦人,闭嘴!”

    那说话人的音色,同在空山幽谷里回荡着的美妙琴音一般扣人心弦,神怡心旷。

    即便是在此刻从语气上来听显得有些冷冽,却也如寒冰击打玉石,好听得很。

    余音落定后,不知从哪里发出的鬼哭狼嚎就真的凭空消失,无去无踪了。

    “龄儿,你需得静心。”

    上空忽然传出一道声音,那音色温润如玉,款款柔和,能听出说话者的年龄大抵在三十岁出头,不老不少,极具韵味。

    凤迟龄先前对待妖魔鬼怪的那一番态度瞬间遛得没影了,声音软糯了不少:“好师尊,弟子已经知道错了,您都把我关了二十几个时辰了,就让我出去吧……我已经把安定咒念了百八十遍了,这次出去保证绝不会再犯错。”

    说完,他便并起三指指天指地指人心。

    对方沉默了会儿,道:“……你当真改过自新了?”

    凤迟龄铿锵有力道:“当然!”

    “那为何方才,我还听见你骂山下的那群人?”

    凤迟龄疑惑道:“嗯?我有骂吗?师尊你可别冤枉我。”

    “你的原话是:呵呵,一群猪狗不如的杂碎,我干什么了,又不是我亲自动的手,瞎叽歪个什么呢?那群哔——就会一个劲儿瞎起哄,还有洛潇也真的是,关关关就只知道关。不过杂碎而已,还扬言说我把精怪引到那儿去?呵呵,就是我引得怎么着了吧,能奈我何,死了活该。废物!”

    “这些话可都是你在念安定咒的时候说的?”

    凤迟龄:“……”

    凤迟龄:“……没有吧。”

    这些污秽不堪的言语听得他先是有些懵逼。

    随后才逐渐回想起来,他貌似的确有说过这些一言难尽的话:那是在他默念安定咒的时候无意走神,导致有点走火,紧接着就脱口而出了。

    呃,纯属本能,并非有意而为之。

    须臾,从上空传来一阵轻叹,对方道:“连我本名都敢直言不讳地说出来。看来就算把你关在这里,你依旧是不知悔改。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接着上次的办法来惩戒你了,据我看来,那个比这个有效多了。”

    此话一出,凤迟龄惊慌失措道:“别啊师尊,我真的已经知错了。算了您还是关着我吧,十天半个月都无所谓。可千万别再把我关茅房里一时辰了,而且别说是一个时辰,我连一秒钟都不想多呆,更何况继那次之后,我连着半个月没有吃饭……都瘦了。”

    他越说越憋屈,最后说着说着连鼻音都冒出来了。

    洛潇也不拆穿他根本不需要吃饭的事实,叹息道:“唉,你这小鬼就会用这套办法对付我。我看把你关里面关一年,你都不一定会听话……罢了罢了。”

    道完,伴随着一道浮空掠过的白光,四周景象顷刻间便分崩离析,似镜面般破碎开来,随着一声巨响,菱形残片飘落在地后,便化作一缕飘渺的云烟,形散在了空气当中。

    ·远处

    碧玉青山,数十只素朴纯白,体态飘逸雅致的白鹤腾云驾雾般地盘旋在空中,阵阵悦耳的鹤唳声荡漾不平,久久不散。

    山中小溪簌簌流淌,鱼儿摇摆着尾巴游过,清澈见底。由于上空的那些仙鹤,导致原本归属于小桥流水的环境,也被如此孤高不群,清雅脱俗的韵味所充斥着,仿若人间仙境。

    说是人间仙境,自然也是要有人的。

    只是这方圆十里不是溪水树木,就是花鸟鱼虫,很少有人出没。

    仅有的也只有那立在高峰上的一栋木屋可谓是独具一格了。

    屋内气氛恬静,和煦的阳光透过镶着纱帐的窗户直打进来,更是生添了几丝暖意。

    青芒夺目,一道水色颀长身影倏地浮现在半空中,以头朝地脚朝上的姿势猛地降落。

    待他的脑袋即将准确无误地砸到地面上的前一刻,一只指若削葱根,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握住了他的脚腕,将他提在半空中。

    等洛潇垂眼,清晰分明地望见凤迟龄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眸后。他面部表情地保持这个动作静默了一阵子,兀然毫无预兆地将手松了开来。

    “哐啷”一声——

    听得叫人头皮发麻。

    待凤迟龄吭哧吭哧地揉着脑袋爬起身,准备张口叫唤的时候,洛潇又抢在他前一步,冷着脸道:“什么时候坏的?”

    闻言,凤迟龄眨巴着淡雅如雾的眸子,长而卷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层层阴影,仅仅只是看上半张脸,就美得不似真人。

    他摸了摸覆盖在自己脸上的碎了一半的魍魉面具,答道:“在虚灵境里面磕坏的,我都被您关了三天三夜了,这些天里啊,我打得那里面的东西是嚎叫不止,它们……”

    洛潇打断他道:“以你元婴期的修为,那些精怪根本近不了你的身,更别说打碎这副面具。老实说,怎么坏的?”

    见蒙混不过去,凤迟龄无法,从地上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老实说道:“就山下的那群王八蛋呗,个个两面三刀的,先前一口一个仙人叫得别提有多欢了,到后面,呵呵。竟敢趁我跟邪祟斗智斗勇的时候拿起地上石头砸我,砸得我背后都起了不少个包。

    “紧接着我就扭头骂了几句,于是一个不注意,就被那老妖怪给一拳打碎了半截面具。不过没事,没伤到脸……不过话说回来,师尊你之前原来没有注意到吗?把我丢进虚灵境的时候,我还以为你铁定已经知道了。”

    洛潇不苟言笑地道:“当时你哭着闹着说不去,把脸捂地严严实实,我怎会看得到?”

    凤迟龄拖着下巴思量道:“原来如此。”

    “你年龄也不小了,我也不好过多责备你。但今后不可再莽撞行事知道么,你应该知道以自己的体质不太好与人过多接触,最近就别单独下山了。”洛潇别过视线,故意不去看他的脸,腾出掌心,似一股虚渺的云烟在其中缭绕,接着凭空浮现出一张纯白面具,将之递到凤迟龄的手上,“这张面具乃用上古白玉石所制,你好生戴着,可别再弄坏了。”

    凤迟龄先是笑嘻嘻地双手接过后,在手中把玩转悠着许久后,他拧起眉头道:“这么白?有些过于单调了吧,我可以在上面添几笔吗?”

    等洛潇替他把脸上那露出半截的面具摘下,不留一丝空隙地迅速换上这枚纯白面具后,莞尔道:“随你添。”

    “好耶,那我……你怎么又来了。”

    第3章 恶鬼面

    要说他先前有多么激动,现在就有多么冷漠。

    因为恰在这个时候,一身着华贵锦衣的男子,连个招呼也不打地就从屋外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从样貌上来看,这男子的年龄应只有十六七岁,正面露微笑,惬意地扇动着手握的一把金边折扇,饶有兴致地望向这里。

    由于那把折扇的图案过于刺眼,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导致凤迟龄不由自主地就看了过去。

    只见在那扇面上点缀着点点艳丽桃花,与一身姿婀娜,花枝招展,穿得遮一块露一块的美艳女子。

    从动作上来看,似是在赏花饮酒。

    过了会儿,暖光射在扇面上,原本那名女子身旁并无他人,只是在孤芳自赏。

    而此时此刻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名男子,一手举杯,一手勾起在她的下颔。女子的动作也顺势变了,变去旖旎在那男子的身上,脸上春光满是被迷红荡漾充斥着的纸醉金迷。

    ……这玩意儿是他见过的所有扇子里最骚的一把了。

    小小年纪品味就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上官允甩着他那把辣眼睛的扇子,狭长的一双狐狸眼似会说话,他往洛潇的身上凑近了几分,谄媚地道:“璇昆山主人今日依旧仙姿绰约,风流倜傥,才貌双绝,英俊潇洒啊。”

    这马屁拍的相当熟稔,凤迟龄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道:“上回师尊交代地已经很清楚了,识相的赶紧滚。”

    上官允瞥了眼他那张素雅的面具,道:“仙君都还没说什么,你个死面具插什么劲儿的嘴?”

    ……

    说的什么玩意儿。

    扫到身旁比自己稍许矮半个头的人,准备撸袖子动脚教训眼前人时,洛潇笑着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到了后面,道:“龄儿,你先退下。”

    凤迟龄很想用眼神告诉他:别在别人面前这么叫我!

    可惜他此时带着面具,别提眼神了,就连脸都看不见。

    蓦地,如他所言,凤迟龄往后退了一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边,负手而立,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上官允睨了一眼他,昂首笑道:“仙君啊,你这个徒弟似乎听不太懂人话啊,又哪里能跟我相比呢。”

    话落,身后的凤迟龄已经开始默不作声地擦掌磨拳了,洛潇再次拦住他,莞尔道:“不知上官公子此次前来,是否还是为拜师一事?”

    上官允摇着扇子,沾沾自喜道:“那是自然,本公子从来都是矢志不渝的。赶紧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