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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脸色突变。那里印着一句话——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严曦见他翻脸比翻书还快,不明所以,“有何不妥?”

    “此画从何而来?”

    “托人高价买来的。”

    “作画者是何人?”

    “不知道。”严曦摇头,他刚才不是回答过了么?“我猜定是个狂放不羁的老者吧!笔墨之间才有如此逍遥不羁之感,令我等这笼中之鸟,尤为艳羡!尤为艳羡!”

    “能找到此人么?”

    严曦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这都过去几个月了,根本无从查起……”

    “几个月?”蔺容宸十分玩味地看他一眼,“此画墨色尚新,完成时间应未及一月。你会看不出来?”

    “……”严曦是真的忘了这一茬,窘迫地转过脸,眼珠子乱转,“这个……方才光顾着品画,未细看墨色……”

    “是么?”既然他不愿过多透露作画者的讯息,蔺容宸自有别的办法。“你若能将心思花在读书上,太傅定会比收到这幅画还要开心。”

    “王爷,你是不知道。”严曦在蔺容宸对面坐下,身体前倾,凑到他面前,“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不像兄长,学什么都特别快。”说完还长长地叹了口气,倒像是极为委屈无奈。

    蔺容宸嫌弃地往后扬了扬身子,“你若真为太傅着想,愿意上进,本王会为你找最好的先生。”

    “这……就不用了吧?”严曦傻了眼。刚才说的话能不能吃下去,当做没说过?“祖父是帝师,他都教不好我,这世上恐怕没人能教我了……哎呀,王爷,客人到了,我先去帮忙,不打扰王爷赏画了。”严曦寻了个理由离开正厅。这种对话再继续下去,他真吃不消。

    蔺容宸的目光重新回到那枚印章上。真的是个老者么?

    严曦虽跟梁砚文一般有隐疾,但并不妨碍他交友遍姑苏。

    初到李家不大开口,完全是因为新环境尚未适应。时间久了,本性自然暴露,加之李行之对他宠爱有加,他亦察觉自己跟李行之应是有些关联的,心底完全将他当做祖父,在李家待得愈发自在起来。

    为了报答李行之的这番恩情,他早已决定将来如李行之所愿,入仕为官,目前能痛快一天就多痛快一天吧。他格外珍惜眼下为时不多、自由自在的日子。

    当日来的除了朝中之人,还有梁砚文的几个衙门同僚和严曦的一众朋友。蔺容宸看着院子里乌泱泱的一竿子人,额角青筋突突的跳。“怎么回事?”

    赵珣也是一脸懵,“……好像是来祝寿的。”

    “废话!不祝寿难道是来闹事的?”蔺容宸仰头看天,半晌出了口气,“严曦呢?”

    赵珣颠颠地找严曦去了,不多时回来道:“还在外面迎客。”

    “还有?”他这是要把全苏州人都请来吗?

    “恐怕是。”

    “叫他滚进来!”蔺容宸彻底没了耐心。

    严曦虽不能辨脸,但在苏州的这几年,早练就一身凭走路的身形认人的本事。当然,仅限于他与对方十分熟识。若像上回谢松林那般,在流云楼坐着不言不语,他未必能认出来。

    这厢正迎着众好友,不亦乐乎,却见赵珣木着脸对他道:“王爷让你滚进去!”

    严曦的一张笑脸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回头扫了眼正齐刷刷望着他的众人,干笑道:“既然王爷召见……各位先自便,严曦去去便回。”

    他见过赵珣两次,但这般面色如铁还是头一回。“大人可知王爷为何要见我?”

    “不知。”赵珣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见识到他这般的不靠谱,更是不想跟他多说一个字。

    见了蔺容宸,严曦一脸谄媚,“王爷有何吩咐?”

    “你到底请了多少人来?”

    严曦算了算,如实回答:“二十三个。”

    “二……十三?”蔺容宸气结,“你还真是广交好友!”

    严曦干咳一声,“王爷谬赞了。”

    蔺容宸深呼吸再深呼吸,尽量放平语气,“本王希望你能约束好这些人,莫要酒后无德,宴上闹事,否则全部连坐!”

    “这是自然。”别人要来,严曦总不能拒之门外。更何况人多、热闹些有什么不好?

    回了座位,谢松林与他耳语道:“我看那侍卫的神情,王爷似乎生气了,你可知为何?他可有难为你?”

    严曦摆摆手,一边招呼众人,一边低语道:“没事。他就是那样的人……你也知道,天家的人么,向来喜怒无常。”严曦不多说,谢松林也未再多问。

    众人对李行之敬重有加,亦有蔺容宸在一旁坐镇,寿宴倒也没出什么差错。谈笑吃喝间,热热闹闹的一天总算平安过去了。

    送走众人,李行之将蔺容宸安置妥当,回房与酒意半酣的老友叙旧。“顾纯老弟,托你查的事可有进展?”

    “瞧我这老糊涂!”刘顾纯又是跺脚又是拍脑门,“我在荆州找到了碧烟的表妹,她说你成亲不久,碧烟就有了身孕。因怕邻里说闲话,她爹娘将她送到临县的一处尼姑庵待产,据说生下了一个女婴,但碧烟……”刘顾纯叹息一声,不忍再说下去。

    “碧烟如何?”李行之颤声道。

    “难产而亡。”

    李行之闻言,老泪纵横,口中只反复喃喃:“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人各有命,你也不要太过悲伤。我后来找到那座尼姑庵,因时隔多年,当年的尼姑大多已不在庵中,只有一位还能隐约记得一些,碧烟下葬后,所生的女婴便送给一对路过的夫妇。”未等李行之继续询问,刘顾纯将他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来,“那尼姑只知道路过的夫妇是要去玉田投靠亲人的。老弟能打听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我若知道她那时已有身孕,无论如何也不会……”李行之陷在悲痛里不能自拔,碧烟的事是他这一辈子犯的最大的错,如今已没有一丝可弥补的机会,“那孩子身上可有何记号或信物?”

    “记号?”刘顾纯努力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未听她说。对了,据说碧烟去世前将一条绿流苏放在了女婴的胸口。”

    “青丝流苏……是一条红豆青丝流苏……我对不起他们娘俩儿……”李行之激动的语无伦次,突地站起身,“你方才说玉田……我要去找那孩子……”

    “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你去何处找她?”刘顾纯拉住他,虽不忍心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说不定那对夫妇根本就没去玉田,抑或他们早已搬了家,或是……”

    李行之摇摇头,“不会的!你可知道严曦长得有多像碧烟,他或许就是我的外孙……”

    刘顾纯愕然,“那严曦的娘……”

    “三年前我在水墨轩遇到他……过去的事,他全都不记得了……”提起那天的情景,犹自历历在目,“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一趟玉田!”

    “你若执意要去,老弟便陪你走一趟,权当是云游了。只是此事尚不明了,还是瞒着严曦的好。”刘顾纯觉得严曦失忆定也是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