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王晞忙阻止了太夫人:“您这样说,我反而不好过问翻修柳荫园的事了!”她还佯装苦恼地道,“我还准备让大掌柜帮着找架沉香木或是金丝楠木的八步床。”

    沉香木和金丝楠木可不好找,何况是用这两种材料做的床。特别是沉香木,有安神的作用,对上了年纪的人尤其好。

    太夫人觉得王晞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她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晞趁机道:“这样一来家里就应该不缺住的地方了吧?不如趁这个机会把柳荫园旁边的春荫园也修缮一番,分成两个院子,这样等施小姐来了可以住在晴雪园,潘小姐来了,可以和珂表姐住在春荫园。若是哪天姨母回来省亲,也可以歇在春荫园。”

    有句话她没有说。

    等到太夫人搬了过去,如果有喜欢的小辈,也可以安排在春荫园,不远不近的,正好晨昏定省,每天陪着说话。

    太夫人显然也想到了。

    春荫园和柳荫园原来是一个院子,老侯爷荤素不忌,生了一堆庶子女,家里不够住了,这才把院子一分为二,叫了春荫园和柳荫园的。

    现在这样,改成一大两小三个院子,正好解了侯府的燃眉之急。

    太夫人意动。

    王晞继续为常珂争取利益:“我瞧着珂表姐性格柔顺,潘小姐又是读书人家出身,她们肯定能彼此宽容,好好相处的。”

    她怕到时候常凝看了好,要住进去,常珂还得继续在玉春堂里挤着。

    太夫人想着常凝的性子,不禁点了点头。

    等到侯夫人来给她回话的时候,她就说起春荫园:“要不要趁着这机会把那边也改一改,中间彻个花墙,分成两个院子,一处给你娘家侄女住,一处给阿珂住。等到阿珂她们出了门,老七、老八也要分院子了,还可以给他们住。”

    这样一来,侯夫人三个没有成家的儿子就有地方扩建院子了。

    侯夫人喜出望外,又迟疑道:“那彻花墙的银子……”

    太夫人叹气。

    明明受益的是侯夫人,她却连这点银子也不愿意出。

    想到侯夫人的陪嫁,太夫人同病相怜,道:“我来想办法。你暂且先这样安排下去。”

    侯夫人满心感激,谢了又谢。

    等到木材和石料都进了府,王晞差了王喜去帮忙,并告诉他:“你学着点,说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

    最主要的是别让侯府的管家贪了她的银子,她明明在图纸上标名了要用合抱粗的柱子,他们别给改成了碗口粗的。

    王喜恭顺地应“是”,去了柳荫园。

    王晞无事,请了常珂过来下棋。

    常珂很是为难,道:“我不会下棋!”

    王晞一听顿时神情振奋,道:“你不会下棋啊,我教你。放心好了,非常简单的。”

    白果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支了张桌子,白术拿了棋盘,常珂战战兢兢地执了白子,精神紧绷地下了半个时辰,这才发现王晞和她相比,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不足为惧!

    常珂扬眉吐气,咯咯直笑,趁机吃了王晞四子。

    王晞好好一盘棋,缺了一个角。

    她气得两腮鼓得像金鱼,道:“你不是不会下棋吗?”

    常珂笑道:“我是不会啊!可我也没有想到你比我的棋艺还差。”

    王晞觉得常珂说话太伤人,决定要好好下棋,打败常珂。

    她支着肘在那里冥思苦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常珂一开始还能耐心地等她,等阿西拿了小鱼干来喂香叶,常珂就坐不住了,先是悄咪咪地拿了小鱼干逗着香叶,后来干脆把香叶抱在怀里喂食。

    王晞气得不行,对常珂道:“有你这样下棋的吗?你一点也不尊重对手。”

    “哦!”常珂忙把香叶放到了地上,对着香叶道“你自己玩会儿”,重新正坐在了桌旁。

    香叶却记得常珂曾经喂过它小鱼干,趴着常珂的裙裾“喵喵喵”直叫。

    “你这个叛徒!”王晞挠着香叶的下巴。

    香叶瘫在地上四肢朝天的任王晞搓揉它。

    常珂眼红,蹲在旁边看着,佩服地望着王晞道:“你可真厉害。我们家只有你敢养猫。”

    第十六章 认识

    王晞没有问永城侯府的人为什么不敢养猫。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只要永城侯府的人对她养的猫没有什么恶意就行了。

    她丢棋认输,要和常珂再来一盘。

    常珂望着在王晞面前撒着娇的香叶,指尖痒痒的,犹豫道:“要不我们歇一歇,陪香叶玩一会儿吧?你也可以休息休息,这下棋和练字一样,不是花的时候越长就能做得越好,要劳逸结合。”

    王晞神色木然。

    常珂这是嫌弃她没有下棋的天赋吧!

    王晞抓过旁边果盘里的苹果,“咔嚓”狠狠地咬了一口,这才解气。

    常珂就抿了嘴朝着王晞笑,又蹲在地上逗着香叶玩,还问王晞:“香叶为什么叫香叶?”

    王晞看着为了个小鱼干就拼命讨好常珂,好像八百年没有吃过小鱼干似的香叶,觉得眼睛辣,拎了香叶的脖子把它放到石凳上,道:“因为它娘叫八角。”

    常珂愣了愣,恍然道:“那它的兄弟姐妹也都取了香料的名字吗?八角也是你养的猫吗?你来京城怎么没有带它?”

    王晞挠着香叶的下巴,道:“八角是我祖母的猫,香叶的兄弟姐妹多半都被我姑母们要去了,只有香叶留在了我们家,我娘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她正说着话,红绸满脸兴奋地小跑了进来,远远地就喊着王晞“大小姐”。

    王晞和常珂回头。

    红绸跑了过来,喘着气对王晞道:“大小姐,那个,那个舞剑的人又出现了。在竹林里。”

    “真的?!”王晞惊喜地站了起来,吩咐红绸,“我们快去看看。”说完,发现常珂还站在旁边,迟疑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然后想起常珂是认识隔壁镇国公府陈氏兄弟的,疑问句立刻变成了肯定句,道,“你帮我去看看那人是不是你认识的。”

    常珂在红绸和王晞说话的时候已经满心期待地站了起来,还寻思着万一王晞不邀请她,她有什么办法能跟过去瞅一眼才好。此时听见王晞邀请她,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她忙连声道:“好啊!好啊!我跟你去看一眼。”

    看看那人是不是确实像王晞说的那样,俊美无俦。

    两人结伴去了柳荫园。

    柳荫园正在大兴土木,园门关了不说,旁边还围了警示的帷帐,怕有内眷不知道误闯了进去。

    走近了,还可以听到帷帐里男人的喧嚣声。

    常珂很害怕。

    自从王晞的母亲丢了之后,常家对女眷就管得极严,等闲不允许和陌生人接触。

    王晞让人去叫了王喜。

    王喜安排她们去了柳荫园东北角。

    路上,王晞问王喜院子修得怎样了?

    王喜笑道:“几位管事都是精通庶务的人,请的工匠也都是在这个行业颇有些声望之人,宅子修得很快,就是工钱不低,怕是之前的预算有些不够。”

    也就是说,这些工匠做事挺痛快的,就是要钱也要的挺痛快。

    王晞笑道:“只有买错的,没有卖错的,只要把活做好了,预算超一点就超一点。大家出来做事,都是为了求财。以后如果我们还有活计要做,这些人知道了肯定会立刻赶过来,就算结了个善缘吧!”

    千金买骨,不就是这么用的!

    王喜知道王晞名下还有两个盐井,不差这点银子,笑着应诺,亲自去搬了两架梯子,这才带着小厮远远地守住了路口。

    常珂咋舌。

    王晞真有钱啊!

    七、八千两银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超过了也不当一回事。难怪她祖母和大伯母都对她和颜悦色的。

    她若是有哪一天能活成王晞这样就好了。

    常珂在心里摇头,和王晞爬上了梯子。

    说是隔壁,院子挨着院子,可两家的院子里都种了很多树,这样一眼望过去,也就能看见个穿着玄色武士服的身影。

    王晞却是先举着千里镜先好好地看了一会儿。

    和那天穿着白绸中衣,舞着剑的人不同,今天那人穿着的玄色武士服上用大红大绿宝蓝姜黄的丝线绣了狮子滚绣球的团花图样,那白皙的仿佛玉雕的手上拿着把黑漆漆的大弓,青色弓弦贴在他红润却棱角分明的唇上,有种柔韧又不失刚毅的美。

    特别是他侧身而立,身姿挺拔如青竹,目光认真、锐利,整个人仿佛就是那即将离弦的箭,有种一往无前,无畏无惧的力量。

    王晞在心里尖叫。

    美人不管什么样子都是那么的美!

    真不愧是能让她看得上眼的人物。

    王晞又在心里感慨了一番,这才把千里镜递给了常珂:“你拿这个看,这个看得清楚。”

    常珂虽然出身富贵之家,却从来没有见过千里镜。

    她接到手里,一面摆弄着千里镜,一面问:“这是什么?怎么用?”

    只是还没等王晞和她细说,她已胡乱着找到了正确的用法。

    “我的天!”那么远的景物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般映入她的眼帘,让她非常的震撼,差点摔下了梯子。

    好在是红绸和青绸都跟在她们身边,在她身形晃动的时候就及时扶住了她,让她只是虚惊一场,很快就重新站稳了脚跟。

    王晞问她:“是你认识的人吗?”

    常珂半晌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千里镜,神色有些奇怪地问她:“你真的觉得他长得非常英俊?是你平生所见的最漂亮的男子?”

    “当然!”王晞觉得常珂这么问是在质疑她的审美能力,辩道,“我见过很多美男子。像蜀中最有名的名伶樊小楼,芙蓉书院的沈不卿,锦城官家的七少爷官玉,可没有谁像他似的,英气勃发,矜贵中带着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无畏和坦然,很少有男子有他这样的气势,英俊得理直气壮,飞扬骄傲。”

    常珂把千里镜塞给了王晞,叹气道:“你完了!你和我三姐姐她们一样,都觉得陈珞才应该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王晞愕然,道:“你说什么?那人是陈珞!”

    “是!”常珂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喜欢陈珞,我觉得陈璎比他要好多了。至少陈璎看到我们,会很温柔地和我们打招呼,陈珞看我们的那眼神,好像我们都是废物似的,看一眼,都是抬举了我们。”她深深地苦恼着,“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被欺负?被人尊重不好吗?被人和蔼以待不好吗?被人春风细雨对待不好吗?为什么要去给别人当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