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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什么巧合,一切都是必然。

    他不知道暗中观察过那位小少爷多少回,就是为了摸清楚那小少爷的性格。

    而且他也清楚怎样下手才能不会危及生命,那伤口看着出血量多,实际上只要救治及时性命并没有大碍。

    没等到月牙回应,那女孩又作出一副神神秘秘地样子,压低声音对他说:“你满身是血的被人从那位大人的房间里抬出来,好多人都在说你惹怒了那位大人,所以大人要把你脑袋砍下来。”

    “不过那位大人却命令医生要用力全力把你治好呢!”

    月牙本不欲开口,直到听到了那女孩所说的话,原本略有些阴翳的眼神略微恢复了清明,月牙心头一松。原本攥紧被子的手也微微泄了力。

    如果真如这个女孩口中所说的那样,鬼舞辻无惨命令医生全力为他救治的话,那么他这步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他成功的让鬼舞辻无惨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在这成群的面对着鬼舞辻无惨只会瑟瑟发抖的仆人中,他毫无疑问已经算是十分不同了。

    这迟来的好消息让月牙不免有些轻松,视线转向敞开着的门,月牙又迅速的收了回来。

    他伸出手缓缓地摸了摸脖子上缠绕着的纱布,嘴角扬起了曾在夜间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次的笑容。

    温柔而明媚。

    那姑娘看着月牙的笑容有些傻了眼,不过片刻脸颊就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她心想,这个人可真好看啊,

    “不是。”月牙忽然开口,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唯有沙哑的声音与这外表不太相同,仿佛一座珍贵而完美无瑕的瓷器上突兀的裂痕,让人忍不住心生遗憾。

    “什么?”那女孩结结巴巴的回答,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并不是大人做的。”月牙缓缓的说,“是我自己动手的,只希望不要吓到了大人才是。”

    那姑娘被月牙的话吓得恢复了理智,震惊的盯着月牙不敢相信自己从他口中听到了什么。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月牙歪了歪头,视线像是不经意地撇过门口刚刚露出的一片衣角,他弯了弯眉眼,轻轻地笑出了声。

    “因为我想这样做。”

    “毕竟我能为大人奉上的,只有这一无是处的忠诚之心了。”

    *

    鬼舞辻无惨转过身向自己所居住的屋子前去,他身体虚弱,本不应该经常出门,但是人压抑久了总会爆发,鬼舞辻无惨也不是第一回 甩开佣人独自行走了。

    而无惨今天不过一时突发奇想来医生这里看看,既是看看医生为自己制作的药进度怎么样,也是来看看那个嘴巴里满是花言巧语的佣人苏醒了没。

    若是还没醒,无惨也没那闲情逸致等着月牙恢复,说不定一声令下就会命人把月牙扔进乱葬岗。但幸运的是,月牙恰好醒了过来,也恰好让无惨听到了那一番话。

    毫无疑问,月牙逃过了一命。

    “啊,无惨君。”正捧着一堆脏兮兮的草药往回走的医生看到了无惨,“你怎么来这里了?只有你一个人?”

    医生注意到鬼舞辻无惨身边没有往常前呼后拥的佣人,不免有些奇怪。

    “对了,你拜托我救的那个佣人这两天应该差不多要醒了。”

    鬼舞辻无惨矜贵的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但是医生。”

    看着因为采草药而浑身脏兮兮的医生不免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无惨像是不经意地后退一步,然后用袖子捂住口鼻,无惨咳嗽了两声,“药的进度怎么样?”

    医生没有在意无惨的脸色,其实连他自己也嫌弃现在脏兮兮的样子,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只是起步,毕竟你的病实在是有些复杂,我还需要研究研究。”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而这样的消息从小到大鬼舞辻无惨不知道听了多少回,每一个信誓坦坦承诺保证会救好他的医生最后都会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说:“抱歉,实在是无药可救。”

    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绝望,鬼舞辻无惨足足用了十八年。

    而他再也不希望从现在这个医生中再次听到这句话。

    初春柔和的阳光落在鬼舞辻无惨的身上却让他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不论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是色彩缤纷的花朵都不属于他,属于他的只有沉重的病体和身上经年不散的药味。

    惨白的指尖和发青的指甲盖显示出鬼舞辻无惨逐渐流失的生命,即使清楚医生正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医治他,但是听到医生口中并不明朗的消息还是让无惨感到愤怒和失望。

    “但我还能坚持多久呢,医生。”无惨勾起嘴角,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

    “半年?还是一年?”无惨抓紧了自己的衣领,强忍下喉咙中急欲涌出的咳嗽,他说:“我不想死,医生。”

    他不想死。

    他还没有活够,凭什么他要死。

    第5章

    无惨就这样悄悄地来,又这样悄悄地走,如果不是月牙注意到无惨落在地上的衣角或许他根本不会发现。

    月牙凝视着自己的掌心,他的手本是很好看的,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只是上面布满了粗茧还有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伤痕。而这些都是他在产屋敷家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

    而这双手,原本是很柔软的,握在手里就像棉花一般。

    “我们月牙,有一双很有福气的手呢。”这是月牙逐渐浅薄的记忆里,母亲把他抱在怀里捏着他的手时常说的话。

    在大雪覆盖的冬季,他和母亲父亲坐在火炉旁取暖,火炉里的柴火被烈焰贪婪的缠绕舔舐,干柴发出哔啵哔啵的细微的声响。虽然简陋的小木屋外大雪纷飞,但是里面却温暖如春。

    那时候的生活虽然清贫,但是却足够幸福。

    直到一场大旱和因为生了弟弟而身体受损病弱的母亲,这个本就如风中残烛的家庭根本无法在养着两个孩子和一个病人的情况下生活,只好选择将月牙舍弃。

    他不恨,只是失落。

    他已经记不太清母亲握着他的手说他有福气时的样子了,只是深深的记着那句话,后来他来了产屋敷家,无论是吃穿用度和小时候的生活天差地别,但是他再也没有体会到被母亲抱在怀里的那种温暖。

    月牙垂下眼睑,缓缓地将张开的五指聚拢然后攥紧了手,他坐在榻榻米上,脊背挺直,但是单薄的身形却显得他有了几分脆弱。

    “母亲,这是你所说的福气吗?”月牙张了张自己的嘴唇,无声的说道。

    “月牙?”

    一个声音喊着月牙的名字,将月牙翻飞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月牙松开手然后抬起了脸,那个侍女正好奇地看着他。

    “有什么事吗?花子桑。”月牙敛去眼底的复杂,扬起笑容看着面前的姑娘。

    “医生回来了。”花子说道。

    这个女孩名字是花子,本来她是要侍奉无惨的,但是月牙代替了她,后来医生因为需要一个佣人来收拾屋子,所以这个姑娘幸运的被选中到了医生这里来工作。

    医生是很善良的人,他要求不高,只要屋子保持整洁就好,他本来是个云游四方的游医,但是自从知道了无惨的病情以后就留在了产屋敷家,决定治疗时日无多的产屋敷家的小少爷。

    “哎呀呀,你醒了啊?”医生将占满泥土的药篮放在了干净的榻榻米上,看着面色苍白的月牙笑眯眯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怎么想不开要用短刀割自己的脖子呢?一不小心可是真的会死哦。”

    月牙仰着头看医生说道:“可能是我比较笨吧,真是麻烦你了,医生。”

    医生笑着摇了摇头:“是有些麻烦,不过能让我看到无惨君与往常十分不同的表情也算是比较值了。”

    那天月牙被送过来的时候着实把医生吓了一跳,不过除此之外,更让医生感到惊讶的是同样身上满是血迹的无惨经年不变的脸上浮现的笑容。

    不是往常充满嘲讽和病态的笑容,而是充满兴奋仿佛看到了什么特殊的宝贝的笑,那时候的无惨就连眼睛里闪烁的都是不一样的光彩。

    但是也就是出现了一瞬,无惨只是待了片刻命令医生尽全力把月牙救好以后就消失了踪影。

    不过仅仅是片刻也足以说明月牙的不同了。

    “是吗?”月牙听到医生的话展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我还能…”月牙张了张嘴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还能继续侍奉大人吗?”

    医生有些惊讶,大概是见惯了一听到无惨名字就瑟瑟发抖的佣人,现在乍一看见不仅对无惨毫无恐惧反而还颇为亲近的人,心里倒也升起了几分好奇。

    “好好养两天伤,别说继续照顾你的大人了,就算是天天给你的大人做后空翻都没什么问题。”

    医生难得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月牙眨了眨眼睛,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是吗?真的是,非常感谢医生了。”

    *

    月牙在医生这里养了好几天的伤,而无惨别说出现了,就连衣角也没见到半个。

    月牙心态倒是平稳,只是在给他敷完药之后前去为无惨看病时日常会问一句:“医生,大人的身体如何呢?”或者“医生,大人是否问过我呢?”

    若是听到无惨并不理想的身体状况和并没有问过他的回答,月牙脸上便会显露出一种混合着失落与难过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