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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唠唠嗑嘛,别慌别慌,”没看到女鬼,人到中年的许志刚表现出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淡定,趁着淑芬同志回屋放黑狗血,他安慰似的拍了拍安妮的肩膀,“有鬼也不怕,叔叔我跑得快着呢。”

    无语地哼了一声,安妮松开抓着对方的左手,眼底却隐隐约约流露出一丝动容。

    “这是在聊什么呢?”神出鬼没地出现,女人轻快的脚步几乎微不可闻,放下手中的板凳和小马扎,她习惯性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长胜村位置很偏,你们怎么会想到来研究它?”

    “学校布置的课题,没办法。”坐上一个小马扎,对这类游戏最为熟悉的江宁不得不包揽下了套话这个重要的任务。

    回头张望了下周围的环境,青年试探性地开口:“我看村子里的人好像不多。”

    “男人们都忙着准备祭祀,家里剩下的就只有女人和老小,”语气温和,女人并没有嫌弃江宁的多话,“女人们胆小,听到什么声音也不会轻易出门。”

    “原来是这样。”勉强地接受了对方这个不知真假的解释,江宁点点头,并没有急着追问对方祭祀的事情。

    不顾安妮不断用眼神向自己飞来的暗示,联想到之前小型密室的江宁歪了歪头:“姐姐好像不是本地人?”

    ——那栋又老又破的居民楼,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村里的建筑。

    “娘家在城里,不过后来遇到了辉哥,就也跟着嫁到这边来了,”口音的问题十分明显,女人并不会为江宁的提问而感到惊讶,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辫子上的红绳,她笑着叹了口气,“村里的生活也挺好,就是可惜了我念过的那几本书。”

    挺好?你确定隔三差五被女鬼压床是挺好?

    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欲|望,彻底将对方当成任务npc的江宁脸不红心不跳地给自己加戏:“可是我听老师说,这里好像会闹鬼。”

    “就是就是,”福至心灵地领会了青年眼神中的含义,坐在江宁斜对面的许志刚出声附和,“刚才起夜时我还见到了个白影,差点就被吓尿了裤子。”

    “可能是跑下山的动物吧,”笑容不变,女人的回答标准得有些官方,“这段日子山里不太平,所以村里人才急着想要祭山神。”

    “山神?”重点出现,江宁带着点疑惑的语气将它重复了一遍。

    “长胜山神,”见宁琴不知从哪掏出了纸笔开始记录,女人也耐心地放慢了语速,“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说山上有座山神庙,庙旁长满了一种叫长胜的山辣椒,因为它早熟多果又谐音‘常盛’,村里人便把那无名的山神叫做‘长胜山神’。”

    原来是个辣椒神,涉及到自己的老本行,许志刚脊背一挺,眼神立刻明亮了许多。

    “或许这在你们眼里看来有些可笑,但都是靠着土地吃饭,谁又不想风调雨顺活个心安?”

    尽管有着“淑芬”这样一个土气的名字,但女人好歹也是从城里出来的姑娘,看出安妮眼里的不赞同,她不禁无奈地低声感慨了一句。

    假若自己在天花板夹层中看到的女尸和对方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么按照那间密室内201x年的装修风格来看,他们现在所处的时间少说也要在千禧年之前。

    考虑到这个隐藏的大背景,江宁对这样祭山神的风俗倒还算接受良好,只是在亲眼见过那只被严森打跑的女鬼后,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女人那套“动物下山”的敷衍说辞。

    “这里真的没有什么怪……”刚想追问,江宁便注意到女人又抬手抚了抚碎发,因得角度的关系,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袖口滑落后雪白手臂上的一抹暗色。

    “姐姐受伤了吗?”话锋一转,对细节极其敏锐的青年瞬间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

    没有回答,女人不解地看向江宁,仿佛根本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这样发问。

    “这里,”指了指女人的胳膊,江宁表情关切,“姐姐好像在哪里撞到了。”

    “啊、是啊,”飞快地拽下自己的袖子,女人一下子从板凳上起身,“很晚了,我先回屋去擦点药酒。”

    “夜里风大,你们都早点睡,明早也好准时上山。”

    看着女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严森在对方“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时凑近了江宁的耳侧:“那种淤青,我看着倒不像是撞伤。”

    “还有这里,”用指尖点了点青年的腮帮,男人故意用一种加强版的低音小声解释,“这里好像也有一点青色。”

    像是被种下了一簇火焰,青年脸上被男人碰过的地方飞速地晕开了一抹绯红,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敏感太“弯”,江宁也只能表面无感地僵在了原地。

    争点气争点气,就当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他江宁可是要问鼎冠军宝座的男人!

    “你们是说家暴?”完全没发现严森和江宁有什么猫腻,许志刚换了气音,一手拽着安妮一手拎着板凳凑上前来。

    “或许吧,”自然而然地拉开与青年的距离,严森转身环顾了一圈这个类似死城的村庄,“撞到脸颊太过凑巧,我总觉得这村子有哪里不对。”

    “我看这村子就没有哪里对。”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双手抱臂的安妮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不过好在她智商在线,并没有作死地在黑夜中放大音量。

    夜色浓重,除了站在院中的几名玩家,整个村庄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沉睡,遥遥望向那座隐藏在黑暗中的长胜山,江宁一怔,忽地对着它按亮了自己的手电筒。

    “你疯啦!”

    雪白的灯光太过张扬,安妮低喝一句,大步上前用手掌包住了手电的前端。

    “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闪回的事情还不确定,毫无收获的江宁立刻关掉手电,随即好脾气地为自己的鲁莽道歉。

    “没必要抱歉,”瞥了安妮一眼,严森语气平静且不失公正地替江宁解释,“我听说过你的手电。”

    “切。”

    还没等安妮再说更多,那边一直没说话的宁琴突然举起了手臂:“是火把。”

    眺望北方,在长胜山犹如暗夜猛兽般的“脊背”上,星星点点的火光点亮了整个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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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志刚:新辣椒诶,想剁。

    第7章

    因为不熟悉山路又没有什么靠谱的照明工具,纵然发现了长胜山上的异变,几人也只能遗憾地放弃了眼下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有了前半夜女鬼和淑芬的双重惊吓,后半夜大家睡得都不□□稳,不想让自己再滚进严森的被窝里丢人,江宁裹紧被子,几乎把自己包成了一个花皮圆子。

    不过这半睡半醒的浅眠状态也没能维持太久,天刚蒙蒙亮,梳洗妥当的淑芬同志就拎着两壶热水叫醒了偏房内的五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家家户户都要来一出“午夜取血”戏码的缘故,在这个早上,江宁没有再听见任何令他害怕的狗叫。

    包括连本该在清晨打鸣的大公鸡,都不知为何地没了声响。

    草草地洗漱一番,没有饥饿设定的几人小心地跟在淑芬身后向着那座已经恢复正常的长胜山中走去,注意到女人手里多了一个白色的小瓷坛,江宁不禁猜测那里面装的就是女人昨晚收集的黑狗血。

    村子里安静非常,连带着一向最爱说话的许志刚都闭上了嘴巴,走在队伍的最后,江宁发现此刻从家门走出的都是女性。

    下到刚学会走路的女童,上到四五十岁的妇人,好像除了腿脚不灵光的老人家,长胜村内所有的女性都在这个早上集体走出了家门。

    然而,最令人感到诡异的是,哪怕是最天真可爱的幼童,江宁都无法在对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笑意。

    若不是这些女性全都面色正常且有影子,他几乎以为眼前的景象就是一场迟钝版的丧尸围城。

    “你说这情况是咋回事嘛。”看上去胆子最大的严森和江宁一个开路一个殿后,是故这会儿最靠近青年的正是一脸紧张的许志刚。

    尽管昨晚幸运地错过了女鬼压床,但眼下这种死气沉沉的情况,还是让天性乐观的许志刚有点难受。

    “祭祀这种事总要庄重些。”见淑芬只顾带路没有回头,江宁放低音量,半真半假地安慰着这个头一次玩恐怖游戏的中年大叔。

    “可我看她们都没什么人气儿,”觉得侧身说话太过麻烦,许志刚干脆落后一步跟在了江宁身边,“比起祭祀,我咋觉得她们更像是去上坟。”

    这个比喻可够贴切,江宁有点想笑、又怕因此触犯了什么忌讳,于是只能闷咳一声把笑憋了回喉咙里。

    “哪有上坟还带黑狗血的?”凉凉地瞥了身后嘀嘀咕咕的两人一眼,安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怎么?怕祖宗从坟里出来暴揍不肖子孙?”

    态度不够友好,可江宁只要一想起昨晚对方被吓到腿软的囧样,他就能分分钟把对方归类到“不懂事的小屁孩”中,耸了耸肩,青年敷衍且无所谓道:“你说得都对。”

    瞧这讨人嫌的怪脾气,哪有他家正经又靠谱的严森好。

    ——尽管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有点出息,但江宁还是下意识地在心里替自家男神点了个赞。

    暗恋这东西,还真是个折磨人又控制不住的小妖精。

    没有再说话,在上山人群中人数最多的玩家小队再次恢复了沉默,仿佛终于被说话声从混沌中惊醒,周围怪里怪气的女人们也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这几个外乡人。

    可没人上来搭话,在看到领路人淑芬手里的白瓷坛后,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地收回了目光。

    看来李家在这个村子的话语权真的很高。

    回想起李老头那苍老又刻薄的眉眼,江宁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看起来的确很有威严。

    一路无言,几人老老实实地跟在淑芬身后,一时间竟也像融入了这死气沉沉的长胜山,山内小路崎岖难辨,直到常常运动的江宁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他们才抵达了山腰上那个豁然开朗的平台。

    看着有些年头的“山神庙”外观十分简陋,消失的男人们齐齐聚集在此处,从他们脚边烧了一半的“木棍”来看,昨晚那些诡异的火光就应该是来自这些人的手笔。

    本来就在身材上吃亏,许志刚在停下脚步后差点双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眼疾手快地搀住对方,江宁发觉宁琴也累极了似的弯腰撑住了膝盖。

    人比人气死人,除了脸不红气不喘的严森,单单一座长胜山,就足以让他们这个五人小队半数覆没。

    要是在这里发生点什么意外,他们这群体力一般的“城里人”可不好逃。

    条件反射地在心里谋划后路,深知恐怖游戏套路的江宁根本不敢在这种时候放松,在淑芬同志的带领下小步移动,江宁只觉得他们这群面生不熟的外乡人几乎要被男人们各式打量的目光扎成了筛子。

    “那有一个女人。”不知何时和许志刚交换了位置,凑到青年身边的严森低声开口,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所说的方向。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习惯了男人音色的杀伤力后,江宁也不会再如最开始一样红了耳朵,表情自然地顺着严森指出的方向看去,青年这才勉强看清了那个处于一群男人中的“异类”。

    仿若一头待宰的羔羊,衣着单薄的女人被麻绳五花大绑地捆住,并且和那些木棍一样被毫无尊严地丢在了男人们的脚边。

    心中一寒,江宁忽地明白了这次祭祀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