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事件簿.第2部分阅读

    穿越事件簿. 作者:肉书屋

    穿越事件簿.第2部分阅读

    全身剧烈疼痛、心脏麻痹、体温急剧下降、血液如冰的症状,食入量大者顷刻毙命。一般人死亡在两柱香后尸体方才变得僵硬,而这位死者由于体温下降,几乎在死亡的同时便已经全身僵硬,是以才会出现握住人脚腕后难以得脱的情景。由此可以得知,此死者乃被人当场毒杀而亡。”

    喔……原来如此,果然厉害。……那个,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松手么?同个中了剧毒的死人一直这么亲密接触着,我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罢?暗暗动了动腿,发现这死鬼仍然不依不饶地死死抓着,只好作罢。

    听得季大人道:“既是当场被毒杀,那么嫌疑人便是堂下这五人了。死者死亡之前同李、陈、张三人一起喝茶,因此此三人的嫌疑最重。李佑,他们喝的茶水和用的茶壶、茶杯可曾检验过了?”

    李佑答道:“回大人,已经检验过了,均不含毒。除茶水之外,这几人还点了三样点心,分别为:桂花糕、合意饼、合欢卷,亦皆未含毒。”

    季大人停顿了半晌,似是在思索,随后道:“先将这三人带下堂去待唤。”

    待衙役将死者的三个同学带下堂去后,那季大人才继续道:“王立仁,你们茶楼内所供应的点心每种可有定量?其原料分别为何?上桌时各摆成何种形状?你与本府细细讲来。”

    茶楼掌柜王立仁答道:“是,大人!每种点心皆有定量。桂花糕一式六枚,下五上一摆成五瓣花状,其原料为白糖、提糖、糯米粉和蜜桂花;合意饼一式五枚,亦呈花瓣状摆放,其原料分别为荞麦、薏米、大麦、蚕豆、黑芝麻;合欢卷一式六枚,由下至上分别为三、二、一枚摆成梯状,其原料乃合欢花、豆沙、糯米粉。”

    唔……这个季大人问得好详细,看样子不似我想像中的和那个鬼师爷是一路货色呐……搞得我又想吃点心了(哪儿跟哪儿啊!)。

    听得那季大人道:“李佑,立刻着人去鸿鹄书院,找到与死者张子文交好的学生,查明其素日的饮食习性及生活习惯,并且将那李陈张三人与死者之关系一并调查清楚!”

    “是!”李佑领了命,立刻带了几名衙役出得堂去。

    季大人紧接着又吩咐将那几人吃剩下的三样点心呈上堂来,端过我身旁时我随意扫了一眼,见桂花糕只剩下了两个半,合意饼剩了三个,合欢卷剩了两个。

    听得季大人道:“小二刘成,你可还记得这三样点心是那几人当中谁点的?”

    刘成哆哆嗦嗦地答道:“回……回大人,小的记得是那个圆脸儿的书生点的,因他坐在主位,小的猜测……许是他做东……”

    季大人接着问道:“你可记得当时这几人的座位是怎样坐的?”

    刘成想了想,道:“当时……死的这一个背对着窗户,圆脸儿的在他右手边,方脸儿的在他左手边,长脸儿的坐在他的对面。”

    季大人又道:“这几人落座时或落座后可曾换过座位?”

    刘成再次想了想,道:“不曾换过……小的记得是那圆脸儿的领头上了二楼,长脸儿的和方脸儿的跟在后头,正执着手说笑,死者走在最后,直到事发也未曾换过座位。”

    季大人停顿了片刻,道:“你二人先退下罢,随时听唤。”便有衙役过来将这两人带下了堂去。

    唔……下面是不是该解决一下我和这位死鬼先生的问题了?我的脚都被他握得有些麻了,他的手越来越冰冷,再这么下去我准会连做一年的恶梦的。

    耳听得那位季大人从几案后走下堂来,至我身边,由于我一直很低调的低着头,是以只看到了他一角红袍和脚上皂靴,那袍子半新不旧,袍尾几道褶子昭示着其主人不怎么讲究的私人生活。

    季大人的声音在我身旁响道:“清音,方才检查这死者后,你可有什么发现?”

    清音……唔,刚才他这么叫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岳清音只是个仵作,他一个当上司的怎么会叫得如此亲密呢?出于尊重?出于家世?出于爱慕(腐女……)?

    听得岳清音道:“死者最后吃进腹中的是黑芝麻馅儿的合意饼,在他的齿缝间仍有残存的黑芝麻,以他中毒的症状来看,应当是毒物入腹即发作,因此可以推断,毒是下在合意饼之中的。”

    季大人走至死尸身旁,蹲下身去亲自查看,乌纱帽的帽翅像蛾子扑扇着翅膀似的上下晃动。见他扳着死尸的脸看了看,道:“好一脸麻子,敢是小时候起天花落下的么?”说着又捏开死尸的嘴瞅了瞅,接着道:“若如你所说毒是下在合意饼之中的,为何剩下的合意饼内并未含毒?若毒只下在黑芝麻馅儿的合意饼之中,凶手又如何保证有毒的饼能正巧被死者吃到?还是说……凶手并不介意另外三人谁会吃到此饼,毒死谁算谁?”

    岳清音淡淡道:“毒下在黑芝麻馅儿的合意饼内乃毫无疑问之事,你的这些问题最好是建立在此前提上考虑。”

    唔……好牛气的哥哥,竟然称呼这位季知府为“你”, 出于不尊重?出于家世?出于爱慕(又来了……)?

    季大人似乎早习惯了这称呼,拎起死尸的另一只手边看边道:“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毒一入腹即刻发作,为何剩下的合意饼是整整三个呢?照理死者在吃到一半的时候毒便应当发作了,那么现场合该还有他剩下的那半个饼,然而据李佑之前报与我的,他已经仔细检查过现场,没有任何遗留物。这又做何解释呢?”

    “说不定被那凶手趁乱藏了!”久未发一言的师爷总算逮着了机会,也走下堂来道。

    “当时围观之人众多,早将他三个围在了场中,是以凶手若藏了也只能藏在自己身上,然而李佑已经搜过他三人全身,并无剩下的半个合意饼。”季大人说着,又开始检查死者的衣服,也不晓得他错按到了死者的哪根筋,竟带得他攥着我脚腕的那只胳膊动了一动,险些吓得我当场尿了裙子,直恨不得把这姓季的一脚飞至堂外去。

    为了阻止这变态厮继续对死尸动手动脚,我谨慎开口,低声道:“或许……死的这位哥哥喜欢将点心整个吞入口中……也说不定。”我深情地望着脚下这位死尸兄台,有种得见知己的感动。

    季大人攸地抬起头来望向我,吓了我一跳,正和他看了个脸对脸。竟然是修眉俊目,天生一副笑颜,年纪甚轻,看上去不会超过三十岁,实在和我已在脑中替他勾勒的形象相差甚远。见他眉头一展,露出一口健康牙齿冲我笑道:“对了……方才你管清音叫‘哥哥’来着?清音,怎么你有位如此标致的妹妹却从来未对我提起过呢?”说着便瞪向我身旁的岳清音。

    标致?谢谢啊。

    岳清音挑挑眉毛,将他的问话pass了。

    这位季大人大概被无视惯了,丝毫不介意,笑眯眯地起身,一双桃花眼望在我的脸上,道:“如果正像令妹所说的那样,死者喜欢将点心整个吞入口中咀嚼然后咽下,那么在现场就不会留下含毒的点心了。凶手熟知死者这一习惯,所以才大胆将毒下在点心之内而不是茶水里,以此来掩盖物证。然而仍然有诸多疑点难以说通,如果凶手的目标就是死者,那么毒是如何下在点心内的呢?茶楼的后厨外人是不许进入的,依小二刘成所见,这四个人一起上得茶楼二楼,中途未有人离开过座位,因此可以排除凶手潜入后厨下毒的可能。如果毒是当场下的,凶手又是用什么方法在其他三人的注目之下将毒下在点心上的呢?还有就是——凶手是怎么能保证有毒的这一枚点心能够恰好被死者吃到。以上这两点尤为重要,是此案的关键。清音,你可有何高见?”

    噢?堂堂一位知府竟然与区区一个仵作讨论案情……有内容啊(真三八!)。我望向岳清音,见他也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我所在意的是,事发后围观之人众多,死者为何单单只抓住了灵歌的脚腕。”

    唔……是呵,为什么呢?难不成他想在阎罗殿里做个色鬼?

    “唔……灵歌?好名字。”姓季的这家伙非但盗用了我的口头语,而且还捏着下巴望着我很没格调的笑。

    “季大人,小女子是否可以把脚抽出来了?”我含笑问道。

    “喔,恐怕还须稍等片刻,”季大人扫了眼死尸伸入我裙下的手,想想大概觉得这事有点好笑,眯着眼睛道:“本府已派人通知死者家属前来公堂认尸,在此之前,按我朝律令,尸体不能遭受人为损坏。所以还请灵歌小姐稍安勿躁,待尸体身份确认无误后,本府再令人帮小姐将玉足解脱出来。可好?”

    当然不好。我已经站了好半天了,不像你们还可以四处走动活络筋骨,总不能让我脚下拖个死人满公堂溜达吧?至少也得给我个小马扎坐下歇歇腿吧。

    “但凭大人作主。”我颔首道。

    季大人笑着望着我,道:“灵歌小姐可认得这位死者?”

    “回大人的话,不认得。”我恭恭敬敬地答道。

    “事发当时灵歌小姐也在现场,可曾听到死者毒发之前说过什么么?”季大人又问。

    “唔……当时茶楼里有很多人,小女子只顾着听邻桌的两个人说话,不曾注意死者那一桌。”我老实答道。

    “哦?邻桌那两人在说什么,能让灵歌小姐如此专注?”季大人眨眨眼,颇感兴趣地问道。

    “好像在说……再有五天季大人就会被革职的事情。”我也眨眨眼,认真地望着他。

    “呃……这样啊。”季大人摸摸鼻子,掩住唇角囧笑。

    “灵歌,不得无礼。”岳清音不疼不痒地来了一句,“哪个丫头同你出门的?”

    “绿水青烟。”我轻声道,“衙役哥哥们不许她二人上公堂,现在偏厅等候。”

    岳清音微一点头,不再作声。没待那季大人继续说话,忽听得有衙役上堂禀报道:“启禀大人:属下前往死者张子文家中传唤其亲属到堂认尸,谁知其家中并无一人,由邻居处打听得,其父母及胞弟昨日已启程前往江南探亲,约摸半月后方能回来。”

    那个……你是说……我得同这死尸相知相守半个月才能得以解脱?

    那谁,来,一刀结果了我吧。

    审问·推理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我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十分狂躁,季大人转头冲我笑道:“灵歌小姐不必担心,即便死者家属短期内无法前来认尸,尸僵状况一般于三日后便可缓解,届时小姐玉足便可自行挣脱了。”

    哦……啊?三天也不行啊,难道我还要陪这死鬼过两夜不成?老天哥哥啊,可不可以先让我穿回去,三天后再穿过来(你当这是串门哪?)?

    还算姓季的有眼色,命人拿了把椅子过来让我坐下,笑着安慰道:“灵歌小姐莫急,因此种情况我朝并无先例,待本府稍后修书一封发往刑部,看是否可以于亲属认尸之前先将死者手骨折断,将灵歌小姐解救出来。”

    莫急?我不急才怪。要写信就快写,罗里八嗦的让人讨厌。

    “多谢大人关照,小女子不急。”我含笑行礼,而后乖巧地坐到椅上(这口是心非的女人……)。

    季大人一甩红袍,转身往堂上走,口中道:“清音,既然令妹在此,你且不必先退去,不妨站过一旁,听一听为兄审案。如何?”

    “为兄”?唔……听口气这两人私交不错的样子,不是断臂,还真是可惜(_!)。

    “是,大人。”岳清音始终淡淡的,闻言退至一旁。

    季大人已经坐回案后椅上,吩咐堂下衙役道:“将那圆脸儿的李至善带上堂来。”

    圆脸儿的李至善,就是据小二刘成所说,应是做东请喝茶的那一个。

    李至善带到,战战兢兢地跪在堂下。听得季大人道:“李至善,今日尔等前往茶楼饮茶,是你发起的么?”

    李至善哆哆嗦嗦地答道:“回、回大人的话,是、是学生发起的,但、但是学生绝对没有杀害张子文的意图啊!请大人明鉴哪!”

    季大人似笑非笑地道:“你与死者张子文的关系并不亲近,无缘无故请他喝茶,难道不可疑么?”

    咦?这姓季的又怎么知道这圆脸儿和死者的关系不近呢?就算是诈,也得诈得有点儿根据吧?

    谁想这季大人的话音一落,李至善竟然哆嗦得更厉害了,磕头如捣蒜地道:“大、大人明鉴!学生、学生虽然和张子文并不亲近,但、但也没有仇哇!学、学生请他喝茶,是因为,是因为……想、想从他那里、打听打听三日后书院晋级考试的考题……”

    季大人道:“书院考试的考题只有先生们才有,张子文又从何处得来?”

    李至善哆嗦道:“张子文花钱买通了某位先生,那先生将考题透露了给他……因为晋级考试关系着我们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在书院里读书,学生一向……一向学业不精,所以……所以才会厚着脸皮,想要藉着请他喝茶的机会……套套他的口风……”

    李至善这厢说着,那厢季大人翻阅着手中的案卷资料,头也不抬地道:“张子文父亲是个木匠,母亲靠给人做绣活儿赚取微薄收入,还有个胞弟年龄尚小,正上学堂。这样一个清贫人家,能有多少余钱用来贿赂先生?鸿鹄书院乃京都第一大书院,能入院为师者其薪酬已相当于一个六品官员,贿银若少了只怕那先生还看不上眼,张子文又从何处弄来巨款行贿?”

    李至善惨白着脸道:“学、学生也、也不知道,学生只是听别人这么说,所以才、才动了这个念头……”

    “别人?别人是谁?”季大人从案卷上抬起眼皮望向李至善。

    “书、书院里好多人都这么说……”李至善道。

    “那么,就你所知,都有谁问过张子文关于考题之事?”季大人继续问道。

    李至善道:“好、好多人都问过,但、但是,据说张子文谁也没有告诉,学生、学生抱着姑且一试的心这才、这才想请他至碧螺小筑喝茶,原想着哪怕问不出题目来,就是、就是套套口风也好……”

    “那么,你套出来了么?”季大人似笑非笑地问。

    李至善用袖子擦擦额上冷汗,道:“没、没有,张子文只推说不知,还说那是谣言……一、一点儿口风也没露。”

    “除此之外,你们还聊了些什么?”季大人问道。

    “都、都是些无稽之谈……”李至善有点窘迫,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

    “说。”季大人简短直接地命令道。

    “是,是……”李至善耳根子都红了,让我想起了酱猪耳朵……好饿,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吧……我午饭还没吃呢,早知这样刚才就多吃几个桃花酥了……唔,让我找找……牙缝里应该还残留着点桃花酥的渣儿吧……咽下去充饥(请无视这粗俗的女人吧……)。

    李至善嗫嚅着道:“我们……我们在、在聊这位小姐……”说着伸出胖手冲我指了一指。

    聊我?……也是,古往今来,男人们凑在一起除了聊事业聊女人还能聊什么。我当时正坐在窗前,位置较为明亮,所以被这几个家伙发现并品头论足一番也是很正常的事。

    “哦?都聊了些什么?”季大人往前探了探身子,好像比我还感兴趣,果然也是三八男人一个。

    “说……说这位小姐长得漂亮,不知谁能有幸娶她为妻……”李至善的脖子也红了,亏他还知道羞耻,“于是我们几个耸恿张子文上去同这位小姐搭讪……结、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去……就、就死了……”

    唔……难怪这死鬼临死前瞅见了我,遗愿未了,所以才一把握住我的脚腕子……嗳,难得有个倾慕者,还被人毒死了,我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季大人点点头,略一挥手,向堂下衙役道:“把李至善先带下去吧。”衙役应是,上前将已经吓得半瘫的李至善拖下了堂去。

    季大人从几案后站起身来,负着手慢慢踱至堂下,道:“张子文毒发之时,这三个人吓怔在一旁,设若关系亲近,必定会上前查看,由此可见他三人与死者并不亲厚。将死者约出来套考试题目,只怕也是凶手打出来的幌子,以此为借口将死者引至茶楼,用事先想好的下毒手法将死者杀害才是最终目的。因而可推断出,凶手之前必曾去碧螺小筑饮过茶,由那时想到了杀害死者的方法。之所以要在茶楼动手,一是因为他与死者关系并不亲厚,而且素有仇怨,无缘无故送点心给他只会惹其怀疑,而如果叫上另外两人大家一起去茶楼喝茶便显得名正言顺了;二是为了让另外两人给自己做无罪证明,以掩盖自己的杀人手段。——清音,你认为以上推断可还有纰漏?”

    唔……这个姓季的虽然长得不怎么正经,但是头脑还是蛮过得去的,只是……他为什么会如此看重一个仵作呢?是因为岳清音是刑部中大夫的儿子么?嗯嗯,看来姓季的也是个懂得官场春秋的圆滑之人呢。

    听得岳清音道:“有一点似乎不通。死者接到喝茶邀请之时想必就已猜到这几人很可能是为了求考试题才请他,如你所说,若他们之间关系并不亲厚,死者完全可以不必答应同去。依李至善证词,死者之前曾因试题一事回绝了许多问讯之人,对于与他并不亲厚、甚至素有仇怨之人的邀请只怕更是不屑一顾,又怎会前来应约呢?”

    “说得没错!”季大人一拍手,立在岳清音面前,笑眯眯地道:“——所以,死者定有非来不可的理由,或者……是凶手私下约了他,用一个不容推拒的借口。若我所料不错,应该与贿赂先生之事相关,贿赂先生所用银子的来源则是重点。”

    岳清音点头,没有再提出新的疑问。季大人便又回至座位,令衙役将第二个当事人张九金带上堂来问询。张九金出身书香门第,家境殷实,祖上四代都中过举人,他的学习成绩听说也相当不错,因而家中对他的仕途抱有极大期望,据说本次乡试极有可能取中前三,再次延续他们家族中举的光荣历史。

    照理说像他这样优秀的学生应该用不着来打探什么书院考试的题目的,对此张九金的解释是,书院考试关系着学生们的前途,成绩合格的学生可以继续留下攻读,成绩不合格的学生则将被强行退学。正是由于鸿鹄书院这一制度的残酷性,所以多一份保障会让自己心里更踏实一些。

    也难怪,学习好的学生往往承受的压力更重,我也是从那样的状态下过来的,虽然不是什么优等生,但也深明这些待考生的心理。

    季大人后面的提问基本上同问李至善的一样,得到的答案也差不多相似。于是又将张九金带下堂去,换最后一个叫陈广浩的上堂受审。

    陈广浩家境贫寒,父亲东借西凑地为他攒了高昂的学费供他到鸿鹄书院念书,全指望他能够学业有成出人头地,因此他更有理由跟着李至善到茶楼来向张子文打探关于考题的消息。

    陈广浩比李至善更为胆小,跪在那儿不住地哆嗦,本来人就瘦得可以,这么一哆嗦直让我担心他的骨头突然散架瘫在那儿。而那位不着调的季大人竟然还故意吓唬人家,“啪”地一拍惊堂木,吓得陈广浩一个激凌歪身坐在了地上,而后又忙正过身子跪好,听季大人沉喝道:“陈广浩!本府知你家境清贫,你父亲含辛茹苦供你读书,你却不求上进,意欲投机取巧,眼看秋闱在即,不说在家刻苦攻读,反而跑到茶楼去看人家大姑娘!你羞是不羞?!”

    我说,人家爱看大姑娘关你知府甚事?难得有人懂得欣赏本姑娘美貌,你就不要横加阻拦了好伐(美貌也不是你本人的呀!)?

    陈广浩吓得摇头兼摇手地道:“冤枉啊大人!学生、学生并不是为了看姑娘才去茶楼的呀!是李至善找到学生说张子文得了考题,要学生帮着一起套套他的口风,原本李至善是想请我们几个去酒楼的,后、后来张九金说,眼看就要考试了,去酒楼喝酒若被先生知道只怕要挨骂的,不如去茶楼,既风雅又不失体统,这、这才去了碧螺小筑。学生并未一心想通过张子文得到考题,只、只不过是想若是能得到最好,得不到也、也无妨——学、学生就是抱着这个心理去的,绝不是为了看姑娘啊,大人!”

    季大人沉着脸道:“既然不为看姑娘,为何尔等要怂恿张子文去同这位小姐搭讪?这是你们这些读圣贤书的学子当做的事么?”

    陈广浩吓得几乎趴在地上,泪花都泛起来了,哆嗦道:“冤、冤枉啊大人……学生本没有注意到这位小、小姐,是张九金说、说这位小姐吃点心的样子,跟、跟张子文一样……都、都是整个放进嘴里然后再嚼……所、所以学生几个才一起看过去,才、才怂恿张子文上去同这位小姐搭讪……”

    这个这个,作死的,这种事竟然当了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真该让姓季的一声沉喝吓死你。

    姓季的挑起那两道不检点的眉毛好笑地望向我,似乎不大相信长成如此文静相貌的女人能有那般恐怖的吃相。我若无其事地回望他,仿佛他们口中的小姐指的是别人。

    季大人不出声地轻笑一下,复又沉下脸去问向陈广浩道:“之后呢?”

    “之后……之后张子文就、就死了……”陈广浩大概又想起了张子文死时的惨状,身上又是一个激凌。

    “是立刻就死了,还是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后才死?”季大人追问道。

    陈广浩低着头想了想,才哆嗦着道:“不、不是立刻就死的……张子文笑着向我们学了一次他吃点心的样子,还问我们这位小姐是不是就这样吃的……然、然后突然惨叫了一声,就,就死了。”

    “他是怎么学的?”季大人毫不放松地继续追问道。

    “就、就是拿起一块合意饼,然后整个放进嘴里,嚼、嚼咽了。”陈广浩边回忆边答道。

    “合意饼……”季大人喃喃自语了一句,而后挥挥手,示意衙役们将陈广浩带下堂去。

    “陈广浩的供词倒是印证了灵歌小姐的猜测,”季大人再度起身踱下堂来,慢慢悠悠地晃到了我的面前,“死者也是喜欢将点心整个放入口中后再嚼咽了,因此可以断定,凶手正是熟知死者这一饮食习惯才想出了将毒下在点心内的杀人手法,以销毁物证并扰乱衙门的推理方向。死者这一习惯并不隐蔽,只要同他一起吃过点心的人都会注意到,因此又可以推断,凶手在此之前一定同死者到茶楼或什么地方吃过一次点心,由那时得知了死者的习惯并以此制定了杀人手法。然而难点仍未解决——究竟凶手是靠什么笃定张子文必会取合意饼吃呢?难道他不怕另两人拿了有毒的饼么?或者,万一张子文没有拿合意饼,而是拿了桂花糕,他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么?”说着毫不避讳地直直望向我,眼睛里带着笑意。

    嗯……的确是难题。但是你看着我做什么?吃点心的习惯相似不代表一切行为都相似,想从我身上找到张子文的影子我看你还是算了吧。我也抬眼望着他,在与人眼神pk的战役中我向来没有输过,不介意再多一名手下败将。

    ……

    嗯……

    ……哎。这个家伙还真是讨厌。这样赤果果地瞪着人家大姑娘,真不知羞(你不也在瞪着人家么?)!

    ……讨厌。

    ……真过份。

    ……算了,做人要低调……好女不同男斗……

    我垂下眼皮儿,挡住姓季的灼灼的目光,听得他发自胸腔的一声轻笑。

    “有没有可能是凶手误杀了张子文呢?”那师爷又跟下堂来道。

    “那么凶手的真正目标是谁呢?”季大人笑,“无论凶手想杀谁,如何让目标吃到有毒的合意饼都是问题的关键。清音,你有什么看法?”

    岳清音慢慢道:“方才你推断凶手在此之前曾和死者去过茶楼吃过一次点心,由此才制定出杀人手法,若是如此,至少有一个人可以排除在嫌疑之外。”

    季大人道:“哦?是谁?”

    岳清音道:“据我所知,太平城内所有制作合意饼的作坊或茶楼,除了碧螺小筑一家,饼身全都是掌心大,只有碧螺小筑的合意饼才如此小巧,能够让人一口吞入。然而碧螺小筑的东西价格较高,贫寒家庭一般去不起,这么一来就可以将陈广浩排除在外。陈广浩家境贫寒,在没有起杀心之前应该不会奢侈到请张子文去可以提供点心的高档茶楼饮茶的。”

    没待季大人答话,那师爷先哧笑了一声,道:“你又怎知凶手第一次请死者吃点心去的就是碧螺小筑?或者说,第一次吃的就是合意饼?小巧的点心多得是,哪里都有卖,无论吃哪一种,凶手都可以注意到死者的习惯!因此你的推理根本不成立!”

    岳清音不紧不慢地道:“凶手既然想在点心上做手脚,必然要有十足的把握,因此他不会选另外的点心来下毒,定是选死者曾经吃过的点心。”

    话音方落便见那衙役头李佑上得堂来复命,向季大人道:“大人,属下去鸿鹄书院探查过了:据书院学生所言,这死者张子文平时为人略显j滑,是以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读书成绩亦很一般。一个月之前,他忽然变得阔绰起来,买了上好布料的衣衫,午饭也几乎顿顿带荤,就连书院内部进行考试的成绩也都有了明显的提升。此次关于他贿赂先生得到试题的消息书院内的学生多有耳闻,但谁也没有确凿证据,属下亦问过书院内所有的教书先生,一律矢口否认有透题之说。”

    “一个月之前……”季大人摸着自己的下巴来回踱着步子,突然停下,向李佑道:“你立刻派人兵分两路,分别前往李至善和张九金家,打探一下一个月之前这两人可有不同于往常行为之处,速速回来报与本府!”

    “是!”李佑领了命退下堂去。

    季大人继续来回踱着步子沉思,思着思着那张不正经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丝笑意,转脸向岳清音道:“为兄似乎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清音,说说你的判断。”

    岳清音淡淡地道:“能使张子文有银子花、学习成绩明显提升的,只有一人。”

    季大人笑道:“凶手既已锁定,下一步便是究其动机,揭穿他的杀人手法,以及找到证据。动机不难想象,张子文为人j滑,能够令凶手为其提供银两并代答试卷的原因……恐怕是凶手有什么把柄落在张子文的手里,于是一个月以来张子文便以此为要挟不断向凶手提出苛刻要求,再与鸿鹄书院将要举行的优胜劣汰的考试联系起来,很有可能张子文再次要求凶手代他答卷,而据我所知,鸿鹄书院一年一度的淘汰考试是相当严格的,一旦发现作弊或帮人作弊,当事人一律解除学藉,终生不得再入鸿鹄书院读书。可以说,张子文所提出的要求是有相当大的风险的,凶手不愿意因为此事而自毁前途,于是张子文便以把柄相要挟,最终迫使凶手走上杀人一途。——以上虽为揣测,但估摸着也八九不离十。接下来就是杀人手法了,这一点始终令我郁结,究竟凶手是依据什么而笃定张子文必会去吃那合意饼呢?”

    唔……头疼,头疼,我恨思考。要命的是,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我竟然一次厕所还没去,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可怜的,已经接近临界点了,再不让我解决一下,我,我……话说回来,就是能解决,也总不能让我拖着一个死男人去茅厕吧……

    佛啊,上帝啊,真主啊,难道您哥儿仨都在等着看一个女人被尿憋死的华丽景象?

    姓季的,你还在那儿出什么神儿?赶快审案哪,管他合意饼还是桂花糕还是合欢卷,人家爱吃什么当然就会吃什么,这还有什么可想的……唔……对了……原来是这样……

    我想……我已经知道凶手的杀人依据了。

    芝麻·花瓶

    “大人,”我伸手轻轻抻了抻站在身旁的季大人的衣角,他偏下头来眼底带笑地望向我,我抬眼看他,轻声道:“可不可以……将死去的这位公子的脸找块布掩上?”

    “喔……是本府疏忽了,”季大人道,“怎能让姑娘家对着死尸的脸如此长时间呢?!来人,找块布来给死者盖上。”

    我垂着眼皮儿轻声道:“小女子倒也不是因为害怕,只是……看着这位死去公子脸上的麻子,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今日在街上看到的一个人,起了满脸的疹子,大概是对什么食物过敏……让人禁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呵,那样的脸的确让人看着不怎么舒服……”季大人笑道,忽然停住了,我看到他的袍子一抖,“食物过敏么……”

    嗯嗯,没错。

    季大人突然冲我作了个九十度的揖,笑道:“多谢灵歌小姐,一语惊醒梦中人!”

    “嗯?”我抬眼眨巴着望向他,做出一脸懵懂。

    季大人阳光灿烂地笑着道:“本案之关键,正在这‘食物过敏’四个字上!凶手之所以要将毒下在合意饼之中,是因为他很清楚死者必定会取食合意饼而决不会去取桂花糕和合欢卷,而他敢如此笃定的依据,就是因他十分清楚死者的饮食癖好。桂花糕,合意饼,合欢卷,这三样点心中,桂花糕和合欢卷都是甜食,只有合意饼是咸食,如果死者一向不喜欢吃甜食的话,一般情况下只会选择合意饼——但这样的选择并非绝对,万一死者突然想尝尝鲜而改为取食甜品,那凶手的计划便不能做到天衣无缝了。所以,必定还有一个原因是死者绝对不会取另两样点心而只能吃合意饼的先决条件!”

    说至此处,他的一双桃花眼直直望向我,我连忙配合着做出好奇的表情刺激他继续说下去,他冲我略带暖昧地一笑,道:“桂花糕和合欢卷除了都是甜的这一点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相似之处,那就是——它们都是用花为原料制成的。如果只是甜,一般不会有人特别忌讳,但若是花制成的,却的确有不能食用它之人的存在。如同有人吃螃蟹或吃鱼虾就会过敏一样,有些人对花也会过敏,过敏的症状也因情况各有不同,最常见的就是全身起疹,甚至浑身浮肿、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等等。张子文脸上有不少麻子坑,连手背上都有,可见他小时很有可能出过天花,但若联系上他不吃花制的点心这一点来看的话,他这麻子多半是小时候因吃花制品过敏起过类似疹子的东西,疹子下去后就成了麻子坑。综上种种,死者绝不会吃桂花糕和合欢卷的条件是可以成立的。凶手深知此点,因此才敢笃定死者无论何种情况下绝不会选用另两种食物而只会选择合意饼。”

    那师爷一伸大拇指,尖声道:“高哇!大人!如此一来便全都能说通了!也就是说,真凶就是那点了这三样点心的李至善无疑了!”

    扑哧——求你了师爷同志,您老是走后门进来的吧?险些让我笑得尿出来(注意文明!)。

    季大人淡淡一笑,没理会师爷,继续道:“照我们方才所推理的——凶手在此之前已经请死者喝过一回茶了,也正是那一次凶手才发现了死者不吃花制品这一习性,而且想必死者也告诉了他其中原因。所以,这一次请死者喝茶,如果凶手还点花制品的话势必会引起死者的不满或怀疑,很可能就此拂袖而去也说不定。但是为了进行杀人计划,凶手可以利用他人来点花制品,这么一来死者就只能挑合意饼吃,从而正中凶手圈套。因此……本府断定:真正的凶手不是李至善,而是那位家世好、学习好、压力大的——张九金。”

    那位师爷的脸色一下子涨成了猪肝儿,讪讪地低头整理笔录以饰尴尬。

    好在没人理会他,季大人边大步迈向几案后的座位边道:“左右,将李至善带上来!”

    李至善再次上堂,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季大人问向他道:“李至善,那三样点心可是你点的?”

    李至善吓得不住磕头道:“回、回大人的话,是、是学生点的,可学生绝没有下毒啊!请大人明鉴哪!”

    “这三样点心,是你随意点的还是有意点的?”季大人追问道。

    “是学生随意点的……”李至善苦着脸道,突然小眼儿圆睁,像是想起了什么,“不,不是随意点的,是昨儿个,昨儿个学生去找张九金商量今日要在何处与张子文见面套口风,学生的原意是、是去酒楼,张九金说怕被先生撞见不好,不如去茶楼,既风雅又不失体统,学生便问他哪家茶楼好,他说碧螺小筑不错,那儿的桂花糕、合意饼和合欢卷相当有名……所以学生、学生为了、为了讨好张子文,便请他去了碧螺小筑,然、然后才点了那三样点心……”

    嗯嗯,通了。果不其然,这张九金的确是个有心计的,没有直接让李至善点那三样东西,而是用了一种心理暗示,急于知道考题的李至善便轻易上了钩。

    季大人命衙役将李至善带下堂去,又命将小二刘成带上堂来,问他道:“你可见过那三位书生中有谁近日还曾去过你们碧螺小筑?”

    刘成歪着头想了想,道:“回大人,我们茶楼每日迎来送往之客众多,小的实在记不得了。”

    “那么,昨日可有客人单单只买了合意饼,也并未坐下喝茶便走了的?”季大人继续问道。

    刘成这次答得倒快,道:“有,有。昨儿下午有个客人,带着斗笠看不清相貌,只买了几块合意饼便走了。”

    季大人随即向堂下衙役道:“立刻去张九金家,找一找有没有那只斗笠!另再去他家附近的药店打听打听,有没有戴斗笠之人去买过乌头一类的药。”

    衙役们领命而去,刘二也被带下堂去。

    季大人笑道:“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疑问,张九金既是提前买了合意饼,并将毒药掺入其中,那么今日他是如何在那三人众目睽睽之下将有毒的饼混入无毒的饼中的呢?合意饼一共五枚,现在剩下了三枚,除去死者吃下的那一枚有毒的之外,之前应当还被人吃了一枚,如果无缘无故多出一枚来,只怕很容易被发现,况且这合意饼的饼皮极薄,内部是什么馅儿的一眼便能看出来,若凶手将含毒的黑芝麻馅的饼放入盘中,势必还需将无毒的黑芝麻馅儿的饼处理掉,那么被替换掉的那枚合意饼又去了哪里呢?”

    嗳嗳,这男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问题呢……好痛苦……好难捱……我快憋不住了……这该死的合意饼,什么有毒了没毒了,什么多一个了少一个了,来来回回不就是让人吃了么!

    “被替换掉的那一枚许是被凶手自己吞掉了罢。”岳清音忽然道,“凶手受张子文的启发,一口将那一枚整个放入口中,只要闭着嘴不说话便不会被人发现,待张子文毒发后再趁乱嚼了咽下,如此一来这手法便天衣无缝了,另两人便成了他的人证,而剩下的三枚合意饼便是他的物证。”

    “那么,凶手又是何时用有毒的饼替换掉无毒的饼的呢?”季大人笑着追问。

    何时……天晓得,大概张九金练过魔术,或是乾坤大挪移九阴白骨爪什么的,你干巴巴地在这儿问有什么用,你去问他啊,去问他啊,我讨厌死你了。

    “大概是在他们几个看向坐在窗前位置上的灵歌的时候吧。”岳清音道,“这几人的座位想必也是张九金精心策划好的,李至善做东,位子自然是面向楼梯口进门处,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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